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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了,你快杀了我!”托苏闭目摇头,挥挥枯手,叹道:“你的走前面,我的走后面,离你远点的。”
两人沿河而行,又走出一程。其实韩蛋蛋也不知此处地形道路,但假装什么都知道,到中午时见河道越来越宽,渐渐看到舟船。韩蛋蛋道:“大喇嘛,你带的银子多不多?”托苏从西藏来中原,管着一行人的用资,拿出一沓银票,说道:“你要什么的干,我就什么的买。”韩蛋蛋笑道:“看不出还是一个土老财。咱们到前面码头上租条船坐好不好?”
托苏道:“坐船干什么?”韩蛋蛋冷下脸来,笑道:“你也不动动脑子,坐在船上,我就不用走得这么累啦,还可以看看两岸风景,心情一好,说不定很快就学会返逆大法了。”托苏摇头道:“不好。”韩蛋蛋站住脚步,扬脸道:“刚才还说我什么的干你什么的买,我看你没有半点诚心。”托苏干咳两声,叹道:“好,你说了算。”
又行半里,码头没见到,却看到一座寺院,托苏道:“咱们到里面要饭吃。”韩蛋蛋笑道:“真奇怪死啦,汉人和尚叫做化斋,西藏和尚叫做要饭。”
托苏不理会她,上得前去,但见此寺依山傍水而建,屋舍精雅,颇有灵气。指着寺门上三个字问道:“你看上面写得是什么?”韩蛋蛋打眼一看,却见是“天宁寺”三个泥金大字,心中一动,问道:“你不认得字?”托苏道:“我们吐番字还有梵文我都认得,你们汉人的字却个个差不多,难认得很。”韩蛋蛋假装看了半晌,笑道:“大喇嘛,咱们还真来对了,这里叫管饭庄。”托苏半信半疑,说道:“你们汉人和尚对众生可是好得很哪。”上前拜寺。
一个小沙弥出来迎接,让二人稍候,自出禀报。不一会出来五名僧人,其中一名中年僧人合什作礼,自称本寺主持,法名清愚,问明来意,说道:“阿弥陀佛,甚好甚好。”
托苏暗道:“少林寺里的是和尚,这管饭庄的也是和尚。和尚武功高强,万万不可大意。”他自来中土,还没到过哪一处寺庙,当下便要与韩蛋蛋进寺。那清愚身子一侧,挡住韩蛋蛋,含笑道:“本寺规矩,女子不得入内,请这位女施主见谅。”
韩蛋蛋怒道:“这是谁定的臭规矩?”那清愚愣了一愣,心想这规矩人人皆知,到底是谁定却不知道了,笑道:“历来如此,阿弥佗佛。”韩蛋蛋道:“这规矩不好,历来如此那就是历来不好,须得赶快改了。”清愚怔了一怔,摇头道:“阿弥佗佛,罪过罪过。”
托苏道:“她说你这规矩要改,你就得改。你这里叫管饭望而庄,怎么只管男人饭,女人饭的不吃?”
那清愚初见他时,见是佛门同道之人,先存了三分客气,听他如此说话,不禁微有慎怒,道:“阿弥佗佛,我寺规矩,女施主若是上香许愿,可在侧殿中,正殿却是万万万不能进。大法师身在佛门,虽有黄庙青庙之分,但规矩想必差不了多少,还请见谅。”托苏成心想试试和尚的武功究竟如何,当下左手一挽韩蛋蛋,右手胸前一辑,暗运七成内力,冷笑道:“我们西藏密宗,跟你们规矩不一样的。”向清愚送出一道暗劲。可怜那清愚哪是此道中人,蓦觉大力推到,身不由已后退一步,转了半个圈子,成了侧身面对二人之势。韩蛋蛋明知怎么回事,却哈哈笑道:“大和尚知错就改,倒也可教。”闪身进了寺门。托洪飘然跟进。
清愚一声惊呼之中,寺内僧众纷纷出来,有的拿扫帚扁担要赶人。托洪大怒,在人丛中一晃,但听劈哩咔嚓一阵声响,僧众全都两手空空。众僧惊愕,韩蛋蛋笑道:“大喇嘛,这班和尚再不对本姑娘恭恭敬敬,你把他们殿上的东西全砸了!”托苏点头道:“是啊,这女施主是我们活佛的客人,对我们西藏迦楞堂好处大得很,和尚也是佛门弟子,这样对客人不好什么的干?”韩蛋蛋哈哈大笑道:“是啊,什么的干?”
