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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帅更该逃快点呀!”身边的亲兵带着不解,也带着敬佩,喃喃地说。
“传言不虚,张须陀真是爱兵如子。这样的将军值得我们敬仰。”唐瑛叹气着放下了有些发麻的手臂,面对这样的将军,她突然就不忍心再伤害那些士兵。
注视着张须陀的努力,沉默也一直伴随着唐瑛他们,直到那个身影再次冲出了重重包围,唐瑛听到自己,也听到身边的人都发出轻轻的叹惜。唐瑛明白自己和周围这些人的心情,作为瓦岗寨的敌人,张须陀的逃离让他们不安,而作为拼命救助士兵的将军,唐瑛他们却希望对方能逃出死亡陷阱。这一刻,每个人的心情都复杂到了极点。
然而,唐瑛他们的复杂心情还没有调整过来,已经远去的那抹红居然再次返回,依然带着强悍的冲击气势再次冲进了瓦岗军的包围圈内。这一刻,唐瑛知道,不仅仅是她和身边的这些人,恐怕大多数人都惊叹出声。唐瑛不知道翟让单雄信等人会怎么想,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该死,张须陀这样的将军不该死,她要去尽力阻止这样的人物死去。
瓦岗三年 第十四章 血与火(三)
张须陀已经杀进杀出了三次,每次带出去的士兵都不多,每次出去他都会仔细查看这些出来的士兵,很多熟悉的面孔他都没看到,那些人有的是他的亲兵护卫,有的是他的副将佐领。看不到这些人,他就会再次回冲,他的心智已经渐渐变乱,浑身疲惫无力,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但总有一股信念支撑着他返回去,去把跟随他多年的士兵们带回来。
张须陀身边的亲兵护卫只剩下一个小六了,其他人恐怕都拼死在战场上了吧。张须陀的心都在流血,这些伴随他多年的属下,跟随他屡立战功的属下,就这样死了,死在他的糊涂之下,死在他的手中。喘息了两下,张须陀望着唯一的亲卫小六,他也是伤痕磊磊,盔甲被血迹涂满,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张须陀能想到,他身上也和那名亲卫一样伤痕磊磊,血迹斑斑,坐骑已经承受不住了,他也到了极限。苦笑一下,下意识的挥刀掀开刺向他的一柄戟,张须陀看看周围,一片青色,敌人,全部是敌人,他们在喊什么?投降?呵呵,可笑,浴血奋战就是将军的一生吧,死在战场上,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战马终于承受不住了,哀鸣一声卧倒在地,张须陀站在地上,横刀以对。来吧,来吧,此处就是葬身之地,却是算死得其所了吧。
瓦岗军没有一拥而上,在其周围团团围住,他们并不急于进攻,张须陀已经力竭,这次,他逃不掉了。
“张将军,事已至此,何必争下去?炀帝暴虐,民不聊生,瓦岗义军也只为求生。我等瓦岗群雄敬佩将军是英雄,将军若肯来瓦岗,我等宁听将军号令。”
李密的声音穿过重重人群,异常响亮,于理于情都让人心动。
张须陀望着暂时停止攻击的瓦岗将士,微微一笑:“何人说话?”
