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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喜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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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驿站,裴凌南先安置好已经睡着的裴大,然后借口劳累,早早地回房睡觉。

   临睡前,阮吟霄打了一盆水,要去敲她的房门的时候,听到里面极力压抑的哭声。

   他叹了口气,端着水回了自己的房间。

    花事三十二

    第二天,崇光皇帝的一道圣旨,让举国上下为之震动。

   因为他竟于壮年之时,颁布旨意,立一心想要谋害他的昭王为储君。

   百姓们排山倒海地跪在宣德门外,高喊着要皇帝收回成命。这不是把老虎养在身边么?

   重臣也纷纷进宫,跪在仁政殿外,请求皇帝三思。虽然老论迫切希望立下储君,但他们还没计划周全,皇帝怎么就提前行动了?

   可他们的请求,皇帝都听不到了。因为颁布这道旨意,是皇帝在失去意识之前下的最后一个命令。

   昭王赵康装模作样地去城外溜了一圈,就承恩入了金陵城。

   内医院的首席医官跪在景福宫门外,战战兢兢地向翁怡君禀报赵显的病情。他越说越心虚,越说越恨不得马上告老还乡。再这样下去,他不是被皇帝杀了,就是被皇后砍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

   “所以你的意思是,皇上现在很凶险?”

   “是,先前遭到暗杀的时候,被凶徒重伤了几次。虽然都捡回命来了,但是龙体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损伤。现下……现下又积劳成疾,恕臣直言,心神俱损,恐怕,恐怕……”

   “你是南朝最好的大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皇上治好!”

   “臣一定尽力,娘娘。”医官说完又匆匆忙忙地回了景福宫中。

   翁怡君的痛症发作,几乎要体力不支地倒下去,但想起孤立无援的皇帝,又强打起精神来。她招来内侍问到,“今日北朝的使臣有何活动?”

   “本来昨日要进行的会谈,将会在今日进行。”

   “在何处进行?”

   “集英殿。”

   翁怡君点了点头,迈步向集英殿的方向走去。

   阮吟霄本想让裴凌南休息,不用出席今日的会谈。可是裴凌南却起了个大早,顶着两个灯笼一样的眼睛,若无其事地出了门。坐上马车,阮吟霄问,“今天的和谈,皇帝可能也要出席,你……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是北朝的使臣,不能无端缺席这么重要的会议。走吧。”

   集英殿上,南朝的官吏早就已经入座,严阵以待。阮吟霄和裴凌南刚刚入座,南朝的一个大臣便说,“陛下已经下旨立昭王殿下为东宫,此次的和谈太子殿下也会出席。”

   闻言,南北朝官员皆是大惊。连翁照帆本人似乎都没有想到。

   但赵康已经到了门外,众人只好起身,恭迎他入座。

   赵康穿着东宫的红色袍服,一脸春风得意。他的长相不赖,宽额高鼻,本该是厚道之人,然而一开口,就让北朝的使臣感觉到了浓浓的敌意,“皇上身体不适,没办法跟你们谈边境贸易的事情。就我认为,也没什么好谈的。你们北朝又穷又没有好东西,凭什么让我们把茶叶和丝绸卖过去?这不是明摆着占我们便宜。”

   阮吟霄沉了脸色,仍然是好言好语,“南朝以仁治天下,殿下应该明白,重开边境贸易不仅仅是关乎国家的利益的大事,也关乎边境上的百姓。这些年,他们饱受不能经商之苦,明明近在咫尺,彼此有对方需要的东西,却碍于法令不能交易,日子过得极为辛苦。东宫殿下要是肯为百姓多想一想,便不会觉得北朝这次的目的只是来占南朝的便宜。”
   
   南北两朝的大部分官员都觉得有理,点了点头,没想到赵康却说,“丞相,收起你那一副假仁假义的嘴脸。谁都知道北朝这么巴巴地与南朝签订贸易,是因为北朝今年国库亏了空,想要从百姓身上多征点税?征税自然得有眉目,于是便拿什么边境贸易做起了文章。”  
   赵康如此刁难,分明不打算恳谈边境一事。坐在一旁的裴凌南插嘴道,“这次邀请使臣团的是崇光皇帝。既然太子和皇帝的政见不合,我想我们和皇帝直接谈会比较好。”

   “放肆!哪里来的不知羞耻的女人,居然敢在男人议事的地方大放厥词!”赵康装腔作势地拍了一下桌子,恶言相向,把裴凌南气得火冒三丈。她冷冰冰地盯着赵康,不怒反笑,“殿下你要跟我论资格?如果说在南朝男女没有共事的权利,那么你这个没有被皇帝授予任何实权的东宫,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对两国的国家大事评头论足?”

   “好大胆的女人,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来人啊,快把她抓起来!”赵康盛怒之下站起来,叫来了禁军。

   越香凌闻讯赶过来,恭敬地问道,“殿下,请问发什么了什么事?”

   “把这个侮辱我的女人抓起来!”

   越香凌看了裴凌南一眼,稳当地说,“殿下,他们是使臣,这样不好吧?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是和平时期?”

   “我管你什么使臣,就算是北朝皇帝在这里,也照抓不误!”赵康盯着越香凌,提高了声调,“指挥使,你怎么还不动手?敢公然违抗一国太子的命令不成!”

   越香凌左右为难,阮吟霄手握成拳,正准备出招的时候,集英殿外,内侍高喊了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连忙躬身行礼。

   翁怡君大步走进殿内,环视了一圈之后,发现有很多禁军,便问道,“发什么了什么事?会谈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禁军?太子?你不好好呆在东宫,来集英殿做什么?”

