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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进了医院,优优的脑子就变得一片空白,她看见那个男孩的妈妈在她面前哭到昏厥,爸爸红着眼睛咆哮,医生劝阻,警察拦着,只是这样混乱的画面,在眼前不停晃动。
“等事情查清楚了,该赔的我们一定赔!”安扬只剩这一句能跟他们解释,可是好端端的儿子突然变残废,哪个父母能听得进?
闹了半夜之后,终于还是平静下来。次日公安局立案,四处搜集线索找那个逆向行驶从而闯祸的司机,但在此之前,通过协商,先由左齐升一次性支付治疗费二十万。
优优觉得爸爸一夜之间就老了,头发花白,连身子都直不起来。
她想劝他,还没开口老爸竟哭了,抱着优优说自己太犯糊涂,“我载她干吗?就让她打车走多好!”
“你和阿姨都没事,这不就万幸了吗!”
“我把人家孩子害成那样啊,好端端一个小伙子,还不如让我瘫了!”
“爸!”
左齐升把十万块存款全都送到了那家人手上,可是人家根本不领情,指着鼻子说这事儿没完,二十万一分不能少,这事还不能就这么算了!
有一些心寒
攒了半辈子的钱,就这么一撞,没了。
剩下那十万还没有着落,左齐升晚上抱着妻子的照片,一滴一滴掉眼泪,“我把咱闺女害了,这婚怎么结,这日子以后怎么过?”
安扬让妈妈也出一点赔偿的钱。
“要不是载你,优优他爸也不会出事,你让他家一下出二十万,哪有那么多钱?”
安妈妈冷着脸不说话,摔摔打打好几天,取了五万块钱扔到桌上。
“咱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供你养你,给你装修房子结婚,我有多少钱?这事儿谁赶上都是自己走霉运,别说赖我还是赖他!”
左齐升说什么也不肯收亲家这五万块钱,后来连优优都生气了,“不然你要怎么办,谁能一下借给咱家这么多钱!”
“爸爸也发愁,但是拿谁也不能拿你婆婆的,她是什么人我最清楚,这五万块钱要是丢了,她会天天提月月提,不会让你过舒坦!”
“就当我借她的,以后还她还不行么!”
“咱借别人的,爸都借了五万了,剩下五万肯定能解决。”
左优优觉得自己真没用,家里出了事,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通过这件事,她彻底打消了结婚后在家相夫教子的念头,如果在这边找不到工作,那她就去外面闯,她才二十五岁,未来的日子长着呢,怎么能把人生的筹码全都压到老公身上。
更何况,优优非常心寒地觉得,自己和安扬也算不上是一家人。如果是家人,怎么能在她有难的时候,比陌生人还冷漠?
五万块钱,左齐升说不要,安妈妈就不推辞地收回去了。然后说人生真是无常,走起霉运来,谁也料不到会有什么沟坎!
优优第一次难以容忍地讨厌她,连带着对安扬的沉默也气愤了。
推辞婚礼的决定是优优主动提的,安扬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安妈妈倒是爽快的同意,“现在结婚,谁也结不好!”
姚蕾知道优优家出事以后,请了几天假飞过来,临走时偷偷留了三万块钱。
忍不住的秘密
“现在我就能帮这些了,你要是借了外债,以后慢慢帮你还。”姚蕾说。
优优眼睛湿湿的,她怎么可能让朋友帮忙还债,可是那样的话说了就是温暖,听了就是力量。
二十万,并没有让这件事情平息。
两个多月过去了,肇事汽车在荒郊野岭被找到,司机不见踪影。
警察分析那辆车是被偷的,在偷运的过程中出了事,小偷弃车而逃。
警察也很坦诚地告知,这种情况,想找到肇事人很难很难。
那个无辜受连累的孩子还躺在医院里,病情不见好转。优优有时偷偷去医院看他,在门外看着大男孩眨着漂亮的眼睛望向窗外,眼里满是伤心和绝望。
当孩子的家长知道肇事司机寻找无望后,再次找到左齐升。
他们拿着医生列的治疗费用单,拍到左爸爸面前,“别说我们敲诈,医院说了,三两年之内很难出院,光治疗费算下来几十万还不一定够,我儿子书读不了了,能不能瘫还不一定,你说怎么办!”
左齐升能怎么办,他指指家里的房子,“卖了之后钱我一分不留,要是还不够也就对不住了,打官司坐牢怎么都行,你们看着办吧。”
那家人也看出左家没什么家底,怕他反悔立即张罗着找了买主,很快这套房子就变成了别人的名头。
搬家那天,优优不敢露出伤心表情,心却痛得像刀割一样。
“优优啊!”隔壁一个阿姨把她拉到一边,四顾无人悄声说:“我这话憋在心里呀,要不说出去就快难受死了!”
“什么事儿啊陈阿姨?”优优奇怪地看她。
“就是你爸出事那天,我和安扬妈妈在一起,我们俩去逛街,回来她说腰疼走不动了,咱小区不是公交车站远嘛,我说那打出租车,她舍不得花钱,正好看见你爸骑车下班,就说‘亲家能不能载我一段’——你说谁能料到出这事?为了赔钱你们家把房子都卖了,我听说你婆婆一分钱不出,把责任都推你爸身上!你和你爸都太老实,凭什么?这事儿赖谁呀?”
精神失常
那陈阿姨说着说着突然闭了嘴,优优一回头,看见安扬失神地站在楼梯拐角处。
“安扬哥——”她追下去,安扬却大步跑开了,把优优甩在后面。
……
安妈妈心疼地拍着儿子的后背,喝多的安扬吐得稀里哗啦。
“你是怎么了?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妈,你为什么要让左叔叔载你?为什么是你的责任你却一声不吭看着他们家破产?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优优!”
