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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回酸涩的泪意,女子倔气地望向远方。“放我下来。”
黑发男子转脸向她,像在研究她的话,女子扬睫回望。
“放我下来,用背的。”透析不出他隐匿在防风镜下的表情,她懒得臆测,仅以公事公办的机械口吻指出:“你背後缺乏掩护,後防空了。”
“你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这么狼狈吗?”
女子无意理睬对方的冷言冷语,忍著痛,独力将挂在脖子上的防风镜戴起来。
浓浓大雾中跳耀出两枚光点,倒映著女子倔强面容的防风镜抬高,男子望向光点处。环湖道路的尽头,有两盏车灯迎面遥遥地迫来。
“我不知道小老虎的同伙有多少人,抱著我你无法用枪。”找不到帽子保暖,女子长发全湿,嘴唇冷成紫白,抵不住风寒的头颅又发沉起来。“用背的。”
“我无法用枪,你可以。”男子抱牢一脸昏沉的她,不疾不徐转下斜坡。“如果受点小伤就让你忘了怎么用枪,说一声,我不介意再救你一次。”
“你不必激我,我并不感激你出手相救。”见他无端改变路径,女子本能地降低音量,忍痛搜寻著随身携带的枪械。“我不愿背负你的命。”
“背著你,不就成了我背负小姐的命,你想陷害我?”他反唇相讥。
“你身上背负的人命会差我一条吗?”女子嗤之以鼻。
“这是你宁愿被杀,也不肯宰老虎的原因?”男子被她挑起好久不曾萌生的聊天兴致。“只因为你吃素,有意角逐世界和平奖,所以不杀生?”
“我是来抓人,不是杀人。”她平淡声明。
“相当动人的说法。小姐,那么就请你随时保持清醒了。”黑发男子停步在针叶树後,背贴树干,等上方的汽车急驰而过。“别忘了,你的猎物还在等著猎捕。”
女子不想在生死交关的场合与他做愚蠢争辩,她没有那么不专业。
他从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她当然明白残酷是他的天性,这男人打从心眼里瞧不起懦弱的人。他认定软弱是藉口,不是人性弱点,只因他从来没有类似的困扰。
幸好她从不冀望他温柔慈悲,也不需要他的温柔和慈悲。
这里本来就充斥著他这一类寡情的冷血怪物,这也是她当初选择栖身此地的原因,她也是怪物团的其中一员,只是……为什么她现在觉得好累好累,好想好好睡一觉,她想睡,她真的累了……
女子握拳顶住额头,昏昏沉沉之际,隐隐察觉黑发男子正在观察她。
这个人……又要逼她迎战了吗?
“应付不来我可以背你,你的任务我不介意顺手代劳。”
他果然逼得很彻底,完全不留退路给懦弱的同伴走。“任务是我的,我会试著不拖累你,枪借我。”
“别客气了。”男子重新拾步,刻意挑选针叶树下干爽的空间行走。
女子将冻僵的手探入男子的野战夹克内,摸索他习惯穿戴在腋下的枪套。
男子温暖的胸怀在天寒地冻的此刻宛如一盆火,暖烘烘地,格外吸引人,女子却无意依赖这份残酷的暖意,一探著手枪,她怕被烫伤一样立刻将手撤出。
如果是他……今天若是他,一切都将不同,她会让他尽情宠护著……竭力咽下喉间的苦涩,女子用力眨眨眼,将弹匣拉出来检查。
阴郁了一下午的天空,降下绵绵细雪。雾气被风吹旋,白雪深浅不一地覆盖著针叶树,湖区弥漫一丝白色圣诞的唯美氛围。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将弹匣推上时,她随口问著。
听出她话里的敷衍,男子答来也轻慢:“过来陪你过圣诞,你信不信?”
“信或不信并不重要。”女子将全副精神放在後防,拚命保持著清醒。“圣诞是三个月前的事,我也没兴趣跟你一起过。小老虎呢?你怎么处置他?”