   “皇后娘娘,我只是在处理国事。”

   翁怡君挑眉道,“好大的胆子!你有什么资格处理国事?皇上明令把这次两国和谈的事情交给礼部尚书,与你何干?马上出去,返回你的东宫殿。否则本宫就派人拉你了。”翁怡君指着门外,用不容置喙的眼光盯着赵康。谁知,赵康竟慢慢直起身子,诡异地笑了,“您说我没有资格处理国事,难道后宫就可以干政吗?”

   “你……”翁怡君握紧拳头。

   北朝的官吏见南朝的中宫和东宫势同水火,皇帝又不知所踪,便知道此次的和谈大大的不妙。有人低声向阮吟霄禀报道,“丞相,不如等崇光陛□体好转之后再继续谈判?眼下,北朝的官员实在不适合再呆在这里。这毕竟是南朝的家务事。”

   阮吟霄一听有理,便抱拳对翁怡君道,“皇后娘娘,看来今日的和谈无法继续了。我朝仍然坚持我朝的观点,既然是崇光陛下邀请我们来的,贸易一事便只与陛下谈。等陛□体好转了,我们再进宫。此刻便先行告辞了。”

   翁怡君带着歉意,微微点头,让内侍送北朝的官员出去,又对内侍交代了一番。

   翁照帆看见北朝的官员都离开了,这才说话,“恕老臣直言,殿下刚刚的行为极为不妥,有损我国国威。”

   “老东西,凭你也敢说我!”赵康毫不犹豫地给了翁照帆一拳,直把翁照帆打得摔到地上。翁照帆为官多年,是老论中的领军人物,赵康此举激怒了大部分官吏。翁怡君上前把翁照帆扶起来,怒视着赵康,“赵康!你别以为当了储君,就能为所欲为,这个国家的皇帝还不是你!来人啊,把太子给本宫拉回去,让他面壁思过!”

   越香凌领命,叫人强行把赵康给拉了出去。赵康被拉走的同时还叫嚷着,“你们给我等着!我早晚要你们好看!”

   翁怡君闭上眼睛,更加忧心忡忡。

   阮吟霄和裴凌南行到宫门口,一个内侍小跑上来,拦住了裴凌南,“裴大人请留步。”

   “何事?”

   “皇后娘娘有请。”

   裴凌南看了阮吟霄一眼,阮吟霄开口道,“不知皇后娘娘找裴大人有何事,可否明说?”

   “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请裴大人行个方便。”

   裴凌南点头,“好,你前面带路吧。”

    花事三十三

    内官带裴凌南走到景福宫外,裴凌南见前方的玉栏上倚着一个富贵的丽人。

   内官小跑上前,“娘娘,人带到了。”

   翁怡君先是向裴凌南这边看过来,点了点头,才对内官说,“你退下吧。”

   黄昏把整个皇宫笼罩进了一片橘黄里,白鸽擦着天际线飞过,落下“咕咕”的几声鸣叫。翁怡君执着缂丝团扇,一身水色大袖,端庄典雅。她走到裴凌南的面前,轻柔地微笑,“早就想见见你,这样把你叫来,你不会见怪吧?”

   裴凌南虽然不讨厌她,但是一想到她是沈流光的原配,心里就有疙瘩,淡淡地应道,“娘娘找我有什么事?”

   翁怡君亲切地执起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你告诉我,皇上,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

   裴凌南无法做出回答。她不自觉地往翁怡君如藕般的手腕上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赵显取下的明月流金。翁怡君知道她所想,拉着她的手道,“你跟我来。”

   他们进入景福宫,立刻闻到了刺鼻的药味。药味对于翁怡君来说,已如一日三餐,很寻常,裴凌南就不怎么闻得惯了。翁怡君带着裴凌南去了南面的大殿,那是赵显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地方。

   一打开门,就有一股熟悉的墨香。很多以前,裴凌南曾经帮沈流光墨墨,把香粉洒进墨汁里,是他特有的习惯。

   翁怡君指着窗边一块被布遮住的地方,轻轻推了一下裴凌南,“你过去看看。”

   裴凌南疑惑,缓缓地走过去。那块墨绿色的布后面,好像藏着什么玄机。她小心翼翼地自布的一角慢慢掀开,发现是一副画。那幅画画的是一个鸡舍,一个女子扑倒在地,鸡舍外面画着两个焦急的厨娘和一个男人的背影。

   只见画上的女子哭丧着脸,嘟着嘴,虽然只占了很小的篇幅,却是画得惟妙惟肖,好像这副场景就发生在眼前一样。

   她看到画的左上角题了几行字,“那年那月,繁华美梦,惟愿此情此景依旧,今生无憾。”下方是一枚红色的印章,红泥显示出沈流光印四个字。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站在鸡舍外的那个男人,寥寥数笔,画得很潦草,好像在把这个人添加进这幅画里之时,作画之人内心纠结了许久。而鸡舍里面的那个女子,小到袖口和领子的一个花纹,都画得极为仔细。

   那年那月,他还记得,她也从未忘却。她从未忘记他的好,他的温柔体贴。他的一言一行,一顾一笑,都在他离开的岁月里面,长成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个花图腾。

   “皇上的为人,我很清楚。他娶了你,便会把你当成妻子,全心全意地爱护你。那时,他是要留在北朝,过完这一生的。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北朝会想要南伐,先皇会病重,昭王会如此地不争气。”

   翁怡君又从角落里面搬出了一个箱子,打开来,里面一封封信,叠得整整齐齐。收信人写的是裴凌南,寄信人是沈流光。原来他把他每天所做的事情,所经历的故事,都用这样的方式一点点地记录下来。

   “皇上说,在北朝的时候,你们每晚总会在自己的小屋里面,把自己一天所遇到的有趣的事情说给对方听。他说,那是他这辈子所拥有的最平凡,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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