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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想一想,便知道柳姨娘这是想看看自己对丁煦寅究竟怀抱的是什么心思。若自己真的盲目去求母亲,无疑是个粗枝大叶者,将来不定能把这十一弟照顾地怎么样,可若自己当做没听过似地无动于衷,又显得太不懂情理。
“八小姐?”见丁姀出神,冬雪不得不出声唤她。
丁姀回神:“你说的是,姨娘如今的身子,能见一次十一弟就多一次,咱们不能夺了他们母子相见的机会。这么着,你去瞧瞧隔壁散了没有,若已然散了的话,今晚上我就陪十一弟一起睡过去。”
“小姐!”春草惊呼,“您还要不要命了?”她光想想都头皮发麻。
丁姀的表情稳当,点点头温笑:“我决意已定,就这么办了。冬雪,快去瞧瞧!”
冬雪抹掉眼泪立马出去探风,过了半会儿回来道:“三太太她们都走了,小姐……您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丁姀已命夏枝收拾铺盖,连同丁煦寅的一起打理好。让春草背起昏睡的丁煦寅,定步出门。一行人趁月溜了出来,直到隔壁闪进屋。外间的灯已然熄了,丁姀的心跳得厉害,匆匆瞥一眼从里间帘内透出来的光,忙让人先把蜡烛点上。
环翠听到动静:“谁?谁在外头?”
“是我!”丁姀道。
环翠一听吃惊不小:“八小姐?”忙出来,打量了一番眉头直蹙,“这可使不得,三太太若要知道了去,奴婢就惨了。”
“不关你的事,你且进去跟姨娘说一声。”丁姀浅笑道。
这一夜本就弄得人心惶惶的,这八小姐又来捣什么乱?环翠在心里嘀咕,又回里间去禀明了柳姨娘。待再出来,脸上更是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丁姀,扭扭捏捏地道:“姨太太让您进去……”
丁姀正要动身,环翠赶紧一拦,细看之下身子微微发抖:“八小姐……今晚上的事可千万别教三太太知道了。”要是让三太太知道是她让丁姀进到柳姨娘屋里去的,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丁姀笑了笑:“我有分寸,自然不连累你。”就进去了。
众人只好都先围坐下来,匀了冬雪去照顾十一爷。
拨帘时,丁姀的手便不由自主地颤。她想,其实自己也是害怕的吧!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见一个弥留将死之人。屋里森然可怖,床上那人背对自己长发如黑而卷曲的舌头,灯光昏明下一动不动,仿佛只是沉睡而已。
柳姨娘并未转过脸来,听到声响,一句问候滑出舌尖:“姀姐儿可好?”
丁姀登时愣在原地:“我……很好。姨娘可觉得好些了?”
“你过来。”轻轻悠悠地说话似有气无力,仅维持着把声音送至丁姀耳畔的力道,想来也已十分辛苦。
丁姀几步过去,在床边的杌子上坐下,怔然看着已经消瘦成一堆骨架的昔日美人。难怪……父亲近来探望的次数越渐少了,原来美人风韵不在,唯一勾住他心的理由已经烟消云散。
柳姨娘自嘲地笑了几声:“想不到,我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吧?”
“姨娘别这么说,仔细养病,迟早有一天能好起来的。十一弟还在外头等呢!”
“嗬嗬……我心里清楚,时日不多了。这冠冕堂皇的话,你拿去哄哄煦哥儿便罢,别拿来哄我。”她艰难挪了一小挪,看样子她的身子已经不大能动了。
丁姀见样,便起身帮她转了个身。当那张毫无生气疡涩空洞的脸再次浮到她眼底,她还是禁不住被吓了一下,慌忙掩饰住狂跳的心,回到杌子上坐下。
柳姨娘的嘴唇轻微地勾了勾,像是讥讽一般:“怕了?”
