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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恨道,“朕身为天子,莫非也不得入内?”
对方依旧施礼,口称需回大帐中请示岳帅。眼瞅得半点也不松动,我的耐心磨到极致,跳下马豁然持剑道,“朕今日定要入内,岳家军若要犯上作乱,尽管来阻止朕!!”
那人朝我跪下,毫无惧色道,“军令如山,卑职若擅放官家入内,便是违反了岳帅之令,依律当斩。若官家执意如此,请先杀了卑职!!”
我剑尖瑟瑟,恨不能真杀出一条血路进去,但心里依稀有一份理智告诉我,若真任性而为,只怕与岳云再也没有丝毫机会了…………
恶狠狠抛下宝剑,我咬牙仰头道,“朕不会伤害为国尽忠的勇士,尔等且去通报岳飞,就说圣上驾临,叫他速速来迎接!!”
小军官又拜一礼,起身飞速去了。我抬头怒视营内旗杆上高高飘扬的岳字杏黄旗,又移到辕门外一贯军法施刑的空地上,想起从前旧事,今日种种,情绪快要飙至歇斯底里。
那军官一会后出来,面有难色道,“官家见谅,岳帅疑心军中有人在北伐归途中不慎感染了时疫,如今正要封营避见,还请官家速速回转。”
我气得七窍生烟,眼里如要迸出火,大喝道,“那小岳将军何在?朕要与他说话!!!告之岳飞,若不依朕,就休想让朕离开!!”
不一会,岳飞的话再度传来,却崩断了我脑子里最后那根忍耐的弦。他说,“正是小岳将军已有感染疫病征兆,如今不得见人。”
我一不做二不休,横心动武。翻身跨上马背,驱马就要往里冲,一边嘶声喝令禁军开道…………他们和岳家军中子弟面面相觑,含糊作势,簇拥着皇帝的坐骑在军营门口左冲右突。御马嘶鸣摆尾,鞍缰铃铛声脆。乱哄哄之际,乍然一声霹雳大喝“成何体统!!”
周遭顿时安静下来。我红了眼,死死盯着那怒火燃烧熊熊的人,岳飞,岳飞,好个岳飞!
分明他眼里的愤恨不减,却强忍心头恨意,走上前冲我蓦地施礼,粗声道,“犬子不慎感染病痛,无法伴驾,还望官家海涵!”
我捏着缰绳,控制自己不要冲过去一把揪着岳飞叫他还岳云来,硬是在脸上扯出个酸痛的笑,“说到底,朕与岳帅,都是为了赢官人好,可惜心思不一,这才起了小小争执,众位,见笑了。”说着我一拱手,虚了一礼。
“朕就是听闻赢官人身体有恙,才特意前来想带他回宫医治…………宫中毕竟比军营更适合调养,不是吗?”
岳飞的脸也在微微抽搐,太阳穴都在汩汩跳,他更捏紧了拳。我示意众人止步,仰头缓缓驱马贴近,怀着汹涌的情绪,硬是让自己孑然独面岳飞。
军士们后退,为我们让出一大块空隙,持械静静守候。被衬在中央的岳飞如此威严,显得他是主心骨脊梁,硬邦邦顽固难撼。
我咬牙低声道,“朕的来意,你心知肚明。若朕达不到目的,绝不会离开!”
岳飞圆睁双目怒视我,胡须直抖颤颤…………他竟又骂了一句:“畜生该死!!”
语调很低,却似在压抑着沸腾的岩浆,气恨勉吞声。
我一惊,眼色飞快扫过围绕着我们的士兵禁军,见他们神色无异状,应是未听清。
但岳飞无丝毫慎言之意,我冷冷一笑,针锋相对阴沉道,“鹏举说话最好多几分顾忌,云儿是朕亲封的继忠侯,与你同列侯爵,你莫仗着父亲的身份,惟所欲为!莫说责罚,就是斥骂他,也该掂量掂量!!”
岳飞的声音带着压抑愤怒的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畜生的职位官爵,竟是如此献媚得来…………”
血液呼地一下涌上头顶,我勃然大怒,伸手指着岳飞,“放屁!!他的官爵都是一刀一枪实打实功劳换来,他的身上有多少疤痕你可说得出?你真真枉为人父!!!”
