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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施展笑了笑,“你去烧香拜佛,我去杀人放火。”
袁枚干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乖觉的闭上了嘴。
杀人放火是不可能的,两人都不是善男信女,烧香拜佛自然也免了,要去的地方,实际上是旁边那三层小楼。
施展想是经常来的,刚刚才进门,就有温柔素净的小妹上来,贴心的奉上一小杯茶,“玛老板在后园的墨居等着。”
施展嗯了声,端着茶杯小小喝了一口,品了品,“今天的茶是谁泡的?有一种岩骨的花香,韵味很足,不错。”
那小妹眉眼弯弯的,“是我泡的呢。前几天来个了居士,是在大相国寺师从慧明禅师学过茶道的,指点了我们茶头两招,我在旁边偷师学来。”
施展微微一笑,温和说道:“我记得你的名字,是叫小满?”
那小妹有些惊讶,点头道:“是,施小姐怎么会知道?”
施展说道:“去年观音诞,茶艺组表演,我来捧场,你是服务生,给我斟过一杯水,我记得你铭牌……”
那叫小满的小妹越发的高兴,由衷的说道:“是,施小姐真是心细如发。”
“你想去茶艺组,对不对?”
小满脸一红,低低的说道:“是这么想着,可是我生的并不是十分好看,玛老板多半不肯要的吧。”
施展笑了笑,“你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
小满愣了愣,“施小姐的意思,是建议我去试试看?”
施展反问她一句,“你想试么?”
小满条件反射应了一句,“想。”
施展笑了笑,“那不就是了。”
小满有些跃跃欲试,却又还是胆怯,“施小姐……”
却在这时,内庭的珠帘被人轻轻撩起,有人懒洋洋的问了一句,“小满,你打算霸占我妹子到什么时候?”
袁枚只觉颈后的汗毛突然齐齐竖起来,那说话的女子声音低沉柔和,却有股令人不能抗拒的魅力,简单普通在字句从她喉咙中吐出来,如晚风拂过琴弦,如朝露暗润花瓣,有一种别样诱人的滋味。
他吞了吞口水,一转身,就见着一个年级约有四十上下的女子,穿一件乳白的拽地长裙,自珠帘后款款行来,眼中波光流转,脸上似嗔非嗔的,耳畔挂着一双晶亮的黑珍珠耳环,“你也知道这位大神,哪次来精舍不要人三催四请,好不容易过来坐坐,欠欠身马上就走,你也舍得拉着她不放?”
小满登时有些惶惶,“老板,对不起,我不是……”
施展无奈的笑,“玛歌,你还可以再幽怨一点,没关系的。”
那叫玛歌的女子扑哧一笑,袁枚只觉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春花绽放,两只眼睛直直盯着她,魂魄却飞到了九天之上,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
真,真正是个尤物啊。
玛歌却正眼儿也没瞧他一眼,只伸出纤白的胳臂,勾住施展的颈项,“好了,不挤兑你了,来来,我已经把笔墨纸砚都铺展好了,单等你去鬼画符。”
施展气得笑出来,“我写字有那么难看?”
玛歌掩着嘴吃吃的笑,“良心说,比鬼画符还难看呢。”
两人说说笑笑间,已经撩起珠帘进了内庭,袁枚抬脚就想跟进去,小满却拉住他衣角,面有难色的说道:“先生,对不起,你不能进去。”
袁枚眼睛盯着玛歌婀娜的背影,心不在焉问道:“为什么?”
小姑娘红了脸,说道:“墨居是老板专门辟来招待贵客的。”
她偷瞄袁枚瞬间失落的脸,小声的加了一句,“非请莫入。”
袁枚无奈了,只得问道:“那我怎么办?”
小满笑容可掬的奉答道:“先生是施小姐领来的贵客,当然也不能怠慢,我们有一间竹居精舍,环境也是十分幽雅的,招待先生正好合适。”
袁枚心思活络,“那间竹居靠着墨居么?”
