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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行-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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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咽喉边掠过,抓出了五条血痕,当真只有一瞬之差。
石破天连叫两声,先后救了二人性命。关东群豪无不心存感激,回头瞧他,见他脸上搽了煤黑,显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丁不四破口大骂:“你奶奶的,是那一个狗杂种在多嘴多舌?有本事便出来和爷爷斗上一斗1石破天伸了伸舌头,向丁当道:“他……他认出来啦1丁当道:“谁叫你多口?不过他说‘那一个狗杂种’,未必便知是你。”
这时吕正平和范一飞连续急攻数招,高三娘子连发飞刀相助,风良也已解脱了鞭上的纠缠,五人又斗在一起,丁不四急于要知出言和他为难的人是谁,出手越来越快。石破天不忍见关东四豪无辜丧命,又是少年好事,每逢四人遇到危难,总是事先及时叫破。不到一顿饭之间,救了吕正平三次、范一飞四次、风良三次。丁不四狂怒之下,忽使险着,金鞭高挥,身子跃起,扑向高三娘子,左掌斗然挥落。这招‘天马行空’的落手处甚是怪异,石破天急忙叫破,高三娘子才得躲过,但右肩还是被丁不四手指扫中,右臂再也提不起来。她右手乏劲,立时左手拔刀,嗤嗤嗤三声,又是三柄飞刀向丁不四射去。丁不四软鞭斜卷,裹住两柄飞刀,张口咬住了第三柄,随即抖鞭,将两柄飞刀分射风良与吕正平,同时身子纵起,软鞭从半空中掠将下来。
高三娘子弯腰避开软鞭,只听得众人大声惊呼,跟着便是头顶一紧,身不由主的向上空飞去,原来丁不四软鞭的鞭梢已卷住了她发髻,将她提向半空。风良等三人大惊,四个人联手,已被敌人逼得惊险万状,高三娘子倘若遭难,余下三人也绝难幸免,当下三人奋不顾身的向丁不四扑去。
丁不四运一口真气,卟的一声,将口中衔着的那柄子飞刀喷向高三娘子肚腹,左手拿、打、勾、掠,瞬时间连使杀着,将扑来的三人挡了开去。
高三娘子身在半空,这一刀之厄万难躲过,她双目一闪,脑海中掠过一个念头:“死在我飞刀之下的胡匪马贼,少说也已有七八十人。今日报应不爽,竟还是毕命于自己刀下。”
说来也真巧,丁不四软鞭上甩出的两柄飞刀分别被风良与吕正平砸开,正好激射而过石破天身旁。他眼见情势危急,便出声提醒也已无用,当即右手一抄,捉住了两柄飞刀,甩了出去。他从未练过暗器,接飞刀时毛手毛脚,掷出时也是乱七八糟,只是内力雄浑,飞刀去势劲急,当的一声响,一刀撞开射向高三娘子肚腹的飞刀,另一刀却割断了她的头发。
高三娘子从数丈高处落下,足尖一点,倒纵数丈,已吓得脸无人色。
这一下连丁不四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当即转过身来,喝道:“是那一位朋友在这里碍我的事?有种的便出来斗三百回合,藏头露尾的不是好汉。”双目瞪着石破天,只因他脸上涂满了煤灰,一时没认他出来。他听石破天连番叫破自己杀着,似乎自己每一招、每一式功夫全在对方意料之中,而适才这两柄飞刀将自己发出的飞刀撞开之时,劲道更大得异乎寻常,飞刀竟尔飞出数丈之外,转眼便无影无踪,他虽心下恼怒,却也知这股内劲远非自己所及,说出话来毕竟干净了些,什么‘爷爷’、‘小子’的,居然尽数收起。
