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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姐还专程来瞧我,我本已经大好,就想着何时去看看你,不想你就来了。”丁姀道,作势也想送。
本欲炫耀炫耀自己的口服,曾有幸品过大红袍。不想丁姀不识货,难免嘴里又没滋味,丁婠便不再说话。点点头,就要走。
夏枝赶紧打帘出来:“奴婢都包好了,亲给五小姐送去。五小姐可是回去呢?还是再往别处去转转?”
丁婠心想,既然来了这里,还得去赵大太太那里露露面。故而笑了一下:“暂先不回,你就搁我屋里去吧,倘若碰见喜儿那丫头便也说一声,让她往这边来找我。”
夏枝敛衽:“奴婢知道了。”便就抱着两匹布提着一包打了绳节的茶叶,与丁婠一前一后离开。
春草哀叹一声,一下子滑入圈椅,绞着绢帕道:“瞧瞧,到手的好东西都没了……哎……可惜那茶,闻着也顶香。”
丁姀从容而过,微笑不语。若论好茶,当日丁凤寅送她的那柄大红袍可不就是极品了吗?哪里再敢去贪这口白茶?再说,梁云凤何故要送她这些,可不就是心存着些别的想法吗?倘或她得知东西都到了丁婠手里去,必定以后这类事也大不会发生,令她难做了。
春草从圈椅上一跃而已,蹦着到丁姀跟前:“小姐,过两日不是舒七爷寿宴么?听过明日开始便有戏班子进来,要先唱上三日。小姐……”
这前三日赵大太太并未说定要去,可谁心下里都明白,不去不光拂了侯府的面子,连舒公府的面子也一并拂了。故而谁能不去呢?于是微微点头:“去的。知你爱那场合……不过却不能到处乱跑,还得规规矩矩。”
春草一乐:“奴婢遵命”
转眼便隔了一日,戏班子头一天晚上就在园子里搭上了戏台子,戏班子名叫薛礼班,那里头的旦角儿是江南出了名儿的。也曾去过姑苏,终因种种缘由未能请到丁家,只有几次二太太被邀出去听过一回。那丁姀就更不必说,就连薛礼班这个名字都不曾知道。
戏台就搭在一处名曰淘香海的大院,里头满满的雪白梨花正应景,一阵风吹来便是香风沁鼻如沐花雨。喜地堪堪进园子的赵大太太二太太一行人笑得“咯咯咯”地。
一群人围着赵大太太找乐子,都是明州府的有名的太太。你一言我一语,这往日平静的院子里就生生似飞进来一群叽叽喳喳的雀儿似地。
“早知道这里的梨花开了,当日我便领你们来这里也走走,何苦那日在那水榭了吹了一夜的冷风。嗬嗬嗬……”赵大太太说着说着自己便都笑了起来,往前头人堆一指,“那个,呈上来。”
原是薛礼班里的一个小角儿正低头送上花名册,挑角儿,挑戏。众人便让了条道与他,他一路上念叨着“噌噌噌”地顿在赵大太太跟前,久浸梨园的嗓音即便是说话都似带了一股子唱腔,十分惹人喜爱。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戏开锣
紫萍伸手将他递上来的花名册呈到赵大太太跟前,赵大太太瞄了一眼,道:“爷们儿小姐都没来,且随意唱上几折再定夺吧……”说罢让紫萍打赏了一两银,就让他下去了。
众人按位就坐,赵大太太身边是梁太太及传是明州海道御总司的大太太,接下来便分别是二太太容阁老2儿媳妇,左边上立一堵屏风隔开,里头方是小姐们的玩娱之处。赵大太太前面的大平台下又摆着一道鸡翅木圆桌,搁了三张圈椅,垫狐皮,银鼠扶手罩子,各两个方筒黑金的菊花引枕。
整齐划一的丫鬟们这时候鱼贯而入,顶盘托盏,纷纷上了果点茶品。
戏台后有个人钻了出来,朝立在赵大太太后的紫萍招了招手。
赵大太太见了就道:“就让他们开始吧……小姐们这个时候可不会来。完了你就去告诉那几位大大小小的祖宗们,可得踩着点儿地来,别唐突了咱们这儿的佳人。”
紫萍掩唇笑着:“知道了大太太,奴婢这就去办。”心想舒文阳舒季蔷心里可是有数的,哪里会同小姐们撞上。这便去吧,合着正戏还没开锣,她也不急。
赵大太太点点头,便随手将那本花名册搁到了面前的茶桌上。
锣响鼓敲,那前台上先来了个平调戏,算是个明州小特色,唬得几位太太都眉开眼笑的。一个折子下来,赵大太太高兴便再打赏些,令他们好好休息一下,这才拿起那本花名册细究。与其他太太们商量选个什么唱本,又挑谁的角儿。
这一商二量地原意也是等那些小姐们过来。谁知选了几折,那些人都已然规规矩矩在屏风那面坐下了。只听细细地交头接耳声,偶尔还传来两句戏言。彼此已近大熟,倒并无生疏之觉。
赵大太太恍然,才见紫萍也回来了。便问:“几位爷呢?”
