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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何?”丁姀忽而站定不动,狡黠一笑。
“我就……我就化作厉鬼去舒公府寻你,让你即便嫁人也不得安生”
“这便是了。”丁姀将白绫随意一丢,不禁正色,“你既然这么怕死,又何苦以死相逼呢?那柳常青也不过是一介书生,七姐若为他丢了性命,只是徒遭人笑话罢了。”
丁妙见她将白绫丢弃,原本紧起的心稍稍松弛。但听她又谈及柳常青,不禁苦笑了起来:“你又当我是愿意这般的吗?嗬……只是万般不甘罢了”
“不甘?”丁姀诧异。丁妙常日总与二太太一唱一和,对于二太太所言所想,总是顺其道而行,难道她也会因这命运而不甘?
“是啊,不甘……你大概还不知道,这回四姐为何要请我过府小住。呵呵……那是我嫡亲的姊妹,竟也这般算计我。我若还不为自己搏一搏,又岂能甘心去做那小的?”越说越是咬牙切齿,红了眼圈红泪满面,“我也是不得已将一腔情愫放在柳常青身上,至少还能奔个前程。”
“做小的?”丁姀不解,有些话也就不想再搁着窗户纸说了,“当初四姐去姑苏,不正是要为赵二爷寻个良配吗?”
丁妙冷笑:“嗬……都是自以为是的揣测,你也信?”
丁姀微微皱了下眉。心道,若不是丁妙今日将话说出来,她还真是如此认为的。不觉就问了:“难道不是?而是……”赵以复要纳小?
丁妙难堪地别开眼:“八妹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看到了吧……这便是我嫡亲的姊妹这事……母亲定也知道,却如此纵容,真教我寒心。我丁妙虽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却也容不得人这么算计嗬……我不是你,八妹……”
丁姀嘴角微微一弯,状似苦笑。知道丁妙这番话也是对自己说的并非名门闺秀,却也容不得人算计做小。是呀……倒真符合丁妙这般个性,清高如她,怎愿俯首屈尊?反观自己,打小就是野草任人摆布,所以做不做小的,倒是无所谓了。好一张嘴,竟刺得她无以反驳。不过……她却还是笑了起来,微微摇头:“汝非鱼焉知鱼之乐。各人都有各人的路要走,也并非全是让人胁迫所致。七姐,你选这条路……真的不后悔吗?”
丁妙愣了愣,到底还是摇头了:“不知道。嗬……”仅凭一面无法判断柳常青为人,但是相由心生,再有那诗做凭,她便赌上了这一把。横竖若都是火坑,跳也就跳了,她自认倒霉。可是倘若她命不该如此,这就是一线生机。再说柳常青是一省解元,再没出息也比自家这几个男人长进。
丁姀对于她这番孤注一掷的作为虽不敢苟同,但也有些佩服。若换了自己,只怕也不会如此果敢。一时想起了梁云凤,当初也是为逃开梁太太的摆布而兵行险招,一副担子全压丁凤寅身上的。话说回来,这会子,怕是梁云凤已经在姑苏了吧?也没从二太太那里听说些什么,不知道纨娘如今是否安好。
一时走了神,丁妙先时难得收起高傲姿态与丁姀吐露心声的表情立马一变,又有些看不大起丁姀了:“八妹以后去了舒公府,可要好自为之了。”。
第两百四十八章 最后一搏
丁姀轻轻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临到嘴边一想,又都咽了回去。怔怔看着丁妙,几要看得她心虚起来,再开口便又有些气短了:“你……又这么瞧着我做什么?反正我也死不成了,你还不出去?”
在外头等了许久的素娥跟婆子,怕丁姀在里头吃了亏,终还是忍不住敲门:“八小姐,冰快化了,要不让七小姐……”
丁姀看了看丁妙,眯起眼笑了笑:“瞧,都还担惊受怕着。对了,一时忘了告诉七姐,二伯父回来了……随同到府的,还有……四姐夫。”
“……”丁妙的眉顿时缩成一团,下唇死死咬住,心如锤敲。
丁姀一侧首,似是无意地又道:“好像……今日一早,柳解元又来府上了对不对?”
