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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的站在道边,就这手控马术就知道定是支经过严格训练的队伍。
为首一人看清楚是杜燕绥,拍马迎了上来。来人满脸落腮湖,脸极瘦,但那双眼睛意外的极有神采。他朝杜燕绥抱拳一礼:孙少爷,老夫人令荆楚率麾下三百国公府亲卫随你平叛!
国公府还养着三百骑兵?杜燕绥瞳孔猛然收缩。他怎么一点都不知情?然而眼下他没时间详问。有了这三百精锐,他心里更踏实了。他忍着心里的激动,下了命令:队伍开拔!日夜兼程尽快赶到淮南道。
他策马继续往向。
荆楚举起右手比了个手势,骑兵们动作整齐的翻身上马,融进了队伍。
杜燕绥刚刚离开,正气堂就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声,服侍张氏的丫头跌跌撞撞的奔进正气堂老夫人住处,张着嘴大口呼吸着,眼泪汹涌奔泄而出:夫人……去了!
杜老夫人脑子里嗡的一声,尹妈妈及时扶住了她。杜老夫人恍恍惚惚的听到自己在说:快……快去看看。
岑三娘得了消息,吓了一跳,带着方妈妈和丫头们就过去了。
进得院子,只见尹妈妈扶了杜老夫人站在门口,两边的丫头婆子站着正在拭泪。她快走走了过去:祖母!
杜老夫人缓缓转过身来。岑三娘便看到了屋里的情形。
张氏穿着三品淑人的诰命服饰,端庄优雅的坐在罗汉榻上。一双眼睛半睁半合,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母亲!岑三娘喃喃喊了声,猛的想到此时杜燕绥刚刚出城,他还不知道……她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来。
接燕婉回来。不许使人告诉燕绥!三娘,你母亲的身后事全仰仗你了!杜老夫人说完,喘了喘气,胸口阵阵绞痛。尹妈妈赶紧叫丫头帮着扶老夫人回去。
杜老夫人一把推开尹妈妈的手:少夫人年轻没经历过。你去帮着她,请大房大婶子来过府帮忙。
尹妈妈红着眼哎了声,目送着老夫人回去,见岑三娘愣愣的出神,低声提醒她道:少夫人,眼下要紧的,得去接孙小姐回府!
她心里清楚,老夫人说的对。让杜燕绥知道,只会乱了他的心。他掉头回府,贻误军机,是砍头的重罪。老妈去了,还不能让他知道。她真是觉得太糟糕了。只要一想到杜燕绥胜了回来再知道张氏去了,岑三娘就忍不住揪心。
听到尹妈妈提醒,她抹了把泪道:母亲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衣裳都穿好了。装殓一事就麻烦尹妈妈了。
尹妈妈应了,叫了丫头婆子进房,扶了张氏躺下。
岑三娘又吩咐方妈妈:妈妈,你去大房请大伯婶过府帮着操持仪程。告诉杜总管去库里把先前准备的孝衣拿出来给府里人换了。对牌先给杜总管,让他需要就先去账房支银张罗着先把灵堂布置起来。
方妈妈去了。
岑三娘又让夏初去找黑七,叫了个小丫头去马棚告诉阿福爹套车。
想着尹妈妈出来了,正气堂里没有个大丫头,岑三娘就吩咐阿秋侍侯老夫人,管着下面的粗使丫头婆子们。
她回归燕居换了孝服,只觉得心咚咚跳着,突然又记得一事,赶紧让阿秋去告诉杜惜福,打发人给亲戚朋友报丧。
出了正房,岑三娘一看,院子里逢春和暖冬领着四个小丫头站在院子里眼巴巴的瞅着自己。
她们身上都换了白衫。六个丫头里最大的逢春和小四儿才十一岁。一排水灵小萝卜似的。她眼睛又湿了。
拿帕子印了印眼里沁出的泪,岑三娘吸了吸鼻子道:方妈妈夏初阿秋都有事要忙。逢春你带着她们四个守着院子。把茶水烧足了,等着方妈妈回来给你们安排活计。暖冬你跟着我。
