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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三娘也站起了身,她也吃不下饭了,低声说道:消息传的快,大房二房都会来人。我去前院瞧瞧,把厢房收拾出来待客。祖母您先歇着。
她转身出了房门,默默的带着阿秋和夏初去前院。
杜燕绥望着她的背影,有心追出去,无奈手被杜老夫人紧紧攥着。老夫人又哭又笑,念叨起陈年往事来。他叹了口气,拉了凳子坐在老太太身边,专心听她倾述。
岑三娘走到垂花门口,正碰到丹华回来。
两人目光一碰,丹华行了礼,迟疑了道:少夫人,方便和您说几句话么?
好啊,杜燕绥不说,你来说。岑三娘示意阿秋和夏初留着,顺着垂花门的回廊往前走。丹华默默的跟上去。
离了几丈远,岑三娘停了下来,盯着墙角根的残雪出神。
丹华看着她,深吸口气道:他丁忧三年,王爷在京城的势力不够。离不得他。主子遣了我进府,和宫中联络方便些。我和他自幼在王府同一个师傅学艺,有些交情。主子是有让他纳了我的意思。我不肯,他也不愿意。所以,您放心吧。
岑三娘抬了眼看她。
丹华笑了笑道:您肯定生气没告诉您,我去服侍他了吧?我请荆侍卫别说,怕您多心。
丹华行了礼,转身走了。
为什么回来不告诉我?想看她拈酸吃醋自个儿得意?岑三娘不屑的想,小学生的把戏。哼了声,走回去,带了阿秋夏初去了前院。
没隔多久,宫里就来传了旨。赐了杜燕绥袭爵,赏了岑三娘一品诰命服。还请来了长宫宫的真人,为张氏做了场法事。
紧接着大房二房的人就过来了。屁股还没坐热。岑三娘的大舅母小韦氏,岑四娘夫妇跟着过来。男客女客分在两边厢房寒喧。待到未时,二堂叔岑侍郎夫妇,二堂兄和邹氏也来了。这边人还没走,又听到门房来报,邹员外夫妇和邹大郎,杜燕婉来了。
济济一堂,把杜家上下忙了个脚不沾地。
和大房二房说好待张氏三日后葬进祖坟就开祠堂祭祖。这边小韦氏和岑四娘见人太多就起身告辞。
见亲家来了,岑侍郎一家打过招呼后,留下了邹氏夫妇。也离开了。
天色已迟,杜老夫人还是头一回见着邹员外夫妇,心想杜燕绥就这么一个妹妹,也定想和邹雄杰聊聊,就热情的留邹家全家用晚饭。
花厅开了两桌。中间用屏风隔了。
这边杜老夫人携了邹夫人坐了上首,岑三娘杜燕婉和邹氏作陪。那边邹员外,杜燕绥,岑知柏,邹雄杰坐了一桌。
女眷这桌相处融洽。男人们之单的关系就有点微妙了。
邹员外很满意。听到江南大捷就兴奋了一回。再听到杜燕绥袭了爵,又手舞足蹈了一回。见女婿眉宇间有些忧郁,一味的讨好着杜燕绥。儿子更是小心侍候。这两小子小心侍候着的国公爷,对他俩不假辞色,对自己却是尊敬有加。心头不由大乐。
江南大捷后,岑知柏才晓得父亲升任侍郎的原因,生生吓出身冷汗来。
岑三老爷偏向了杜燕绥。岑二老爷生怕三老爷把信的内容告诉给杜燕绥,叫人亲自去洪州讨回那封信。
岑侍郎不敢肯定杜燕绥是否知道自己写过那封信。眼下又有一事迫在眉睫。吏部要查扬房二州刺史岁考评优的事。他正巧在岁末升任了侍郎,位置仅在尚书之下,一不留神就会被当成替罪羊。岑侍郎心头大急,赶了来杜家,想让杜燕绥瞧在姻亲的份上,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岑知柏心头忐忑不安。三叔没把父亲拉拢他投向皇后一面的信告诉杜燕绥便罢了。如果让杜燕绥知道,他在江南平叛,父亲在背后捅刀子。吏部要把罪名推父亲身上的事,杜燕绥哪里还肯帮忙。
庆幸的是,杜燕婉嫁给了邹大郎。自己娶了邹氏。岑杜两家的关系又密切了几分。
邹雄杰心头也有些发毛,总觉得杜燕绥看着满面笑容,眼里直朝他扔刀子。他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如何都伏低做小忍过去。
杜燕绥知道是祖母的安排。可妹子出嫁,他却不在。怎么看邹雄杰,怎么也觉得他娶燕婉就是在趁火打劫。
众人都端了酒杯。邹员外喝得高兴,岑知柏是来者不拒。杜燕绥就静静的看着邹雄杰手里的茶水。
邹雄杰嘴里发苦,成亲摆席,他饮的都是酒糟甜汤。他豁出去了,笑着换了碗:既然破个例,就喝爽快!
