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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翠顿时站住,心里忖着,自己要是这么走过去,保不住不为这些人刁难,万一出手可就露了痕迹,不如干脆就在这里避上一避。正好身边是一处秋收了之后的旱田,稻草堆一堆堆的比人还高。朱翠身子一转,就藏在了一堆稻草后面。
她心里盘算着,若是常威老贼的车驾由此经过,正好出手行刺,忖思着距离车道不过丈许左右,这个距离纵身可及。
正思忖间,身边上响起了一阵蹄声,两匹快马直由方才自己来处快疾过来。朱翠一望之下,已认出了骑马二人,正是方才在茶馆所遇见的那个胡子大汉与其同伴二人。
两匹马风掣电驰地驰过眼前,一会儿的工夫却又自前路折了回来,一阵风似地疾驰而去。
朱翠心里猜测着,大概常威快要出现了。
眼前这条黄土道虽然是一个岔道,倒也平整,道路两侧生着高高的白杨树,两两对生,看上去十分整齐。朱翠暗中察看了一下地势,选择了一处容易下手的地方,换了一个位置。
她决计要铲除这个出卖自己的好官,心里充满了愤慨,胆力大增,当下把自己收拾得十分利落,一口青钢长剑紧紧握在手上。
她想到了常威必然是乘坐马车由此经过,身侧护卫必多,略一耽搁定会为他逃逝无踪。
心念一动,遂计生出了一个主意,当下查看了一下前后无人在侧,便悄悄趋前,把附近道边的白杨树树身之上用剑砍下一圈深深痕迹。
她胸有成竹,这么做没有留下一些痕迹,就这样她一连在前后十株树干上动了手脚。
正当她完成了这项看似无聊的工作之一霎,远处传过来一阵杂乱蹄声。
朱翠身子一转,快速纵起,起落间已藏身在一排苇草之间。她身子方才藏好,大群马队已驰过眼前。
一列少说也有十名之多的骑马汉子,夹杂着身后的辘辘车声,浩浩荡荡直驰眼前。
朱翠紧握着长剑,仔细地打量着这列人马,只见马上汉子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每人一袭油绸子雨衣,头顶大笠,为首一个昂然汉子高高举着一面旗帜,上书着一个“镳”字。
这套障眼法,自是瞒不过朱翠,只是若非是她事先已知道一些来龙去脉,是否还能看出其中诈情,可就难说了。
十骑人马之后是一辆黑漆四马双桅的宽辕马车,车身漆得油光黑亮,双门紧闭,难望其中坐着的是否常威父子,不过仅仅凭着这番气派,料必无差。
除了车前的十骑人马,车后也有十骑同式衣着的人马,另外在车身左右,紧紧贴着马车前进的另有两个人。
两个人虽然一样的套着一袭油绸子雨衣,可是衣式色泽却与前后人马有着显著的差别,头上大笠呈六瓣形,看来十分威武。
朱翠在这群人马甫一现身当儿,已敏感地察觉到前道那十骑人马当中,随有两杆火枪。
那玩意儿长长的,套在一个黄布袋里,各由一名汉子背着,外行人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朱翠由于连番遇险,几次三番地都差一点在这玩艺上送了性命,是以一看之下,由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她早先实在没有想到,常威的随行护驾人员竟是这么多,而且防守得如此严谨。
然而眼前朱翠却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决计一试。
放过了前进的十骑快马,朱翠忽然袭身向前,只见她单手用力照着道边的一株白杨树上击去,耳边上“咔嚓!”一声爆响。
一株高有数丈的白杨树,带着大片枝丫,蓦地直向着车前倒了下来。
由于其势突然,倒下的树身,几乎当场压中前行人马,只惊得众马长嘶,尤其是套车的四匹健马纷纷人立前蹄,身后马车一掀丈许,虽未仰翻,却也已大大地为之震动不已,土飞石溅,声势端的惊人已极。
朱翠伎俩又何止如此?
