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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样子。
可救人该是什么样子呢？奔走的众人？紧张的脸色？我勉强牵动嘴角，令自己看起来够坚强：“白芷一定没事的，对吧洛嫣？”。
“嗯”，她冲我重重点头，好像已经忘了片刻之前还和我说不能随意把白芷交给张焚。
用了好大勇气我才能抬步进屋，不知怎么我竟觉得两条腿不是自己的，每走一步都紧张得似乎马上就会停止呼吸。
地保家的屋子还算宽敞，可却不见地保的影子，屋子靠北的炕上躺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面色苍白如纸，正是受了重伤的白芷。
天！白芷后背受了伤，怎么能平躺呢？
我忙冲过去，心里想着白芷这样躺着会很痛，手却不知该扶哪里！我怕我会弄痛了他，可他那么重，我根本就扶不起来。
“白芷，我帮你翻身，这样压着伤口会很痛，洛嫣！洛嫣快来帮忙！白芷后背痛…。。对了，为什么没有被子？被子在哪里？”，我不停的说着，很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晕过去，可洛嫣竟一把扯住了我，幽幽道：“白芷现在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
感觉不到？我突然明白过来，再看一眼他紧闭的双眼，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可白芷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死，对吧？
“真人，白芷没有死，对吧？白芷有救，对吧？”，我一叠声问一直立在一旁的玄青子，这才发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玄青子只是立在一旁，面色阴沉，而他的跟前，直挺挺的跪着张焚。
我心不由抽紧，难道玄青子不肯施以援手？
“玄青子真人，白芷他伤得很重，恐怕不能再耽搁”，用了好大的力气我才能控制自己可以保持正常的语速，可那话还是听起来颤颤巍巍，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洛嫣也忙随声附和：“是啊真人，白芷他再这样下去恐怕就真的回天乏力了，难道您还有什么不便之处？不能施以援手？不如让洛嫣试试？您看如何？”。
“对对对，如果真人不方便救人，可以让洛嫣试试”，我一叠声说道，突然想到也许玄青子觉得白芷是妖，自己救他不方便，于是才迟迟不肯施以援手。
我心急如焚，却只是无能为力，可玄青子却摇头，声若洪钟般说道：“不是贫道不肯救人，只因为贫道有难处”。
他长叹一声，背过身子，似乎有难言之隐，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洛嫣试试，我忙示意洛嫣上前，却发现白芷像是没有呼吸！
“真人，白芷怎么没有呼吸呢？难道他已经死了？！”，我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花九姑娘不必担心，白芷少侠还活着，家师刚才已经给白芷少侠吃了本门丹药，暂时控制住白芷少侠体内那疯狂吞噬内丹的雷灵，可白芷少侠这次所种的雷灵术，恐怕一定要用水灵丹才能救，所以洛嫣姑娘也不要白费力气，没有水灵丹，一切外力只能加速白芷少侠的内丹耗尽，直至灰飞烟灭”。 一直垂着头跪在地上的张焚忽然插嘴道。
我忙看向玄青子，他郑重的冲我点头，犹豫了一下，方说道：“是的，焚儿所言不假，可是……”。
“可是什么？水灵丹不在身边？还是已经没有了水灵丹？或者需要什么药引？要天山雪莲？还是千年人参？我都可以去找”，我急急说道。
“都不是。水灵丹如今正在贫道身边，而且的确需要药引，可这药引却不是天山雪莲，也不是千年人参，而是…。。”，他再次欲言又止，我的额头却已经满是冷汗。
虽然张焚说已经暂时控制住白芷内丹的消耗，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玄青子几次三番欲言又止，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真人需要什么做药引就请说出来吧！就算用花九的血肉花九也在所不惜！白芷是为了花九才弄成这样，如今花九定要救他！”。
“这…。。水灵丹的药引的确要用血肉，可却不是花九姑娘的，而是…。。”。
他把目光投向地上垂着头跪着的张焚，表情奇异的说道：“是焚儿的左臂”。
“张焚的左臂？”我和洛嫣异口同声惊呼道，再看地上跪着的张焚，突然发现，这事走到了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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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卷二 第四十四章 自断一臂 。。。
以前我就听说，极品仙丹服用时要用药引，那药引通常也都是些世间难寻的宝物，但此次这水灵丹需要的药引居然是张焚左臂！怎么会这样？试问有谁愿意把自己好端端的胳膊献出来做药引呢？！
我的心简直沉到了海底，再看一眼炕上躺着的白芷，他如今早已气若游丝，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难道我要求张焚自断一臂么？恐怕这种事情我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原来我真的是个害人精，居然连白芷这么命硬的石头精都要被我克死。
我只觉得头晕眼花，洛嫣忙扶住我的身子，却同样没有言语，这种事谁也无法开口，求人家自断一臂。
也许就因为这样张焚才跪在这里，我可以理解他，如果是我，也不愿把自己的胳膊做药引。
可我错了！人这一生中，总会犯很多次这样那样的错误，总会判断错很多事情的。
对张焚的判断，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他居然突然开口说道：“师父，就依了焚儿，焚儿愿意自断一臂”。
