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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唇像羽毛轻拂过,杜燕绥张嘴就咬。岑三娘已抬了起头,笑咪咪的看着他:咬不着!
杜燕绥恨得龇牙,眼珠一转道:你让我浑身没了力气,吃喝拉撒怎么办?需知人有三急,缓不得的。
岑三娘笑道:你放心,我是你媳妇,我侍候您天经地义。
杜燕绥点头道:那就好。
岑三娘从食盒里拿出饭菜放在小几子上。
阳光照在白生生的香梗米饭上,热气像烟一样轻盈。一盘蒸鲤鱼,肥嫩的鱼身上洒了切细的葱丝,姜丝,淋着酱色的豆油。一碟烤驼峰。驼峰肥腴,切成薄片,洒了盐胡椒粉等香料烤好。一碗白菘肉丸子汤。还有一小碗米汤。
岑三娘嫣然一笑:可还满意?
杜燕绥嗅着香味咽了咽口水,早晨到现在他喝了碗药,肚子还是空的呢:不错不错,瞧着胃口大开。
岑三娘端起那碗米汤,柔声说道:我喂你。
她拿起勺子,温温柔柔的服侍他喝了。掏出帕子给他擦了嘴道:我陪着你,就在这儿吃饭。
她放了碗,坐在他对面,拿起筷子在鱼肚子上一划,挟起一片微微颤抖的肥嫩鱼肉沾了点酱汁,满足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真不错,开春的鱼养了一冬,实在肥嫩。
杜燕绥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大怒道:……给我的午饭就刚才那碗米汤?你这个毒妇,竟然敢饿着我!
岑三娘又挟了片烤驼峰混饭里吃了,砸吧着嘴,露出惬意的表情:祖母说了,让你吃三日素清火。我也是想你早点好嘛,素都不必吃了,想必好的更快!
她想了想,挟了一筷子白菘道:要不你求求我,我就偷偷的喂你吃口白菘!
求她才能吃白菘?杜燕绥梗着脖子叫道:士可杀不可辱,不受嗟来之食!
岑三娘飞快的送进自己嘴里,头也不抬继续扫荡。
阵阵香气诱得杜燕绥直咽口水,恨恨的说道:你等着,到时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岑三娘最后喝了口汤,斯文的擦了擦嘴:……既然这样,丹华给我的软筋散还多着呢,明天继续给你用点吧。
杜燕绥心想,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对我,当即硬气的哼了声。
岑三娘起身道:您先坐会儿,老躺着不舒服。妾身去消消食,饮后半个时辰再给您送药来。
她把菜碟饭碗都收进了食盒,过来扣着他的下巴,响亮的在他的嘴上亲了口:真好!乖乖等着我哦。
她离开了书房,小四儿又乖乖的站在了门口。
杜燕绥发作了:小四儿,你收了爷的银子,怎么没把黑爷请来?
小四儿低着头,满脸委屈:少夫人不让黑爷进院子……不过,好像前院有什么事,少夫人带了阿秋夏初姐姐出去了。奴婢可以偷偷的领了黑爷来。
杜燕绥怒道:还不快去?
小四儿嘿嘿的傻笑:姑爷,这院子里不止奴婢一个丫头哪。没点好处,万一向少夫人告状,奴婢可不敢。
这个财迷!杜燕绥下巴一扬:瞧着那边书柜没有?《论语》里头取张五十两的银票去打点!
小四儿听了眉开眼笑的跑了过去,看了半天犯了愁:姑爷,奴婢不识字。
第二层第三格左手第一本。杜燕绥说道。
小四儿拿了书,一翻,果然里面夹了张银票。她拿来给杜燕绥看了,见他点头,不由得好奇:姑爷,你的银票都夹在书里头啊!
杜燕绥瞪她:还不快去!
小四儿就跑了出去。不到片刻,岑三娘就来了,手里抖着那张银票,冲身后的丫头们说道:姑爷在这儿养病,书房仔细打扫了。
丫头们脆生生的应了,挽起袖子就上。
杜燕绥大急:岑三娘,你这是做什么?
