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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道:“可是他明明已找上了我。”
卜鹰道:“那只不过是他们的战略。”
小方不懂。
“战略?什么战略?”
“我受了伤,班察巴那是藏人,他们一向认为藏人中没有真正的高手。”
卜鹰接着道:“他们真正提防的人只有你,所以他们要搜魂手先选你做对手,因为他的武功最弱,以最弱的人对最强的,以下驷对上驷,剩下的两阵,他们就必胜无疑了。”
这是春秋时兵法家的战略,只要运用得当,通常都十分有效。
卜鹰忽又冷笑:“只可惜这一次他们的战略用错了。”
卫天鹏忍不住问:“错在哪里?”
“错在你们根本就没看出这里谁才是真正的绝顶高手。”
“这里还有高手?”
“还有一个。”卜鹰道:“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夺下你的刀,拗断你的弓箭,再顺手打你七八个耳光,把你一脚踢出去!”
卫天鹏笑了,大笑。
卜鹰道:“你不信?”
卫天鹏道:“卜大老板说的话,我怎么敢不信?只不过像卜大老板说的这种人我非但没有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过。”
卜鹰道:“现在你已听过了,你是不是想见见他?”
卫天鹏道:“很想。”
卜鹰道:“那么你不妨赶快拔刀,只要你一拔刀,就可以见到了。”
卫天鹏没有拔刀。
他的刀在腰,名震江湖的斩鬼刀。
他的手已握住刀柄。
他拔刀的姿态无懈可击,拔刀的动作也同样正确迅速,江湖中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他的刀一拔出来,必定见血。
但是他没有拔刀。
帐篷里除了他们自己三个人和小方、卜鹰、班察巴那,只有两位老先生。
严正刚刻板方正,没有一点武林高手的灵气和杀气。
宋老夫子看来更只不过是个老眼昏花、老态龙钟的老学究。
这两个人看来都绝不像是高手。
除了他们还有谁,
卫天鹏看不出,所以他没有拔刀。他这一生中,从未做过没把握的事。
柳分分忽然叹了口气,柔声道:“卜大老板也应该了解他这个人,要他拔刀,并不是件容易事,我就不同了,要我出手很容易。”
她少女般的脸上又露出甜美的笑容:“我出手是不是也一样能见到?”
卜鹰的回答明确:“完全一样。”
柳分分微笑:“那就好极了。”
帐篷里有两张低几和几个兽皮缝成的坐垫,柳分分慢慢地坐下,将手里的黄布包袱放在几上,用那只春葱般的玉手去解包袱上的结。
她已准备出手,包袱里无疑就是她杀人的利器,一种绝不是属于她“人”那一半的杀人利器!
一种已接近“魔”的杀人利器!
第九章 另外一只手
包袱已解开,包袱里只有十三件闪动着暗黑光芒的铁器。每一件的形状都很怪异,有的看来如环扣,有的看来如骨节。
谁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兵刃,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兵刃。
柳分分解释:“这就是我的另外一只手。”
她伸出了她那只纤柔美丽的手:“我的这只手跟别人的完全没什么不同,我穿衣、吃饭、洗脸、漱口,都是用这只手,偶尔我也会用这只手去抚摸我喜欢的男人。”
“你另外这只手呢?”卜鹰问。
柳分分笑了,笑容忽然变得说不出的邪恶诡秘:“你们都应该看得出,这绝不是一只人的手。”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接着道:“这是魔手,是用十八层地狱下的魔火炼成的。”
她忽然卷起衣袖,从那条已被齐时砍断的手臂骨节里,抽出了一根乌黑的钢丝。
然后再把其余这十三件铁器全都接连在砍断的手臂上,接成一条怪异而奇特的铁臂。
最后一一节是个钢爪。
她把断臂中抽出的那条钢丝,结上这最后一节钢爪的机簧环扣。
这条本来明明是用黑铁炼成、没有血、没有肉、没有生命的铁臂,忽然变得有了生命,忽然开始弯曲、扭动,随时都可以从任何一个部位,向任何一个方向弯曲扭动。
最后一节钢爪,也配合着铁臂的动作,忽然弯转,抓住了她自己这条手臂的后时。
这种动作是任何人都绝对做不到的,可是她能做得到。
因为她这只手,根本不是人的手。
她忽然转身看着小方:“你能不能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小方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宽大、坚实、干燥,他的手指长而有力。
柳分分微笑:“你有双很好看的手,而且很有用,你用这双手握剑的时候,任何人都很难将你的剑击落。”
小方淡淡他说:“我手里的剑从未被人击落过。”
“可是你手里没有剑的时候呢?”柳分分问:“你能不能凭空变出一把剑来?”
小方不能,任何人都不能。
“我能。”柳分分说。
她的铁臂一扭,钢爪弹出:“这就是一把剑,我已用这把剑刺穿过二十七个人的咽喉。”
小方冷冷道:“二十七个人也不能算多。”
柳分分格格地笑道:“我杀的人当然不止二十六个,因为我这只手里还藏着迷香、毒汁和另外十三种暗器,随时都可以射出来,要人的命!但是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射出来,从什么地方射出来。”
小方闭上了嘴。
无论谁都不能不承认,她这只手实在是种可怕的武器。
柳分分的铁臂又一扭,钢爪再次弹出,“嗤”的一声响,三寸厚的木几,已被刺穿了一个洞,一缕青烟袅袅散出。
“现在你们想必也已看出,我这把剑上还淬了毒,见血封喉,绝对没救。”
她还没有说完这句话,木几上那破洞的四周,竟已完全焦裂。
“现在我已经准备出手了。”
她媚眼中光芒如蛇蝎,慢慢地从小方、卜鹰、班察巴那三个人脸上扫过。
然后她才轻轻地问:“你们要我对谁出手?”