那话说出口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可在我听来，却只觉得一瞬间心中百味陈杂。
我的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那些咸咸凉凉的液体在我脸上蜿蜒，白芷有救了，不是么？
但这却要用别人的痛做代价，我真不知此刻是该喜该忧。
“罢罢罢，你这木头脑袋，就算为师白疼了你一场，这种事情岂是儿戏，如今你若自断一臂，他日有多少不便之处，你可清楚？断了的就不能再生，焚儿你可想清楚了？”。
玄青子面上满是心疼之色，张焚膝行几步到玄青子跟前，“咚咚咚”接连叩了三个响头，说道：“师父，焚儿知道师父心疼焚儿，可如果今日焚儿明明有能力救人，却为了一己之私而不肯施以援手的话，焚儿对不起天地良心，求师父成全焚儿”。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许多肯为别人付出一切的人。
剑在手中，张焚的手中。
当鲜血扬起的时候，竟出奇的美丽，就像是在半空中散开的红花，扯开一片朦胧的红。
那些美丽的红花中，张焚倒了下去，被他亲手斩断的左臂就在他身旁，我记不清玄青子到底是如何冲到他跟前，怎么为他止血，也记不清何时玄青子拿了他爱徒的左臂，熬成药引。
我只记得张焚倒下去时，脸上那种凛然之色。
四月的春风，真暖。
几日后，洛嫣家玫瑰园。
我立在玫瑰园中，看那些随风摇曳的玫瑰，蔚蓝苍穹上那轮琥珀般的太阳，正悠然的把阳光散下来。
那些温暖的阳光只想令我闭上眼睛，就像儿时在十丈崖所有的时光。
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要经历那么多或悲或喜，或快乐或忧伤的岁月，我忽然就想起了书生张无心的娘，那个满脸褶皱，就连嘴唇都像皱了的橘皮一般，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向内收缩的老妇。
也许等若干年后，我也会老去，就像她一样，脸上布满皱纹，而每一道皱纹里，都藏满了岁月留下的悲伤或者快乐。
可那时，陪在我身边的人，是谁？
我的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那熟悉的脚步声，令我觉得很窝心。
轻微的咳声，伴着咳声我回头，他的脸苍白极了，依旧是一身黑袍，依旧是一张刀削斧劈般的石头脸，依旧是一双冷冰冰似乎不会动情的眼睛，但那双眼中如今升腾的，可是两团火？
“你还在生气？”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可这个问题却只能让我苦笑。
我把身子扭过去，不看他那张石头脸，可他却霸道的扳过我扭着的身子，说道：“你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要生气？”。
“我…。。难道你也不了解我？在和蹙离的这场爱情里，我实在太累”，我垂下眼帘，不去看他的眼睛。
“是因为我，对么？你气蹙离在关键时刻抛下我们，你气我为了救你而受伤，你气蹙离不解释不安慰你，对么？”。
我哑然，我是因为这些生气的，对吧？
“也许你气的只是你自己，你气你拖累别人，你敏感的以为别人会觉得你是累赘，你接受不了蹙离只是一句话就把你托付给别人，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每次有事情发生的时候，蹙离都会把你托付给别人，所以你以为他不够爱你，在你心中，总是在不停质问不停怀疑，到底蹙离觉得天下苍生最重要，还是你最重要，当你知道没有人可以比得上天下苍生在蹙离心中地位的时候，你就会无助，就会发火，这是你的软肋，对么？”。
他长呼口气，接着说道：“你就像核桃，把自己包裹起来，不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可蹙离也是这样的人，你认识蹙离不是一日两日，难道他的性格你不了解？在以前你们的争吵中，他有没有主动做过任何解释？为什么你都能理解都能原谅他，这次却不能？”。
他的话像是一把锤子，突然残忍的将我坚硬的外壳敲碎，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只是觉得难过。
他霸道的捏起我下巴，令我不得不面对他如火般的目光，在那种炙烤人灵魂的目光中，他缓缓开口：“还是你早已爱上了我，却不知道？”。
“不是，我一直爱蹙离，我了解蹙离的性格，我只是看到自己的朋友为了救自己受伤而无处发泄，我才冲他发火，或许我只是在气我自己，诚如你所言，我气自己没有用，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事无成，什么忙也帮不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累别人，但我爱蹙离”。
我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流出来，我不要做个只会哭的妖精。
“听到了没有，她依然爱你，还不快出来？难道哄人这种事还要我代劳么？”，白芷突然松开捏着我下巴的手，笑了笑，冲身后喊道。
随着他的喊声，我立刻就见到了蹙离。
蹙离很憔悴，可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正痴痴地望着我。
自从救回白芷，这几日我故意避开蹙离，我常常一个人在玫瑰园中发呆，和蹙离吵架后，怎么日子过得这么慢？
可在那场莫名其妙的所谓吵架中，只是我一个人再演独角戏。
但如今看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原来爱得深了，就变成彼此伤害。
我看着这个令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快乐，什么是悲伤的男子，如今他就站在我面前，可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吧？白芷那么做，那么说，只是为了让我说出，我依然爱着蹙离，只是为了让蹙离听到，我再次输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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