岑三娘娉婷走到他身边坐了,俯耳说道:搜你的私房钱!做每个当家夫人都会做的事。
杜燕绥眼睁睁瞧着书里的银票被翻了出来。岑三娘拿着这叠银子,往袖子里一搁,伸出了手:药拿来!
三娘,做事别赶尽杀绝的好。杜燕绥微眯着眼睛威胁道。
岑三娘迟疑了下道:丹华给了解药,你不喝就算了。
端过来!杜燕绥立马改了主意。
药苦得让杜燕绥浑身的皮都紧了。
岑三娘赶紧端过一碗清水给他漱口,又塞了颗糖渍梅子在他嘴里:丹华是给了解药,可不好放在药里。回头再给你。
瞧着杜燕绥要炸毛的模样,岑三娘挥了挥手,丫头们识趣的走了。她伏在他身上,轻声说道:如果你不记仇的话,我马上给你服解药。
杜燕绥嘿嘿冷笑:你休想!
岑三娘的手轻轻滑进了他的衣衫,顺着往下:反正日后我不好过,不如现在多得意会儿。
下身应声而起,杜燕绥动弹不得,只觉得热血直往头顶上冲:……我投降!
岑三娘不动了,抬起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瞧得杜燕绥呼吸急促:我绝不报复!行了吧?
口说无凭,立据为证!岑三娘跳了起来,在书案上写了保证书,拿了印泥盖了他的手印,吹了吹,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赖账?
只要能脱了她的魔掌,叫他写卖身契都成。杜燕绥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岑三娘把保证书收了,笑容灿烂明媚。
解药呢?
岑三娘歪着头想了想道:好像明日韦小婉还要来,看你表现好不好。
杜燕绥哭笑不得: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那天吃饭你听得那么认真,又摇头又叹气的,怜香惜玉怎么没怜着站旁边侍候的我?岑三娘终于一吐为快。
杜燕绥心道,冤死你大爷了,我明明是听着替三哥摇头叹气,怎么就成了怜香惜玉?他苦笑道:真没有。
岑三娘眼珠一转:好吧,姑且信你。
她转身就走。
喂!我的解药!杜燕绥急了。
岑三娘头也不回:丹华陪着祖母进香去了,你就再等等吧,睡一晚,明天不就解了?
杜燕绥望着头顶上的承尘暗骂自己多事,早知道一碗药直接喝了,哪还能受这些折磨。
没等到第二天,快傍晚的时候胡公公来了,满脸急色。
岑三娘换了衣裳去前院花厅见他,想着皇上要对西域用兵的事,堆了满脸愁容:公公来得不巧,相公病了,浑身发疹子,烧了一夜才退了热。这会儿躺着起不来身!
胡公公张大了嘴,非要去瞧。
岑三娘就给阿秋使了个眼色,陪着公公去了内院。
阿秋飞快的奔回院子,扶了杜燕绥躺下,抱起厚被子盖上:姑爷忍着,胡公公来了。
杜燕绥扬了扬眉,两眼一闭装睡。
盏茶工夫,岑三娘就陪了胡公公进来。
哎哟,我的国公爷,怎么病成这样!胡公公亲眼看到杜燕绥脖颈上的红疹惊叫起来。
杜燕绥睁开了眼艰难的对他笑了笑,又闭眼睡去。
岑三娘贤惠的给他掖了掖被角,擦着额头的汗,为难的说道:大夫瞧过了,道是去江南的伤引发内热,春日热毒发作,养些日子就见好了。只是却进不得宫去。还望公公禀明皇上。
胡公公叹了口气,摇头道:只能如此了。
等送走了胡公公,岑三娘回了书房,和杜燕绥商议:皇上真要让你领兵啊?这回躲过去了,等你病好可怎么办?我不想你去呢。
杜燕绥瞅着她,心头发毛:你又想对我做什么?