“这都是谁说的!”安妈妈刷地变了脸色。
“我没说错吧?是你先让左叔叔载你的——”安扬痛苦地把头埋进臂弯里。
“你不要出去乱说!”安妈妈声音尖尖地警告儿子,“扬扬,妈妈不怕摊事儿,不怕没钱,我是怕你受苦!他家房子卖了,至少优优可以住咱们家,要是咱家没了房子,她肯不肯嫁你还不一定呢,你想背着债过一辈子吗?”
“那我也不想背着愧疚过一辈子!”
“愧疚妈妈背,坏人我来做,就是死了下地狱也算不到你头上!”
“妈你乱说什么!”
“这事儿以后别跟任何人提,我对不起左齐升,以后对优优好点儿就是了!”
……
优优发觉爸爸有些不正常。
说出去买菜,逛了半天才回来,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买。
说去淘米做饭,在厨房里呆坐了半小时,水龙头开着,盆里的米冲得到处都是。
晚上该睡觉了,他又突然把家里门敞开,优优问他干吗,他说你妈妈还没回来,她准是又没带钥匙。
左优优吓坏了,老爸不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吧?可他又不是一直那样,有的时候很清醒,还宽慰优优别着急,说钱财都是身外物,以后再慢慢赚回来。
那天安扬跑开以后,好几天都没联系优优。优优因为家里金钱紧张,也闲呆不住了,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工作先干着再说。
她的心里很乱,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安扬和他的妈妈,所以也没有主动联系。
几天之后,安扬终于给优优打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空,想约她出来。
要我怎么办
“你来我家吧,爸爸最近身体不好,我不放心他自己在家。”优优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左家把房子卖了以后,就在附近租了个一室的小屋,优优不能和老爸挤一个房间,只好在狭小的客厅搭了张折叠床。
安扬比优优还难接受这个寒酸的家,所以连门也不敢登,看了会沮丧心疼。他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敲门,门里传来左爸爸重重的脚步声,门锁划开,面色黄暗的左齐升把安扬堵在门口,皱着眉头问:“你找谁?”
安扬诧异,“爸!”
“你找谁?”
安扬被岳父给问傻了?不知道他是因为生气故意这样,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优优从厨房冲出来,奇怪地问他们怎么了,安扬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左齐升依然一脸迷茫地问女儿:“优优,他是谁?上咱家做什么?”
安扬和优优一起带着左齐升去看精神科医生,医生说病人因为受到严重刺激,精神明显出了问题,至于能不能治愈、要多久治愈,只能一边治疗一边观察,没办法给出确切答案。
从医院回来优优哭了一路,她本来就没有什么亲人,爸爸是唯一的依靠,现在爸爸变成这样,她既害怕他的病治不好,又愧疚难过自己根本没钱给爸爸治病。
“治病的钱我来想办法。”沉默了一路的安扬在分手时对优优说。
他太想帮优优了,可又实在力不从心。刚毕业薪水低,安扬赚的钱给安妈妈了一些,剩下的那些除了买钻戒,还贴补给家里装修用,一分都没有多余。
左爸爸出事后,安扬也管朋友借了一些钱,大家都是同一年参加工作,手里都没什么闲钱,凑的那点钱杯水车薪。
安扬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一个把钱看得比命都重的人,为了生计为了供他上学半辈子省吃俭用,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逼她出钱。
他唯一能借钱的人只有那个曾经抛弃他和他妈妈的男人,可他敏感的自尊心绝不能容忍自己向他开口。
左手亲情右手爱情
安扬都要痛苦死了,他悔恨那天在电话里不多和妈妈说几句话,劝她打车回家,或者由此错过了左爸爸下班的时间,只要早一分或者晚一分,灾难就不能发生。可偏偏那么凑巧,好似上天故意安排了这场灾难考验他和优优的爱情!
安妈妈是个迷信的人,安扬一直不屑她求仙算卦。但是这一次,他忽然就记起妈妈说的话,“有个仙姑说,你和优优命里相克,不是同床的命。”
真是这样吗?
安扬吓出一身冷汗,敲着脑袋骂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要扔下优优不管吗?你和她已经登记结婚了,法律上都已是一家人!
优优发誓要治好老爸的病,不管花多少钱,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卖血卖肾甚至卖身,也不能让爸爸就这样度过余生。
姚蕾前几天给她打电话,问她家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问她找没找到工作。
“随便找了一家小公司做文员,一个月才一千五百块的薪水,还要押一个月的工资。”优优叹气。
“那安扬呢?他能帮你分担一些吗?”
“安扬已经很努力了,他也没什么钱,干着急没办法!”
姚蕾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是不急着结婚的话,来这边干段日子怎么样,我现在调到人事部工作了,也算个小主管,能把你弄进来。”
优优眼前一亮,急着问:“赚得多吗?”生活逼得她不得不现实。
“刚来可能四千吧,以后慢慢升,基本一年后能达到六千左右。”姚蕾如实相告。
果然是在大城市,这个薪水优优在这边想都不敢想。当然那边生活费用也高,不过省着点花的话,应该还够吧?
优优心动了,可是又很矛盾,她去那边安扬怎么办?他一定会乱想的,会以为她是生气才离开。
虽然出事后优优并没有和安扬吵架,但是那种平静和压抑中明明已经出现了危机的征兆。优优嗅到了这种危机,她相信安扬也有感觉,可是那种问题又是说不出来的,是没办法明明白白解决的。
最后的决定
优优想赚钱为爸爸治病,又害怕因此失去安扬,一边亲情一边爱情,为什么要她做这么艰难的选择!
姚蕾说,招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