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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水叔招呼,绮罗不声不响的下了车,却不见了商家族长,她心里存了疑惑,悄悄地打量着四周,整个小店里没有几个客人,看着倒是安静。客栈周围迎春花开的正旺,黄橙橙的一树挨着一树,热闹得报着春意。不过,在习了八卦的绮罗眼中,那热闹的繁花却杂乱着形成一个一个隐隐的坎字。
软纱下,绮罗不由得抬眼再细看这个小客栈,一个寻寻常常的名字:客运来。那藏青色的匾额随意中透着一种古朴,匾额左下角一枚芍药枝叶的印记,淡淡的,如果不是绮罗格外的留了心,几乎让人注意不到。
绮罗不动声色的把周围看了一遍,却没有多言,随着水叔在客栈的大堂内默默地吃完晚饭,带着丁香回了给她们准备的客房之内。
一直叽叽喳喳的丁香反常的一个晚上都很安静,关上了房门绮罗忍不住问:“可是有什么心事?”
丁香听到小姐问,懊恼的开了口,“小姐,奴婢一直觉得自己从小跟着夫人勤学苦练武功,也算是个高手了。只是比夫人差了一点点而已。上次被水叔制住,是没有防备,一时疏忽罢了,可是……”
绮罗失笑,心里明了,小丫头是气馁了,嘴里却故意打趣道:“我们的丁香,今天被什么打击了?”
丁香愤愤地对着隔壁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垂头丧气的说:“小姐,奴婢越想越觉得这个安都不是个好去处,早上想找个时机带着小姐逃了算了,可是这一天观察下来,无论从什么角度出手,都不能一举制服这个水叔。更不用说,那两个阴阳怪气的老头,不知道藏在哪里盯着我们呢。”
绮罗安抚的拍了拍丁香的手,然后有意的扬起声音说:“商家既然敢这么带我们上路,肯定是有十足把握的。我们呀,就不用白操心了。赶了一天都累死了,我们早点睡吧。”
绮罗一边说着一边冲丁香眨眨眼,丁香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但是小姐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再说话,恹恹地去收拾床铺了。
第二天再上路,丁香果然死了心,不再打着逃走的注意。没了心事,她凑在车厢壁的小孔窗上往外看去,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小姐,这些花开得好漂亮啊。”
“小姐,竟然有绿色的花呀。”
“咦,这里的小溪流怎么这么小的呢?”
……
“小姐,这片山的树都怎么了?”
“呀,地里的小苗都蔫蔫的马上枯死了。”
……
“小姐,那个人不知道几天没喝水了,嘴巴都裂着冒白泡了。”
“小姐,那家人逃难连锅都带出来了。”
……
几天走下来,随着丁香不时地一惊一乍的呼叫,绮罗也透过车厢另一侧的小孔窗往外看着。从开始上路时的山清水秀,草绿花香,到后来小草逐渐枯黄干死,野花不见了踪迹,大山上也一片萧索的,如同严冬般的光秃秃的,平坦的山谷内原本滋润的土地上耕种着庄稼,此时却纵横着一条条两指宽的大裂纹,往年应该是绿油油一片生机的小禾苗都没有了一点踪迹。
再后来,官道上出现了拖家携口的难民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向过往的穿戴整齐的客商们乞讨着。
丁香自言自语的感叹,“那些人好可怜啊。”
绮罗原本一直沉默着,听多了丁香得唠叨,忍不住轻轻的反问道:“时世如此,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多舛罢了,你的可怜予他们可曾有半分帮助?”
丁香听着小姐淡淡的话语,丁香猛然意识到她们虽然不愁吃喝,但是家仇未报,现在也不过是被商家压着的囚徒罢了,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卷一 重生耀国 第十四章 芍药再现已了然
水叔再停下来打尖之时,一些胆大的饥民也踌躇着跟在了他们身后,站在了客栈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带着惟帽的年轻主仆从容的进了店,做车夫的家仆点周到的点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饭菜。
吃饭时,水叔依旧木纳着表情,把个老实本分的车夫模样扮了个十成十。绮罗不管水叔,不声不响的吃着自己的饭,丁香瞅瞅水叔又瞅瞅小姐,终于什么也没说,垂下头来默默地把拉着饭菜。
这次,绮罗吃的比平日里少,很快就放下来筷子,她看着心不在焉的丁香,缓缓开口说:“不想吃,就早点上去休息吧。”
说着,绮罗侧身对着水叔微微颌首,然后优雅的转身带着丁香上楼了。
水叔点点头,表情不变的目送着绮罗她们上楼,也放下了筷子,指着还有大半桌子的饭菜对一直眼巴巴候着饥民们说:“小姐好心,把这都赏了你们,拿去吃了吧。要是还愿意跟着,明日就早点候着一路跟上吧。”
就这样一路饥民相随,八日之后的傍晚,耀国都城安都在夕阳中露出了巍巍的城楼,沉稳无言的矗立在了绮罗她们眼前。
城门落栓之前,水叔赶着马车顺利的进了安都,那些远远缀着着的饥民们却被守城的官兵拦了下来,他们大着嗓门指着城门剁子上贴着的布告说:“年大人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城,去,去,你们哪来回哪去。”
饥民们哀求着小声嚷嚷了起来,“我们是跟着前面的马车一起来的,好心的小姐会收留我们的,军爷,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
守城的兵士正赶着关城门交班呢,不耐烦地训斥说:“一起的?等你们坐了马车再来吧。”说着吱呀呀的关上了安都的城门。
城门拦住了饥民们,安都城内依旧一片繁华的景象。
水叔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家幽静的小客栈门前,店小二早一步迎了出来,熟捻地说:“水爷、小姐,里面请,您家里的长辈已经到了,正在等着呢。”
店小二说着,在车前放了一小凳子,绮罗听到外面的声气,戴好帏帽扶着丁香的手下了车,面纱下毫不顾忌的抬头仔细打量这个小客栈:悦来居,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匾额也是毫不起眼的土褐色。绮罗专注的往匾额左下角看去,果然又发现了那枚淡淡的芍药枝叶印记。绮罗嘴角微颤,慢慢爬成了一个弧度,心中已经了然。
但是当她带着笑意在往客栈四周看去,却又禁不住疑惑了起来,周围的树木看得出也是精心护养过的,大旱之年引来了井水浇灌过。但是却并无卦理蕴含之中,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片供人遮荫纳凉之树。
绮罗带着疑惑随着水叔和店小二进了店中,没有上楼,而是直直地去了后院一个幽静的小跨院。推开小院的门,一阵阵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一树树橙红的木棉花恣意的怒放院中,隐隐的一阴一阳,形成坤乾二字。原来如此,绮罗终于释然。
这一夜,绮罗睡的异常安稳,不知道是木棉花香安了神,还是精致的客房,鎏金渡银的熏香炉内袅袅的甜香遂了意。
第二天早起用刚刚过早饭,一路上未曾路面的老族长已经在小院的正厅等着了,他换下来曾经凛冽的表情,如同宠着孙女的普通爷爷,他笑眯眯的问:“安都繁华,绮罗可想四处去逛逛?”