清愚无奈之下,大念阿弥,领托苏与韩蛋蛋上客房,命弟子整置素斋。托苏在寺院中闲步,见此寺规模不大,比之自己所在的布达拉宫差了好多,不禁心存轻视之意,睨睥摇头不已。韩蛋蛋见清愚在一旁念念有辞,笑道:“大和尚念的是什么经?”清愚本来自认倒霉,听韩蛋蛋问起,蔑笑道:“说与小施主听了,小施主也不懂。”韩蛋蛋笑道:“因此你就不说,免得我听出你念的经不对。”清愚嘴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道:“不知小施主会念什么经文?”
韩蛋蛋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边揉着脚腕一边道:“会嘛是都会的,不过有的念得好一些,有的念的差一些。”清愚心道:“这小女施主坐姿不端,举止狂放,竟也敢妄谈经文旨义。”说道:“阿弥佗佛,不敢请问小施主什么经念得好些?”韩蛋蛋道:“要说念得最好的,是紧箍咒。”清愚不禁嗤的笑了出来,摇头不语。托苏踱进门口,问道:“紧箍咒怎么了,你笑什么?”清愚仍是摇头微笑。托苏被他笑得汗孔发热,怒道:“女施主跟你说经,你不说,光笑什么的干?”韩蛋蛋笑道:“是啊,什么的干?”托苏两次责问“什么的干”,韩蛋蛋两次帮腔,托苏自觉扳回气势,看了韩蛋蛋一眼,颇有赞许之意。
清愚道:“佛经卷帙浩翰如海,可唯独没有听说过谁会念什么紧箍咒。”托苏道:“这……”甚是不甘。韩蛋蛋道:“当年唐僧收孙悟空为徒,那猴子劣性难驯,观音菩萨便教了唐僧一套紧箍咒,后来唐僧用这咒语让孙猴子服服贴贴,孙猴子才老老实实保着唐僧去西天取回真经。若是唐僧不会紧箍咒,必然取不出真经来,你们这班和尚拿什么念?”清愚对此闻所未闻,听她说得有板有眼,已是信了三分。韩蛋蛋瞧他神情,又道:“因此无论是和尚经文还是喇嘛经文,都有一个祖宗。”清愚与托苏同时问道:“哪个祖宗?”韩蛋蛋道:“就是紧箍咒啊。”托苏哦了一声。
清愚道:“大唐时三藏法师西行取经,贫僧也是听说过的,但怎么从没听说过他会念紧箍咒,还有什么孙猴子?”韩蛋蛋道:“孙猴子是个石猴,本领很大,受观音菩萨点化,保唐僧西天取经的。”清愚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神话传说,并非我佛门之实,不足为信。”韩蛋蛋道:“那观音菩萨有没有?”清愚合什道:“阿弥佗佛,那自然是有的。”韩蛋蛋道:“有观音菩萨就有孙猴子,有孙猴子就有紧箍咒,有紧箍咒就有大悲咒金刚经啦什么的,这叫做有银子必有果子还是什么。”清愚道:“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韩蛋蛋道:“是啊是啊,没有银子谁会给你果子?有了果子必须要掏银子买。那紧箍咒是别的经文的祖宗,便是这个道理了。”其实这道理是个什么道理,她自己也不甚了然,但此刻着意说服清愚,脸上的神情那可是要多笃定有多笃定。
清愚自小进寺,听韩蛋蛋说得板眼之外,好象另有玄机,默默想了一会。这时素食送到,托苏与韩蛋蛋便吃喝起来。饭毕,清愚仍是面有思索之态,看来未能将韩蛋蛋深旨奥言参详透。韩蛋蛋擦擦嘴,说道:“大和尚,我云游四方,今天能到你们这里,也算是你们篷壁生辉来着,这样罢,你拿笔墨纸砚来,我写给你,你慢慢琢磨。”当年孙振辅教韩蛋蛋学武时,用心良苦,常将招法写下来,让韩蛋蛋熟抄百遍,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练武也是一样。彼时韩蛋蛋不知孙师叔之苦心,这时用到笔墨纸砚,不禁明白了他实则想让自己文武双修的用意,勾想起孙师叔的诸般好处来,心中微有酸苦,但见文房四宝送到,又眉开眼笑,说道:“很好,合该你走运。”上前挽袖提笔,凝神想了一会,在纸上写下几句话,见是:
