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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门外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头顶上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接着一只手便用力扼住了她的喉咙,她被他掐的别说呼救命,甚至连呼吸都快不能自己。顺势仰起了头,让自己好过些,便瞧见了身后一身深蓝色外裳一双冷蓝色眼眸的蔚染。
“你是新来的?”他的话语里微挑,带着一丝轻慢。她用力地点点头,他扼住她的力道才慢慢松开,一把将她推到墙角,便只身进了屋。她蹲在墙角,直冒冷汗,畏畏缩缩地说不出话。这、这蔚染不会是疯子吧。李生说蔚染琴艺卓绝,为人却清高傲骨,冷若冰霜,谈不上不销魂,现在看他根本就是个怪胎,还销魂,比渐离不知差了几千几万里。
抬脚跟着他进了卧房,他理也不理她,径自盘腿坐下将七弦瑶琴置于琴桌之上,专心致志地抚了起来。这琴的身形犹若细凤,琴漆上有蛇蝮的断纹,其纹横截琴面。琴自古以来便以梅花断和蝮蛇断最为名贵,断纹是由于木质与琴漆,经过长年的振动而形成的。有断纹的琴,不断琴音透澈,亦很美观。
随着纤长的手指轻抚琴弦,悠扬而细长的乐音,如小桥流水般缓缓地从指尖淌出,忽而高扬,张弛有度,忽而低转,如泣如诉。她微勾唇角,走至他身后:“你的琴技的确卓绝过人,咸阳乃至秦国之内怕是再难寻一人在你之上。却不过但凡略懂欣赏音律之人,便会晓得你的琴音华而不实,换言之,就是无心。琴者,情也。你过分注重自己拨弄琴弦的技巧,却反而忽略对内心情感的表达,如此以来,你便是难以到达巅峰之境。”
他背对于她,停下弹奏的手,低低地笑了声,冰冷地说道:“此话是谁教你说的。”她回应道:“这自然是我听出的。”其实她说此话时,底气略有不足,毕竟是这渐离说与她听的,渐离此意本想杀杀他的锐气,令她在此不那么难过,不过看他那不置一屑的模样反而是适得其反。
他转过身站起,用那双幽幽的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不带一丝感情地道:“你代我转告高渐离,此琴无心,我早就知晓,无需他多此一举。”她也毫不顾忌地平静地对上他的眼,幽幽地道:“你不会、是在嫉妒他的操琴之艺在你之上吧。”
“可笑,筑与琴本就无可比性,我为何嫉妒于他?”他拂了拂衣袖,方欲坐下,待听到她说道,“琴者,情也;琴者,禁也。你似乎两样都没有做到。”他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目光微沉,狠狠地一拍桌案,将一旁的茶水震得摔得粉碎,她淡然一笑便继续往下说:“禁也,禁邪归正,以和人心。你的琴音不但无心且素携邪念。八音广博,琴德最优。雅琴者,乐之统也,与八音并行。琴之用以修身养性,反其天真。而你却有违造琴者之本意。”
昏暗的光线下,他长身而立,冰蓝色的眼睛淡淡地凝视着案上的琴,却并不发一言,大抵是这胡诌瞎掰却正好言中了他的要害。倘若静下心,却倒是也不难听出他的琴音略显浮躁与恨意,至于他在恨谁,便不得而知,或许他要与这世上为敌,又或许是与那秦国的上位者为敌。
会如此想并非是毫无根据,他方才奏的是那一首《广陵散》的开指一段,小序三段,俱名止息。据闻此曲依据是民间《聂政刺韩王》一曲而作,蔚染方才所弹奏的正声以前的部分,表现的是聂政的不幸命运。聂政的父亲,为韩王铸剑,因延误日期,而惨遭杀害。聂政立志为父亲报仇,入山学琴十年,身成绝技,名扬韩国。韩王召他进宫演奏,聂政终于实现了刺杀韩王的报仇夙愿,自己毁容而死。