石破天当救人之际,什么都是不及细想,双刀一掷,居然奏功,自己也是又惊又喜,只是接刀掷刀之际,飞刀的刀锋将手掌割出了两道口子,鲜血淋漓,一时也还不觉如何疼痛,眼见丁不四如此声势汹汹的向自己说话,早忘了丁当已将自己脸蛋涂黑,战战兢兢的道:“四爷爷,是……是我……是大粽子1丁不四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笑道:“哈哈!我道是谁,却原来是你大粽子!”心想:“这小子学过我的武功,难怪他能出言点破,那当真半点也不希奇了。”怯意一去,怒气陡生,喝道:“贼小子来多管爷爷的闲事1呼的一鞭,向他当头击去。
石破天顺着软鞭的劲风,向后纵开,避得虽远,身法却难看之极。
丁不四一击不中,怒气更盛,呼呼呼连环三鞭,招数极尽巧妙,却都给石破天闪跃避开。石破天的内功修为既到此境界,身随心转,无所不可,左右高下,尽皆如意,但在丁不四积威之下,余悸尚在,只是闪避,却不还手。
丁不四暗暗奇怪:“这软鞭功夫我又没教过这小子,他怎么也知道招数?”一条软鞭越使越急,霎时间幻成一团金光闪闪的黄云,将石破天裹在其中。眼看始终奈何他不得,突然想起:“这大粽子在紫烟岛上和白万剑联手,居然将我和老三打得狼狈而逃……不,老三固然败得挺不光采,我丁老四却是不愿和后辈多所计较,潇潇洒洒的飘然引退,扬长而去。这小子怕了爷爷,不敢追赶,可是这小子总有点古怪……”
旁人见石破天在软鞭的横扫直打之间东闪西避,迭遭奇险,往往间不容发,手心中都为他捏一把冷汗。石破天心中却想:“四爷爷为什么不真的打我?他在跟我闹着玩,故意将软鞭在我身旁掠过?”他那知丁不四已施出了十成功夫,却始终差了少些,扫不到他身上。
丁当素知这位叔祖父的厉害,眼见他大展神威,似乎每一鞭挥出,都能将石破天打得筋折骨断,越看越担心,叫道:“天哥,快还手啊!你不还手,那就糟了!”
众人听得这几句清脆的女子呼声发自一个店小二口中,当真奇事叠生,层出不穷,但眼看丁不四和石破天一个狂挥金鞭,一个乱闪急避,对于店小二的忽发娇声,那也来不及去惊诧了。
石破天去想:“为什么要糟?是了,那日我缚起左臂和上清观道长们动手,他们十分生气,说我瞧他们不起。我娘说倘若和别人动手过招,最忌的就是轻视对手。你打胜了他,倒也罢了,但若言语举止之时稍露轻视之意,对方必当是奇耻大辱,从此结为死仇。我只闪避而不还手,那是轻视四爷爷了。”当即双手齐伸,抓向丁不四胸膛,所用的正是丁当所授的一十八路擒拿手法。
这是丁家的祖传武功,丁不四如何不识?立即便避开了。可是这一十八路擒拿手在石破天雄浑的内力运使之下,勾、带、锁、拿、戳、击、劈、拗,每一招全是挟着嗤嗤劲风,威猛之极。丁不四大骇,叫道:“见了鬼啦,见了鬼啦1拆到第十二招上,石破天反手抓去,使出‘凤尾手’的第五变招,将金鞭鞭梢抓在手中。丁不四运力回夺,竟然纹丝不动。他大喝一声,奋起平生之力急拉,心想自己不许人家使九节鞭,但若自己的九节鞭却教一个后生小子夺了去,此后还有什么面目来见人?回夺之时,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将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石破天心想:“你要拉回兵刃,我放手便是了。”手指松开,只听得砰嘭、喀喇几声大响,丁不四身子向后撞去,将饭店的土墙撞坍了半堵,砖坭跌进店中,桌子板凳、碗碟家生也不知压坏了多少。
跟着听得四声惨呼,一名关东子弟、三名闲人俯身扑倒,背心涌出鲜血。石破天抢过看时,只见四人背上或中破碗,或中竹筷,丁不四已不知去向。却是他自知不敌,急怒而去,一口恶气无处发泄,随手抓起破碗竹筷,打中了四人。

范一飞等忙将四人扶起,只见每人都被打中了要害,已然气绝,眼见丁不四如此凶横,无不骇然,又想若不是石破天仗义出手,此刻尸横就地的不是这四人,而是四个掌门人了,当即齐向石破天拜倒,说道:“少侠高义,恩德难忘,请问少侠高姓大名。”