当年唐僧要去西,
猴子调皮乱藏迷。
多亏唐僧喇叭响,
紧箍咪嘛整徒弟。
路上来了妖与怪,
争夺马匹跟行李。
经过十万八千里,
寺林少去将宗密。
那清愚看了半晌,但挠头不语。托苏警觉道:“什么的写了,念给我的听听。”清愚照文念出,托苏更加不懂,赞道:“这女施主是我们迦楞堂的客人的,我早说了的。比你大和尚还知道得多的。”清愚摇头不语。韩蛋蛋伸指在纸上首句最后一字到七句第一个字斜斜划过,笑道:“大和尚,正看不成你就斜看。”在最后一句划过,“顺看不成你就倒看。”
清愚微有一怔,再按仔细看看这几句话,见是“西藏喇嘛来夺经,密宗将去少林寺”两句,脸色大变,向韩蛋蛋看了两眼,动容道:“女施主果然高人,贫僧已明此咒旨义。”
韩蛋蛋笑道:“哈,大和尚倒也不傻,你的笔墨纸砚送给我了。”与托苏出了门去。又行片刻,见到一个小码头,可惜无船。沿河再过了十几里,方见一个渡口,可喜停了一条中等小船,一个老艄公正在修蓑衣,对二人道:“客官,坐船么?”韩蛋蛋道:“坐船。”抢上一步,低声道:“跟着我这人又傻又有钱,不要开口小了。”问道:“不知什么价钱?”
那老艄公道:“那得看是往下游还是往上游,往下游是一里水路二毫……”韩蛋蛋抢道:“一里路二两银子太贵,一两八钱也就是了,那往上呢?”那老艄公听她将船钱翻了近百倍,险些吓得跌到水中,吃吃道:“往上游么……往上游……这个六……六……”韩蛋蛋道:“什么?往上游一里路六两?那也太贵了吧!大喇嘛,你说如何?”
托苏道:“咱们往下游。”艄公道:“两位客上是要赶道呢还是游玩?”托苏道:“赶道怎么,游玩怎么?”
艄公道:“要赶道呢,自是你们说到哪里便到哪里。要游玩的话,小老儿熟知这方圆百里景胜,倒想给客官绕舌介绍介绍了。”托苏道:“哦?”艄公道:“若是想走安稳路,从此处到吕四有一百七十里运河,可直接到海边。若是想浏览长江胜景,则从此处进江亦可,过一百一十多里水路便到了崇明岛。此岛半在江中,半在海上,风光甚是好哩。”韩蛋蛋道:“老大爷知道凤凰岛么?”老艄公道:“怎么不知?凤凰岛离崇明岛陈家滩南岸不过二十里水路,小客官要去那里么?”韩蛋蛋摇头道:“不去,我去那里干什么?那里的饭菜很有名是不是?”艄公哑笑道:“那里只有七八家渔民,年头不济,饭都吃不饱,怎会饭菜有名什么的?”
韩蛋蛋道:“好啦,知道啦。”回头对托苏道:“大喇嘛,我问你一件事,我学会返逆大法,你拿回内力,是不是就会杀了我?”托苏心中自然有这个念头,但焉肯承认,摇头道:“你肯帮我,我谢你不及来,杀你什么的干?”韩蛋蛋拍手道:“那就好啦。这样罢,咱们就走长江,到那什么崇明岛、凤凰岛玩玩。”托苏道:“不行,走运河的,到海……喂,咱们哪里都不用到的,胡乱走走就成。”韩蛋蛋道:“好罢,你说走运河,那自然听你的了。”脸上一副怏怏不乐之状,但眼神中却尽是欣喜之意。托苏心下纳闷,说道:“你是小娃娃,喜欢什么的,我什么的买什么的干了,还是走长江罢。”韩蛋蛋啊的一声,满是失望之色,道:“你不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