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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宁毫无表情,右手臂一颤,仿佛螺旋般地摆动了一下,电闪似地击出三掌,三个掌印排在一起,组成一个可怕的弧形。
丁狂笑眯眯地站着静观未动,以为还会和往常一样什么事也没有,他是相信自己的。可等掌打实了,他立感不妙,想逃已来不及了。“膨”地一声,他被打出一丈开外,摔倒地上,十分狼狈。
丁狂好恼,他做梦也想不到“阴阳丹功”与别的功夫不一样,竟能破他护身“合气”。
两眼盯着黄宁,想找回面子的办法。
胡风天也觉奇怪,他以为黄宁目前是不能击倒丁狂的,这是怎么回事?都是大高手,没有一个明白人,其中的缘由唯有天知。若细究,那只能是黄宁的“阴阳丹功”能改变别人身上的阴阳气,使其阴阳失调,以致落败。正是如此。黄宁练成的“阴阳丹功”不同于胡风天传授的神功,其间有了变化,这是谁也不知道的。黄宁的“阴阳丹功”是越用越厉害,直至不能自控,那时他也完了。他初显身手,功力发挥不足,“劳宫穴”没有发出“阴阳二气”,丁狂如此无事。
若等到他能运功自如,一掌打到了狂身上,丁狂非血肉迸飞不可。丁狂的“打不死”是有限度的,谁也料不到黄宁的“阴阳气”是他“合气”的克星。
“我们不一样,别与他一般见识。”
丁狂嘿嘿一笑:“我还没有试出他的身手呢?刚才太大意了,险些栽了。”
胡风天一想也好,弟子总要入江湖厮杀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他笑了一声,退到一边去。
丁狂不知自己失去了一次下台阶的机会,提气布满全身,慢慢靠向黄宁。他想来个突然袭击,这虽与他的身分不合,但他自有分解。
他却不知道黄宁的神功是种“自然拳”,应变对敌全凭本能。他是很少动脑想的,脑也动不了。丁狂欺进,黄宁就有了对敌的准备。丁狂如旋风一转,猛地一拳打向黄宁的左肋。
黄守双臂立展,腾空而起,犹如一条怪龙,火花连闪般击向丁狂的头顶,他感到这个角度打击敌人最妙。他的感觉是正确的,这一次出手,他的掌心就发出了明显的“黑白阴阳气”,“黑白”二气犹如一束光均匀射出,阴阳平衡。丁狂这时大感惊异,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了,身子急矮,旋身飞射。多亏他见机早,不然这次准完。
黄宁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奇怪他何以不打而逃,却没有追击的意思。这次,丁狂只好自找台阶了。他尴尬地笑道:“胡兄,你了不起,你的弟子比我们都强。”
他够狡滑的,把别人也扯上了,那意思十分明白:“我不行,你们也不行。在座的都是超级高手,不但知他的弦外之音,也知他的话不谬。不过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云凌上人就觉得自己若与黄宁动手,就未必会败。黄宁的功力怪异而且奇高,这是他过人的地方,但也有明显的不足,缺乏经验。云凌上人自信自己的对敌经验可以教黄宁几年。至于他的这种感觉是否正确,那只有打起来才会知道,而云凌上人并不要与黄宁动手。许三尺点头怪笑了几声,说:”我也试一下,以后就放心了。“
胡风天笑而颔首。
他慢慢提起右手,向前猛一推,左右一摇晃,顿时六七个掌影排在一起向黄宁拍去,仿佛他有三双手。他的“僵尸功”毒无比,出手惊世骇俗。黄宁这次更沉着了,双手在胸前摆成一个“八”字形,轻疾地一摸,好象他的手按在墙上。霎时间,他的胸前闪出两排掌影布成的“气八字”,向许三尺飘去,许三尺有意要与他较一下内劲,把功力又提了两成。“扑扑”几声轻响,在他们之间泛起一股刺鼻的腐臭气。许三尺一个踉跄,向后转着圈退了十几步,样子狼狈而又可笑。黄宁静而未动。许三尺讨了个没趣,后悔不该自取其辱。他只知自己的“僵尸功”厉害,不知黄宁的阴阳二投气正是他的“腐尸气”的天敌。大凡邪逆之物,都怕纯正刚阳的宏大之气的。
胡风天见弟子身手不凡,哈哈大笑:“诸位老友,这是福,是中律门之福。有他们在,我们也许用不着动手就可以扫荡武林了。”
云凌上人冷笑道:“江湖很大呢,无奇不有,不可太小瞧了天下人,龙吟虎啸未必在中律门里。”
吕文东不以为然地说:“上人,你多虑了。中律门人才之多非你所能想象的。门主近日著功德圆满,张三丰也不是对手了,还惧谁?”