岑三娘嘴巴翘了翘,脱了鞋在他身边躺了,拉起他的胳膊揽着自己的腰,找了个舒服地方睡了:答应我,别去好不好?病好了,咱们想别的法子……
杜燕绥一怔,心里涌出淡淡的酸楚来:好。
第二天软筋散的药效过去,杜燕绥想报仇,却四处找不到岑三娘人了。
岑三娘带着丫头们去了法华寺陪杜老夫人。
午后的阳光灿烂的洒了一院子。
除了几个小丫头,府里安静异常。
走了倒好。爷正好自在!杜燕绥转头就去找黑七和馒头。
这身疹子出是出了,跟发热毒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不方便出府,总能在府里喝酒。
馒头开了院门,黑七倚着门。两人目光不善。
去,让厨房送桌席面来,顺便抱坛子剑南烧春。杜燕绥大大咧咧的吩咐馒头。
馒头高兴的跳了起来,伸出了手:孙少爷。厨房加菜是要给银子的。
杜燕绥咽了咽口水:你先垫上!回头爷还你。
馒头挠了挠头,为难的说道:小的没钱!
黑七冷冷说道:少爷,少夫人说主辱臣死。我和馒头陪着你饿了一天一夜了!
杜燕绥乐了:同甘共苦啊?不错不错。今天爷请你们吃好吃的。
没钱!黑七干瘪瘪的说道。
杜燕绥瞪他:府里包吃喝四季衣裳,你俩又没媳妇,月钱去哪儿了?
馒头得意洋洋的说道:对啊,少夫人也说府里包吃喝包四季衣裳,没我用钱的地方。说把钱给她做生意,生的利钱都给攒着将来娶媳妇用!少夫人给我和黑七大哥单独建了帐,小人都有八十多两银子了!
杜燕绥心头阵阵发凉:黑七,你和馒头一样?
黑七想了想道:小人帐上有二百八十七两银子。他伸出手,手里有十枚钱,攒到一百文就可以交给阿秋姑娘入帐,这月只剩下了零头。
杜燕绥暗骂岑三娘太狠,潇洒的说道:等着,爷去厨房想法子去。
他去了大厨房,吴妈妈迎了上来,瞧着他未消的疹子就把他拦到了外头:孙少爷,您饿了吧?忌下口吧!老夫人和少夫人都吩咐过了,这几日妈妈亲自下厨给你做清淡的饭菜。饿上两日就好了。
杜燕绥正想反驳,吴妈妈已经赶人了:您先回去吧,做好饭菜奴婢叫人给你送来。
黑七……馋酒了。杜燕绥寻了个借口。
吴妈妈的眼睛竖了起来:才挨了十军棍正是养伤的时候,断不能喝酒。奴婢可不能害他。再说少夫人立了规矩,黑爷要吃酒拿银子来!
杜燕绥无奈,逛到了前院。才一探头就被杜惜福瞧见,唬了一跳,将他推进了垂花门:哎哟我的爷,听人说起你发热疹子,没想到这么骇人。孙少爷赶紧回去歇着,当心见了风,病越发重了。老夫人和少夫人都吩咐过了,千万别放您出府。
他压低声音又道:胡公公昨儿才来了呢。少夫人说千万别让人瞧着您能下床了。赶紧回吧。
杜燕绥伸出了手:借我十两银子我就回去!
杜惜福哭丧着脸道:孙少爷,不是小的不借给您。少夫人说您饿了一天消食,定会嘴馋。她怕自个儿心软,才带着丫头去法华寺接老夫人。您就再忍一天,明天少夫人就回来了。
说着吩咐了守二门的婆子,敢放杜燕绥出来,每人赏十棍子。转身就跑了个没影。
杜燕绥气极败坏的回头。
没走多远,听到身后婆子叫他。
什么事?
婆子喘着气道:隔壁二房的三少夫人提了食盒来看少夫人,说是少夫人昨儿说起她院里丫头炙的牛肉香。少夫人不在府里。杜总管让来问您,是见还是不见?
杜燕绥咽了咽口水,掉头就走:少夫人不在,请她回吧!
心头大恨。他还敢见?再见就不是忍这两日了,岑三娘不饿死他才怪。
第二天岑三娘和杜老夫人同时回府,在正气堂吃饭。杜燕绥跑了去,还没坐下就被杜老夫人赶了出去:你赶紧给我回院子躺着。朝廷这几日正商议西征的事。这才回家没几日呢,不准去!
拿回了爵位。杜老夫人心里就盼着能抱重孙。对建军功根本就不热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