岳飞气得面如锅底,虎目暴张,我见他这副模样,心忧会迁怒岳云,干脆拱手对四周一稽首,洪亮大声道,“诸位岳家军将士,还望你们做个见证,朕此来只是听闻岳飞因故要重重责罚赢官人,特意赶来救场…………他这个做爹爹的几次三番对赢官人下重手,朕实在看不过去。军法便是严苛,也该适可而止,更何况依朕所见,赢官人并无甚过错!!”
此时军营中的将士们,也有不少是北伐军岳云左路麾下,更添前几年练兵时的经历,知道皇帝赵构对岳云极为宠溺疼爱,与岳飞的严厉截然不同。如今这一出闹腾,也并非为了权力朝政…………我更言辞肯肯坦荡道,“若岳飞身为大帅,要对云儿施刑军法,朕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同时盼望诸位能求情斡旋一二…………云儿年纪轻轻,但他的品性如何,才干又如何,相信诸位心中有数,与朕一样,都有爱才慕才疼惜之心吧!”
我吃准了岳飞不会让“丑闻”闹得人尽皆知,便要占尽先机,让他无法在军营里对岳云如何…………堂堂天子一圈礼施下来,竟瞧见岳家军将士们脸上的神色似是轻松了不少。
又目露挑衅地直视对上岳飞,他怒极只道,“好、好一个惜才爱才的官家!那畜生好大的造化!!”
岳飞左一个畜生右一个畜生,多说无益。我不愿再纠缠,催马又要往营地里冲。岳飞当即喝令岳家军属下拦下,一时间,皇帝带来的禁军又与岳家军兵戎相见,虽都互相克制场面也再度乱哄哄一团。
岳飞一把就拽住了我坐骑的笼头,我怒视于他,手持鞭子已经恨不能狠狠戳下去…………他眸中刺恨,半分也不退让。
正在僵持的时候,忽然又有一路风尘仆仆的人马出现在岳家军大营门口。
竟是韩彦直赶到了。他奉旨北渡,作为官员的先驱匆匆来汴梁,不料正碰上这么一场冲突,当即下马,跪拜在一旁恳请官家我顾全岳家军的体面。
我怒指道,“你怎不让岳飞顾全我堂堂天子的颜面?让云儿跟朕走!!”
韩彦直一惊,抬眼看我再瞧一瞧盛怒中的岳飞,如有所察。我转过脸。
很快他又奏道,“官家或是听了谣传以为岳伯伯要责罚云兄弟,而实际上云兄弟确实身染疫病不得面圣,岳伯伯方才力阻,实乃忠君之举。素日臣与云兄弟一贯亲厚,为免官家涉险,不若让臣代官家入营,探视一番可好?”
事已至此,我急切想知道岳云此刻到底如何了,放韩彦直去打探也是个办法,便点了点头。
韩彦直又走到岳飞跟前,冲他行礼又低声说着什么。
岳飞眯了眯眼,又骂道,“该死的畜生!”完了拂袖怒冲冲往营内走。我眼巴巴瞧着韩彦直跟着岳飞入了这难以撼动的军营,真恨不得生出翅膀也一道飞进去。
阳光一点一点偏移,五月初的早晨应是生机勃勃万物茂盛,但我却惶惶不可终,焦躁不已。眼里瞧不见桃红柳绿,听不到莺声燕啼,只孑然伫立在门口等待。军营内看起来井井有条一如往昔,身着红褐戎装的士兵们各司其职,一队一队不断从我的视野里经过…………我使劲儿寻觅寻觅,却始终没有岳云的半点影子。
终于等回了韩言直。快步上前一把抓着他胳膊,我急切道,“云儿怎样?”
韩彦直道,“官家,云兄弟此刻静坐在岳伯伯的大帐后,虽然不言不语,但臣瞧着他除开双目有些红肿外无甚大事,官家可安心。只是……官家,岳伯伯如此愤怒难道是……?”
