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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儿赞赏一笑,对三人道:“广德军与安吉之间有个独松岭,如孤方才所言,乃易守难攻之地,”顿一顿,神色颇为不快:“却无一兵一卒驻守,韩将军所部虽是善战,却要将主力放在宜兴与常州一带,因此分不出更多兵力。”洛儿又向着刘光世道:“孤命你部分兵前去打个接应,暂且听韩世忠节制,你可愿意?”
“臣亦到过独松岭,确如长主所言,易守难攻,不过长主放心,臣手下有一猛将王德,这便命他率五千兵马,归韩将军节制,除非金人肋生双翼,否则决计过不来。”洛儿点头表示赞赏,心里却想,果然刘光世胆怯畏战,只依靠手下将领,自己虽有谋断,却不敢上阵冲锋。
洛儿自思并没有军事上的才能,便将军政交给张浚措置,政务由吕颐浩主持,自己则日日研究钱粮问题。一连两个月过去,从折子中接连败退的消息占了大部分渐渐变得捷报多起来,总算让人稍稍觉得振奋。
随着寒冬到来,太后的病势也愈加严重,镇日咳得厉害,洛儿忧心不已,日日请安时只拣宽心的消息告诉,太后和然微笑:“也不必都拣着好的说,母后什么事没经历过,难道真老到连这点事都经不住了么?”洛儿只好实话实说道:“别的还好说,唯是钱粮一项,今年收成少了一半,加上以往积蓄,也不过是能支持到开春罢了。”
太后轻轻地咳了两声,洛儿忙端了雪梨燕窝送至太后唇边:“雪梨燕窝最是下火,母后多吃些。”太后摆摆手推到一边,叹气:“如今正逢国难,宫内却如此奢侈,岂是母后所该为?”洛儿婉然而笑:“要说俭省,也不在这碗燕窝上头,若让母后连碗燕窝都吃不起,洛儿真要惭愧死了。”
太后銮驾驻守临安不肯南迁,再加上洛儿在朝上说道:“靖康年间的旧事,想必人人刻骨铭心,今日境地与当年无二!若有人想走议和的路子,那才是亡国之祸就在眼前,我大宋唯一出路,便是背水一战!唯有战胜金兵,才能生;若败了,”她决然一笑,“孤便也殉国了罢!”这一番举动大大鼓舞了士气民心,更有张浚等人一力主战,朝中议和的势头便大大消弱。
这日正是春寒料峭,窗外梅花开得正盛。洛儿坐在书案前批阅折子,将一封建议向百姓增加赋税以充实国库的折子批了不准,如今正是需要百姓心向朝廷之时,岂能再横征暴敛。又翻了几个折子,猛然看到异常熟悉的字迹,她腾地站起来,手指发颤,几乎连折子都握不住,怎会有这样相像的字?急不可待地看下去,“武德大夫、英州刺史、建康留守司统制军马臣岳飞奏状……”。
后面的内容再也看不下去,眼泪不听使唤地顺着面颊留下来,波涛汹涌,他还活着!真好,真好!他还活着!在她失去所有希望的时候,命运却给了她这样大的一个惊喜,她最最爱重的那人,还在!洛儿软倒在宽大的凤座上,任凭泪水恣意流淌,唇角却是笑得安心。既然都活着,总还有相见之日,再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她内心的激动。
初夏端了点心进来,看她如此模样,不禁唬了一大跳,忙过来小心问道:“长主?”洛儿忙擦掉眼泪,双眼明亮熠熠生辉:“初夏,你瞧。”说着便把折子递给她。初夏更是唬得连忙摆手道:“宫女内监不得干预国事,奴婢不敢看。”
洛儿蹲下身子,指着第一行,激动地连说话都磕磕绊绊:“我只要你看这一行,你看一看,看一看是谁写的折子。”初夏狐疑地接过来,一看之下,大喜道:“岳大哥还活着!”洛儿用力点头,初夏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泪水,亦是十分欣慰:“真是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咱们长主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看她欢喜的简直要忘掉政务,初夏笑着提醒:“长主不看看折子上说些什么?”洛儿才猛然醒悟,又看看初夏含笑打趣的神情,不由得脸上一热。只见折子上写得明明白白:“将带所部兵马,邀击金人至广德军(今安徽广德县)见阵,共斫到人头一千二百一十六级,生擒女真汉儿王权等二十四人。并遣差兵马收复建康府溧阳县,杀获五百余人,生擒女真、汉儿军,伪同知溧阳县事,渤海太师李撒八等一十二人。金人回犯常州,分遣兵马等截邀击掩杀,四次见阵,拥掩入河,弃头不斫,生擒女真万户少主孛堇、汉儿李渭等一十二人,委是屡获胜捷,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洛儿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全是公事,无一语提及寒暖,又抬头见初夏含笑的神情,不由嗔道:“折子上说他已经收复广德,六战皆捷,金人回犯常州。”初夏愕然:“就这些?没问问您安康与否?”洛儿白她一眼:“这是奏折,可以公示朝廷、经枢密院的东西,还指望说什么别的?”
