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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吧?只不过时间未可预知。
沉吟着,她便交代夏枝:“去趟大哥那儿吧,就说……我打算两日后就回姑苏,问他的意思如何。”
夏枝一怔:“那五小姐呢?”
丁姀想了想:“二太太之所以跟咱们来说,而故意跳开了五姐,便就是让咱们暂先别告诉她。何况即便要说,那也是大哥的事情了。”倘或她去告诉丁婠,指不定以为她背地里搞鬼,岂不徒增非议么。
夏枝点点头:“那奴婢就跟大爷这么说了,小姐且休息一会儿,那些行李等奴婢们回来理就是了。”
“我先看看。”丁姀微笑。
夏枝瞥了瞥唇,知道拗不过,便索性随她,自己先去找丁凤寅传话去了。
时间静匿地流淌着,屋顶有个透明的天窗,落下一簇柔和的光,正打上挂在箱盖上的一件衣裳。
丁姀见着眼熟,便多瞧了几眼,才知是自己当日落水时所穿。心中忽而有些异样,不知觉间挽于手腕上细细摩挲着。手指间膈应了一下,她拨开布料,却见有一粒天青色的盘花扣,指感便再次有了些细微地感触。似那日无力地溺在水里无法逃逸,猛然间却抓到了一双坚实宽厚的手掌,轻轻拦腰抱起她,贴到自己的胸口。她惊愣间只想睁开眼看清楚他的容颜,可透过碧蓝的水光,潋滟之中他只对她的耳朵细腻轻语:“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
她又阖眸轻轻微笑,将缠绕在衣裳飘带里的那颗盘花扣取下,牢牢握进掌中。
活了二十多岁,其实除了自己前生的父亲就再没这么靠近过一个男人。也许正是这股骤然亲近的滋味让她多了一份不想放手的心,所以放逐自己去追寻前世今生都在默默追求的东西。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既然在此碰上,她便也注定一脚踏入这纷扰红尘。
所谓执着,是明知道有可能错了,却还孤注一掷。
丁姀张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突然裙角被一抓,一张笑脸豁然清晰地露在眼前。她惊愕:“淳哥儿?你怎么在这里?”飞快地朝门口望去,却不见一人,便问,“谁带你过来的?”
淳哥儿吸了下鼻子,今日显得不那么欢快了。咕哝着道:“是淳哥儿吵着让父亲带我过来的。玉兔姐姐的脚伤了,没人陪淳哥儿玩儿了……呜呜……”
“玉兔怎么了?”她蹲下身不解。玉兔虽平日人显得活泼些,可一点儿都不毛躁。怎会不小心弄伤了脚呢?
淳哥儿道:“父亲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非带着淳哥儿出去……然后,玉兔姐姐就被一个疯子抱着大腿咬了一口。唔……好多血呢……玉兔姐姐气得拔了簪子就扎她……父亲头一回对玉兔发了脾气,玉兔姐姐委屈死了。说再也不跟淳哥儿玩儿了……”
淳哥儿便是因为玉兔不理她这事儿怏怏不快。因是舒文阳责备了玉兔才使得如此,淳哥儿便开始耍无赖,死活要来丁姀这边。故而适才将淳哥儿送过来的,正是舒文阳。却怕人瞧见,故而不敢多待,立马就走了。谁知是丁姀走神,竟都没瞧见。
丁姀心里隐隐叹息,拉起淳哥儿软得似花蚕的小手道:“那就在八姨这里待一日,等你父亲再来接。”
淳哥儿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才不哩……我等玉兔姐姐伤好了再回去。”
“……”丁姀忍俊不禁,心下不免也对淳哥儿有些依依不舍。这一别,也不知道下回见着,还能不能依然如此亲厚。
想起以前丁煦寅常背着柳姨娘与冬雪玩挑线,于是也找了根细小的红线教淳哥儿玩了起来。一面等夏枝春草二人回来。
春末暖意峥嵘,院子里渐渐翠色成黛。舒文阳急急路过,却与夏枝碰了个正着。两人皆是一愣,继而都和缓地笑了起来。
一个稍显地尴尬:“上回还没答谢姑娘把淳哥儿找着了,下回我定备上厚礼前来道谢。”
夏枝的笑却有些牵强,远远离着舒文阳,毕恭毕敬地敛衽:“是奴婢该做的,舒大爷这么说奴婢万万不敢当。奴婢……奴婢还是先告退了。”
舒文阳脸上有些挂不住,便问:“你这么急是打从凤寅兄那儿过来的吗?”