听她派了事,几个丫头脆生生的应了。小四儿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鼓足勇气道:少夫人,奴婢可以跑腿传信。
岑三娘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道:跑腿传信也不能满院子乱逛。等着方妈妈回来,若她有事叫你,你就去。
小四儿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时夏初领着黑七来了。
黑七换了穿了孝服,背上背了把长剑。
岑三娘就让夏初去换了衣裳,带着他们出去。
到了前院,灵堂已张罗好了。张氏已被移到了棺木里。前院正厅挂起了素帐素幡。香烛果盘都摆上了香案。
平时张氏院里侍候的奶娘和两名丫头正哭着往盆里烧纸钱。杜惜福忙得脚不沾地,正指挥着府里的侍卫下人们挂黄白绢扎成的花牌。
少夫人,做法事的僧侣道长都派了马车去接了。报丧的贴子都写了送出去了。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吊唁。老夫人不便在灵堂待客,她老人家的身子也受不住。这灵前没有人却是不行。杜惜福擦了把汗说道。
岑三娘想着杜燕婉,只能告诉杜惜福:去请了大房的大伯娘过府帮着操持。眼下最重要的是得把二姑娘接回来。我不去,怕开国侯府不放人。杜总管,头一批来的肯定是大房二房的亲戚,咱家什么情况都心里清楚,不会见怪的。您先迎着。
您可一定得把二姑娘接回来!杜惜福说着,点了四名侍卫护送岑三娘。
岑三娘点了点头,领着阿秋和黑七坐了马车去了。
☆、拖延
拖延
马车停在开国侯府门前,阿秋上前递了名帖。
门房管事的见岑三娘一身大孝从马车里下来,吓了一跳,顾不得和杜家的恩怨,匆匆去禀了开国侯和夫人。
杜夫人过世了?李氏憋了半年,心里的郁结仿佛在这一刻解开了,竟呵呵笑出了声来:杜家也有办丧事的一天啊!
崔侯爷见管事在场,咳了两声道:去请杜少夫人前厅奉茶。
管事的应了,小跑着出去了。
李氏站起身让丫头给她换了件红色刻丝夹袄,衣袖上用银线绣了万字不断头回纹,系着降红色裙子。还特意重新挽了高髻,正中插了枝金制垂红宝石凤形步摇,鬓旁插了朵艳丽的堆纱绢花。配了四支玳瑁嵌珍珠宝钿。施了脂粉。打扮华丽而明艳。
你这是……崔侯爷眼前一亮。
李氏才过四十,保养得体,这么一打扮,显得又年轻几岁。
管事的不是说杜家来人一身重孝么?我这不这样打扮,怎么能衬着杜家人可怜呢?见丈夫眼里的欣赏,李氏得意的抬起了下巴,杜少夫人当初在门口撒泼的时候多威风哪。妾身倒想看看她今日怎么求着我。
李氏又一笑:既然是杜少夫人亲自来,自当由妾身接待。打发不了,侯爷再出面吧。
说罢领着丫头去了前厅。
孝道大过天,张氏过逝,杜燕婉回府奔丧是情理之中的事。回想她进府这半年,碍着两位嬷嬷在,只拘着她在家庵里住着。府里只提供瓜果菜蔬,荤腥一点不送。没想到杜燕婉竟一句怨言都没有。倒似对拘在崔家家庵里极为适应。
杜燕婉过得如此惬意,杜家也从不来人探视。崔侯爷一直忍着。
武昭仪生了皇子之后,借着江南大旱,后宫朝堂的权力之争猛然爆发。皇后恨武昭仪恨杜燕绥入骨。崔侯爷就等一个机会。
如梗在喉,今日方可痛快一回。崔侯爷竟也笑了起来。
就算要放杜燕婉归家,也没那么便宜。
他想起皇后娘娘与几位宰相传来的消息,微眯了眯眼,叫了崔季冬来:二郎,杜燕绥今天在兵部点了五百亲兵赶去淮南道,他母亲今日便病逝过身。你觉得杜燕绥是否知情?
崔季冬反问道:如果杜燕绥知情,他会不动声色出征的吗?