紫萍道:“也该来了。”
赵大太太攒了攒眉心:“什么时候来的呐?也不见那些丫头们见见几位太太。”
紫萍捂着嘴笑,正要答,里头的梁云凤便道:“大太太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适才打您眼皮子底下过,都一一给您行了大礼呢,这会子您怎么就说咱们不懂规矩了呢?”说得里头掀起一片笑。
赵大太太掀了掀唇,合着今儿高兴,并不去计较什么。嘴角浮着笑道:“是我疏忽了。各位小姐可别客气,在这里可当是自个儿的家才好。有要挑戏的还趁现在爷们儿没来,到我这边儿来瞧瞧。”
里面一阵推搡,竟将丁姀给拱了出来。夏枝紧紧盯着,主仆二人都有些狼狈。
赵大太太招了招手:“八小姐,过来呐……”
“……”丁姀龇了龇牙,呵出口冷气,便只能过去。往赵大太太面前敛衽,“我年岁尚小,这戏里的学问还不大懂。还是太太们挑的好……”
丁妘就在旁伺候着赵大太太,斜了她一眼,道:“八妹,你大不明白我娘的意思。她老人家是说,太太们挑的戏是太太们挑的,小姐们也得再挑一个。这两拨人年岁不同,自然喜欢的味道也不同。太太们挑的,不免小姐们觉得枯燥,小姐们挑的可能太太们觉得太闹。如此一方人都选上一选,对谁都公平了。”
赵大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心道到底是自己的媳妇儿,还算有点知心。
丁姀笑了笑,尴尬地拿起那花名册。
身后二太太冷笑了一声:“亲家有所不知呐。我这侄女儿自小都不经人事,哪里听过什么戏?也不知道是哪个促狭鬼推她出来的捉弄她,她糊里糊涂地还真就来了。”
赵大太太恍然顿悟:“这倒是,”拉起丁姀的手,“想必往常也难得听戏,不大知道哪些戏好听吧?”
她的手温温地,扣着丁姀的手腕,仿佛还残留有昨日晕染在肌肤上的一丝檀香,让丁姀隐隐心安下来。虽二太太趁此奚落了她,可赵大太太却并不以为意,故而还是有些动容。便就点了下头,看了看丁妘:“四姐出阁时,曾听了一小段。”
“哦?是何?”