丁妙心绪难宁,却还是强作镇定:“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丁姀转身慢悠悠去开门,轻轻回眸一瞥,“说不定现在,二伯父跟柳解元也撞上了面。柳解元学富五车,二伯父惜才也不一定的。”
丁妙恍然大悟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眼下,只怕只能去求父亲了……
愣愣杵在外头的素娥两人见丁姀完好无恙地出来,便大大松了口气。福下身子:“有劳八小姐。”
丁姀轻轻应了一声,回眸看到丁妙尚在回味她适才的话,不禁会心一笑:“都是姊妹,没有这一说。好好照顾七小姐,适才的饭菜打烂了,等一会儿春草跟风儿回来,你就到我这边儿来拿饭菜吧。”
素娥不好意思:“怎能要了八小姐的,奴婢让厨房再做。七小姐恐怕也吃不多……”
丁姀明白她的意思。这几日丁妙粒米未进,杏让拿过来的饭菜都原封不动地倒了,今日刚闹了这么大的一场,还能吃得下?她摇摇头:“就这么定了吧,即便吃不多,也得吃的。”说罢也再不容素娥推辞,就提裙回宝音阁去了。
那厢青霜领着夏枝丁泙寅匆匆忙忙地携了大夫来。丁泙寅与兄弟姊妹素来都毫无芥蒂,哪个病了倒了他都难过,这回得知丁妙不要命,难免急上心。才进了院门就高喊着叫住丁姀:“八妹,七妹如何了?可有大碍没有?”
丁姀站在庭院里,眯起眼睛微微笑着:“无碍,六哥进去瞧瞧吧。”这丁泙寅自己是个糊涂人,可是有一点好。姊妹间有了不开心之事,他总是能做个和事老。
那丁婠也见丁姀从沂水筑里出来,正诧异于里头没有动干戈,又见丁泙寅也来了这院。便噌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暗骂喜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请个二太太竟一去不回了一面却已经掖着裙角出来,笑容和煦地对丁泙寅道:“六弟这是要去瞧七妹呢?正好我也要去,咱们一起吧?”
丁泙寅那两条眉原本就绞地跟麻花似地。乍然看到丁婠脸上的笑容,脸色更是难看。也不知怎的,那笑脸摆在丁姀脸上尚不觉得轻浮,一摆到丁婠脸上却……都是姊妹,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也没回答丁婠一个所以然,就冲丁姀点了点头,径自旋踵往沂水筑去。
丁婠没好气,嘀咕道:“不过是个姨娘的种,神气什么”
丁姀笑了笑:“在五姐眼里,没有正统出身就没什么出息了?”
“嗬……这并非是我眼里的事,而是时事如此。”丁婠答得理所当然。
“哦……”丁姀摇了摇头,“五姐日后若真到了侯府,那就要自求多福了。”说罢就再没理丁婠,进了宝音阁。
丁婠心中发憷,一寻思便有些后悔适才那些话。丁姀就不是正统出身,却比自己争气了多。而自己……自己却已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还谈何正统与前途?唯想着,要是这辈子能生个丁姀这样的女儿倒也还有翻身之日,就怕是生了个像丁泙寅那样的儿子,那才叫倒了八辈子血霉呢无可奈何地在院子里停驻了片刻,终还是幽怨地叹了口气,朝沂水筑走去。谁知道才到屋门口,就听丁妙冷斥:“你来做什么?来看我死了没有是不是?”
丁婠傻傻一愣:“七……七妹怎么这么说?”
