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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姀抚平心绪,点点头,便跟随去了。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没有一丁点准备,想起自己被母亲如此轻易地“出卖”,心里就忍不住发慌。她跟丁妙尚有心结,此次南下又是她形单影只毫无依附之力,倘若二太太他们有心让自己不好过,自己该如何才能躲得掉呢?出门在外事事都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需得规行矩步谨言慎行,错不得半点。
想到这些,她心里就乱成一团麻。
这顿算是送行宴,故而二太太并未说什么。众人玩得开,直至深夜才渐散去。
丁姀回到如意堂,不出意外地那些衣裳头面都已送了来,美玉一个人守屋子不知道究竟何事,也不敢冒冒失失去那边找她,于是一直等在屋前。
来不及开口说话,比丁姀早一个时辰回来的柳姨娘着环翠出来:“八小姐,姨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丁姀愣了愣,“姨娘还未睡么?”
环翠摇头,一边冬雪也领着丁煦寅回来了。她无声望了望,便抬脚跟环翠进屋。
柳姨娘持珠端坐在窗前的填漆床上,对面焚香,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看样子似乎在求些什么。丁姀坐在她下首,等她说话。
“你来了?”柳姨娘张开眼来,幽幽的烛火下,那瞳眸隐约间含着一丝光芒。
“姨娘找我不知所为何事。”丁姀问道,这几日柳姨娘的身子大好,看起来虽不及她刚回来的时候,可较前一阵已经是天差地别的了。
柳姨娘在袖囊里掏了一阵,摸出一个湛黄描红的三角符包,拉来她的手递到她掌心:“姨娘没什么可以为你送行的,只望你此去来回皆能平安。这是我前几日为你求的平安符,特地让郊外清远寺的高僧开过光,你且带了去罢!”
“姨娘?!”丁姀愕然,柳姨娘竟然早就知道她要去明州?
柳姨娘微微笑着:“你这一辈子,也许就唯有这次可以搏的机会了,你难道不想试一试?”似能看穿她心中所想,柳姨娘的话语带双关,似触抓一样挠着丁姀的心湖。
今生唯有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如何取舍?似乎她南下也并非只有进舒公府这一条路可走吧?家中父亲待她可有可无,母亲又一直做着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这一切似乎她在一个念头之间就可以完全抛却!
柳姨娘的意思,是不是这样?
她有些困惑。明明自己若逃跑了的话,对她们这些人都没有好处,为何她还这么提醒自己?
还是,自己理解有错呢?
柳姨娘收回手,依旧持珠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在光线昏暗的填漆床上,可以隐约看到个贴金观世音须弥座像。
死过一次的人,是不是已经把原先看不透想不明白的事情都看透想明白了呢?她经受过死亡,遭遇到了父亲的冷眼,昔日的浓情可以再一夕之间支离破碎,她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所以柳姨娘这是在偷偷给她指一条明路吗?
怔然看着手里的平安符,她的心突然间变得无比激动。她若要逃,能逃得开吗?