紧接着第一棵树身倒折之后,第二棵三棵……俱为朱翠快速进身的连环掌式劈倒在地,一时间爆响连声,人翻马仰,众声喝叱喧哗不绝于耳。
正在奔驰的黑漆马车,经此一阻,顿时困在中途,前进不得,退亦不能。
朱翠一经出手,中途岂能自止?一声娇叱,奋身而起,有如穿云白鹤,“嗖”的一声,已纵身子对方车棚顶上,长剑挥处,“咔嚓”一声,已经把车门砍开了尺许一角。
就在这时,一个人倏地暴喝一声,自马上纵身而起。
朱翠方自认出来人正是随在马车左右的两名汉子之一,这人手上的一口闪电刀,已是搂头盖顶般直向着朱翠头上招呼下来。
朱翠一经现身出手,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是以手下也就格外的狠辣,毫不留情。
对方闪电刀到,她连躲也不躲,掌中剑迎着对方面门,霍地快劈了下去。
休看这一招无奇,其实却是至为狠毒之极,此乃是她所学剑术中最为厉害的三式救命杀着之一,这一剑名叫作“力劈华山”,其凶狠处,在于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以身喂敌,却在最后的一瞬间,制敌以先机。
那名跃身而上的卫士,其实武功十分精湛,乃是奉令留守生擒无忧公主的八名大内武士之一,按常情而论,自然大有可观,无奈对方朱翠一上来即使出要命的杀着,这一剑“力劈华山”,妙在招式无奇而手法高异。
这名大内武士,只觉得对方剑身之上炫耀出一片异光,剑气所激处,冷森森浸入发肤,一觉出不妙,再想闪躲,哪里还来得及?
说起来,朱翠的剑不过比对方的刀枪快了半步而已,然而这后发居先的剑势端的非比寻常。
随着那名大内武士的一声凄厉惨叫里,左上自肩臂连带着半截胸腔,整个地被朱翠一剑劈了下来,这个人连一声也没有哼,一头便直向着车下栽了下来。
朱翠一剑得手,手下更不少缓须臾,身子向前一探,左足施出全身力道,脚向着车窗踢去,“哗啦!”一声大响,那扇车窗顿时被她踢了个粉碎。
车座里顿时发出了一片惊呼声。
透过破碎的车窗,朱翠发觉到那个卖主求荣的镇武将军常威,一身官带,赫然在座,他儿子常孟显然就在他的身边。
父子二人显然被眼前这番惊恐吓得面色苍白,尤其是当他们目光接触到朱翠的一霎,更是为之魂飞魄散。
朱翠瞪目怒叱一声道:“你这无耻的奸贼!”
话声出口,抖手一剑,隔着窗口直向常威脸上刺来。
这一剑本是非中不可,可是偏偏就有人忠心耿耿地在一旁护驾。
就在朱翠的剑几乎已经刺在了常威脸上的一瞬间,猛可里,斜刺里忽然劈出一刀,“当啷!”一声,及时震开了朱翠的剑。
敢情在车厢里面另外还藏有两名近身侍卫,想要一举手之间诛除常氏父子还真是不易。
朱翠身形一个倒折翻下车顶,正待施展全力攻开车门,就在这一霎,空中人影交晃间,已有多人拦在她前后左右。
一名身形矮壮的汉子,手里抡着两只银光闪烁的流星锤,大吼一声,飞起一锤,直向着朱翠正面出手掷出。
几乎同时,另一个用镔铁双拐的汉子却由侧面滚身而近,双拐上来着两股疾风,向朱翠侧面攻到。
这双锤双拐一时间带给了朱翠险象万端,无可奈何,只能暂时退开现场。
然而,她实在放不下车厢里面的常氏父子,而在身欲退前,反手发出了两口飞刀。
飞刀出手于俄顷之间,却也有十分的准头,两缕尖风夹带着两线白光,分别向常氏父子脸上射到。
常威惊呼一声,一时来不及闪躲,举手直向来物上抓去,哪里知道刀身的锋利,一抓之下,掌心立时划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鲜血立时溢出,常老头虽是武将出身,然久居高位,早已失却了当年冲锋陷阵的胆力,这时手上负伤,几乎当场吓昏过去。
二十三