丁妙讥诮:“怎么着?是来猫哭耗子的?嗬……收收你的眼泪,我可承受不起。改明儿我要是真死了,你也别来。我怕我一口血又活了过来受气”
丁婠这才知道,丁妙这般没好脸色,正是记恨在侯府的事情。当下愣住,顿有一股无地自容……缘何无论在侯府还是在郎中府都没有她的一席容身之地?难道她不该来盛京?难道她这辈子就该循规蹈矩地窝在姑苏那种小地方?
天要薄她,她却偏不信这个邪
愣是一记冷眼射向丁妙,淡淡笑着道:“七妹断不可如此诅咒自己,五姐可没这个意思。只是来瞧瞧七妹好不好,却不想担了这骂名。七妹嗬……你自个儿不顺心,也别扯别人下水呀……闹得府里不安生,你自个儿费神,别人也不好过。损人也不利己……七妹这是何苦呢?”
丁妙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推开同坐在床边的丁泙寅,大笑了几声:“素来知道五姐是有手段的人,啧啧啧……我做的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哪里及得上五姐你做的损人又利己的事。嗬……那才叫高明。五姐……七妹向你讨教了”
“你……”丁婠差点没被口水噎死。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板愤愤扭过身去,“既然七妹不欢迎,那我走好了……”
“哎,五姐”丁泙寅忍不住,看她二人你来我往争锋相对,他一个大男人夹在中间,好生个尴尬。见丁婠要走,便赶紧出口喊住,免得这二人将来越发不可收拾。
丁婠回眸:“怎么?七妹也要将你赶出来了?”
丁泙寅挠了挠头:“七妹,五姐也是好心来瞧你的。出手不打笑脸人,你就让她进来吧……”
丁妙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算作默许。
丁婠便拢了拢头发,施施然地进去了。
素娥正提了大夫下的方子询问丁妙意见,又遭了丁妙白眼,便只好领着大夫出来。与丁婠擦肩之际微微福身行礼,道:“五小姐,七小姐身子不适,您多担待些……”
丁妙越发不悦,“骨碌”滑到被子里,蒙头捂脸谁都不理了。
丁泙寅哭笑不得,轻柔去掀被子:“这么热的天,仔细中暑了。你身子弱,经不得再三闹腾……咱们有什么事,有商有量岂不好?再则,父亲回来了,他素来疼你,你去告诉他,让他来给你做主。你这般糟蹋你自己,倒让咱们几个也跟着揪心了”
丁泙寅这番实诚的话,让丁妙好一阵感动,不禁在被子底下哭了起来。
丁婠微微不屑,就在一边坐了下来,与丁泙寅大眼瞪小眼的无话可说。
素娥送了大夫出去,回来时正见春草提着食篮从宝音阁出来,才想起丁姀早前的交代,便忙迎上去:“春草,你看我这记性已经忘了八小姐交代的了。怎好意思让你送过去……还是我来吧”
春草偏了偏脑袋颔首笑起来:“七小姐没事了吧?我早上出去,让事给绊住了,不想七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可吓坏你们了吧?”
素娥依旧冷汗涔涔,道了句:“哎……虚惊一场我看,二太太若依旧将七小姐关起来,这往后的日子,大家都不好过。杏让已成了那样,早先二太太就说,得差回家去了,打发一些银两就罢。可是,这事什么时候算个头”
春草捂着嘴笑:“我瞧那柳解元顶不错的,论才学论相貌,与七小姐也极其登对。二太太为何不喜欢?”
“还不是那什么书院的夫人……哎,我也说不清楚。”素娥显然不想多说。
春草点点头:“可也未必。不知道二老爷怎么想的呢……”
“但愿。”
两人说了几句就各自回屋。
丁姀见她这么快回来,难免要问:“何时手脚这么利落了?可别是砸了吧?”说得埋头做珠绣的几个人都笑起来。
夏枝回来时早在院子里就跟丁泙寅分开走了,与青霜一道回了宝音阁。因丁姈被吓得晕了过去,于是二人就一直在里头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