二郎说的对!杜燕绥哪怕有皇令在身,不得不动身,也会做出副为了忠君难全孝道的模样来!你速速派人,骑着快马追过去。一定要确保让杜燕绥知道这个消息。崔侯爷迅速做出了判断。
崔季冬应了,匆匆出去安排。
二郎,等等!崔侯爷嘴角一翘,再加句话,说杜老夫人受不住打击,病重,恐时日无多!
儿子明白!
崔二郎走后,崔侯爷又叫来心腹吩咐道:你亲自去三位宰相府。告诉相爷今日发生的事。再把消息递进宫去。
刁民叛乱并不难平息。杜燕绥一旦得胜,皇帝就能借机再次提拨。朝中武将大都是先帝一手提拔。平时虽然手中无兵,却不是皇帝的人。有三位宰相坐镇,皇帝提拨的文官品阶都低。尚在掌控之中。皇帝要在军方安插自己的将领,这让老臣们心生惧意。
崔侯爷相信,宰相们得知消息后,定会有妥当的安排。
办完他力所能及的事,崔侯爷想了想,叫来了内院管事张妈妈:你不是一直恨着杜家给你没脸吗?杜夫人过世,杜少夫人想接杜姑娘回府。这事儿,你去办吧。
张妈妈心领神会,夫人去前厅应付拖延杜少夫人,为自己赢得了时间。侯爷夫妇不好出面,给自己机会折辱杜燕婉哪。她激动的朝崔侯爷行了礼:老身定办得妥当,侯爷放心。
她叫了两个丫头跟着,刻意打扮得体体面面,朝家庵去了。
却说李氏去了前厅,没见着岑三娘,不觉诧异。
夫人,杜少夫人说她重孝在身,不方便进府。在府外等侯杜姑娘。管事的回道。他心想,杜少夫人说泼能泼,倒也极知礼的。
李氏光鲜打扮就等着寒碜岑三娘,哪肯罢休:去告诉杜少夫人,哪个大户人家的女眷没事就站在大门口和人寒喧的。本夫人也不方便在大门迎她。
管事的领了话,又去了大门外。
李氏的话说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岑三娘知道崔家不会轻易送杜燕绥出府,好脾气的对管事说道:劳烦你转告开国侯夫人。既如此就不必见面了,送我家姑娘出府请收藏、推荐。
管事的又跑回前厅禀了。
李氏端了盏热奶茶,慢悠悠的饮了: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酉时了。管事的看了眼天色答道。
李氏就起了身,吩咐身边的丫头:该进晚膳了。天冷了,吩咐厨房今晚做道羊肉汤送来。转身就要回内堂。
夫人,那杜家……管事的小心的询问道。
李氏粲然一笑:杜少夫人说在府外等,就让她等着呗。可惜我费心思一番打扮了。
不过酉时,天阴沉的像是快要入夜。
杜家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开国侯府侧门。岑三娘坐在马车里沉默着,见阿秋站在车外,冻得直呵手,便叫她:阿秋,先上车来吧。崔家没那么快送二姑娘出来的。
黑七标枪般站在马车旁,脸黑得像这阴天一般。他听到岑三娘的话,突转过身来说道:少夫人,你往日不是机敏聪慧么?今天怎么犯蠢了?我看等一夜,崔家也不会放人。还不知在府里怎么折腾二姑娘呢。
岑三娘已经习惯了他嘲笑自己的语气,心里一凛,自己等了大半个时辰了,崔家一点动静都没有,再傻等下去,可就真蠢了。她眼里透出几分凛洌之色:黑七,我不晓得你怎么和二姑娘联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稳住姑娘。趁着宫门还未落匙,我进宫讨旨去。
阿福爹掉转马头,狠狠的挥鞭。马车飞快的载着岑三娘主仆二人朝宫城驶去。
黑七缓缓脱掉了身上的孝服,露出里面的黑色武士服。朝着开国侯府啐了一口,转身大步离开。
这时候,开国侯府后院家庵正传出杜燕婉嘶心裂肺的哭声。
张妈妈怜悯的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杜姑娘,你节哀吧。
杜燕婉抹了把泪:回府!
杜姑娘,您是奉旨修行诵经一年,没有旨意,侯府也不敢放你走呀。张妈妈悠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