一碗酒下去,邹员外吃惊的张大了嘴,这是他家从不饮酒的大郎?
杜燕绥一笑,一巴掌拍在邹雄杰肩上,直接把他拍到了桌子下面。这才不好意思的去扶他:习武之人,手没个轻重,妹夫莫怪!
邹雄杰装醉,大着舌头嘻笑:没……事!
杜燕绥看着他,目光清明之极:别在我面前装醉。趁我不在娶走我妹妹,不给你一巴掌我心头不解气。
邹雄杰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杜燕绥又笑:行了,既然娶了燕婉待她好就行。不好,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是是,那是。邹雄杰暗擦了把冷汗,总算过关了。
杜燕绥端起酒杯敬邹员外:内子胡闹,害您烧死了那么贵重的花,这不是糟蹋银子么?早就想向您赔个不是了。
一句话说到邹员外心坎上了:将军客气了。老朽也没损失,大郎会赔我。
气得邹雄杰直瞪眼。
杜燕绥扯了岑知柏悄声说道:有此精明的岳父,二堂兄怕是苦不堪言吧?
岑知柏心头一松,杜燕绥和他亲呢的说话,看来对父亲那封信并不知情。如果吏部真推了父亲去当替罪羊,没准儿杜燕绥还能帮个忙。也低声笑道:对员外就两字:无钱!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听着屏风那头传来的笑声,女眷们也微微笑着。
一餐饭吃得倒也愉快无比。
等把客人送走,辞了老夫人。岑三娘就发作了,微笑着对杜燕绥道:母亲三日后下葬,您要给她守灵尽孝,妾身就先回去了。
根本让杜燕绥说不出口那个我不守灵的话来。
杜燕绥伸手就拉住她:对,我打算给母亲守三日灵,你和我一起。
岑三娘也说不出那个不字来,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气鼓鼓的跟着他去了灵堂。
杜燕绥遣了丫头们离开。
岑三娘也不拦,赌气的跪在蒲团上给张氏烧纸。
见她跪到了旁边,杜燕绥就移了个蒲团过去跪她身边,边往铜盆里扔纸钱边说:我娘最疼我了。那日黑七找了来,说我走后,她穿戴整齐的就去了。我就哭了一场。
岑三娘想起张氏去时的情形,心头就是一酸。
燕婉也嫁了。只要国公府还在一日,邹家无论如何都会待她好。瞧邹大郎做低伏小的模样,好歹也是因着燕婉才如此。我就放心了。
岑三娘不吭声。
杜燕绥又轻叹了声:我袭了爵,祖母也没什么心事了。迟早要去和祖父团聚的。我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了。你还疑我,叫我怎么办?