我抽抽鼻子,缓缓点头。
韩彦直倒抽了一口冷气,皱眉不语。我又急了,“所以这回岳飞一定不会饶过云儿,朕无论如何要带他出来把他护在身边…………子温,你能否再去探望云儿一次,朕换衣衫乔装打扮混在你的亲兵中…………”
话未说完,韩彦直就变了脸色,“官家为了云兄弟,真的枉顾君王体面!如此看来,官家确实不应和云兄弟在一起!”
这可触了我的逆鳞。我惨笑一声,“什么君王体面?朕连云儿都守不住护不得,还妄称什么君王天子?朕…………朕这就冲到营门口去唤云儿!若他不被放出来,这个宝座朕也不要了!!”
韩彦直横臂一挡,生生拦住我。我从未见过他竟也有如此犀利的眸光…………
更逼视我,口舌不留情。“官家口口声声说爱护云兄弟,为何所作所为竟是要迫他陷入死地?”
“什么?!”
“官家若彰显为了云兄弟可抛江山,且看悠悠众口说起云兄弟,是竖起拇指赞他年少有为,还是骂他男颜祸水?”
“官家今日在营门口一场大闹,未必没有传到云兄弟耳朵里,他却不曾出来与官家照面,官家可有想过缘故?官家再想,岳伯伯见了官家为云兄弟做至此,是感动于官家的痴情,还是越发憎恶云兄弟竟与官家有私??”
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般,砸得我晃晃悠悠脸色煞白。
韩彦直瞧在眼里,又皱眉道,“官家若想再见云兄弟,依臣的估量,只能暂缓一时。官家不若在此期间用心打理国事,让岳伯伯知道,官家若得云兄弟近身辅佐相伴,更能利国利民,这般才有慢慢转圜之机。”
我颓然跌坐,伸手摸向怀中珍藏的收有他发丝的锦囊,死死贴在面颊,抵于额间。过了一会,又盯着手指上的铁戒环………恨不得上面生出红线,曼曼延伸至另外一枚,紧紧相缠…………是从心中血肉深处扎根长出啊,凭谁能斩断?
生离 下
我穿着端正的宋制冠冕,高高坐于大庆殿的蟠龙宝座上。殿门内外,北迁而来的官员以秦桧为首,整齐两列正向我叩拜三呼万岁。我抬手略略掀起垂下的玉藻,盯着武昌开国侯,北伐大元帅那一位置的空缺,心中紧揪,茫然地望向前…………宫墙高耸,宣德门的琉璃瓦泛着刺目腻光。殿外御桥十六道,横贯南北,哪一条是我的出路?
韩彦直再三奏请,我依旧心不在焉,随口敷衍道,你自行定夺吧。
话一出,才意识到众人脸上的神色。韩彦直低头,恭敬沉稳再言道,官家,完颜亮所言欲与我大宋议和并送还太后一事,臣实在不敢妄自决断。
决断?议和?我想一想,慢慢道,如今大宋占尽优势,幽云十六州已悉数在我势力之内,议和与否,议些什么该全由我大宋说了算。如今局势下,我大宋加紧巩固北边的地才是首要之事。
顿了顿,我半合上眼,道,“朕想委派鹏举任定北节度使,率部巡驻十六州各府县,屯兵屯田,众卿以为如何?”
一干人等又开始面面相觑,当然,这几年朝堂上我如此宠爱岳家,节度使可远远不是虚名了,若岳飞有那么点异心,重兵在握,他藩镇割据当个土皇帝也不在话下。
…………不知怎的,我心里滋生出一种阴暗。偏偏就是要把岳飞摆在可拥兵自重可黄袍加身的位置上…………那后世敬仰,万古流芳,精忠报国,伟大的岳武穆,哈哈,若用这赵构皇位,毁你万世口碑也不算亏!!
只若真有那苗头,要保证继承人只有云儿,就得给岳飞先下绝育药,还有李氏的血脉,三个小孩全部断不能留。我边想边暗自攒紧了拳。
臆想又被韩彦直打断,他奏道,官家,岳家军刚刚经历数月大战,依臣浅见,不如趁当前战事缓平之时,犒赏将士,也令其稍作休整。定北驻军一事,可由各路大军协调兵力,统筹行之。
我耷拉着眼皮,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瞧见秦桧恭恭敬敬出了列,道,“官家,此番北伐大胜,官家不妨在紫宸殿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