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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毅痛苦不堪地瘫坐在椅上,他开始反思,反思自己看似锦绣的一生,从他进御史府那天起,他就一直坚信,追随着洪恭仁,就是在遵从自己的心性和意愿,对洪恭仁的忠诚便是对自己的忠诚,他从未怀疑过。直至今日,他的精神世界轰然倒塌,满目疮痍,云毅忽然发现以前种种皆是假象,完美的背后全是虚无,他蓦地不知要从哪里重建人生。莫非,世间种种,最明亮时总是最迷惘?最繁华时总是最悲凉?
他就这样一直瘫坐着,绞尽脑汁反思以前种种。
突然,外面传来侍卫们的呼救声:“不好了,有黑衣人闯进来!”
云毅听到声音,蓦地起身,将奏章放入袖口,抓起无尘剑,出门而去。
侍卫们道:“那个黑衣人闯进来,不知哪里去了。”
云毅点点头,他悄悄进入书房,觉察到书架后面有人躲着,云毅走过去,看见了洪恭仁。
洪恭仁有点害怕,他告诉云毅道:“云兄弟,有人要刺杀本官。”
云毅示意他别出声,他们都明白黑衣人躲在近旁,就在暗处,只要稍许不慎,正遂了黑衣人的意图。
就在这时,黑衣人察觉到他们,她执起长剑,飞身向洪恭仁刺去。
云毅将洪恭仁推开,横剑挡住黑衣人的剑锋。
黑衣人显然沉不住气,她的对手不仅是洪恭仁,更是云毅,她终于出声道:“你要阻止我?”
云毅听出是利子规的声音,心中也猜到朱廉一定有把真相告诉利子规,而她昨晚只字不提,那般与他缠绵,是在与他做最后的诀别。他点了点头道:“要杀洪大人,除非先杀我!不然你没有一点机会。”
利子规质问道:“你清楚洪恭仁是什么样的人吗?”
云毅回答:“我刚刚知道了一切。”
利子规继续道:“那我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云毅吁气道:“交代?好!”他转剑要往自己脖子上抹,云毅别无选择,他只能用死给利子规交代,用他的命去换洪恭仁的命。
利子规无奈,为什么云毅从不考虑她的感受,他从未为她着想,她只得赶紧挑开他的剑刃,叹气道:“我还是输了,但你保得了他一时,保不了他一世,我仍会回来,我仍要取他的狗命。”
说完,她堂而皇之地走出去,云毅没有阻止,洪恭仁也没让人阻止,直等到利子规的影子消失了,洪恭仁才愧疚不已地出声道:“云兄弟,你知道了?”
云毅从袖口摸出那份奏章,走到洪恭仁跟前,他不停地摇晃奏章,双目通红,痛苦不堪地询问道:“大人,这是真的吗?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洪恭仁低下头,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云毅面前垂头,他的心无法像云毅那般正直,他始终没有云毅那种高度。人生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忘记最初的信条,有谁能轻易做到?
云毅继续质问道:“为什么?大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何一直欺瞒我?欺瞒我!”
洪恭仁丧气道:“事到如今,我也和云兄弟坦白。你知道吗?朱廉的覆灭就是我的覆灭,我一直都在自挖坟墓,这一天从我开始想要扳倒奸相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在自挖坟墓。”他慢慢地叙来,“我从未想过为自己牺牲伊家那么多条人命。当年,我膝下有一子天翼,他十五岁天资聪颖,去边关当了将军,少年得志,却得意忘形,天翼擅自领兵突袭辽军,不料战败被辽女招降,最后中计被辽女杀死。众人只知天翼为国殉职,先帝更是嘉奖,封予天翼‘忠义将军’的名号,不料天翼投降被杀的真相让朱廉知道,他以此要挟我,是要我儿子忠国的清誉,是要我庙堂的功名还是伊家的性命?”
云毅听后极力摇头,他疾言厉色道:“大人,难道你就这样抉择了吗?你就这样用伊家上下的性命去换取你儿子的清誉和你的功名?”
