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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弄影,正摇着手中的骨扇的时候,身子一斜,还未落入河里,人已在水面上打了个旋,只见那双白色的水貂皮做的软底靴,轻轻在水面上一点,一个翻旋,稳稳的落到了于诺身旁。
“哎呀,吓死我了…”一落地,弄影就猛拍着胸脯道。
“就没见过谁能唬得住你的,除了小冉!”于诺知弄影那模样是装出来的,更是不留情面的给驳了回去。
弄影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
于诺一拍弄影的脑袋,笑道:“也就我知道你会有这傻样,赶紧说说你的故事?”
弄影收起了手中的骨扇,双手背负而立,盯着水面,低声道:“好…”
…………
五年前,沂水河畔,是一场盛大的花灯会,那一年,我在沂水河畔遇见了她。
在空中绚烂绽放的焰火,熙攘的街头,每个人都是欢愉的,戴着形形色色的面具,是一场盛大的花灯会。
那一日,我依旧穿着一袭鲜艳的红袍,面具遮住了我的脸,垂着青丝,缓缓的在沂水的河畔行着,看着熙攘的人群,觉得有些吵闹,我不知道师父为何一定要我来沂水,仅仅只是为了来看这一场盛大的花灯会。
沿着河道漫无目的的行走,直至花灯会举行到了尾声,河道突然变得拥挤起来,我瞧见许多挽着髻戴着各色面具的女子,她们的手里捧着不同的花灯,涌到了河边。
在将花灯放入河里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她们脸上的憧憬和幸福,是什么,能令她们有着如此的向往?
很快人群中骚动了,人们往另一个方向挤去的时候,嘴里还开心的喊着‘圣女来了…圣女来了…’
我却还怵在那里看着花灯出神的时候,只觉得背后被人撞了一把,身子前倾,面具便从脸上脱落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如一只跳脱的精灵,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微微的摇了摇头,从她手中接过面具,要戴回去,她却一把将面具夺了回去,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觉得,那时的她,就像第一次见到的你那样,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异常灵动,我见她歪着头,面具上露出的两个眼睛正上下打量着我,欢快道:“你穿红色好漂亮,就像落入人间的仙子。”
仙子吗?我的嘴角轻扬了起来,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我,一袭妖异的红,在江湖人的眼中,弄影公子的名讳,永远是与妖人为伍的。
“哇…你笑起来好好看啊…”她的目光是清澈的,灵动的,那一瞬间,我发现我心动了,仅仅只是因为她那一个清澈的眼神。
“哎呀…”拥挤的人群涌动的时候,她的身子微微的前倾了下,飞快的拉起了我的手,“我们快跑吧…”
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双脚不听使唤般,只知道跟随着她的脚步一路奔离拥挤的人潮。
不知跑了多久,她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我只是站在一侧看着她。
她抬手往额头上抹去,发现脸上还戴着面具,然后一把扯了面具,开始毫无形象的擦起汗水来。
褪下面具的她,我才看清了她的容颜。
小小的鹅蛋脸上染上了两团绯红,红扑扑的,煞是好看,灵动的大眼,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唇,她的身上透着活力,有着异样的美,是灵动的美。
她见我一直在打量着她,喘了一大口气后,笑嘻嘻道:“怎么样大美人,见到本女侠的容貌是不是有以身相许的冲动?嗯嗯,你要以身相许也没关系,本女侠一定让你做正房,至于小妾嘛,得看还能不能碰上比你更好看的了…”
……听到她跳脱的话后,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双灵动的眼中泛着丝丝的皎洁,像只小狐狸般笑着,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姑娘家也可以这么无赖的!
从那之后,我便与她约好,在沂水河畔相见,其实,她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她是何身份,只是,我知道,我们就这样相爱了。
直至那日,我在沂水河畔等至深夜的时候,才见她匆匆赶来,她来后的第一句就是,带我走吧。
走?要去哪里?我知她是海国人,可,此时的她,不知为何,眼里噙满了泪水,强自镇定下的神色,拽着我的袖袍的那只手,依然在忍不住的颤抖着。
在我犹豫的片刻间,深夜的沂水河畔已经火光冲天,褪去了深夜的宁静,一片的嘈杂,来人来势汹汹。
她的神色很慌张,拽紧了我的袖袍。
我还未来得及弄清怎么回事,便听见领头的那人大喊:“放了我们的圣女。”
圣女,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是海国的圣女!