云凌上人“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
胡风天忙说:“诸位别争了,还是干一杯吧。”
众人举杯,一饮而下。黄家兄妹两眼空茫……
江西龙虎山高兮壮哉,紫烟东升,翠柏冲天。东方本气腾腾,呈青龙之象;西方清肃寂然,有白虎之形。龙虎会状,风雷峥嵘,四气或旋或散,一派天然动静。瀑布一条,雪明悬山顶,犹似通天大道,云气蒸蒸。庞大的山影,满山的花容,让人如入仙境。这里气盛山壮,是修炼结丹的好地方。
“洞天观”就座落在龙虎山岽南侧的“九龙峰”上。龙虎山是道家四大名山之一,九龙峰是龙虎山道气贯通之地,洞天观是高道修真之所,名扬天下。这里四季常有人来,都是些飘然修士,聚在一起谈天论道。
洞天观的规模不大,几十间普通的石头房子围成一个方正的院子,屋顶是茅草,大门南开。
院中央有棵老松树,树上挂着一个大钟,用木棒一敲,悠扬的钟声便在龙虎山上回荡,给人一种温柔的安宁。
东方的朝阳把媚人的光芒射进龙虎山上的密林,树下的空间便被划出无数光亮的通道,犹似似闪光的水晶。这时,山同步有一人正拾级而上。这人约有五十来岁的年纪,微微发胖,身穿蓝缕绣花的长衫,头戴黑色道帽,脸色红润,双目清澈闪光。他爬了好一会儿,在石阶上歇了一下,提起一口气,向九龙峰冲去。九龙峰在龙虎山上是地势较平和的地方,据说洞天观建造之初有一高道来此,说此处是“九龙会首之地”,九龙峰因而得名。它的周围没有陡峭绝壁,唯有郁郁葱葱的山林。他一口气奔到洞天观前,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推门走进观内。
观内非常静,看不见一个人。北面的正殿里炉上的香正燃。
他小心地走到正殿门口,向里探头看了一下,低头虔城地说:“后辈沈万山拜见‘托尘’道长。”
一个青癯的老道士从殿内走出来淡淡一说:“我知道你会来的,进来吧。”
沈万山小心恭敬地走进屋里去。托尘道长指着旁边的一个蒲团说:“坐下吧。”
两人都盘腿而坐。
沈万山瞟了一老道,问:“我师傅来过这里吗?”
托尘道长说:“三天前他已离去,一时不会来龙虎山了。”
沈万山大失所望,过了一会儿,又问:“他说什么了没有?”
托尘道长说:“他留给你本丹经《无根树》,皇上若追问紧了,你可以把《无根树》献给皇上,这是你师傅的心血结晶。”他从怀里把丹经掏出来送给沈万山。
沈万山接过丹经,仍然愁眉苦脸地说:“朱皇帝非见他不可,这叫我怎么回去交旨呢?”
托尘道长笑说:“你师傅已无意尘缘,不会再入世了。你向皇上说清就行了。”
沈万山摇头道:“没这么容易的,皇上一定会以为我不尽心力,说不定哪一天会向我下手呢。”
托尘道长摇头微笑:“你吉人天相,不会有灾的。凡事不可强求,就顺其自然吧。”
沈万山看了老道一会儿,说:“道长,你不能帮我一下吗?”