“小姐?”夏枝已经催了她几遍,可丁姀都未加理睬。从柳姨娘那里回来已经一个时辰了,仍旧恍恍惚惚的。
丁姀被喊得心慌,回眸瞧她一眼,见没别的人,便稍稍安心。
“小姐,这个要放进去吗?”夏枝正为丁姀收拾行囊,得知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去明州时,险些连眼珠都掉出来。二太太怎么可能带八小姐去明州呢?这太不合情理了。若要带那也是带五小姐或九小姐去,怎么指都指不到八小姐头上来不是?可这样的事偏偏却发生了。
丁姀看了一眼夏枝手里的平安符,点了下头:“放进去吧!”留恋地环视这个屋子,若自己选择柳姨娘的路,以后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夏枝。”她咬住唇,心内仍旧天人交战。
夏枝正把箱笼上锁,抬头应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你……收拾一些我惯穿惯用的出来,另包个包袱。就……跟那平安符放在一个箱笼里就是。”
第一卷 第一百零四章 启程
夏枝虽疑惑,但并未说出来。按丁姀说的,拣她素日喜欢穿的戴的并入包袱,又重新开启箱笼放入。想了想,又特意把那个平安符搁在了这个包袱里头,再重新上锁。
“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小姐早点歇着。”夏枝道。
丁姀点点头,让她伺候脱衣上床,临睡时又问了一遍丁煦寅的状况,夏枝道,睡得可安稳了,她才略略放心。
早起时,夏枝跟春草已经把自己收拾停当,南下只能带两个丫鬟,昨晚让他们自己打了商量,美玉便说自家老小都在这里,虽是跟丁家签了卖身契,可好歹根还在,故不想远走。也是了,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丁姀黯然叹息,又重新回想了一遍柳姨娘的话,仍旧不知如何取舍。
为她洗漱穿衣收拾好,又取来毡帽披风,将其裹得严严实实,放搀去向三老爷三太太辞行。
进入正屋,头一遭丁煦寅已经在三老爷跟前磕头了。见她进来,便让道了一旁。
三老爷略微打量丁姀的装束,点点头未予置评。三太太则亲身起来,拉住丁姀的手不住泪光闪烁。
说道:“你回来不久便要你南下去,可委屈了你。”
丁姀的嘴巴抿了一下,没有搭腔,可想心里还是有怨的。
三太太本有满腔的话要说,见这情形一时堵在胸口,想说也没的心情说了。轻轻脱下手里的一只赤金镯,悄悄滑入丁姀的手腕,道:“你在外,我跟你爹都照应不到,若急需的话,你且当了它。为娘不会怪你!”
丁姀平静的眸子里眼波渐起涟漪,握了握手腕扣入的那丝冰凉,轻轻叹息。
三老爷呛了呛,也取了封红包出来让张妈妈递过去:“这是除夕的时候不及给你的,听你母亲说要出远门,便也觉晚些给你的好。自己在外,可要处处当心,形态举止且顾忌咱们家的名,切莫落了口实在外头。”
丁姀接了红包递给身后的夏枝,贴膝下跪给二老磕了两个头:“爹娘请放心,女儿有分寸。”拨下毡帽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掩去泪光。
待出了正屋要往忠善堂前去与二太太等人汇合,丁煦寅撩着小褂追出来:“八姐,八姐等一等……”
丁姀回身,讶然与他会在这个时候叫住自己,便驻步等着。
“八姐,”追至如意门前的十一爷好一阵气喘,拉住她的袖子,“八姐还回来吗?”
丁姀愕然:“十一弟为何这么问?”
丁煦寅道:“上回四姐也像你这么走了,便再没回来。”
春草捂着嘴笑:“十一爷,四小姐那是嫁人,自然不会回来,小姐这回只是随二太太去明州走亲戚,怎么叫不会回来了呢?”
丁煦寅点点头:“哦……原是冬雪骗我的,说八姐你再也回不来了。没这回事的对吗?”
丁姀愣了一下,俯身触摸他的发顶,柔软的触感令她一瞬间心软下来:“十一弟这么问,是想八姐回来,还是不回来呢?”
丁煦寅眨了两下眼睛,退开一步,摇头道:“不知道。”
“嗬……”丁姀长出一口气,从荷包里把柳姨娘交给她的那个包金锁片拿了出来,挂到丁煦寅的脖子上,“记得好好保存,等八姐回来。”
丁煦寅似懂非懂,拿起锁片端详片刻,动了动嘴并未说话。
丁姀终于直起身子,对夏枝她们道:“走吧!”
出门后,丁煦寅仍旧趴在门框上瞧,待丁姀三人走得远了,才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八姐,回来还给我折兔子。”他的那只兔子无故不见了,害他好找了几天。
丁姀的身影已隐没在转角,风过传入耳里的话让她怔然出神了良久。
自己若走了,岂不是有负柳姨娘所托吗?即便柳姨娘如今已看穿了许多,可自己究竟能不能看淡这一切呢?