初夏这才不言语,又欢喜道:“我去说给虎子同贤妃知道,好叫他们也欢喜欢喜。”洛儿拉住她:“嗯,是该说给说给虎子知道,他一叹气,你在我跟前也是愁眉苦脸的,害我还要看你脸色。”初夏大羞,急忙跑出去不再理她。
洛儿见她去了,才轻轻对着奏折叹道:“真是个呆子,竟连半句话也不晓得提么,哪怕你写得隐晦些,我也是能看懂的呀!”心内又是欢喜又是心酸,“分遣兵马等截邀击掩杀,四次见阵,拥掩入河,弃头不斫”,心内叹道:“你只写战果辉煌,我难道便不担心你是否受伤么?我又不是没见过战斗场景有多惨烈,你只怕我担心才略去不写,岂不知我反而更加担心?”
她痴想半日,才去翻看其他奏折,又见王德奏折,说是守住独松岭,敌人不能进犯,后有岳飞军收复广德,金人腹背受敌,夜从小路遁之常州,岳飞所部已随后掩杀。宜兴、溧阳都有宋军驻守,金军新败,必不敢从此经过,方才岳飞也说金人回犯常州,那么,金军便只可能绕道秀州,取路平江府。她正这样想,又见韩世忠的折子上说他已率兵回守镇江,在长江上严守防线,只待金军退来,便杀他个片甲不留,即提笔回复“闻黄天荡淤沙沉积,卿宜提防金人掘开河道而遁”。
98。…第96章 乍然相逢
批复韩世忠的折子简单好办,提起笔来刷刷刷就写完了,待到给岳飞写批复的时候,洛儿却只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不知先说哪一句才好,悬笔沉思,过了一时,她方才写道:“别来已久,纵有千言亦不能一笔写尽,闻君讯息极喜极慰,军旅劳乏,细务不尽,不知安康与否,君宜万千珍重,免我悬望之心。纸短情长,不能尽述别情,来日方长,今只拣一二事诉诸纸上……”
写到这里,洛儿蓦地停下笔,她能拣什么事说给他听呢,说是她的兄长命人暗害他,还是他的孩子被她弄没了?泪大颗大颗地砸在纸上,将墨色晕染开来,浓浓的墨迹被稀释,变得模糊如同隔了雾的山水,隐隐绰绰不能辨认。复又记起这是公文来往,她微微苦笑,将纸扯碎,扔进纸篓,重新批复,一问钱粮可缺,再问军心如何,岳飞曾说道金军北退,必会骚扰沿郡百姓,自己愿率兵追击,从左翼配合扼守镇江的韩世忠,洛儿批复准奏。
顿一顿,提笔写密札,皇帝已死,赵氏嫡传一脉唯有赵谌,命他先好生保护,战事一停立即护送赵谌回行在。又写为赵谌安危着想,此事不可事先声张。沉吟再三,终是在末尾写上“保重”二字,又觉得这两个字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于是改为“珍重,千万千万”。这才小心装好。
随着开春后渐渐回暖和金军吃了几个败仗,江南的局面也明朗起来,听闻这样的好消息,连太后的病情都有所好转,朝堂上也不像先前一样紧张,臣子们见面是亦多了笑脸。只是形势依然不容乐观,兀术被韩世忠阻截在黄天荡四十多天,但是迟迟不决胜负,各地亦有游兵散寇和金军的小股兵力在骚扰。张浚建议在西北集结重兵放言与金军决战,以减轻江南的压力,他愿意亲赴关陕,被洛儿否决了。历史上张浚征得赵构同意后就是这么干的,结果临阵之际斩杀大将曲端,富平之战又将西军的家底败了个精光。此人并不适合临阵指挥。既然大部分地区稳定了,那么将李纲调回朝中好了,看他怎么说。