洪恭仁大声驳道:“本官没有,这只是权宜之计!云兄弟,你不明白,朱廉当时位居中书舍人,权势日益高涨,迟早将问鼎宰辅之位,就算本官不签章,伊家迟早还会被朱廉所灭,因此本官只得先保住头上乌纱,留在朝中入职御史台,方能与朱廉抗衡,这是我唯一能铲除奸佞、为伊家洗冤的办法。”
云毅纵声大哭,他嚎啕出来,口中不断念道:“铲除奸佞?为伊家洗冤?铲除奸佞?为伊家洗冤?”他慢慢往外走去,他该怎么劝慰自己?他仍需要时间反思。
史韶华、李光和韦虎风听到声音,都走了过来,史韶华问道:“云兄弟,你怎么了?”他看到云毅不停往外走,想要拉住他,可是他拉不住云毅,只好任凭他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走回房。
史韶华对李光和韦虎风道:“两位,快点去劝劝云兄弟。”
李光和韦虎风点点头,跟随云毅而去。
史韶华回头问洪恭仁道:“大人,云兄弟知道伊家实情了?”
洪恭仁回答:“是的,他和利子规都知道了,桌上那份奏章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这一生辜负了很多人,伊家,圣上,云兄弟。”
史韶华又问道:“大人,你打算怎么做?”
洪恭仁坦言道:“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你看这碧空如洗,一切都要水落石出。”
史韶华摇头道:“大人,不可以承认。大人可考虑清楚?之前圣上追查过伊家一事,他相信大人奏章上的印章,相信伊家没有冤屈,一切是他们罪有应得,只要我们仍然这样一口咬定,朱廉是乱臣贼子,就算他供出大人,也没有人会相信。”
洪恭仁道:“但是云兄弟相信,况且伊家就会这样沉冤莫雪,本官于心何忍?这个坟墓,本官是挖到尽头了。”
史韶华想了想,出谋划策道:“大人,你可以为伊家洗清冤屈,只要你告诉圣上当初你是被朱廉蒙蔽,害了伊家,这样你就不一定要赔了性命和清誉。只是有一个前提,定要先取了利子规的性命,只要利子规一死,再没有人出来指证大人是为了天翼而诬蔑伊家的事,云兄弟更是不会指证大人,全部人就当朱廉是信口雌黄,这样好不好?”
洪恭仁忖道:“杀了利子规?云兄弟岂不是伤透了心?”
史韶华劝服道:“大人,到了这个关头绝不能妇人之仁,这样也是为了云兄弟好。死者已矣,只有这样,天翼的旧事才不会重提”
洪恭仁幡然醒悟,他无奈道:“这也许是我为天翼做的最后一件事。”他毕竟爱他的孩子胜过爱云毅,他何忍将天翼的事挖出来,让他死去的亡灵再受道义的拷问和谴责,一个被辽女招降、最后被辽女杀死的将军,他只能充当懦夫吗?
史韶华道:“只是,谁可以杀了利子规,这倒是一个问题。”
洪恭仁出声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修书一封,约利子规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西夕郡主的葬身之地,乱葬岗。”
“大人要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了结与利子规的恩怨。”
“大人想怎么了结?”
“让利子规杀了我,然后云兄弟才会杀了利子规。”
“大人知道利子规一定会杀死大人?”
“会的,但是我不会死。”
“大人,你知道利子规如今身在何处?”
