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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一切都变得安宁，时间也被知觉拖延得格外漫长难熬。
船只在海水中摇摇晃晃。木板不时发出仿佛快要散架的嘎吱声响。坚持和她买了夫妻舱位的库洛洛躺在身边，呼吸的声音无规律而沉重。
薇拉开始莫名晕眩。
世界骤然化身为一个巨大的冰窟。她不安的蜷缩起来。
“你在忧虑什么。”库洛洛仿佛察觉到她周遭的彻骨寒意。
“……这个世界和我相关的一切都在逐步消失，肯定是因为我离开的时间逼近了。”薇拉的答案出乎意料：
“库洛洛，你也会死的。”
薇拉闭上眼睛能细数出无数的名字。
无论是珍视还是仇视的……在她这一生中稍占分量的存在，大部分都已彻底消散。仿佛除了歌手身份这个无限虚无的影子，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在从世上清除殆尽。
从最开始的萨沙，到最近一次的亚路嘉——
也许真的像库洛洛所说，她记性太好的毛病应该要改一改了。
离开。这不是库洛洛第一次接触薇拉心中这个未知的领域。却是第一次听她亲口诉说。
在这样的夜里，薇拉平静的语调中透露出深沉的不安与悲伤。
“我以为你一直都希望我死。”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
“库洛洛，我帮你找到除念师，你给我我要的东西，从此你我再无干系。然后……你要好好活下去。”
如果是你的话……强悍如你，睿智如你，一定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轻易的消逝掉。
“我好像没有和你约定过什么‘从此再无干系’。”
“你明明说……”
“我只说过和旅团的旧账一笔勾销。”
“……”
“忘记了么，我对你还有未尽的承诺……就算要断绝干系，也得在那之后吧。”
这句话说的十分温柔旖旎。话中的情感几乎要澎湃出来。
薇拉却只觉得周身更冷。
她在回忆中搜索所有能和“承诺”挂钩的内容。
最后只找到了离开流莺街时和库洛洛的那段对话——
“同情他？”
“……我只是很好奇。对于苟延残喘在十三区下层的人来说，比起知道真相，是不是死亡更加幸福。”
“如果是你呢。”
“宁愿一辈子不靠近虚妄的梦想……即使很近了，也最好有个人在我知道真相前一刀捅死我。”
“所以你杀了刚才那两人。”
“就这么死了多好。永远也不会知道，门那一边的十二区其实比十三区更加黑暗——一切都只是流莺街那帮女人散播出来的谣言。流星街这个地方，哪里来的天堂。”
“为了回报你的占卜……以后如果你遇到了类似的情况，我来帮忙杀了你吧。”
良久。
薇拉给出了一如当时的回答：“团长，你果然好可怕。”
库洛洛却没有回应。仿佛已经睡着。
……
三天后，大船在安所里那登岸。
薇拉和库洛洛重新回归了会说大路通用语，有使用电子设备的文明世界。并由薇拉第一时间联系上了侠客。
“……也就是说，团长现在和你在一起。”
“就是这样。”
“我会尽快送艘飞艇到安所里那，你和团长再去一趟友克鑫市吧。念力抑制器的问题，我知道那里大概有人可以解决。”
“……这次又是偷了哪个危险人物的飞艇？我和库洛洛现在都只是普通人，可经受不住枪林弹雨的招待。”
“呵呵。薇拉你真会说笑，”侠客的笑道：“放心吧，这次的飞艇绝对安全。对了，你在友克鑫有住处么。”
薇拉想了想，道出了那座鬼屋所在的地址。
“帮我转告团长。除念师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预言诗里所言的‘东方’，以及旅团新成员的能力都显示，他此刻应该在一款名为贪婪大陆的游戏中。游戏主机我会在稍后送到你说的那个地址。”
“新成员？”
“对，代替派克的新成……喂，我在谈正事，别抢我的手机！”
一阵嘈杂之后，薇拉听见了手机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冷静清冽，干净如少女。
“大嫂，是你吧。快点回枯枯戮山吧。知道你和团长私奔大哥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听靡稽说最近没工作的时候他都自己窝在家里看《苦情别恋》的第三季。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柯特，你加入旅团了？我说，私奔这种说法究竟是从哪里……”
“喂，薇拉么，”侠客急促的声音再度传来：“现在我们这边稍微有点混乱，先这样吧，稍后再联系。”
话音刚落电话里便传出了拉长的茫音。
薇拉一脸茫然的看着听筒，摇摇头把它挂了回去。
“怎么样了？”正在露天咖啡座看书喝咖啡的库洛洛看见薇拉回来，合上了手中书本，站起来问道。
“一切顺利，”薇拉答复，没有提到“新成员”以及《苦情别恋》，简单道：
“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友克鑫市。”
作者有话要说：流莺街那段是在24章。
我是日更的腋毛~~哦也~~~
67
67、出院X入住X一见钟情 。。。
10月15日。友克鑫市。
今天是维因出院的日子。
这个受够了医院消毒水味的大好青年，大清早便办理了出院手续。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提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匆匆离开。然而打着石膏的左脚刚一踏出医院大门，原本晴朗的天空便闪过了一道惊雷。
乌云迅速聚集。甚至很快飘下了几滴雨来。
维因目瞪口呆的望着天空。一时不知这究竟演的哪出。
正此时，裤袋里的手机猛然震动了两下。青年心下一颤，带着极度不祥的预感，艰难的拿出手机进行查看。
有两条信息。倒是没有什么恐怖的字眼一跃而出。