小满也是个乖觉人,看他那样子已经猜到了几分,笑盈盈的说道:“是的,就在墨居旁边。”
“能不能听到两人谈话?”
小姑娘两弯细眉为难的皱了皱,“这就有些难度。”
袁枚眨了眨眼,拿出从前对付班上女学生那种儒雅清俊的笑容,“小满,施小姐平时不怎么带客人来访吧?”
那笑容杀伤力果然是大,小满一阵脸红心跳,赶紧低下头,羞涩的小声说道:“是,施小姐至今,也只不过带过张剑之张先生来访。”
袁枚点头,昧着良心大言不惭的说道:“可以这么说,我和施小姐的关系,比她和张剑之先生要亲密多了。”
小满脸红红的问道:“这么说,先生是施小姐的男朋友了?”
袁枚险些被口水呛死,饶是他脸皮厚似城墙,此际也觉得脸皮有点撑不住了,干笑着说道:“我们不是这个叫法。”
小满自以为很了解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施小姐比较害羞。”
袁枚顺着她的话,“谁说不是呢,”跟着他拐弯抹角的说道,“要是我没看错,你家玛老板好像很听施小姐的话?”
小满老实的点头,“是,我来的日子不算长,不过也隐约听说,我家老板从前给人陷害,是施小姐替她主持的公道,从那以后老板就很听施小姐的话。”
袁枚愉快的笑,顿了顿,意有所指的说道:“你不是想进茶艺组么,或许我能帮得上你一点小忙也说不定,毕竟,我可是施小姐的密友,我说的话,她一般都还是听的。”
小满眼珠转了转,两只小鹿一般的眼亮晶晶的,忽的就笑眯眯的说道:“先生既然是施小姐的密友,两个人之间想来就没什么秘密可言的了。”
袁枚愉快的点头,“可以这么说。”
小满点了头,“我了解了,竹居旁边有一丛小竹林,刚刚才长出来,该处流水潺潺,又幽静隐蔽,十分适合读书,我今早在那附近打扫清洁,丹丹在隔壁收拾墨居,我都能听到她整理宣纸悉悉索索的声音。”
袁枚笑得越发的愉快,小满这话暗示得明白,坐在那竹林旁边,是肯定能听到墨居里边人说话的。
“我在大学里教古汉语文学,最喜欢的莫过于读书了,可惜最近都忙得找不到空当,今天总算找到了机会。”
小满笑盈盈的说道:“既然是这样,我就带先生去读数吧,不知道先生要想读什么书 ?'霸气书库…87book'”
袁枚笑道:“都行,我不挑剔。”
华美之约(四)
小满带着她,穿过前厅的月亮门,转到左侧,指着不远处一丛长在溪边的小竹林,给他一个软垫和一本百喻经,“那小竹林旁边就是墨居的后窗,窗下有一片小小的太湖石,你坐那上边看书,是最妙,就是石头器质冷些,坐久了怕对身体不好,拿了这个软垫用,既舒服,又不伤身。至于这百喻经,里头故事个个都有趣,是最适合白天看的了,也不瞌睡。”
袁枚接过那软垫和书,笑容可掬的说道:“谢谢,你想的好周到。”
小满掩着嘴羞涩的笑,走开了。
他就顺着溪水走到那丛竹林之下,果然看到一片干净的太湖石,他欠身坐上去,透过纱窗朝里张望,就见一簇水晶珠帘之外,另还有一张竹帘子,遮掩着室内,只能隐约看见,一张半人高的桌前,站着两个人,依稀正是施展和玛歌,两人低低的说着什么有趣的事,玛歌偶尔吃吃的笑,在磨墨,旁边一只小小的香炉,冒着袅袅的青烟。
袁枚竖起耳朵,想听她两人细细交谈些什么,但是声音影影绰绰的,总也听不清楚,只能约略捕捉到些只言片语。
“……哎呀,下笔不是这个下法……”
“……你这一捺太用力……糟蹋我的纸。”
突然玛歌提高了声量,“你运笔这姿势也太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猫抓老鼠。”
“……都说了不要这么用力,你当自己是杀猪匠么?”
