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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梦到柳姨娘了……她,她好可怕……她的舌头……那么长……我梦到十一弟哭得伤心,十一弟……十一弟怎么办?”
众人一听,不禁背脊后头冷风嗖嗖的。青霜赶紧追过去捂住丁姈的嘴,小声求道:“小姐别乱说话,八小姐这回子正有事,咱们且先回房。”不由分说便跟风儿两个把她给架了出去。
不及转身,一丝痛楚从腹中传来,丁姀痛地一下子倒在圈椅里,脸色灰白,溢满了汗珠。
这下子可都慌了手脚,刘妈妈吓得立刻跪到地上,不停磕头拜地地,嘴中喃喃有词,细听之下竟是求柳姨娘手下留情。
如璧将丁妙扯到一边,不停往周遭看:“小姐,您的身子骨弱,那些不干不净的最容易近身,您离八小姐远一些。”
丁妙却只盯着丁姀的肚子,嘴角轻轻咬住。
在场倒还有个明白人,丁泙寅三两步过去架起刘妈妈,眼乌子一瞪:“柳姨娘怎么没的?前儿不是还好好地跟咱们喝酒吗?”
刘妈妈整个人都东倒西歪的,险险站稳,甩开丁泙寅带着哭腔一拍两条大腿,道:“奴婢哪里知道?来人说姨太太是上吊的,不是那病……”
“上吊?”丁妙喃喃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被如璧立刻拿下来。
一伙人又想到适才丁姈冲进来说起的那个梦,说柳姨娘的舌头那么长,这下不禁脸丁泙寅都腿软了下来。
柳姨娘是自杀的?丁姀浑身一僵,眸中泛出冷冷的光。不,这绝然不可能!柳姨娘明明已经参悟许多,为何还会这么想不开跑去上吊?难道是母亲……胸口里紧成一团,丁姀沉重的难以呼吸。
再闭了闭眼,不对,若这事跟母亲有关,她又为什么要派人追过来告诉自己这一消息呢?明明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能跟随一起南下,怎么会无端节外生枝?这不合常理。
心一下子冷静下来,她跌跌撞撞地起身,蹒跚到刘妈妈跟前,问道:“来人是谁?”
“环翠!”刘妈妈道,“现正跪在二太太跟前呢!”
果然!丁姀的身子凛了一下,彷如寒风入体。母亲即便要派人告知她这个消息,为什么要指环翠来?重锦琴依哪个不行?却原来,还是柳姨娘自己的意思。
她一下子镇定了,长处一口气:“妈妈,我要见她问问详细,不知道放不方便?”
刘妈妈低垂着头想了想:“这个……奴婢去请示下二太太。”说罢疾步出去。
夏枝过来扶住丁姀,轻声耳语:“小姐,您怎么了?”
她摇头,腹中骤然而来的绞痛让她险些隐忍不住,烛光里似乎感觉到始终有一双目光盯着自己,她豁然往一旁看去,只见丁妙急惶地别过头去。她心一沉:水?!是傍晚时喝的水?丁妙怎能如此狠心?
额头的冷汗密集,她怕一时撑不住,便道:“咱们先回房吧?”向丁泙寅丁妙歉然地点点头,就让夏枝扶往对门去了。
环翠被刘妈妈带进屋,才见了面就已泣不成声,一下子扑到在丁姀脚前:“八小姐……呜呜呜……八小姐,姨太太她没了,呜呜……”
丁姀轻微叹息,示意夏枝扶她起身,端来杌子让她坐下说话。端详她核桃大般的红眼,连鼻尖都冻得发红,便把手里的手炉递过去:“我知道了,你来找我,就只是要告诉我一声吗?”
环翠愣了一下,脸上血色顿退:“不知小姐何处此话?”慢慢把手炉接过,将手心盖在上面抱在怀里取暖。
丁姀低笑:“是姨娘让你过来的对不对?”