“我”一个人淡淡他说:“我早已在等着你出手。”
说话的这个人竟不是她看着的三个人,而是看来最不可能说出这句话的宋老夫子。
“你?”柳分分也显得很惊讶,“是你?”
宋老夫子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点怕你这只手,更不想要你用这只手来对付我,只可惜这里偏偏只有我一个人能对付你。”
柳分分盯着他看了半天,又笑了。
“只有你能对付我?”她的笑容又变得十分温柔,“你准备用什么对付我?”
“用我的另外一只手。”宋老夫子道,“你有另外一只手,我也有。”
“你也有?”
柳分分看着他摆在桌上的一双枯瘦的手:“你的两只手好像都在这里。”
宋老夫子微笑:“你的另外一只手,是第二只手,我另外那只手,是第三只手。”
他笑得很愉快:“我的这双手,也跟别的人没什么不同,我穿衣、吃饭、洗脸、漱口,都用这双手,偶尔我也会用这双手去抚摸女人的……”
班察巴那忽然也笑了笑!
“你通常摸的都是女人身上的哪些地方,用不着说出来别人也知道。”
宋老夫子道:“可是我另外那只手,用处就不同了。”
他的笑容忽然也变得很诡秘:“你想不想看看我那只手?”
柳分分媚笑:“我想得要命。”
“好。”宋老夫子道:“你看着。”
他的一双手本来就摆在几上,十根手指平平地伸展出来。
他自己也在看着自己的这双手。
柳分分当然更不能不看,卫天鹏和搜魂手也没法子不去看。
羊角灯在风中摇曳,灯光闪动不停。
他的一双枯干的手忽然变了,不但颜色变了,形状也变了。本来毫无血色的手,忽然变得血红,本来枯瘦无肉的手,忽然变得健壮有力,就好像一对空皮羹中,忽然被塞入了血肉。
看着他这双手的人脸色也变了。就在这时,忽然有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格”的一响,柳分分断臂上的铁手已被卸了下来。
这只手是从哪里来的?
这只手本来就在,在严正刚身上,每个人都看见了这只手,可是没有人想到这就是宋老夫子的“另外一只手”。
现在柳分分的铁臂已经到严正刚手里。
柳分分脸色惨变。
“这算什么?”
“算你败了。”宋老夫子眯着眼笑,“三阵赌输赢,第一阵你们已败了。”
“这不能算!”
“为什么不能算?”
宋老夫子道:“你的另外一只手在包袱里,我的另外一只手在别人那里,我们两只手本来都同样不在自己身手。”
“可是你们两个人对付我一个……”
“谁说我们是两个人?出手的是他,我的手根本连动都没有动过。”
柳分分少女般的脸,好像忽然就老了二三十岁。
这当然是个圈套,可是现在她已经掉了进去,她还能怎么样?
卫天鹏的脸色铁青,忽然道:“我佩服。”
“你佩服我?”宋老夫子笑得更愉快。
“阁下的掌力内功,我当然佩服。”卫天鹏转向严正刚:“阁下出手之快,我更佩服。”
他忽又冷笑,看着卜鹰冷笑。
“但是我最佩服的,还是你!”
“哦?”
“若不是阁下先说了那些话,让我们认定这里有位随时都可以夺下我的刀,把我一脚踢出去的绝顶高手,柳夫人只怕还未必会中他们的计。”
卜鹰也冷冷地笑了笑。
“你还是不信世上有这样的高手?”
“他的人在哪里?”卫天鹏。
“就在这里边!”
“他是谁?”
“我说过,只要你一拔刀,就会知道他是谁了。”卜鹰道:“我保证绝不让你失望。”
卫天鹏一向冷静谨慎,一向最能沉得住气,从不轻易出手,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但是现在他已不能不破例了。
他已不能不拔刀!
“呛”的一声,刀出鞘。
刀光如雪如霜,如奔雷闪动,三尺九寸长的刀锋,带着刺耳的风声,一刀向卜鹰砍了下去。
他从不轻易出手,只要出手,就很少失手。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和威力,快、准、狠都不足以形容。
他这一刀已使尽全力,既没有替自己留退路,也不想再留下对方这条命!
高手出招,通常都不会尽全力,因为他们一定要先为自己留下退路,先立于不败之地。
卫天鹏绝对是高手,他这一刀未留退路,只因为他认为根本不必留退路。
卜鹰不但受了伤,而且空拳赤手,用什么来接这一刀?
就算还能闪避,也绝对无力反击。
对方既然无力反击,他又何必要为自己留退路?能够有一份力量使出来,就将这一份力量使出来,刀下绝不留情。
他希望这一刀就能致命!
卫天鹏老谋深算,身经百战,一向看得极准、算得极准。
可惜他这一次算错了。
卜鹰接住了这一刀,用一双空手接住了这一刀。
他的双手一拍,就己将刀锋夹住,他的身子已飞起,双脚连环踢出,第一脚踢卫天鹏握刀的手,第二脚踢他双腿的要害。
卫天鹏不能不闪避、后退。
第一脚踢来时,他的刀已撒手,第二脚踢来,他只有凌空翻身,才能躲得开。
他的人落下时,己在帐篷外。
他的刀已在卜鹰手里。
卜鹰轻抚刀锋,冷冷道:“这一刀还不够快,这把刀也不够快。”
他以拇指扣中指,以中指弹刀锋,“崩”的一响,刀锋已缺口。
他右手握刀柄,再用左手两指捏住刀尖,又是“崩”的一响,长刀已被拗断,从刀锋缺口处断成两截。
卫天鹏的脸色惨变,变得比柳分分更惨。
卜鹰冷冷地接着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