丁姀回想开来,道:“摘锦一段,《麒麟囊》。”
赵大太太便立刻提笔在花名册上点了这一折。丁妘见了,凑过来提醒:“娘,这可是薛礼班,唱不了这出。”
“嗯?”赵大太太鼻腔一震,指了紫萍去问,“你去跟班主合计合计,最好还得有这出。”拿眼甩了丁妘一眼,“这是你出嫁之时唱的戏,也让你再听听存个念想。甭管他们唱不唱得好,咱们就听个念头。”
赵大太太既已这么说,丁妘自然不敢反驳。旁边二太太哼了两下鼻子,正见那面屏风后头露着几颗脑袋,即是几个小姐的丫鬟都来瞧热闹。便甩了甩绿囊丝绢子,别开头去。
丁姀红了脸:“这……我只是知道这唯一的戏,赵大太太您听得多,您点的才能服众,大家也才愿意听呢……”
赵大太太就想了想,又在册子里勾了个《绿牡丹》,方递给紫萍:“去吧……倘或会唱麒麟囊,便先听这个。”
紫萍捧漆盘接下,端着往台子那里过去了。
没走不多久,那院门外就响来几声丫头的声响,道:“三位爷这边走……”知是舒文阳他们来了。
丁姀赶紧掬了裙摆,快走了几步闪进屏风后头去。
那才踏入门槛的舒文阳眼睛一眯,拉着淳哥儿的手不免一紧。淳哥儿嘟着唇,喊了一句“痛”,他才放开。
丁凤寅谦恭让身:“七舅舅请,耳文兄请。”
二者点了下头,舒文阳方让身舒季蔷先行,三人便来到赵大太太跟前。
淳哥儿当下就挣脱他老子的手,扑到赵大太太怀里:“四姑奶奶……”
“哎哟……小祖宗……”赵大太太喜不自胜,忙打发几个大男人道,“你们快些入座吧,适才唱了几出平调你们没来算是可惜了。这会儿正剧方要开锣,你们可别再错过了。”指了指前头那张鸡翅木桌,便是为他三人准备的。
丁妘吩咐人去搬了张小榻子过来,就让淳哥儿在那上面坐着,时时顾着他些。小丫头们自来欢喜这小爷,都忍不住要去亲近,赵大太太咳了两声,方都打消念头。
淳哥儿脑袋转了一圈,不见他八姨,便有些意兴阑珊。等戏开锣,整个身子便已经滑在榻子上,双眼迷离地似头迷了路的猫。
台子上戏正唱响,太太们便都安静下来。三个大男人本就是来过过场子的,故而也稍静了会儿。
倒是屏风那头的小姐们,时常闹出些个声音。
适才丁姀一回到那里,便就受了取笑。梁云凤可是十分讶异:“你自小到大莫非只听过那一折?”
夏枝代答道:“小姐八岁便离了家,自然与诸位小姐不同。小姐们可千万担待些……明日还会开戏,届时再由小姐们去点如何?”
丁婠笑了一声:“嗬明日?……还不知道赵大太太肯不肯赏这个机会呢……”倘或没有那个金刚钻何必要揽这瓷器活?这般贸贸然出去打肿脸充胖子,实在教人不屑。
丁妙却道:“八妹何时这么胆小了?不过是让你出去点了戏,这会子倒是扭捏起来了……”
丁姀微微抬起头,适才将她推出去的不就是丁妙么?这会子倒不承认了,净说些风凉话。她别过头,淡淡道:“倒不是胆子小,只是不敢逾矩。有各位姐姐在前头,怎么都轮不着我……故而有些怕姐姐们怪罪于我。”
容小姐便拉了她的手:“怎会怪你,我还没听过《麒麟囊》呢,正托了你的福了。”
容瑢安慰之意明显,她是盛京人士,怎么会没听到一折《麒麟囊》想想便也是帮丁姀挽着面子。
丁妙冷讽般鼻子一哼,就近往屏风那里靠上,旁边如璧立马捧起碗茶孝敬过去。她捞了来捧在膝上,似笑非笑地道:“区区为了这么件事,八妹你倒于心不安了。倘或再大一些,你可不得寝食难安了吗?”
春草忍不住,弃了看戏的心,道:“七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小姐做了什么亏心事了要寝食难安?”
“嗬……那可是天知地知之事,我又怎么会知道?”丁妙不屑,“不过听说前阵子有个丫头触柱死了,八妹那里又闹了火灾……啧啧啧……那丫头是伺候过八妹一段时日的吧?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春草开始撂袖子:“霜儿是死在自家屋里的,关咱们小姐什么事?屋里着火,也是贼人干的,哪里是咱们小姐的错?”
丁妙眉头一缩,状似十分可笑一样,惊诧地问春草:“我说了同八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