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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说了另外一句话。”
“什么话?”小方问。
“他说他也不愿再见你,”
歌者冷冷地回答,“你已经不是他的朋友,从此以后,他和你们之间已完全没有关系。”
小方嘶声问:“为什么?”
“你自己应该知道为什么?”
歌者冷笑反问:“你自己愿不愿意跟一个天天抱住你妻子睡觉的人交朋友?”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针、一把刀、一条鞭子,就像是一柄密布狼牙的钢锯。
“阳光”跳起来:
“我不信,我死也不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跳过去,用力揪住歌者的衣襟:“一定是你杀了他,再用这种话来欺骗我。”
歌者冷冷地看着她:
“我为什么要骗你?如果不是他告诉我的,你们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阳光”虽然并不能辩,却还是不肯放过这个人。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听他自己亲口告诉我,我才相信。”
她的声音也已嘶哑:“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一定要告诉我。”
“好,我告诉你。”歌者说。
他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小方和“阳光”反而很惊奇。
但是他又接着说:“虽然不能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但我却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歌者的目光遥望远方,眼里带着种没有人能了解的表情。
“十三年前,我就已经应该死了,死得很惨。”
他说:“我还没有死,只因为卜鹰救了我,不但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的名声。”
在某些人眼中看来,名声有时远比生命更可贵、更重要。
这个神秘的歌者就是这种人。
“所以我这条命已经是他的。”
歌者说:“所以我随时都可以为他死。”
他忽然笑了笑,现在绝对不是应该笑的时候,他却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们一定会逼我说出他的下落,除了你们之外,一定还有很多人会逼我,幸好我也已经有法子让你们逼不出来。”
小方忽然大喊:“我相信你的话,我绝不逼你!”
歌者又对小方笑了笑,这个笑容就一直留在他脸上了,永远都留在他脸上了。
因为他的脸已突然僵硬,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已僵硬。
因为他的袖中藏着一把刀,一把又薄又利的短刀。
就在他开始笑的时候,他已经把这柄刀刺入了他自己的心脏!
天色已渐渐亮了,寒山在淡淡的曙色中看来、就像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小方站在山坡上,遥望着曙色中的寒山,脸色也像是山色一样。
是赵群约他到这里来的。
歌者的尸体已埋葬,“阳光”的创口崩裂,苏苏就留在屋里陪她。
不知名的歌者,没有碑的坟墓,却已足够令人永难忘怀。
赵群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知道卜鹰这个人,我见过他一次。”
“哦?”
“千古艰难唯一死,要一个人心甘情愿地为另一个人去死,绝不是件容易事。”
赵群叹息:“卜鹰的确不愧为人杰。”
他侧过脸,凝视小方:“但是不管多么了不起的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
“哦?”
“我知道这次他一·定冤枉了你。”
赵群道,“我看得出你跟那位姑娘都绝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小方也沉默了很久:“他没有错,错的是你。”
“是我?”
赵群反问道:“我错在哪里?”
“错在你根本不了解他。”
小方黯然道,“这世界上本来就很少有人能了解他的。”
“你好象一点都不恨他?”
“我恨他?我为什么要恨他?…
小方问:“难道你真的以为他是在怀疑我?”
“难道他不是叶
“当然不是。”
小方道:“他这么样做,只不过因为不愿再连累我们,所以才故意刺伤我们,要我们永远不想再见他。”
他遥望远方,眼中充满尊敬感激:“他这么做,只不过要我们自由自在地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赵群又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
“你确实了解他,一个人能有你这么一个知已朋友,已经可以死而无憾了。”
他忽然握住小方的手说:“有些事我本来不想对你说的,可是现在也不能不说了。”
“什么事?”小方问。
“是个秘密,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赵群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也永远不会告诉你。”
他的态度诚恳而严肃:“我保证你听到之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个秘密无疑是个很惊人的秘密。如果小方知道这个秘密跟他的关系有多么密切、对他的影响有多么大,就算要他用刀子去逼赵群说出来,他也会去做的。
可惜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不过淡淡地问:“现在你是不是一定要说?我是不是一定要听?”
“是。”
“那么你说,我听。”
他还没有听到这个秘密,就听见了一声惊呼,呼声中充满了惊怖与恐惧。
也许是因为“斧头”这种酒,也许是因为山居的女人大多健康强壮美丽,也许是因为辛辣的食物总是使人性欲旺盛,也许是因为现在已到了冬季。
也许是因为其他某种外人无法了解的原因——
这山村中的居民起身并不早。
所以现在居然天已亮了,这山村却还在沉睡中,每一栋灰石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所以这一声惊呼听来更刺耳。
小方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可是赵群听出来了。
他立刻也失声惊呼:“苏苏!”
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像苏苏那样的尤物,无论在什么地方,都随时可能会遭遇到不幸和暴力。
赵群的身子跃起,向山下扑了过去。
小方紧随着他。
现在他们已经是共过患难的朋友,现在“阳光”正和苏苏在一起。
令人想不到的是,等到他们赶回那石屋时,“阳光”并没有跟苏苏在一起。
“阳光”已经不见了。
苏苏在哭,缩在一个角落里失声痛哭。
她的衣裳已经撕裂,她那丰满的胸、纤细的腰、修长结实的腿缎子般光滑柔润的皮肤,从被撕裂的衣衫中露了出来。
赵群看见她,第一句话问的是:“什么事?谁欺负了你?”