石破天已得母亲指点江湖上的仪节,当下也即拜倒还礼,说道:“不敢,不敢!小事微劳,何足挂齿?在下姓石,贱名中玉。”跟着又请教四人的姓名门派。范一飞等说了,又问起丁当姓名。石破天道:“她叫叮叮当当,是我的……我的……我的……”连说三个‘我的’,胀红了脸,却说不下去了。
范一飞等阅历广博,心想一对青年男女化了装结伴同行,自不免有些尴尴尬尬的难言之隐,见石破天神色忸怩,当下便不再问。
丁当道:“咱们走吧1石破天道:“是,是1拱手和众人作别。
范一飞等不住道谢,直送出镇外。各人想再请教石破天的师承门派,但见丁当不住向石破天使眼色,显是不愿旁人多所打扰,只得说道:“石少侠大恩大德,此生难报,日后但有所命,我关东众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破天记起母亲教过他的对答,便道:“大家是武林一脉,义当互助。各位再是这般客气,倒令小可汗颜了。今日结成了朋友,小可实是不胜之喜。”范一飞等承他救了性命,本已十分感激,见他年纪轻轻,武功高强,偏生又如此谦和,更是钦佩,雅不愿就此和他分手。
丁当听他谈吐得体,芳心窃喜:“谁说我那石郎是白痴?他武功已超过了四爷爷,连脑子也越来越清楚了。”心中高兴,脸上登时露出笑魇。她虽然脸上煤灰涂得一塌胡涂,但众人留心细看之下,都瞧出是个明艳少女,只是头戴破毡帽,穿着一件胸前油腻如镜的市侩直裰,人人不免暗暗好笑。
高三娘子伸手挽住了她手臂,笑道:“这样一个美貌的店小二,耳上又带了一副明珠耳环。江南的店小二,毕竟和我们关东的不同。”众人听了,无不哈哈大笑。丁当也是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适才一见四爷爷,便慌了手脚,忙着改装,却忘了除下耳环。”
高三娘子见数百名镇上百姓远远站着观看,不敢过来,知道刚才这一场恶战斗得甚凶,丁不四又杀了三名镇人,当地百姓定当自己这干人是打家劫舍的绿林豪客了,说道:“此地不可久留,咱们也都走吧。”向丁当道:“小妹子,你这一改装,只怕将里衣也弄脏了,我带的替换衣服甚多,你若不嫌弃,咱们就找家客店,你洗个澡,换上几件。小妹子,像你这样的江南小美人儿,老姊姊可从来没见过,你改了女装之后,这副画儿上美女般的相貌,老姊姊真想瞧瞧,日后回到关东,也好向没见过世面的亲戚朋友们夸口。”
高三娘子这般甜嘴蜜舌的称赞,丁当听在耳中,实是说不出的受用,抿了嘴笑了笑,道:“我不会打扮,姊姊你可别笑话我。”
高三娘子听她这么说,知已允诺,左手一挥,道:“大伙儿走吧1众人轰然答应,牵过马来,先请石破天和丁当上马,然后各人纷纷上马,带了那关东弟子的尸体,疾驰出镇。这一行人论年纪和武功,均以范一飞居首,但此次来到中原,一应使费都由万马庄出赀,高三娘子生性豪阔,使钱如流水一般,便成了这行人的首领。
各人所乘的都是辽东健马,顷刻间便驰出数十里。石破天悄悄问丁当道:“这是去松江府的道路么?”丁当笑着点点头。其实松江府是在东南,各人却是驰向西北,和石清夫妇越离越远了。

傍晚时分,到得一处大镇,叫做平阳寨,众人迳投当地最大的客店。那死了的汉子是快刀门的,吕正平自和群弟子去料理丧事,拜祭火化了,收了骨灰。高三娘子却在房中助丁当改换女装。她见丁当虽作少妇装束,但体态举止,却显是个黄花闺女,不由得暗暗纳罕。
当晚关东群豪在客店中杀猪屠羊,大张筵席,推石破天坐了首席。丁当不愿述说丁不四和自己的干连,每当高三娘子和范一飞兜圈子探询石破天和她的师承门派之时,总是支吾以应。群豪见他们不肯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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