夏枝只得答道:“是的,跟咱家大爷商量何日回姑苏。咱们叨扰府上这么久,是该回了。”
“要回去了?”舒文阳诧异,“几时呢?”
夏枝咬唇思索,想着要不要告诉舒文阳。但忖适才同丁凤寅商量之时,舒季蔷早就知道了,合着舒文阳回去也是会知道的,不如趁现下就告诉了他。便道:“已定了后日启程。”
舒文阳的身子僵直了一会儿,那浅麦色肌肤棱角分明的脸膛儿瞬时就显得有些阴鹜。然只轻轻地道:“哦……我知道了,是日不能相送,还祝你们家小姐一路顺风。”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离去前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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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枝心中吃了一惊,怎他旁人不提偏只同她说丁姀?脸上既惊又怕,点了点头就逃走了。
舒文阳挺直背脊看了一会儿,方摇着头苦笑,往另一边的一簇青黄湖石的假山过去,朝上头吼了一声:“可闹够了没有?回去我得告诉老太太,让你还回她那边去,省得又惹着我,白吃一顿苦头。”
玉兔高高地仰躺在假山顶地观鸟亭里,翘着半高的二郎腿,嚷着回应:“我可看到了,你又平白去沾惹人家的婢女,哼……小心哦”历史重演悲剧重上。
舒文阳登时脸一黑,甩袖道:“你爱闹不闹,我可管不了你。届时你腿上那伤倘若是烂了流血了流脓了,也别去上老太太跟前告诉去。”说罢果真走了。
玉兔气得一骨碌爬将起来想从假山上跳下去,可一想不实惠,为了个银莲搭上自己一条小命不值当。便一瘸一瘸地从台阶上下来了,老老实实跟在舒文阳后头。
问道:“大爷把淳哥儿带去哪里了?”
“……不是说再不同他玩儿了么?”舒文阳不禁奚落她。
玉兔撇撇唇:“你们都是爷们儿,怎么尽跟咱们女流之辈斗心眼儿了呢?”
舒文阳反倒被说得有些理亏,心虚了一阵,也没答她,只顾回了院子。
屋里一盘子的樱桃一颗未动。丁凤寅正与舒季蔷说些话别之事,正兀自紧锁着眉头,便进舒文阳与玉兔一前一后地回来。二人往后一探,就问:“玉兔怎么了?”
舒文阳神色恍惚了一阵,朗朗笑道:“她自个儿皮的。”
玉兔瞅他一眼,往舒季蔷丁凤寅那里央身:“回七爷,是教个女人咬的。倘若无事,奴婢还先下去了……”
听说是被个女人咬的,舒季蔷便已心里有数。脸上闪过一阵不安,瞧了瞧舒文阳神色自若,便淡淡叹了口气。端起那盆樱桃,道:“咱们爷们儿不爱吃这个,你拿去吃罢。”
玉兔自然接下,道了声万福就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舒文阳一下子跌入圈椅,揉着眉心苦笑:“都教老太太惯坏了,明着是给咱来做婢的,可实际上应是老太太按在咱们身上的眼睛。哎……”故而都开罪不起。
舒季蔷若有所思地瞧了丁凤寅两眼。丁凤寅会意,便起身说因要回姑苏去了,趁空出去办点事,便识趣离开了。
只剩了叔侄俩,便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银莲何故会咬了玉兔?你带她一起去做什么?倘若被老太太知道是银莲纵火要烧死八小姐,老太太省不得要结果了银莲。你当真忍心么文阳?”舒季蔷所虑属实。当初老太太撵了银莲出去之时便曾说,倘若再有危及他人之事,定严惩不饶。且不论银莲究竟与舒季蔷有何渊源,然她是淳哥儿之母是既定的事实,但因此对她一次次姑息饶恕,饶是宅心仁厚的老太太也未必可以。
舒文阳半眯着眼睛,透过迷蒙的视线略略一览舒季蔷脸上的阴晴不定,忽而笑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她既有置人于死地之心,便也别怪他人有置她于死地之心。战场上,都是相互的……倘若没有一方侵略,另一方又怎会反抗?”