“在下李密,蒲山公之子。久仰将军威名。”
“李密呀……”
张须陀心里好受一点了。为什么?张须陀知道李密,这是个狠主,看不起皇上的主,跟杨玄感造反的主,这人有本事,比瓦岗寨土匪有本事多了,死在这种人手上和死在瓦岗贼手上的感觉完全不同。
“呵呵,李密,你的名头老夫也听过。陛下虽有多处失政,然臣子反叛乃为大不义。你出身世家,饱读诗书,怎与贼人同流合污,岂不辱没先人?你若弃暗投明,本将可在陛下那里保举你。”
李密一听,叹口气,环顾周围,徐世勣、王伯当、单雄信等人都看着他摇头,张须陀明摆着宁死不屈了,英雄是英雄,可惜留不下。
张须陀的亲卫小六听到李密的话,心里扑腾直跳,他一直死死跟在张须陀身后,眼见这次冲不出去了,心里也是难受之极。突然见瓦岗军攻击稍弱,他也明白对方想生擒张须陀,转念一向,倒也算有点生存的机会。忙悄声劝张须陀:“大人,您可趁机回去,重振旗鼓。”暂时答应下来,逃得一命再说。
张须陀摇头:“傻子,兵败如此,我一生名誉俱毁,这倒也罢。可此败让我上愧对陛下,下有负兵士之信,何来颜面见陛下,见江东父老,又怎来的重振旗鼓?国之将倾,人之奈何。本将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
“将军……”小六吃惊地看着张须陀,这位从不言败的大将军,此时却表现的如此颓废。
“小六。”张须陀苦笑一下,伸手摸摸亲卫的发抖的手臂:“我精心训练十数年的将士在这种不成军的贼子面前一触即溃,你以为真是贼子强吗?不是,是他们都不想打仗了。李密有一点说对了,这些贼人其实只是为了生存才反叛朝廷的。算了,不必说了,小六,你降吧!”
“将军,不要……”
未等小六说完,张须陀猛地起手砍在小六后脖颈上,将他打晕在地,这唯一仅存的亲卫,不能再陪他送死了。
打晕了亲卫,张须陀眯起眼睛看看四周,一声冷笑:“张须陀生站着生,死也站着死,来吧!!!”
“杀……”李密低沉的声音响起,敬重一个人,可以选择成全对方的心意,这也是一种尊重。
人群再次涌向前,瞬间将张须陀掩埋在青色的人流中,飞奔过来的唐瑛根本挤不进人流中。唐瑛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救张须陀?不会;杀他,也下不了手。可她还是想挤进去,或许只是想近距离看看这位值得敬重的将军。
张须陀已经脱力了,他是人,不是神,虽然他身体周围堆满了翻滚的军士和死去的尸体,但招呼到他身上的刀戟也越来越多,当一把戟狠狠插在他的肚子上,张须陀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了。
这一刻,张须陀想到的不是死亡,他想到的却是他为之效死的皇帝,那位皇帝曾大声向世人宣布,张须陀是大隋第一猛将;那位皇帝曾专门让人画了他在战场上的英姿赐予他;那位皇帝在别人眼里嘴里是暴君,但在他心里却是赏识他的人。
“陛下,臣尽力了。然兵败如此,臣再无颜面去见您了,原谅臣吧!”
手中的大刀狠狠地插在地上,张须陀猛地伸手拽出了插在肚子上的戟。周围的瓦岗军士还在慢慢向前靠。张须陀看了四周一眼,用尽力气把身子靠在了刀杆上,眼睛不再看周围的敌人,而是不甘心地看向南方的天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剿杀最终结束,隋军两万人伤亡八千人马,七千左右的人马逃亡,剩下的四千多人成了俘虏。战场自有小兵去打扫,瓦岗寨所有的头领无论是否有伤在身,都朝一个方向而来,那就是大海寺正门前一千米左右的地方。这里的战斗最激烈,尸体最多,而张须陀的尸体就在这里。
等唐瑛从人群中穿了进来,张须陀的尸身已经被平放在地上。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大大小小数十个伤口,一身盔甲彻底损坏,铁片和串绳散落在尸身周围,上面刀戢箭矢的痕迹清新可见。杀死张须陀的兴奋劲已经过去了,望着这具血迹斑斑的尸体,瓦岗寨的人沉默良久,面对这样一位宁死不屈的将领,每个人内心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砍下头颅带走,命人找具棺木,把他暂时放在大海寺。”叹息良久后,李密下达了命令。
“是。”孟义应声上前就要动手。
“不……”凄厉的喊声中,一道身影扑到了张须陀的尸身上:“求求你们,放过将军吧!”