“知道,她躲在一处荒郊野外,昨晚她和云兄弟一直都在那里。”
21、机关算尽太聪明
鬼戾川旁,乱葬岗上,五代十国千万军队死去的亡灵依旧漂浮在空气中。夜晚来临,浓绿色的鬼火在阴森可怖的杂草丛里蔓延。蝙蝠乱飞,啄着死人尸体。乌鸦啼叫,声嘶力竭,好不躁乱。乱葬岗已变成无人涉及的禁区。
但洪恭仁就站在这里,屹立于天坑之前,他负手身后,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月光下一个像幽灵般迷蒙的女子站到他面前。
还没等洪恭仁开口,利子规便出声斥责道:“没料到你今日会来送死,我真替云毅伤心,你是他一生最敬佩的人,原来却非什么正人君子。你实在隐藏得很好,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偷鸡摸狗、争权夺利,还要为自己美名,说是铲除奸相、正身历朝,你才是名副其实大奸大恶之人。”
洪恭仁没有反驳,他见着利子规,不知为何,刚才视死如归的气场都消失了,只是颤巍巍地对她道:“你……你要杀便杀吧。”
利子规仔细琢磨了琢磨,问道:“你真会让我杀了你?还是你有什么居心?”
洪恭仁见利子规迟迟不肯下手,这种等死的滋味很是难受,他道:“我没什么居心,你快点动手!”
就在这时,耶律青跃到他们跟前,道:“子规,你不想杀他,是害怕云毅恨你吧,这样,我替你杀他。”
他雄浑的掌力待要击出,把洪恭仁一举打下天坑。
利子规见形势危急,突然挺身挡住耶律青的掌力,横眉怒对道:“还没问清楚,我不准你杀他。”
洪恭仁见利子规出手相救,不但不感激她,反而下狠心,趁着她腿脚站不稳,上前拉扯她,要将她拖下天坑,与自己陪葬。
这一变故利子规始料未及,就在她与他将一起摔下天坑的瞬间,利子规奋力挣脱开洪恭仁,在耶律青掌力的威逼下,洪恭仁收不住身体,向着天坑跌落。
说时迟那时快,云毅发了疯地赶来,悲痛欲绝地嚷道:“不要!”他的喊叫声无济于事,云毅想都没想,便顾不得自身的安危,一心往天坑里拉住洪恭仁。只要他不死,洪恭仁就不能死。云毅感到拉住洪恭仁的脚了,可是他的身体,早已全部陷入坑中,找不到支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洪恭仁一同摔入坑底。
天坑本就是无底洞,无止无尽,如同他注定要陪她历经的劫数。
耶律青走近俯视坑底,月光之下,坑底漆黑一片,哪还见得到底?耶律青哈哈大笑,他一生从未笑得如此开心,如此过瘾。他最憎恨的敌人,云毅和洪恭仁,已经葬身此处。从此以后,这世上还有谁能阻拦他的大业?还有谁能与他抢夺利子规?
耶律青回头看了利子规一眼,只见她脸色铁青,惊魂甫定,悄立那里凝思。
利子规似乎永远都不能相信,相信云毅会决然陪洪恭仁跳下去,在抱着必死的决心跳下去之前,他连一眼都没瞧过她,难道云毅认为是她害死洪恭仁?是她见死不救?甚至是她去推洪恭仁,将洪恭仁推落坑底?利子规反复地回忆,回忆刚才整个过程,回忆洪恭仁掉落的瞬间,回忆云毅绝望的脸色。
耶律青开口,打破利子规的沉思,他道:“你看,云毅肯定以为是你我合力杀死洪恭仁,他到死都记恨你、不能原谅你,他对别人义无反顾,对你却连一眼都不屑。”
“是你叫他来的?”利子规声声质问道,“是你营造你我一起杀死洪恭仁的假象,教云毅信以为真,以此使他来恨我,让他来杀我,对不对?”利子规抑制不住怒气。
耶律青笑道:“你说的这个计划确实天衣无缝,只是我没叫他来,我不过跟踪你到了这里,还真不知道洪恭仁会来送死,更不明白他想拉着你一起死。”
利子规相信耶律青的话,耶律青并不知情她和洪恭仁之间的恩怨,利子规心下更奇怪,洪恭仁的行动实在万分古怪,他怎会拉着她一起死?莫非他是想让她以后别再纠缠云毅,利子规一时还真难以想通。
但利子规还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