岑三娘气得抬头瞪他:什么叫我疑你?你故弄玄虚……
话未说完,杜燕绥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定定的看着她道:我才回来,那里有时间和你细说,你就摆出副我对不住你的模样。
那也是被你和老夫人误导的。岑三娘拍开他的手,不吭声。
杜燕绥就把头搁在她肩上闭上了眼睛:我娘看着呢。你别推开我,她定喜欢咱俩好好的。
不要脸,这也能拿来做借口。岑三娘心里暗暗啐了口,心又软了一半。
我差点就死了。你连我的伤都不肯瞧一眼。
岑三娘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杜燕绥闭着眼睛拉她的手放胸口:肩上中了两箭,当时不觉得疼,事后吸口气都疼得哆嗦。还有胸前,好几条口子呢。
岑三娘就不动了。
躺着动不了,丹华来的时候我还昏迷着。就听她念叨着从前的事。小时候师傅怎么严厉着,第一次去杀人是什么样的……王爷知道你的闺名,我都不知道。王爷书房里摆着架秋千,放着两个人偶,一个是你,一个是他。我听着听着气得就醒了……总有一天,我要进他书房盗了去。
岑三娘心想,那时候滕王逼着她说,她怕死的要命,又不是她主动说的。
成亲那会儿我就答应过你,你还疑我做什么?杜燕绥不满的说着,抬起头望着她,当着娘的面,你说,是不是我要对丹华态度暧昧点,你就不要我了?
岑三娘还是不说话。
杜燕绥哼了声道:不说话没关系,由得了你么?
岑三娘瞪他:你答应过我的。我不愿意了,你还会帮我离开国公府的。
杜燕绥正经的说道:我娘在天上作证。今天我正式收回那个承诺。
岑三娘憋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你无赖。
杜燕绥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朝灵前磕头,笑嘻嘻的:娘,她不生我的气了。儿子谢您保佑我了。
见他那副赖皮样,岑三娘想笑,又想忍着不笑。
杜燕绥伸手揽了她入怀:丁忧三年,皇上和武昭仪还有王爷怕是都不肯让我真正的闲着。不过,比起在千牛卫,好歹能歇歇了。自怡,等开了春,咱俩出去走走吧。别辜负了你这好名字。
(明天再更了)
☆、温泉
温泉
二月春寒料峭,京郊的原野已悄悄覆盖了一层茸茸的绿意。
官道上一队护卫簇拥着辆马车缓缓朝着骊山前行。
葬了张氏之后,国公爵相应的永业田职分田都分了下来。照理说,杜燕绥应该到吏部选相应的僚属,建立一套相应的办公机构。门房回事处外院帐房幕僚辅佐官员等等。有句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门房是没有官身品阶的,而国公府里的僚属都是有品级的。自家请的清客没准哪天放出去,也能任一县之长。
杜燕绥借口守孝,拖着。回头对岑三娘解释道:皇上和老臣们角力,不知道要安插多少眼线进来盯着,不如先拖着。
张氏葬礼一毕,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杜燕绥干脆禀了老夫人,借口去巡视自家的田庄,悄悄离开了长安。
岑三娘算了笔账。自己的嫁妆只买了两个庄子,合在一起才三百亩土地。
国公府也有两个庄子,一百五十倾地,相当于两千二百亩土地。
杜燕绥袭了公爵,享受公爵俸禄。千牛卫将军的俸禄就取消了。换来了四百倾地,相当于六千亩土地。其中骊山脚下有一座别庄,二百亩土地。全家人所有的收入合在一起,一年大概有一万两银子。
另外国公府虽然没有选官员僚属,名额在那儿摆着,银子跟着拨了过来。皇帝知道杜家底子薄,让户部直接划拨了五万两。
除去给燕婉置嫁妆的银子,手里还有织锦阁送来的份子钱,卖羽绒服的钱,岑三娘顿时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连声夸奖杜燕绥不建官衙吃空额吃的好。
府里仍让杜惜福任着外院总管,荆楚等人不必再解散回家,由他做了侍卫统领。重新建起三百人的亲卫队,天天在国公府的演武场操练。
内院留了方妈妈,夏初逢春。正气堂有尹妈妈和丹华在。人虽然不多,各处都安排妥当。岑三娘就带了阿秋和暖冬随杜燕绥出行。
杜老夫人在家,两人也不能周游全国,离长安不能太远。杜燕绥就提起骊山脚下赏赐了座别苑。
岑三娘不由自主想起了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杨贵妃。此时虽然不知道后世是否有这位美人,骊山风景秀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