环翠低眉看看刘妈**脚尖,硬着头皮点点头:“不敢欺瞒小姐,三太太哪里肯放奴婢出来。”说着瞳孔一散,连手炉带人又跪倒地上,“求小姐千万别告诉三太太,不然奴婢……”非被剥了皮不可。
丁姀苦笑:“姨娘一番苦心,我知道。况现在人已经没了,多说无益……你回去吧,老实告诉三太太,就说我说的,将你留下来一同伺候十一爷。”
“……”环翠惊愕地张开嘴巴。
“怎么?你不是为这一句话才来的吗?”丁姀的笑逐渐趋冷,笑到最后都凝在了嘴边,冷冷地盯着环翠看,“你说姨娘将其他都安排地妥妥当当了,偏只不曾为你着想。她一去,你便不知会不会被赶走?殊不知她最后还为你想了,不是吗?环翠,姨娘这般为你,你以后当同冬雪一样,尽心尽力伺候十一弟,来回报姨娘这番厚意。要不然,九泉下的姨娘也不会安宁的。”
“……是,奴婢……知道了。”环翠踌躇不安地起身,低下头吃惊于丁姀竟然会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悄悄睃了眼夏枝,这番话她只同她说过,难不成是她背后里嚼舌根?可是知道归知道,也幸好八小姐不予计较。
丁姀想了想,又摘下头上一朵宫花递给环翠:“拿这个做信物,太太不信便也信了。”
环翠赶紧把手炉交给夏枝,打前来双手颤颤接过,捧在手心里又跪下磕头:“谢谢八小姐。”原来柳姨娘竟将这一切都料准了,早猜到八小姐一定会帮她这一回。
“好了,散了吧?”丁姀的唇色亦有些发白,不想再忍,“有劳刘妈妈了。”说罢递出一块银子,示意让她瞒住环翠过来的真实目的。
刘妈妈笑着接过银子:“八小姐放心。啊……要不要奴婢给您添张铺?今晚就让环翠这丫头在您屋里?”这么晚赶路也是不安全的。
丁姀微笑:“小姀正是这个意思。”
一下子把这外快的名头就给抹了去,刘妈妈乐得张嘴道了声谢,就出去拿被面褥子去了。
待刘妈妈一走,丁姀便跌入后头圈椅里,赶紧张手让夏枝春草拿些药丸吃。也不知道丁妙究竟给自己吃了什么,腹中如今如火烧一般,这可不是泻药啊……她原以为丁妙是想看自己在半路里忍不住要下车解手的出丑模样,却原来比这个更狠!若现在还在路上的话,外加车辆颠簸,她恐怕早已晕死过去了。
“小姐,小姐……要不要去找个大夫?”春草急道,一边接过青霜递来的水喂丁姀喝下,又让夏枝喂了几颗止痛的药丸子。
吞下之后倒舒缓过一阵,可仍压不住锐痛。丁姈吓在一边,哭道:“是不是柳姨娘来了?是不是柳姨娘有什么不放心的?”
青霜搂住她:“九小姐别怕,八小姐这是吃坏了肚子,不碍事的。”
丁姀也满脸冷汗地朝她点头,示意不碍事。
可等药性一过,腹中又重新烧了起来,这下一屋人全都慌了。夏枝赶紧跑到前头去求二太太找个大夫,可被刘妈妈堵在门外,说二太太已经躺下了,陪她一起到店家那里问了问,这方圆十里地,唯有一个土郎中,家却分外远,只怕过来需得耽搁到下半夜了。
夏枝六神无主,只好去敲了丁泙寅的房门。
丁泙寅正为柳姨娘之事感到唏嘘不已,欲宽衣躺下睡觉。不妨夏枝在外猛敲,连忙一面重新穿衣一面伸手挪了门闩。“哗啦”一声,夏枝整个人都扑了上来,一下撞到他怀里,弄得两个人都抱成了一团。
身后的刘妈妈咋呼一声:“哎呀不得了了,夏枝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两个人急忙分开,各自背过身。夏枝气喘吁吁,抚平心绪之后才转身跪在丁泙寅面前:“求六爷救救八小姐,若六爷肯答应的话,奴婢愿意给爷当牛做马。”咬住唇,听着丁泙寅应答。
丁泙寅一张白皙的俊脸红得发涨,他只觉得有些晕晕乎乎,已经伸手把夏枝给扶了起来:“八妹怎么了?”