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 年味
她的眼睛空茫毫无焦点,明明往她看,但丁姀却感觉不到被注视。柳姨娘似乎已经看不见了……将死之人大都如此,只怕真没有几天了。
一边兀自想着,柳姨娘已向她伸来手,她赶紧去接,落手一片冰凉。柳姨娘反手抱住她的手掌,笑着道:“我羡慕你,一出生就是这书香门第,哪里像我,至死都是个下溅的。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满手都是粗茧……不过那时候老爷不嫌弃我。再瞧你这一双手,啧啧……真正的是小姐的手,比豆腐还要滑。我想……姀姐儿,你这辈子定也是要去享荣华富贵的吧?可惜我看不到了。”
被包住的手掌仿佛埋入了沙子,掌心里的那块冰凉不知何时被自己灼烫的温度同化,渐渐失去了刚一接触时的异物感。柳姨娘给了她什么?
她怔然思索,不解柳姨娘这番意图何为。
柳姨娘收回手,尽管笑了两声,那勾起的嘴角却无半丝笑意。一字一字兀自接续道:“我有自知,给不起你什么,你手中的东西就权当我的贺礼。等你将来有一天入侯门将府,我在地下也可知足了。”
“姨娘,是不放心十一弟吗?”丁姀若有所知。
柳姨娘轻笑:“自你踏入这里,我就不怀疑你的用心了。事到如今有谁还愿意过来我这边?你既肯屈驾,我还有什么能说的呢?好了,回去吧,回你的屋子去,把你十一弟也领走吧,不然我会舍不得。”
“姨娘……”丁姀喃喃,柳姨娘已经别过了脸不再说话。她愣了一阵,握紧手里的东西,“您好好歇息。”就起身来到外间。
几人都站起身:“小姐?姨太太她……”
丁姀摇头:“环翠,好生照顾着。”又对冬雪春草等人道,“咱们回去。”
冬雪愕然:“可是姨太太……”
“这是姨娘的话,咱们回去。”
“……”冬雪只好低头顺从。
回屋把丁煦寅安顿下,丁姀便独自倚在床上,把柳姨娘递进掌心的东西拿出来细瞧。是一块包金的锁片,上面的图案说不上精致,看起来是有些粗糙的五福字样,底端挂了五个包金哑铃。看起来有些岁月了,但是外头的金片并未脱落,只是光泽有点哑淡。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柳姨娘的一番心意。丁姀找了块巾帕包起来,细心放入妆盒。
又说三太太携张妈妈等人回屋,里头已经有了几个老道的粗使婆子,个个垂首一旁。见三太太进来,齐道了一声“三太太”。
三太太一路触抚搁在屋里的几个木箱子,随手打开一个瞧了两眼,又命人锁上,把钥匙递给张妈妈:“备足了么?”
张妈妈道:“奴婢都是打听过的,二太太那边怎么备置咱们都按着来。”
这可花了不少的银子。三太太眉头微微拢住:“那就好,抬下去吧!”
婆子们开始动手抬,屋里立时响起一片磕磕碰碰的声响。张妈妈不停道:“轻些轻些,撞了你们都赔不起……”
待全部都抬了下去,三太太终于坐下得了空喝茶,边问张妈妈:“你瞧屋里那个还有几天?”
张妈妈略微思索:“这个……不好说。人家都说这样的人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估计真能挨过年。”
三太太捧着茗碗点头:“老爷呢?”
“还在前头呢,今天来了几个庄户上的,缴这年的账本及年货。老爷走的时候还说,越来越不行了,比前年少了整整一半呢!”
