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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以后熟练了,就不会洒了。”
他说得轻松自然,柳语夕却是一愣。
好不容易吃完一碗粥后,凌轩扶着柳语夕起床,让兰韵重新换过一床被子后,方扶着柳语夕慢慢躺好。
柳语夕躺下后。便闭上了眼睛,她无法来面对这样的凌轩,唯有装睡,能减轻她心中的尴尬。凌轩在她旁边坐了很久很久,直至床上人呼吸平稳后,他才起身欲走。
柳语夕本以为闭上眼睛他就会离开了,却没想他一直坐在身边,一刻钟,两刻钟,直至半个时辰过后,柳语夕见他还未离开,便渐渐放缓呼吸。果然,没多久就听见他起身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柳语夕正要睁眼,看看他是否真走了,却突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东西印在自己的额头之上,良久后,他的唇才离开她的额头,紧接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响在耳边。
再睁眼时,屋子里黑洞洞一片,凌轩已经离开。柳语夕摸了摸额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心底有丝惆怅划过,眼前却突然浮现出另一张清雅绝美的脸来,他微笑地看着她,可是她却读不懂他眼中的神采,随即,那身影转过头去,只留下一个孤绝料峭的背影,在清幽的林间越行越远。
她翻身坐起,挥去脑中的乱丝,披衣起床,朝月儿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月儿呼吸平稳,显然李院判开的安神药颇有效果,月儿睡得极为安慰。柳语夕坐在她床边。替她掖了掖被子,看着她破裂的唇角,不由轻轻伸手触了触,月儿本可不用受伤,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她这一世,机缘无数,却始终被人如牵线木偶般操纵,只要是亲近之人,似乎都因她或多或少受了些牵连,她说过她要变强,她要把带给她朋友的伤痛全部加倍还回去,可是,命运总是和她开玩笑,她好不容易逃出柳府,建了逍遥城,本以为只要好好经营,有钱有权,便不会再被人轻易掌控,却没想,好日子还未开始,便又是一个惊天霹雳。她曾想过忘记风延,在这时代好好生活,毕竟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若是永远生活在阴暗中,与其苟活不如当初就直接死了。谁想当她决定忘记风延时,却又遇见了尘枫,在幻灭镜中看到的过往,她知道她和风延的孽缘还未到尽头,他为自己魂飞魄散,自己断没有理由抹掉记忆安然生活,忘记他的付出和感情。
柳语夕微叹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太庙一事,不能再拖了,待自己身体恢复便去一探究竟。
第二日,柳语夕一大早便来月儿的房间看过她,见她仍安然睡着,便让兰韵吩咐锦萍炖一锅滋补的汤水,待月儿醒后就可以喝。
辰时刚过,兰韵便急急跑进房间,“小姐,小姐,护国将军柳霆暄要见你。”
柳语夕正欲扶月儿起床,转头问道:“他有说什么事吗?”