到了忠善堂,丁妙他们也已准备妥当。在那里竟意外丁婠也在,两厢一照面,丁婠便冷冷地撇过头去,与丁姈说着什么。
她略低头,先到二太太面前行礼。
二太太见她装束得体,又关照了两句,问刘妈妈车马备得如何。
刘妈妈回道:“都已妥当了,现正在大门口候着,就听太太的令下。”
二太太点点头,问了一帮人:“可都散了罢?再晚咱们就不及到南京了。”
南京?丁姀心里一愕,茫然地扫过二太太的脸。
二太太并未瞧她,兀自打前去了。丁妙也如她一般,外面罩着银红鼠毡,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其后便是丁姈,也差不离,到她面前略略一顿,笑道:“不想八姐也跟咱们一起,这下路上可不无聊了。”说着拉着她走。
她回眸看了看丁婠,她正站在正屋檐下,目光里有一阵说不清的闪烁,嘴角溢出一丝笑。
是真笑!
丁姀蓦然胸口一紧,不不,依丁婠本性断不会如此干休,她竟不跟她说两句吗?那偶然露出的笑如梦靥似地窜进脑海,她闭了闭眼,手心里都是冷汗。
出了大门已有车马队等候,丁泙寅早先她们一步,上了一匹枣红大走骢,一边捋着马鬃爱抚不已,一边那眼看她们出来没有。待看见人影,立马下马给姊妹们打车帘,一脸讪笑着道:“总算可以离家一段时日了,妹妹们路上可多看些风景,咱们会先绕太湖走上一段,那里的风景可是好看了。”
话毕,丁妙冷眼瞪他,意他多舌,母亲正在身后,听到这番话还以为她们离了家就没有规矩了呢。
丁姀微笑着点点头,与丁姈一起先踩上脚蹬钻入车内。
坐上车,再回眸,丁家已在身后。
马蹄“得得得”地踏地奔走,把丁姀的心压得分外沉重。
三姊妹坐的是一趟车。她跟丁姈坐一边,对面则是丁妙,一上车便捧了一本棋谱看,足有大半个时辰未开口说话。偶尔丁姈说话声音大了一点,她才抬头瞧她们几眼。这个时候丁姈才会吐吐舌,把声音放轻。
“怎么咱们还要去南京吗?”她问出久悬于心的疑问。听到丁泙寅刚才说的路线,也绝不是拿来糊弄丁婠她们的借口。而且这回是跟丁姈这一行一道的,想必真会先绕去南京也不定。
丁姈道:“怎么咱们不就是先去南京跟二哥二嫂汇合的么?”
丁姀愣了愣,知道丁姈是不知人世的,便把目光移向丁妙。
良久,也似是觉得车里再无聊天的声音,丁妙抬头来看了两眼,眉梢一动,道:“我娘已经一年没见着二哥了,想先去南京见上一面。”
丁姀眉宇稍拢,心中思忖,只怕不尽如此。大费周章地要去南京绕上一大圈,而后再南下明州,途中要耽搁上两三天。若只是为单纯见上一面丁朗寅的话,大可挑别的时候,何苦再这个节骨眼上呢?
微微怔神,丁妙撇撇嘴,凤眸微转:“怎么?我们是去见亲哥哥,你这么不高兴么?”
“不是。”丁姀尴尬一笑,急急撇过头不再说话。
静默了一阵子,猜测约莫已出了姑苏西城门。又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一阵马蹄奔波收势在马车旁边,跟随着渐行渐缓,车帘外响起丁泙寅略带亢奋的声音:“妹妹们,快来瞧,远处就是太湖了。”
丁姈忙要爬过去掀帘瞧,小手刚摸到帘子,便听到刘妈妈从前头传来的声音:“二太太说,时辰不等人,还望爷别耽搁了。外边又风大,小姐们身子薄弱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