绮罗也荡起一抹笑意,微微一福,“谢谢族长给予方便。”
商阙笑容不改,“记得明日落日之前去鸿雁楼找掌柜的,莫要贪玩误了正事。”
绮罗心中飞快的盘算着时间,嘴上乖顺的回答:“绮罗省的。”
这时,已经卸了掩饰的水叔,身着湖绿色长衫走了进来,他伸手递过来一个锦袋,面上稍微露了一点关切:“里面有一千两银票,安都所有的银铺通兑的。还有点散碎银子,方便你们行走。”
“谢谢水叔,明日再见。”绮罗说着接过锦袋,转手交给丁香收好。又对着商阙微微一礼,“绮罗这就去准备了。”说完带着丁香转身回房。
商阙看着她们的远去的背影,很久,才意味深长的说:“去吧,商家自会有人护你们周全。”
主仆二人回到房中,在衣柜中随意一翻,竟然有两套合她们身量的普通男装,绮罗不用细想就明白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早就专程给她们备下了,就和水叔刚刚递过来的钱袋一样。
丁香从小被秋月夫人教导着学了的本事终于派上了用场,她从贴身的药囊内取出一个小巧的圆形乌木雕花扁盒子。丁香得意的轻轻按动侧面的机括,啪的一声脆响,小盒子一下子弹开,里面七色膏泥俱全,大大小小的近十把小刷子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盒盖内侧。
丁香轻快的扶着绮罗在镜前坐下,用手轻抚绮罗的眼睛,脆生说:“小姐,你闭上眼睛。”
绮罗依言轻轻磕上杏目,丁香这才手脚麻利的动了起来,在绮罗脸上这画画,那涂涂。
不一会儿,丁香满意的笑着说:“小姐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绮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着镜中那个眉间空旷无物、皮肤有些黝黑的少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个是我?”
丁香压住得意,故意放粗了嗓音,“这位小哥,你且起来走上几圈看看。”
绮罗本就不矮,换上这副面皮之后,就是一个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的普通的少年郎了,她在镜前转了几圈,满意地直点头,然后粗着嗓音打趣说:“小哥好本事,你也赶快装扮起来吧。”
丁香听话的也一屁股坐在镜前,在自己脸上一番左抹右涂之后,另一个山野少年郎也出现在了镜中。
绮罗主仆二人从房中出来,不再是两个带着帏帽的女眷,而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郎了。
安都的繁华奢靡并不能吸引绮罗的视线,也留不住她的脚步。出了悦来居,绮罗主仆二人直奔安都最大的茶楼,一笑楼。
卷一 重生耀国 第十五章 茶楼演义话宫闱
绮罗她们从青峰山一路行来,越临近安都越是频繁的听到一笑楼的名字:说那有茶艺无双的师傅,说那有精美古朴的茶具,说那有周到殷勤的小二,说那有酥软可口的小点心,说那有整个耀国最大的说书艺台,说那有全耀国甚至是整个神州各个地方的旅客,……
全安都最有名的茶楼,果然够气派,“一笑楼”三个字苍劲有力、浑厚拙朴,同样拙朴的梧桐木匾额在沐风经雨后带上了岁月的痕迹,底蕴悠长。在匾额左下角,一朵淡青色芍药花瓣印记与整个匾额浑然一体。
花枝、花瓣,同气连枝?绮罗脚下一顿,还是不动声色的迈进了楼内。
“一壶好茶,四样小点心,小二哥看着搭配吧。”绮罗说着拿出袖中早就备好的一块散碎银子递了过去。
一笑楼不愧是一笑楼,绮罗二人穿着普通,也没有像财大气粗的巨贾般出手阔绰,但是招呼她们的小二笑容不改,目光稍微逡巡了一下,把她们领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上,这个位置相对安静,不太吵,但是足够听清别人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绮罗要的茶和点心就送了过来,小二没再多话,转身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此时茶楼的艺台之上,有人唾沫横飞的正在说书,竟然不知避讳,说的是耀国当朝皇帝耀星芜的宫闱之事。
“要说我们当今这位皇爷,当有先贤舜帝的风骨,当年的柔、鸾二妃效仿娥皇女英共侍身边。只是可惜那位柔娘娘,红颜天嫉,花季而殇,连带着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