“……这……”舒季蔷果无话可说。
“七叔……妇人之仁日后必遭致更为严重的后果。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事情可以模棱两可,而有些事情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好。百姓家里不也有句话,叫做‘亲兄弟明算账’,可想即便亲如手足血脉相连,但该分割干净的,还是得分割干净。大义灭亲可是古已有之,何况,那还不算我的亲人……”舒文阳缓缓地说出这番话,双掌用力一撑圈椅扶手,整个人便如迅捷的豹子似地窜了起来,又稳稳当当落到地面上。负手微笑地注视舒季蔷,见他说无可说,不免心中也有些无奈。
舒季蔷噙着脑袋对舒文阳上上下下打量,忽而道:“不说银莲……那八小姐进门之事,你媳妇可知道?”
“……”舒文阳仰首半日,落寞一笑。摇头道,“此事,即便我不说,老太太也会去说。且由着她如何想吧,合着那脑袋是长在她身上,我又能如何。”
舒季蔷一愣,他倒是想得开。可到底为丁姀捏把汗,那李氏入门这么多年无出,其地位却依旧稳固如山,必有她的过人之处。舒文阳又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他现下反倒没底了。似乎对舒文阳而言,一个丁姀与一个李氏甚至是一个银莲,都没有差别。倘若真是如此,自己亲手送丁姀到舒文阳身边,究竟是对还是错呢?可会害了丁姀一辈子?
这叔侄二人同侯府的两兄弟打小一块儿长大,时常就养在一起,便连入国子监读书都连伴了十几载,对彼此心性可谓知之甚详。舒文阳一瞧舒季蔷这番前怕虎后怕狼似地模样,就知他心中所想。可又不好点破自己七叔对自己即将过门的小妾心有爱慕,只好笑着宽慰他:“能入四姑姑的眼的,还能得着老太太的首肯,想必那八小姐到舒公府也能教其他人也喜欢她。如此多一个人陪陪素素,说不定她的病也好得快些。”
他虽在家同亲人们聚少离多,可依他心思敏捷,怎也会不知李氏素素的斤两。可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是他的明媒正娶,即便再不爱,也得懂顾舒公府的面子。老太太常说,家和万事兴,她年纪老了,可再经不起小辈儿的折腾。于是,亦只好与李氏相敬如宾,所谓的为外人所称羡的举案齐眉鹣鲽情深。
想到这里,不免觉得好笑。他何曾关心过这些风月之事?怎么今儿反都愁善感起来了?
舒季蔷听了也略略思索了一番,想着舒文阳所言甚是。老太太向来是慈爱有加,丁姀也非不懂规矩的人,只要老太太欢喜她,众人自然也以老太太为马首是瞻。
他点了下头:“是日凤寅他们离开,你代我去送送吧……”
舒文阳一愣:“七叔你呢?”
“……哦……我,与梁大人约了去他府里听戏。”舒季蔷闪烁其词。
舒文阳自然不追问。便颔首答应:“好,我便去送送凤寅兄。”
二人这般说定之后,舒文阳因担心淳哥儿一直留在丁姀那面又会生出祸事,便推说有事,出去找红线,打算吩咐她将淳哥儿给领回来。
岂知红线瞧着今儿个难得空闲,爷们儿都在屋子说闲话,她便揣了几颗樱桃溜出去不知哪里同人聊天去了,找她不见。碰巧晴儿正在屋内,呆呆对着一盘子樱桃流泪。
他半个身子在屋子,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正不知如何抽身,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