我弄影向来不知天高地厚,她是海国圣女又如何,只要是我爱的人,我一定要将她带走。
一场打斗在沂水的河畔展开,只记得,沂水那清澈的河水早已染成了红色,刺目妖艳的红,就如我身上的红袍,我知道,为了她,我可以背叛整个世界。
从海国带着她逃回了幽冥宫,一路追杀,直到回到幽冥宫,见到幽冥宫外的众多弟子时,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幽冥宫也加入了追杀的行列。
我依然记得,那是个万里无云的艳阳天,八月的幽冥宫上,没有一片云,清澈透亮,蓝得是那么的洁净,而师父,站在幽冥宫的正门处,不怒自威,冷冷道:“孽障,看你做的好事。”
我只是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影儿,知道‘相思’吗?”师父依旧如从前般唤我,因为我是他最宠爱的弟子。
相思,那是幽冥宫失传百年的蛊毒,是毒亦非毒,是蛊亦非蛊,我又怎会不知。
师父只是轻声道:“影儿,为师早已在你身上种下了相思。”
师父那句话如道晴天霹雳,瞬间将我的重重铸造的意志瓦解。
师父看着她,缓缓的说着,如是在讲着一个故事般说着,在告诉她,相思为何物。
她惊恐的神色停驻在了我的身上,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有种千疮百孔的感觉。她捂住了嘴,松开了我的手,一步一步的退了开。
无论我怎么唤她,她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我不知她当时的心情是何,我只知,她若离了我,被海国抓回去的话,定然是死路一条。
面对追杀而来的海国密探,她站在幽冥宫的殿外,一袭天蓝色的长裙,风绕着她的发丝在盘旋,她的嘴微张,风很大,我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时无论我怎么唤她,她像着了魔般一步步往外走去。
向着海国的密探缓缓走去,还未靠近,一个急转,她向西冲了过去,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幽冥宫的崖顶跃下。
青丝与风缠绕,那道天蓝色的身影,如那日万里碧空的天,纯净得没有一丝瑕疵。
自那日后,我再也没有出过幽冥宫。
师父说,相思的蛊毒是修炼幽冥宫内功心法最好的引子,幽络心法,以相思为引,断去红尘,无欲无念,成就无上大道。
…………
说起莫冉的时候,弄影的神色里透着深深的哀伤,他没有想到,多年后,会再次见到莫冉,本以为早已死去的她,突然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了,只是,现在的莫冉,早已忘却了他是谁,忘却了曾经深爱的那个人。
于诺狠狠拍了一把弄影,骂道:“你师父懂个屁啊,什么无欲无念,成就无上大道,他无欲无念了,他成大道了没?庙里那么多和尚,每个都无欲无念,怎么没见他们成大道?”
弄影垂着头没有反驳于诺的话,即使于诺贬的是他的师父,他也没有反驳,因为于诺根本没有说错。
“你的幽络心法修道第八层后是不是没有再突破了?”于诺收起了调笑的神色。
弄影没有惊讶,与于诺交过手,于诺定然知道他的心法修到了第几层,“师父也是卡在了第八层一直止步不前,最后郁郁而终。”
“幽络心法…”于诺支着脑袋沉吟道:“那破心法我好像在哪看到过解说,那书上说什么无欲无念,都是假的,有情有意才是真的,要不你试下有情有意?”
“师父说不行…”
“你是听你师父的还是听我的?不听我的也成,小冉可是听我的。”于诺扬了扬手,笑得异常诡异,“你要是不要小冉,我就把我另外两个哥哥介绍给小冉了…”
“臭丫头,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那一场在幽冥宫上凋零的爱情,如那落败的繁花如歌如泣,却在再次相遇的东洛城里开出另一场繁花。
繁华落尽入纤尘,千杯醉来雨纷尘,熟不知,是爱,是缘或是孽,终是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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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若梦正文 第七十章 玉老头带来的消息
'更新时间' 2011…10…12 14:00:00 '字数' 4065
弄影的医术真不是吹的,用他特意调制的草药给于允敷了脸,竟能将于允脸上的刀疤消了去,又将于凯四肢的筋脉接了好,只是,于凯那只被打入铁钉的手指,已经废掉了,骨头尽碎,更何况又拖了那么久,要接也是不可能了。
二月的东洛城已经暖意融融,于诺的心里又萌生出了垂钓的闲情,只是,此时却并不是垂钓的时机,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打下呼凉国,活捉赵翼。
南越大军以东洛城为据点,继续向东挺进,赵益带着十几万的守军边打边退,早已失了当初的豪情,而呼凉国的夺嫡大战依旧还未争出个上下来,而那些禁卫军更是在呼凉国的皇宫内寸步难行,帮谁都不是,不帮又不是,早已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仅仅只是数日的时间,于诺所率的南越大军再次攻下了呼凉的炎黎城。
大军刚过炎黎城驻扎下来,于诺便收到了一封从海国来的联盟信。
海国!于诺笑了起来,玉老头那家伙还在海国吧!瞧这联盟信上的字迹,于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臭老头写的了,也只有老头能写出那一手兀傲不羁的狂草来。
于诺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送信来的小厮,不住感叹道,玉老头那家伙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喜欢这种粉嫩嫩的愣头小青了?
打量完送信来的小厮后,不急不躁的拆了信,信纸还未展开,先是将合着的信纸抖了抖,便听见“咻”的一声,信纸中飞出了一枚半个手指那么大的铜钱来,半大的铜钱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于诺捡起来瞧了瞧,甚是无奈干笑了声,还是这些老把戏,老头也太没创意了,真没劲啊!
信上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明日午时他便会过来,而送信来的是他新收的弟子,名唤沉曳。
于诺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不到玉老头还真收了弟子,只是这孩子,看上去才十五六岁,对沉曳道:“我是你师姐,诺云。”
沉曳惊讶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儿,显然也听过于诺的名讳,只是想不到,眼前这个有着倾国之姿的女子竟然就是自己的师姐,而且还是那个将呼凉国逼入绝境的女子。
“沉曳见过师姐。”沉曳收起心神,恭敬的朝于诺施了一礼。
“跟我见面不用行大礼。”于诺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你今晚便在这住下,师父很快就会到。”
沉曳微微一怔,他不知信上说了什么,但听于诺这么说,也就点头应下了。
于诺看着这个乖巧的师弟,甚是讨喜,指了指前面的空位道:“过来这边坐。”
沉曳也不推脱,便上前坐到了于诺的对面,低眉垂首,恭恭敬敬的模样。
于诺见沉曳那模样觉得有些异样,老头收弟子从来不会收这类过于乖巧的孩子,这孩子乖巧的太过于安静了,不像老头收弟子的风格啊,“沉曳,你随老头…师父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