“也是了,哪里有年年都像前年那样丰收的?况最近的气候也不好,拿得少了也实属正常。二嫂那边有什么话没?”恐二太太说道自己丈夫的不是。
“那几家店铺里少些收入尚可说几句,田里山里不出东西难不成也说二老爷的不是么?”张妈妈道,“况这些日子二太太也没什么闲暇理会这些,请了好几个外头的婆子教七小姐规矩。”
“哦?”三太太眼神一定,“想的也是周到的,这一只脚还没有迈进人家的门槛,倒先学起规矩来了。”
张妈妈忙搭腔:“可不是如此?就说咱们小姐好了,整日规规矩矩的不曾逾越过半步,哪里用得上这些。这七小姐也是个改不了性的,把那些婆子一个个都搅得人仰马翻。人家说东她偏指西,底下人都气得不行。这不已经换了好些人了。”
“嗬……”三太太不予置评,“丁婠如何了?”一一探过风声,她的心才能定。自打知道了南下的事情,她整日整夜的睡不踏实行不安稳,总觉得稍微有点差池,丁姀的这个名额便会被丁婠给挤了去。
张妈妈“嘿嘿嘿”笑着:“太太放心,五小姐到今天还在她那屋子里不肯出门呢!”忽而又想到什么,“嘶”了一声觉察到不对劲,“不过大爷却是好些天没回家住了。也不知在外头做什么……”
捕捉到一丝不寻常,三太太立刻攥紧膝面的衣袂:“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张妈**脸上浮现赧色,直打自己的嘴巴怨自己不该说出来,“奴婢……还没打听出来呢!”大爷屋里的那个霁月口风紧得很,大*奶又总跟李耿家的在一处,不好去问。
“你要记下,谁知道丁凤寅在外头是不是帮丁婠办事。”
“呃……是是是,奴婢这几日正为这事琢磨着。”
说了几句,三老爷负手一路蹚进屋,眼神一愣:“回来了?”
那弦外之音三太太怎会不知,起身来迎他:“老爷不必担心,妹妹好歹是熬过去了。”忙命重锦琴依沏茶捧水,伺候洗脸什么的。
三老爷展臂让人脱了外赏,紧捻的鼻梁间泄露一丝疲惫:“适才看到这么多人抬了些箱子,是做什么的?”
三太太一愣:“是姀姐儿的东西,这事我记得跟老爷提过。”接过重锦手里的洗脚水,她捋起袖子试了试水温而后蹲下给三老爷脱靴。
张妈妈一个眼色,两个丫头便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三老爷凝思一想,几分茫然:“是吗?”揉揉眉心嘶哑着道,“这几日闲事缠身,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兴许是老了……”
“老爷何来这些丧气话。”三太太道,把洗脚水递给张妈妈,又道,“这些年二哥哥不管事,凭一个二嫂能应付过来么?还不是有老爷您在?哎……若大哥哥也在的话……”话在嘴边便知失语,睃了睃三老爷表情,正闭上眼睛脸色阴沉,突然张口问,“怎么不说下去了?”
三太太明知三老爷不悦,哪敢再提到大老爷,忙道:“总之这个家还不都是老爷您在把持着么?若换了谁,也不见得有今日的样貌。”
三老爷冷笑,岔开话题:“煦哥儿今日看到他娘这样,可闹了没有?”
“没有。”三太太也拉下脸,心道丁姀的事情不当一回事,那煦哥儿不过一天未见便如隔三秋。再瞧瞧自己的肚皮实在不争气,自打丁姀落地便一直无声无息的。可也怪不得她,自打丁明寅不幸夭折,三老爷可不大愿意碰她了,能有个丁姀也是她娘家祖上求来的。
三老爷点点头,便没再说话。老两口隔着一盏灯台静默坐了半个时辰,方觉倦了上楼去睡。
过后几日竟也不见柳姨娘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来,反倒去瞧过的人都说,姨太太脸色依稀好了一些,也能看见人了,偶尔也能下床走几步,看似不大像要死的人了。环翠夜夜在外设案拈香跪老天爷,保佑柳姨娘一日好似一日。说也怪了,柳姨娘的精神确实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直到各屋里油完桃符张贴新的门神等等做好一应过年事物,她都已经能走出屋门在外头晒太阳了。
这叫奇不奇?丫鬟婆子们私下都说,这柳姨娘到底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阎王爷不收,命还长着哩。
丁煦寅的病也好的差不多,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