托尘道长笑了:“你也是个修真之人,该明白凡事有缘方成,无缘难立。”
沈万山动了一下心眼儿,说:“道长,我在此住一段吧,我也需要清静呢。”
托尘道人说:“也好,慢慢你就会把烦恼忘掉。”沈万山点头称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两人在一起又坐了一会儿,托尘道人说:“你还住你原先住的房子吧,饿了就去吃饭。”
沈万山说:“我在山下已把明天的饭都吃完了,一时半会儿不会饿的,我想去睡一会儿。”
托尘道人点点头,沈万山起身离去。
他原先住的是西屋,这次还回西屋去。
屋子里很干净,看来经常有人打扫。他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睡去。他有些累的,可就是睡不着,越想睡就越清醒。无奈何,只有任其自然。这多天仆仆风尘,四处奔波,到头来只得到一本薄薄的《无根树》,这岂不白跑吗?朱元璋召见他的情景又浮现在脑际,他永远也忘不了那鼓励中透出的冷峻:你会找他的,这一点没有人怀疑,除非你不想找,否则……
给皇帝办事是很危险的。他感到有些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象记得是太阳落下山去了,他才昏昏然睡去了。这一睡就到了午夜。似乎有人谈话惊醒了他,坐起身来一听,一个浑厚的声音让他惊喜万分,这不是师傅的声音吗?他连忙跑出屋去,见托尘道人和张三丰正坐在月光下。张三丰还是那么健壮,高大的身躯裹着一件半旧不亲身的黑袍子,双目炯炯有神。沈万山忽忙过去向张三丰跪,张三丰没有阻止他。月光很美地照着他们,整个大地仿佛披上了一层水衣,静谧极了。
少顷,张三丰说:“起来吧,我知道你为难的。”
沈万山心中一喜,高兴地问:“师傅愿意去见朱皇帝了?”张三丰说:“我写一封信你呈给他,也就可以交差了。”
沈万山说:“师傅见一下皇帝又何妨呢?”
张三丰哈哈大笑,龙虎山上顿时飘荡了他那充沛之极的声音:“我是什么人,皇帝重几许,千年不相会,世无白头臣,你该明日月,一心向下问。”
沈万山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便不再言语。托尘道长说:“你别有何难过,有你师傅一封信,足可以保你过关了。”
沈万山无声地点点头,坐到一边去。
张三丰举头看了一会儿明月,说:“几十年没有见过好的月光了,明丽背后必有血灾。”
托尖道长说:“我也有感觉,江湖上近期可能有血劫。”
张三丰点头道:“不错,中律门要兴风作浪呢。”
托尖道长笑道:“你可有下海屠龙之意?”
张三丰摇头说:“花树已结果,难为人世人。中律门之毒火非我等所能扑灭,它已成连天之势。”
托尘道人微惊道:“那江湖岂不又要翻个底朝天?”
“是的。”张三丰觉声接着说:“有人想看到这样的局面,我们又如何阻止得了?”
“那是个什么人,江湖魔头?”托尘道人问。
张三丰摇头道:“一切会真相大白的。”
沈万山这时插言说:“师傅,你在龙虎山要呆多久?”
张三丰说:“天明我就离去。你也不要在此多住,谨防夜长梦多。”
沈万山连连点庆。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张三丰忽问:“《无根树》你看了没有?”
“看过了,难懂。”沈万山说的是实话。
张三丰道:“窥道要细心,求实不放松,若明其中三两句,《无根树》好懂。”
“弟子愚陋,请师傅指出哪三两句要紧。”
张三丰说:“‘……顺为凡,逆为仙,只要中间颠倒颠’,明了这几句,得道亦非难。”
沈万山两眼瞪提老大,不知什么“颠倒颠”。
张三丰叹了一声:“顺为泄其精,生男生女;逆为精补脑,弃坤得乾体;‘颠倒颠’指坎填离,实为法门尔。”
沈万山这才明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