洛儿将栖梧殿的南殿和前殿腾出来作为办公之所,紧急时也会在此处召见朝廷的几位重臣,后殿才是自己居处。此刻她嫌殿中气闷,正坐在栖梧殿的满树桃花下,执一本《太平御览》静静观看。小内监弓着身子小心翼翼走过来:“长主,李纲到了,见是不见?”洛儿忙命快请,自己亦起身相迎。
李纲一身灰色绸衫,渐渐走近,这两年仕途多舛,国事艰难,不过是几年功夫不见,星星点点已然爬上鬓边,颇见老态。直到李纲走到近前,要给她行礼,洛儿才猛然惊醒,急忙弯身搀扶,李纲执意不肯,洛儿无奈叹口气:“伯伯,若论起礼法,来日有的是时候讲究,今日暂且免了吧,省的我也跟着拘束。”
她这样说,李纲方才罢了,直起身打量洛儿,她往日圆润的下颌变得尖细小巧,一阵风来吹得衣袖翩翩,益发瘦了,眉间眼角微微透出忧伤的神色,长叹一声也不言语,心中颇多感慨,宣和年间的旧人多半已经零落,洛儿年纪轻轻却也憔悴如斯,不免心中萦满物是人非之感。倒是洛儿宁然一笑,命人设座,待两人坐定,洛儿言道:“去年李伯伯的上的十议我已尽数看过,受益良多。”
李纲听她说起国事,正襟危坐,缓缓而道:“臣当日急躁冒进,有些论断说的过了,手段也过于酷烈,这一年多来时时反省,才知当日过错。”初夏捧了茶来,洛儿示意先给李纲,自己捻着书页的一角,沉吟道:“我摄朝政不久,多有疏失,本不该妄言,今日听李伯伯妄自菲薄,却有句话说。”她觑着李纲神色不动,便继续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当日汪黄当朝,政令多不畅行,我虽不在朝,却也时时耳闻。岂能将过错全部揽到一人身上?”
洛儿眼见李纲神色稍稍震动,继续道:“依我之见,伯伯太过于坚持‘道’,而少用‘术’,君子驱之以义,然朝堂之上,君子终归是少数,庸人占多数,小人掺杂其间,诱之以利也不算什么罪过。”李纲听她这般放诞大胆地说话,不禁愣了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洛儿亦含了笑瞧着,良久,李纲才正色道:“长主气度非常人可比,臣受教了。”洛儿愕然,她哪里敢教李纲怎样,不过是不像他一样书生气束手束脚而已,却也不解释。
一个小内监面露喜色,对着洛儿行礼:“长主,吕、张、赵三位相公求见。”赵鼎是她新提拔起来的计相,主管全国财赋,洛儿一听之下脸色顿时一变,枢密院、政事堂和三司使一起求见,难道朝中除了什么大事不成?理一理心绪,刚说了声“请”,张浚已经大跨步走进院门,吕颐浩年纪稍大,累得气喘吁吁一溜小跑,赵鼎跟在最后不紧不慢。
三人脚下虽快,脸上却都是喜大于忧的神态,洛儿这才放下心,笑吟吟问道:“可是有什么喜事?”三人中吕颐浩年龄最大,也资格最老,脸上一副大松口气的神态,先开口道:“回长主,确是喜事,金兵退过长江了。”洛儿亦是大大松了口气,金人退过长江防线,江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