“我问过了,柳将军只说有要事需和娘娘相商。”
柳语夕皱了皱眉,把手中的汤碗交到兰韵手中,“你来喂月儿喝汤,我出去瞧瞧。”
兰韵应了一声,便坐到床沿扶着月儿。月儿拉了拉柳语夕的衣袖,“姐姐,你……”因为脸颊的伤害未复原,月儿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柳语夕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微笑着拍了拍月儿的手背,“没事,我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看你,你快把这碗汤喝了。”
第六十六章 何以情转浓(上)
柳语夕走进正殿时,柳霆暄正襟危坐于右侧的椅子上,目光沉凝,比之两年前多了几分沧桑,如霜般的白发染在鬓间,只那么端坐着,便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柳霆暄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见到柳语夕,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只双手略微前拱,“娘娘……”
柳语夕微笑着看着柳霆暄,指了指座位,“柳将军请坐,本宫还未来得及答谢柳将军的救命之恩,柳将军今日来了,便也免了我再召将军一次。”柳语夕说完,也已经走到了首座,坐定后,再抬眸看向柳霆暄,“将军可是有事?不妨说来听听。”
柳霆暄也撩开衣袍坐下,虽是口称娘娘,但是神态行为上一点都不卑谦,反倒好似他是主,柳语夕是客一般。
“我今日来,的确是有一事,娘娘在天元无亲无故,在这后宫若是只靠陛下的宠信未必能长久。”
柳语夕万没想到柳霆暄会来关心凌轩后宫琐事,心底虽有些好奇柳霆暄究竟意欲何为,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笑道:“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想必娘娘应该知晓,朝中众臣皆拥立柳贵妃为后,而陛下一直犹疑不决……”
“柳将军是想我去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吗?”柳霆暄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柳语夕打断道。
却没想柳霆暄却摇了摇头,“陛下的决定又岂非常人能左右的,只是希望娘娘在后宫中凡事能帮衬着一点,在朝廷中,我自会帮衬着娘娘。”柳霆暄这一番话本是权臣奸佞的台词,但是他一贯冷肃威怒,这番话说来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但是柳语夕听后,心中却轻轻哼笑,随即口中说道:“柳将军真是位好父亲……”
却没想,这话一说完,柳霆暄神情巨变,脸色惨白如纸,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一般。过了好半晌后,柳霆暄才恢复如常,但声音里却是疲惫苍凉的,“我并不是一位好父亲,”顿了顿又道,“只是我亏欠她的太多了,有生之年能补偿一些便尽量多补偿一些,”说着,柳霆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娘娘今后若是有何事需老臣帮忙,只需派人带话便可。”说话间,柳霆暄已经缓缓踱出了大殿,那背影颤颤悠悠,柳霆暄不过四十出头,样貌俊美,但此时却已显老态,已显出下半生的光景来,光看那背影竟如六旬老人一般。
此时,柳语夕心中也渐渐生出不忍来,他,毕竟是自己这一世的父亲。而且曾经总是设法把自己保护在他的羽翼下。
其实以柳语夕对柳霆暄的了解,他并非一个权臣弄臣,反倒是一心保家卫国,而演变成如今这个情形,一定和陈绮兰母女脱不了关系。可是,这一切,与她还有什么关系呢?
凤仪宫中,柳芯羽坐在梳妆镜前,把玩着手中一支金凤簪,心里思索着爹早上说过的话。
“羽儿,如今在宫里,凡事能忍就忍,不过是一个小宫婢,你何苦如此,如今正是关键时刻。”
“爹,那若婕妤究竟什么来头,你竟然把冰山雪莲给她用?”
“冰山雪莲并非是爹的。”
“不是爹的?那是……”
“若婕妤的背景定然不简单,幸好那人及时把冰山雪莲交给了我,若是晚一步,若婕妤的死不仅会惹来她背后之人的报复,更会陷你于万劫不复之地。”
“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你以为陛下对你所做的事情完全不知晓吗?他不发难是因为我现在还在朝中,若是爹……哪一日撒手去了,你该怎么办?进宫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懂这些事理?”