扑到张须陀身上的却是被张须陀打晕的小六,他身边唯一剩下的亲兵。小六已经醒了一会儿了,知道一切都完了,他躺在那里默默流泪,别人一时间也没注意到他。此时眼见瓦岗寨的人要损坏张须陀的尸身,小六忍不住了。
李密皱了一下眉头,示意身边的人把小六拉走,张须陀的头颅还有用,他不得不下这个命令。小六紧紧抱住张须陀的尸身,就是不松手,孟义急了,大刀一挥就向小六砍去,他可不在乎这个忠心护主的亲兵。
瓦岗三年 第十五章 冲动(一)
“住手,不许碰他。”
就在孟义的刀就要砍下去的时候,尖利的喊声突然响起,把众人吓了一跳,等他们看清发出声音的人,都是一愣,这人却是唐瑛。
面对张须陀的尸身,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将军战死沙场的悲壮过程,唐瑛既佩服张须陀,又感慨良多。听到李密下达这种命令,唐瑛有些意想不到的感觉,没等她有所思考,小六不顾生死的护主行为,让唐瑛突然间多了一些情感上的波动,这一刻,她似乎有些理解什么叫忠什么叫义。
因此,当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看着孟义挥刀的时候,唐瑛的脸色却变了,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能做出在她看来十分残忍的事,更不耻这种砍头邀功的陋习。或许是本性使然,此刻眼见大刀就要砍在一个不该死的人身上,唐瑛冲动地大吼了起来。
众人吃惊的目光并没有让唐瑛有所惊醒,她依然陷在自己的情绪中,说话的口气也非常不好:“你们太过分了,这样也能下手?李密,为什么要砍下张须陀的头?怕他还没死透吗?”
唐瑛的口气十分冲,质问的语气让李密微微皱下眉头,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微微一笑,又叹口气,轻声解释:“我们马上攻打荥阳,只要向城里展示一下张须陀的首级,这城就好打了。等打下荥阳,再把头给他安回来,然后下葬。”
李密很耐心地给唐瑛解释原因,既是说给唐瑛听,也是说给周围的瓦岗寨将领们听,同时也是说给小六这样的伤兵和降兵听。
“人死是事实,逃走的隋军自会把张将军死亡的消息带进荥阳城,不需要我们展示张将军头颅。”唐瑛异常憎恨这种砍下死人头颅来彰显自家能耐的做法,自然对李密的解释充耳不闻。
“这……”唐瑛说的也有点道理,可与实际的惯例不符,没有人头,耳听永远没有眼见来的震撼,效果会差很远。李密不愿意和唐瑛争执,也不想对唐瑛发狠,略想了想,他冲唐瑛摆摆手:“两者的效果不一样。唐瑛,这些事你还不懂,有空我慢慢说给你听。”
此时徐世勣走到了唐瑛跟前去拉她离开:“唐瑛,你不懂,这是战场上的习惯。好了,去做你自己的事,别在这里搅和。”
“什么叫习惯?我是不懂你们所谓的习惯,我只知道,这么做是对死人最大的不敬,更是对生命最大的不尊重,是陋习。”唐瑛甩开徐世勣拉她的手:“尊重对手,尊重一个败在你们手下的对手,哪怕是尊重一个死人,才能赢得别人对你的尊重。”
“哼,什么尊不尊。”孟义嗤笑一声,唐瑛的话在他听来简直是莫名其妙,他把大刀指向张须陀的头,带着一点嚣张和跋扈:“张须陀杀了那么多义军,还把他们的头颅都砍下来堆在一起展示给别人看,他做得,我们为什么就做不得?老子偏要砍,也要把他的头挑在旗杆上,让那些隋军看看。”
孟义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唐瑛,这一刻,她连想都没想,呛地一声拔刀而出指向孟义:“你敢下手,我就杀了你。”
“唐瑛。”唐瑛的这一举动不仅把所有人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