“小姐不知道怎么了,腹中一时疼痛如绞,还望六爷给小姐请个郎中来瞧瞧。那店家说,此地就有,可劳烦六爷策马去请了来?”
丁泙寅二话不说,束好腰带:“你们等着,好好照顾八妹。”说罢就冲出去了。
夏枝胸口一紧,追到门外看着丁泙寅黑衣白马策马而去,夜雾里忽而湿了眼眶。
“咳咳……”刘妈妈不期然地在她背后出声,斜斜瞟她一眼,“还不去伺候八小姐去?站这里看风景么?”
夏枝急忙抹去眼泪,疾步回了后罩房。
丁姀软软斜卧在床上,旁边春草细声问:“小姐现在好些了吗?”拨开她被冷汗濡湿的黑发,鼻子开始抽搭。
“春草,我没事,一时还死不了。”只是这回没痛死,下回又该怎么接挡?丁妙究竟是出于什么怨气要这般折磨她?
闭上眼睛,她忽而有些觉悟,柳姨娘这般撒手去了,留下个烂摊子给她们活着的人,这才是真正折磨的开始啊!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七章 当牛做马
刘妈妈回头便闪进了二太太的房,二太太正盘坐在床上念经,察觉到她进屋,便敲了记漆黑的铁木木鱼做结唱。缓缓睁开眼来问道:“她找过来做什么?”
“据说是八小姐病了。”刘妈妈道,扶二太太下床,并倒了杯水搁置她手边。
二太太握起圆杯喝了一口,微微蹙没:“住进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难道是听了她姨娘的事,一时吓的?”
“哎哟二太太,没有的话。”刘妈妈正色,瞧了瞧窗外正月浓影重恰似无人,分外压低声音说道,“奴婢原也想,柳姨太太死得那么蹊跷,那八小姐肯定得吓死,说不定一下拖累的七小姐的行程。可谁知道八小姐听完之后把环翠拉至面前当着大伙的面一问,那话里字间可都是一万分的清醒呢,绝没有半点含糊!可想,这八小姐平日里倒也藏得深,只是今朝子实在忍不过去才开了口。啧啧啧……是个厉害角色哩……”
“你的意思是,妙姐儿就斗不过她了?”二太太蹙眉,别是赶了一个丁婠来了个丁姀,反倒赔大发了。
“呃呵呵……奴婢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八小姐毕竟还小,那赵大太太不大会考虑。再则八小姐能及得过五小姐么,现如今连五小姐都对咱们七小姐忌惮十分,七小姐又怎么会将八小姐放在眼里。”
这番话说得倒不失道理,二太太也听说了那日在如意堂赌棋的事情,据闻丁婠输给了丁姀,惹得妙姐儿十分不高兴。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闺中聚赌说几句便罢,可是她当即就知道了这是丁婠玩的鬼把戏,凭她的手艺哪里会输给一个只懂得抄经的丫头?偏那丁姀也忍气吞声了,否则闹起来就是大房跟三房撕破脸了。
二太太仔细揣度着,这丁姀究竟是骨子里怕事,还真是想明白了这点,故而甘愿受点委屈。若是后者,这心思可不小啊!
她看了看刘妈妈:“可还有别的消息没有?”
刘妈妈又道:“别的倒是没了。夏枝拿丫头心急惶惶地求了六爷去请大夫,奴婢看那丫头也是傻了,连主子的房都敢拍门板,也亏了六爷不跟她计较。”
“哦?”二太太一愣,“那六爷去了吗?”
刘妈妈道:“去了,赶着呢!”
“他倒是对谁都一副热心肠的,谁知道他肚子里又打什么主意。”二太太且不予置否,搁下茶碗又道,“找个时间摸摸丁姀的底子,我看老三是下了血本的了。见了丁姀手腕上那只赤金镯子没有?那可是再老三手上戴了十几年的老东西了。”
刘妈妈点头:“奴婢知道了。”
二太太一甩眉:“也别在我这里了,你也过去瞧瞧那丫头如何,别给人落话柄,还说我这个当二伯母的对她不闻不问的。去吧……”
“那是自然,奴婢也是来给二太太回个话。现下就去,太太您先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