袁枚险些笑出来,慌忙捂住嘴。
施展低着头,似乎是说了句什么,可是她声音太低,没听出所以然。
玛歌拉长了声调,“嗯……”柔声说道,“也未必就是他了……”
袁枚心下一跳,她们在说谁?
又见玛歌搂着施展的肩,“傻子,哪里会有那么凑巧的事。”
施展低着头,“……虽然隐藏得当,可是笔法还是能看出一二来。”
玛老板笑了笑,柔声的宽慰她,“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多少都有雷同处,怎么能够凭几个字就定了来人 ?'霸气书库…87book'再说了,”她拨弄着耳畔的黑珍珠耳环,眼角的余光扫了窗外那个鬼祟的人头,“就算是又如何?这都好几年了,正好趁机做了了结,难道你想一辈子躲着他?”
施展低低的叹气,“总有不详的预感……烦躁不安……莫名恐惧……”
袁枚呆住,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美洲狮,原来也是会害怕的。
那太湖石旁边有片土壤,生有一簇形状优美的小花,鹅黄色的花蕊,乳白色的花瓣,虽然轻小,散发的香气却很浓郁。袁枚闻着那香气,靠在一杆修长的竹子身上,慢慢闭上眼,胡思乱想了阵,不知怎么的就有了几分睡意,又过了片刻,居然沉沉的睡着了。
可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恍惚中似乎有人搬动他身体,有一个身量甚高的男人,将他扛在肩膀上,那肩膀宽而坚硬,咯在他肋骨上,实在有点疼痛,他想要出声阻止,可是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无论如何睁不开,也说不出话。
“看他没几两肉的,可真沉啊。”
有人低低的抱怨。
又过了片刻,那人将他放在一张椅子上,有一杯温热的水递到他嘴边,他发现自己正渴着,于是也不消对方伸手拉开他下颌,自动就张开嘴,喝了一口。
也不知是怎么的,那一口水下去,灵台突然就清明了,他转了转眼珠,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了张剑之。
“张警官,你怎么在这里?”
张剑之双手抱臂横在胸前,身上穿一件白衬衣,似乎是因为刚刚运动过,胸前两颗扣子散开着,隐隐露出结实的胸肌。
男人剑眉之下,一双墨黑的瞳仁似笑非笑,“没事过来转转。”
袁枚哦了声,发现外头天色已晚,想到施展,慌忙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酸软,一点力气也无,他惊骇地瞪圆了眼,颤声道:“我这是怎么了?”
张剑之似笑非笑,俯身凝视他,薄薄的嘴唇开合,“你不知道么,你中毒了。”
袁枚愣住,“中毒?”
张剑之直起身,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修长的双腿随意搭在茶几上,“你没发现么,你先前坐的那地方,假山的缝隙里,长了一丛花,乳白色的,花型小巧秀美,但是香气浓郁。”
袁枚想了想,“好像是。”
张剑之弹了弹手指,“那就是了,你知道那花儿叫什么花儿?”
“不知道。”
“那是我从缅甸带回来的,当地人叫它都颂罗,把它拌在饭里,野狗吃了,不出十分钟就会躺倒,是很厉害的麻醉药。
他剑眉挑起,若无其事的说道:“之前玛老板说,她这精舍里都是女人,没有男人帮忙,遇到地痞流氓怕吃亏,我就给了她一点种子,种来防身,没想到今天把你给迷倒了。”
袁枚脸上一阵阵发烧,此际终于知道,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高明,其实一点猥琐心思,一早被人看透。
“我也没有恶意。”
张剑之似笑非笑,淡淡说道:“你要是有恶意,这会儿也不在这里了。”
袁枚尴尬的笑,这时小满推门进来,手里端了个木托盘,上边放了一碗清粥,见到袁枚,弯着一双笑眼说道:“先生醒了?”
袁枚嗯了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