这一面常孟比他父亲也不见得好,他乍见暗器飞到,慌不迭闪身让开,却失之于动作太慢,“噗!”一声,直被对方那口小小飞刀射中了肩窝,深入没柄,痛得他全身打颤。
朱翠虽然暗器出手,却未能将对方杀死,心里一口怨气出不来,偏偏环身敌人如附骨之蛆,一时想摆脱颇是不易。
现场这么一闹,顿时情势大乱,呐喊声中,二十名马上卫士,顿时跃身下马,蜂拥而至。
朱翠一不做二不休,豁出一死,决计要与对方一拼到底。当下一剑在手,施展出全身功力,左攻右实,招招剑势俱皆凶狠猛厉之极,瞬息之间已为她砍伤了多人。
几名近卫刀剑在手,拱侍在马车四周,保护着车内的常氏父子,更有人叱喝着要用火枪来对付。
常氏父子在两名车内卫士搀扶下匆匆离开了马车,急欲改换骑马离开。
朱翠一眼看见,心里大急,只是身侧敌人却是恋战不舍,虽为她一连杀伤了多人,却是摆脱不易,眼看着仇人父子奔向两匹坐骑,在环身众多侍卫保卫之下,正待认镫跨马。
猛可里,身侧响起了一声清叱。一条人影,像是火星天坠,直由道边上一棵高有数丈的树梢上纵身而下。
这人好快的身法,身形一经扑下,随即腾起如鹰,起落之间已袭向常氏父子身边,陡然伸手抓住了常威身后衣领,反手间已把他掷了出去。
这一手大摔活人当真还不多见!眼看着常威偌大的身体,在这人振臂之间,就像是球也似地被摔了出去。
朱翠虽是与眼前各人纠缠打斗,可是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辆马车,常氏父子离车待要上马之际,她眼看着不能脱身,内心之焦急可想而知,想不到却在危急一瞬间,半路杀出了这么一个人来成全了自己的心意。
猝然闪出的那个人手法好快,第一把抓住常威摔出,紧接着第二把就抓向常威之子常孟。
通过朱翠眼光所见,看见的只是此人一个背影,唯一可以断定的,对方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显然有惊人的快速身法,出手之招式更是奇怪得很,她想要抓谁好像那个人怎么也逃不开。
眼前她一把抓向常孟,常孟竟然是无法躲开,被她一把抓在了背上,尖尖五指有如五把钢钩深深陷入常孟背心,显然她无意取他性命,否则在进手上只要加些力道或是改抓为击,常孟就得当时毙命,然而她却也饶不过常孟。
随着她抖出的手势,常孟整个身子跟他父亲一样,球也似地抛了出去。
这一先一后两个人似球被摔出来,恰恰好就落在朱翠身边不远。
朱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见对方的正面之影,不过对方是站在自己这一方面,这一点却是毫无疑问,尤其是她明明可以出掌致死常氏父子,何以却仅仅把他们抛开到自己跟前,这又是为了什么?然而这个问题,不过是一刹那间,就使她得到了回答,原来对方敢情知道自己对常氏父子的刻骨仇恨,是以特地把常氏父子抛向自己,要自己亲手予以剪除之。一念触及,朱翠顿时为之热血沸腾。
这可是难得的一个机会,当下娇叱了一声,身子霍地跃身而起,当真是起飞如鹰,其势之疾猛确是出人意外,起落之间已扑到了常威身后。
常威活该有此一劫,怎么也想不到拐弯抹角仍然是落在这个丫头手上。他随行虽有许多卫士,无奈在此要命的关头,却是一个也来不及救他的命。
朱翠身子一欺,正好来到他身后,掌势一抖,噗一声正击在了他后胯上。
由于常威身子方自爬起,正是一个前进的姿式,是以这一掌的力量无形中化解了不少,尽管如此,常威却也大大吃受不起,“哇呀!”一声,一头栽倒地上,一张脸顿时为地上沙石擦得皮破血流。
他毕竟是习武出身,当此要命关头,也只有拼命自救之一途,腰上既跨有腰刀,当下在地上一个骨碌爬起,蓦地抽刀在手,霍地回身,一刀向朱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