“你为何会知晓《广陵散》?”他视线依然未离开身前的琴,手指轻轻地拨弄琴弦,声音很轻很淡。她想了想,反问道:“为何我就不能知道?”他沉下眼睫,冰蓝色的眼眸清如止水,“这是我一位友人所做,并未在民间流传,而我也未曾与人奏过。”她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无法回答,并不是有内情不足以对外人道,而是她确实无法想起究竟是从何处从谁那儿知晓。魏皇宫里的乐律老师绝非有胆才教与她如此大逆不道的曲子,那她又是如何学会的?她忽而慢慢开始怀疑,那是存在与她遗忘的那段记忆里,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想看得更清楚些,头却痛欲裂,如要炸开般痛得她几欲哭喊出来,于是不敢再回想了。
他见她不语了,不声不响地俯□去,用一块干净的布将琴一点一点地擦拭着,擦了大约半个时辰,任何易沾灰尘的角落都没有放过。然后他缓缓站起,执起琴,将琴面朝下,狠狠地砸向桌案。七弦齐响,发出沉闷而难听的裂响,弦断而声绝。
摔完琴,他竟也不顾还愣在一旁的她,大步地走出门去。他的背影走在茫茫夜色里,不一会便再也看不见了。
余下她欲哭无泪,整屋子一片狼藉,茶水四溅,茶杯碎片东一块西一块,还带着一大块一大块的茶叶渣滓,那七弦断琴,被拦腰折断,孤零零地落在地上。她先过去将它拾了起来,小心地用布包好,放在一旁,毕竟这琴大抵也是价值不菲。
将屋子收拾干净大约已是子夜,因她的右手有伤,不能使用,做任何事都靠着一只左手,故速度慢了不少。坐在他的卧房里,直至了深夜也不见他回来,踌躇着是否要去寻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便走进内间睡了。
蔚彤院的厢房布置稍稍与别院不同,别院的一般是两间分开的房子,大的为上房,小的为下房,并有单独出入的门。而蔚彤院的两间卧房是连在一起,上房在内,下房在外,简而言之,要进入上房必须经过下房才可。而他可恶的蔚染一进门,就指着她的鼻子道,今后你的卧房是内间,亦是上房,本想问原因,却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半夜的时候醒来一次,披着衣裳起身出来,他仍是未回来,难道是自己把他给气跑了?天明时出来,外间还是老样子,收拾了蔚染穿过的衣裳,放进木桶里,便提起来走到院子里清洗起来。万万是不得用手洗的,便脱了鞋用脚踩更是干净一些,方洗到一半,便有两位别院的侍女经过,笑着望了里面说着:“就是她吗?”另一人答话道:“是啊。”结果两人笑得更凶了。
她的脸立刻垮下来,郁闷极了,那暧昧又诡异的笑容指的是啥哟。洗完衣物快到了正午,收拾了下房间,便匆匆出门找渐离,椒离院的侍女说渐离在晓晴楼中,便又快步赶至了晓晴楼。只见他正席于房间中央,身前架着那面筑,左手按着弦的一端,右手持着竹片轻缓地敲击着。他似是注意到了她,抬眸使了个眼神,便又继续专心击筑。台下坐满了衣饰华丽的贵族,看来他的操琴之艺果然手上流人士争相追捧。
找了个安静的地坐下,那不知好歹的李生又围了上来,提来一杯茶水道:“听说昨夜你把蔚染蔚大公子给气跑了,还一宿未归,是真的吗?”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自己还不是正为此事烦恼,想让渐离出个主意,这人还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
“你还不知啊,你的事迹都被大家传开了,晓晴楼里的兄弟姐妹都视你为榜样,女中巾帼,怎么样老虎头上搔痒的感觉敢情是不错吧。”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晓得早上那一唱一和的侍女原来是那么回事,看来蔚染在此并不受待见,想他死的人估计都快排成行了。
“昨夜蔚彤院又传出了琴裂之声,大家伙都知是那蔚染又发作了,渐离还担心你出事,派了人过去接你回来,结果却遇见了怒气冲冲离去的蔚染。喂,小侍女在他那几乎都是挨打挨骂的份,你倒是有几分能耐居然把他给气跑咯。说说看,你用的是啥法子?”李生很有兴致地趴在她一旁做亲热状,一双眼睛眨阿眨,期待着她发表获胜感言。