听不到对方的冷嘲热讽,女子才要扬眸迎战,头上突然一道阴影罩下来。她只来得及瞧见男子凝结一层薄冰的粗短黑发,他端正冷硬的唇已经凑过来,咬住她无处闪避的耳鬓。
噬血的舌尖伸出,男子将残留她颊畔的血渍舔净,沉声厮磨她:“别再拿打发无知小鬼的态度应付我。如果几个月不见,你就忘了我是成年人,我可以找个地方唤醒你可能又丧失的记忆力。”
女子绷著脸却无法发作,不愿男子肆无忌惮的舌顺势进侵她嘴中。
“当心点,小姐,别把我的斗志激发出来,我从没输过,恐怕是输不起的。”温热的呼息喷洒在她眉睫上,他的舌尖进一步描绘她形状姣美的唇廓。“你现在很狼狈,有能力承受我的报复心吗?为了赢取小姐的尊重,你可别傻傻期望我心软。”
女子嫌恶地扭开脸,竭力躲避他蓄意启衅的唇。“抓住小老虎了吗?”
男子无意轻饶她,沾了血的双唇片刻不离地纠缠住她,依序在她优美的面颊、颈畔咬下数吻,而後抽开身。
“小老虎挂了。”男子看女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沉笑了两声。“你想要保留虎皮吗?现在回去剥还不迟。”
死了?女子错愕著,脑海不断掠过小男生邪恶的笑脸。
“我没有……杀他。”她勉强地挤出声音。她明明没有……
“我代劳了,不必客气。”黑发男子被她大惑不解的模样惹出笑意,乖张的郁气在他阴幽的眼中蔓延。“你的表情是告诉我,你没有发现我们同时开枪?”他笑得更开心,眼神更冷。“我的枪法似乎还是比你高竿,怎么办哪,好强的小姐。”
勉强消化完他的讯息,女子双眼茫然地环顾白茫茫的世界,止不住心头寒意。
是啊,他枪法高竿、无人能出其右,那是因为她的心肠没他一半狠!
“他只是个孩子。”她始终狠不下心,宁可错放,他却轻易地……像捏死碍眼蟑娜般轻而易举地……“他只是个小孩子!”
她握拳低嚷,再也管不了什么後防、什么敌人埋伏。大家一起毁灭算了!
“资料记载他今年十二岁,这种年纪,在一般人的世界是算不上大人。”男子毫无怜悯之心附和完,审视女子惨白的容颜一眼,声音转硬:“这里不是一般人的世界,他死不足惜,该杀。”
“给我一个他该杀的理由!”她身体很不舒服,他冷血的声音像剃刀,一字一刀地凌迟人,她想吐,好想吐……
“他要你的皮。”男子难得干脆地给了答案。“理由可以接受吗?”
女子猛然抬头瞅他,震愕不已。“什么……皮?”
“其他女人,他可能只看得上脸皮。至于你,我美丽的小姐,他知道你值得全身收藏。”屈指轻刮她惊愕的颊,男子近乎愉悦地笑道:“你的小老虎有收集漂亮脸皮的雅癖,为了保住你美丽的皮,我牺牲他。这个杀他的理由够光明正大吗?”
女子像被杀伤力惊人的霰弹枪迎面一轰,脑子隆隆作响,思路全乱。
“他喜欢跟漂亮小姐聊天,一边生剥她们迷人的脸皮。他一共剥过……”
“够了!”她再也受不了,转过身挂倒在男子肩头,捂著嘴大吐特吐起来。
她想回去,她不要待在这里!她想回去,她想去找他!
她好想他,好想好想!她原谅他不辞而别了,现在不恨他了,快来带走她啊!
吐得迷迷糊糊之际,女子禁锢多年、不准人越雷池一步的心防,隐隐松动了。
她无法控制自己别去想,此刻只想宠溺自己、放纵自己……她想要释放所有刻意阻绝的过往,包括,她既爱又憎恨的那个男孩,还有亲爱的朋友、挚爱的故乡,她仅存的所有,一切的一切……
那些美好事物,她完整冰封于十七岁那年,迄今从未开启……
太痛苦了,她无法去碰……她以为她至少可以撑住十年不去思念……她以为她可以忍住,不去碰触那个禁锢的心防……她怎么可能有空去想……她总在生死边缘徘徊来去,她总是不断地死里求生……她在期盼什么?