小方第一句问的却是:“‘阳光’呢?”
这两句话是同时问出来的,苏苏都没有回答。
她全身都在颤抖,抖得就像是寒风中一片将落未落的叶子。
直到赵群用一床被单包住她,将剩下的半碗‘斧头’灌她喝下去之后,她才能开口。
她只说了两句话,同样的三个字。
“五个人。”她说,“五个人。”
小方明白她的意思——
这里有五个人来过,对她做了一些可怕的事。
——是五个什么样的人?
——“阳光”呢?
不管这五个人是什么样的人都已不重要,因为他们已经走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阳光,是不是被他们带走的?”
苏苏点头,流着泪点头。
“他们是往哪里走的?”
苏苏摇头,流着泪摇头,她也不知道他们是往哪里走的。
赵群低叱:“追!”
当然要追,不管怎么样都要去追,就算要追下地狱、追上刀山迫入油锅,也一样要去追。
可是往哪里去追呢?
“我们分头去追。”
赵群道:“你往东追,我往西。”
他交给小方一支旗花火炮:“谁找到了,就可以此为讯。”
这不能算是一个好法子,却是唯一的法子。
没有痕迹,没有线索,没有目击者。
天色又渐渐暗了,暗淡的天空中,没有出现过闪亮的旗花,甚至连赵群都没有消息了。
小方没有找到“阳光”,也没有找到那五个人。
他已经找了一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没有喝过一滴水。
他的嘴唇已干裂,鞋底已被尖石刺穿,小腿肚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刺痛。
可是他还在找。
就好像月宫中的吴刚在砍那棵永远砍不倒的桂树一样,虽然明知找不到,也要找下去,直到倒下去为止。
砍不倒的树,找不到的人,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山村中已亮起了灯火。
从小方现在站着的地方看下去,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他们昨夜留宿的那樵夫的石屋,在他看得见的两扇窗户里,现在也已有灯光透出。
——赵群是不是已经回去了,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小方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距离石屋还有凡十丈时,就听见了石屋里传出的声音。
一种无论谁只要听见过一次就永难忘记的声音。
一种混合着哭、笑、喘息、呻吟的声音,充满了邪恶与激情。
一种就算是最冷静的人听见也会忍不住要血脉喷张的声音。
小方冲过去,一脚踢开了门。
他的心立刻沉了下去,怒火却冲上了头顶——这简朴的石屋已经变成了地狱。
苏苏正在地狱中受着煎熬。
一条野兽般的壮汉,按住她的身子,骑在她的身上,扳开她的嘴,将满满一袋酒往她嘴里灌。
鲜血般的酒汁流遍了她洁白无暇的嗣体。
这野兽般的壮汉看见小方时,小方已肾箭般窜过去,挥掌猛切他的后颈。
这是绝对致命的一击,愤怒使得小方使出了全力。
直到这壮汉忽然像只空麻袋般倒下去时,他的愤怒犹未平息。
直到他提起这壮汉的脚,用力抛出去,用力关上门,他才想起自己应该留下这个人一条命的。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五个人其中之一,很可能就是他唯一能找到的线索。
可是现在这条线索已和这个人的颈子一起被打断了。
造成错误的原因有很多种,愤怒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
现在错误已造成,已经永远无法换回了。
窗子是开着的,屋子里充满了酒气。
不是“斧头”那种辛辣的气味,却有点像是胭脂的味道。
苏苏还躺在那张铺着兽皮的石床上。
她是赤裸的。
她的整个人都已完全虚脱,眼白上翻,嘴里流着白沫,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颤抖,缎子般光滑柔软的皮肤每一寸都起了战栗。
她不是“阳光”,不是小方的女人,也不是小方的朋友。
可是看见她这样子,小方的心也同样在刺痛。
在这一瞬间,他忘了她是女人,忘了她是赤裸的。
在这一瞬间,在小方心目中,她只不过是个受尽摧残折磨的可怜人。
。
屋里有一盆水,一条毛巾。
小方用毛巾温水,轻拭她的脸,她脸上的皱纹与黑疤忽然奇迹般消褪了,露出了一张任何男人看见都无法不动心的脸。
就在这时候,她喉咙里忽然发出种奇异而销魂的呻吟。
她的身子也开始扭动,纤细的腰在扭动,修长结实的腿也开始扭动。
能忍受这种扭动的男人绝对不多,幸好小方是少数几个人中的一个。
他尽量不去看她。
他准备找样东西盖住她的身子。
但是就在这时候,她忽然伸出了手,将小方紧紧抱住。
她抱得好紧好紧,就像是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抱住了一块浮木。
小方不忍用力去推她,又不能不推开她。
他伸手去推,又立刻缩回了手。
——如果你也曾在这种情况下去推过一个女人,你就会知道他为什么要缩回手了。
因为女人身上不能被男人推的地方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你去推的一定是这种地方。
她的身子是滚烫的。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好快。
她的呼吸中也带着那种像胭脂般的酒气,一口口呼吸都传入小方呼吸里。
小方忽然明白了,明白那个野兽为什么要用这种酒来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