“李生,不要胡来。”渐离演奏完一曲,趁着休息间隙,便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一身白衣胜雪,冰尘绝代的眼眸上依旧勾画着淡淡的眼线,妩媚而秀丽。他道:“想那蔚染也不是大恶之辈,别听李生说的胡话,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见她应好,他便又回去继续击筑,自从来到这儿与渐离好好说上话的时间,便不觉少了许多,不免几分感伤。
懒得和李生闲扯,她借口告辞了,才走至蔚彤院门口,便看见一个侍女过来道,纤华公子有请。她想道,那四龙子找她何事,见那侍女支支吾吾大概亦不知情便跟着去了。虽说是面上应着去,但心中还是有几许不快,上次被他赶出枫宜院之事还历历在目,她又岂是他挥之则去,呼之即来之人。
进了院门,那侍女便走去忙自己的事了,她便一人走到上房门口敲了敲门,听闻他略微孱弱的声音:“门没锁,进来罢。”应了声,便推门进去,只见他方沐浴起身,身上仅堪堪着了件单衣,衣襟还未扣好,衣领略微敞开,露出白脂般的凝肌。身旁的木桶依然飘腾着滚滚热气,她立刻□嘴,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他的唇角轻缓地勾起一抹妩媚而嘲弄笑意,似是在说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她忙收回了直视着他的目光,暗叫不好,他是故意利用她的弱点摆上这一出,令她不仅无法追究上次他将她赶出之罪,相反还要对他存有愧疚。难道他是要有求于自己,这只老狐狸!
“过来坐吧。”他只柔声说,便自顾自转身穿上剩余的衣裳,依旧是一身粗布衣料的白衣,剪裁却是十分了得,将他匀称的身材衬得纤长而美好,而那白玉面具即便他在洗浴时,也不曾脱下,他的防人之心可见一般。
穿好了衣裳后,他也没有走动只顺势扶着床沿坐下,远远与坐于桌边的她相望。她道:“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他波澜不惊的黑眸微微一动,脸容却依旧平静,深深地望进了她的眼许久,他道:“既然姑娘知晓在下的用意,我便直言了,不知姑娘可否替在下我去买几味药。”
“不会是毒药吧。”她喃喃自语,这小子岂不是要害自己?他黑眸微笑:“姑娘不要误会,自然只是几味普通的药材,虽算不上毒药,但是合在一起倒是烈毒。”她应道:“为何你不自己去,或者命你的婢女去就是。”言下之意,你不要劳师动众,小女子不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使唤的。
他的脸容苍白如雪,晶莹若雪的眸子如止水般静谧,“在下自然想,可是病入骨髓,无法行动。而身边的侍女在下放心不过,姑娘若是不愿便算了。”以退为进,这老狐狸也忒阴毒吧,想必是摸清了她的性子才敢出此言,想那即便是蔚染那疯子病入膏肓,她也会屁颠屁颠地跑去买药,更何况于他,她还有着牵扯不清说之不尽的情愫。
她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取而代之,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话是直接了点,不过对付万年狐狸不兵行险招是不行的,况且是他先有求于她,至少得从他身上捞点好处。他顿了顿,道:“姑娘愿意与在下结交,无非是想了解清楚在下的身世,作为报答,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她脱口道:“一个不够。”他笑了笑道:“酒不可贪杯,话不可多言,只一个,不然姑娘方可离去,在下另寻他人便是。”黑着脸,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这狐狸似是吃定了她,“那么要买哪几味药,你说吧。”
他撑着床头起身,那虚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