藉由战场林林总总的天灾人祸,寻找生命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生命是什么?活著又有什么意义?她很努力在找,真的很努力,一直在证明生命的韧度……她憎恨懦弱,老天,她好恨!她就是不愿相信生命可能是脆弱的,一定是他不够坚强。他背离她!
她不想像他那样懦弱地走掉……她撑得好累……她该怎么办?!
她恨他……女子双手环住黑发男子的颈项,崩溃地呕吐起来,吐得男子傲然俊挺的臂膀全是她酸楚浓烈的苦液。
她好想念他……好想念……她要见他……
“我不要听法语……”她泪眼迷蒙,双颊被体内不断升高的温度薰得嫣红,人恍恍惚惚,“这是哪里?我想听中文,想听……”她想听乡音,她讨厌雪,她想念故乡温暖的气候,她想见师父想见小夏,她想见他啊!“我想听中文,我要听中文!”
男子将口袋里正在疯狂呼叫“头儿”的无线电抓出来,聆听片刻,顺手将品质不佳的通讯器材往坡下一扔。
“想听哪里的中文?上海?北京?”他凝视女子狼藉的泪容。“还是,台湾?”
“你说不说!”女子吐得一塌糊涂,心烦气躁:“我要听中文!你说不说!”
“当然不容错过,你听好。”男子从善如流,改口中文道:“请教姑娘贵姓芳名,来自何方?家中可有年迈高堂?”
女子僵住身躯,湿濡的泪眸抬起,恶狠狠瞪著蓄意触人伤疤的男子。
他扬扬眉,算是大度回报她的忘恩负义。
“不满意?”为了彻贯他绝无仅有的体贴之心,男子笑笑冷哼:“不知姑娘是否订过亲,有念念不忘的爱人吗?许配人家没有?”
女子心头一凛,背脊僵得更直。他知道多少?她的过去这个人知道多少?
男子步态从容,仿佛感受不到怀中女子的心情起伏,抱著她在林间小径闲绕一圈,转而走上平坦湿滑的路面。贝加尔湖风起雪飘,路灯幽微,微光、弱影隐隐地交错,在同样冷漠的两张面容上投下束束魅影,加深两人的话不投契。
男子搜寻同伴的行踪未果,心思转回不吭一声的怀中人身上。
他偏下脸,冲著眉目不善的女子微笑,笑容冰冷又致命,看起来跟女子手上的葛拉克手枪一样,充斥浓稠罪恶的血腥味——
“欢迎光临人吃人的世界,小姐。”他笑著说。
第三章
雅各,圣经中人物,性格偏静,富于心计。
旧约中记载,雅各上有一孪生兄长,是次子,母亲利百加宠爱有加。雅各与母亲为了谋夺不属于次子的继承权,不惜讹诈雅各目盲老父,母予俩顺利将属于长子的福分与祝福夺走。兄弟为此决裂。
雅各,正是头儿的名字。我心目中,头儿其实是带领我出埃及的伟大摩西。
这是头儿的真名还是化名呢?老爹初次引荐我跟头儿见面时,我曾不耻下问他。那时头儿这么回答我:“我可以告诉你,说完之後我会顺便宰了你。”
四十三天前,就是我们跑去贝加尔湖英雄救美的当天晚上,头儿见机不可失,又好心为我开创另一种极地追踪的经验。这次雪地追踪头儿的滋味,跟上次在沙乌地寻找发射器一样,我刻骨铭心!
上回在沙漠我搜寻得全身起泡,未竟全功人便脱水昏迷,军医诊断走二度灼伤。老爹在我妈咪哭闹下,不得已向白宫的大头头讨了人情,恳求他调派驻扎阿富汗的专机(嘿,眼镜蛇攻击直升机哟!),秘密运送我回伦敦“疗伤”两个月。
贝加尔湖这次我运气较佳,头儿大发善心,留下被风雪半掩埋的“线索”,可能也是头儿厌倦了无线电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