第一条是银行传来的一笔汇款的入账通知。第二条来自陌生的号码，内容却昭示了发信者的身份——
房东先生，是我。汇款是下个月的房租。花坛下面的钥匙我先拿走了。
……
库洛洛和薇拉的飞艇之旅十分惬意舒适。
当它降落在友克鑫市的公用停机坪上时，薇拉曾经一度提心吊胆，担心西斯科城时的黑帮枪战重演。然而和平友好的下机过程很快证明，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至少这一次，侠客没有说谎。
——也是。这个家伙就算再腹黑，想来也不至于黑到自己团长身上。
时隔一个月后，薇拉再次回到了友克鑫市。身边还带着上一次处心积虑想要干掉的男人。
驾驶着侠客一早就准备好的汽车，两人一路来到薇拉选定的住所。
此处还是那么“安静清幽”。这座远近闻名的鬼屋气场阴冷。就像是一座无形的墙壁，隔绝了方圆数里之内所有的人气、喧嚣，以及大城市特有的嘈杂。
薇拉对此深表满意。
然而门开到一半的时候。一阵阴风从屋内溢出，同时还携带着一阵让人晕眩的浓重恶臭。
“啊……”薇拉推门的手僵在半空，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怎么了？”库洛洛温柔的询问。
同时绅士的代劳女士完成了剩下的动作。推门而入。
薇拉见状只好认命的带上房门，跟上前去。
……
自从上了2楼之后，库洛洛的表情就十分复杂。
倒不是嫌弃屋内陈设的破旧，抑或是满地腐尸蛆虫蠕动的景象。来自流星街的人，早就见惯了此类景象。
而是他再清楚不过地上这些尸体的身份。
“薇拉，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什、什么？”薇拉暗呼糟糕。
她和侠客通电话时没怎么多想，随口就报出了这栋屋子的地址。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库洛洛一定误会她选择住回这里，是为了炫耀拍卖会当日的辉煌“战果”。
“你杀掉的这些人的念能力虽然在实战中的用处不大，但每一个都很有可能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库洛洛接下来的话却没有责问的意思，只带着一丝心痛：
“像是这个女人，”库洛洛指着其中一具长着三只手的尸体：“她的念能力可以变出无限数量会发光的念手。”
“这个可以……，那个是……”
薇拉不知道库洛洛究竟是怎么认出这满地几乎融在一起，已经被尸虫分解了大半的烂肉的。
这个收集癖的男人细数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念能力，口气惋惜得像是痛失了什么至宝。
只有一点，他大概是说对了。这些诡异的能力说不定真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还有他，”最后库洛洛指着墙角处的那具尸体，耸肩道：“这个是最可惜的。”
“从今往后，再也没人可以化身为巨型的液钛矿石了。”
说到最后时，居然带上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薇拉先是一怔，随后明白过来。
——原来你就是害我在彼丘住民的遗迹里，被库洛洛恶整的元凶！
遂走上前去，将墙角的尸体践踏得更加彻底。
……
下了出租车后，维因杵着拐杖，艰难的回到了久违的蛋糕店门口。
掏钥匙的时候，他好听到隔壁的店铺里的两个女人，在压低了声音一轮什么——
“……我说，最近对面的那座屋子真是越来越可怕了，光看着都让人背脊发寒。”
“是啊。”另一个深表赞同，声音中带着惊恐：“那天我经过的时候，看见窗户上溅了不少很像是血渍的斑点，几个月前去看的时候明明还没有的。不仅如此，在它附近还隐隐有种难闻的恶臭……太可怕了。你说里面会不会有尸体。”
“有没有尸体是不知道。今天早晨你没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有一男一女走了进去。”
“……不是吧，那里不是很久都没有住户了么？”
“……”
“……”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颤。
“我们还是赶快把店面出手，换个地方做生意吧。”
“怎么出手？对面的屋子名声这么大，哪里会有傻子愿意砸钱接手这条街上的店铺……”
维因听到这里时，下意识的扭动了钥匙。门锁“咔”一声打开了。
隔壁的两个女人听到动静，下意识停止了交谈，警惕的向外张外。维因只好摇摇头，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在店子里坐下没多久，维因开始无所事事，望着对面的鬼屋胡想连篇：为什么她们说进去的是一男一女？不应该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么？
——不过，那个女人……她居然又回来了。
蛋糕店里十分冷清。就连路过门口的人都寥寥。
店内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往日陈放着精致糕点的玻璃柜里空无一物。
所有制作糕点的材料也都需要重新采购。
虽说如此，熟悉的店面，熟悉的座位，还是让维因感觉到了一个月来，前所未有的舒适。
正午的时候，聚集在天空上的乌云稍微散开了一点。一束刺目的阳光透过店面的玻璃门窗照射进来。
维因下意识抬手挡住双眼。
逐渐适应了强光后，眨了眨眼睛。赫然发现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影。
由于逆光，来人的五官看得不甚真切。
只从他的身形和披肩的黑色长发，连是男是女都无从分辨。
“请问是客人么？很抱歉，如你所见的，由于特殊原因，本店现在什么商品都没有，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