镜前柳芯羽搁下金凤簪,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并非是她不懂这些事理,而是她控制不住啊,每日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她人耳鬓厮磨,温语相待,心痛得无以复加。如果他能正眼瞧一瞧自己,哪怕偶尔一眼,她也都满足了,可是他是那么吝啬,这么简单的要求,他都不给。她恨啊,好恨……为什么她的幸福总是那么遥远,总是有那么多的人挡在前面,让她无法触摸。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翠微一脸惊慌地捧着柳芯羽滴血的手指。
柳芯羽低头一看,原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握住了金凤簪,簪子的尖端把手指划破,染红了附近一小片桌面。
柳芯羽把金凤簪一丢,说道:“没事。”
“娘娘,那若婕妤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娘娘若不教训教训她,她断不知道娘娘的厉害。”
柳芯羽猛一转头,看向翠微,“教训?”柳芯羽哼笑两声,“怎么教训?你告诉我,你没看到嘛?陛下对她爱若珍宝。”
翠微后退一步,瑟缩道:“娘娘,正是如此,娘娘才要早点解决她,若是等她翅膀硬了,今日之仇,她肯定会讨回去的。”
“她敢……”柳芯羽怒喝一声,喝完渐渐平复了情绪,方朝翠微看去,嘴角含着一丝冷笑,“我知道你受了她的巴掌心里愤恨,但是如今时机不对,你和我都需要忍,等过了这段时间,今日之事,就算你不说,我也自会向她讨回来。”
翠微的脸被柳语夕连甩**掌,到现在仍有些红肿,柳芯羽缓缓踱步到她身边,轻轻抚上她的脸,即使动作很轻,翠微还是忍不住痛“嘶”出口。
柳语夕却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手指仍在她肿胀的脸上抚动着,“虽然暂时动她不得,但她背后既有人,动机必然不纯,这些日子你仔细盯着她,待我登上后位,定好好炮制她。”说完,才猛一收手。
翠微捂着脸后退了几步,站定后,才说道:“是,娘娘,我一定好生留意。”
接下来两日,柳语夕一边恢复自己的身体,一边照顾月儿,只待月儿身体痊愈,她便可去那太庙完结这里的一切事情。凌轩这几日,每日午间晚间皆会准时出现,见她喝过药睡下,才安心离去。
第六十七章 何以情转浓(下)
几日下来,柳语夕体内的毒素基本上已经清楚干净。月儿的伤势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近日,已能自行下床行走,只是步子尚有些不稳。
柳语夕见月儿伤势快要痊愈,心里也开始计划着太庙一事,尘枫只告诉她进入太庙解开封印,但是柳语夕却不知道那太庙里究竟有没有危险,是否真如尘枫口中说的那般云淡风轻。因此,行动前,她一定要把月儿安置好,不管能否成功出来,后路一定得铺好。
“兰韵,你过来。”柳语夕将正在叠衣服的兰韵叫到自己身边,“兰韵,你在我身边也有一段日子了,虽然说你的主子始终都是尘枫,但是毕竟我们相识一场,能否请你帮个忙?”
兰韵从柳语夕手中接过梳子,替柳语夕顺着头发,“小姐,有什么事需要兰韵去做?”
“你家公子让我去做的事,究竟有何风险我目前尚不知晓。我就怕我万一……”
“小姐,不会的……”兰韵突然打断她,声音里也有些不稳。
柳语夕微微一笑,“我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世上,我也就月儿这一个亲人了,我万不能让她有事。”
兰韵听后抿了抿唇,“小姐想让兰韵做什么?”
“我去太庙之后,帮我把月儿平安带出去,让她回家去等我。”
“回家?”
柳语夕微笑着点了点头,逍遥城两年的生活虽然忙碌,却开心自在,那便是他们的家。
“小姐放心,公子让小姐去做的事情,兰韵无法帮忙,但是月儿姑娘的事,兰韵一定会办到。”
“那就好,谢谢你了,兰韵。”柳语夕握了握兰韵的手掌。
“小姐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也许就这两天吧,陛下这段时间常来披香殿,我怕此时有所动作会被他识破。待我想一个完全的法子,保证陛下不会出现在披香殿的时候再行动。”
这时,房门外响起一阵喧哗,柳语夕头都未抬便知道是他们刚刚谈及的正主儿朝她房间里来了。只是,这么晚了,他还来做什么?
“兰韵,你先下去吧。”
兰韵点头退下。门刚打开,凌轩便大步地走了进来,见到柳语夕,英朗冷峻的脸上顷刻间笑意盈面。
柳语夕盈盈起身,“陛下,何事这般高兴?”
凌轩走近,一把牵过柳语夕的手,走至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