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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如今才知,是自己错了。
一心想要她低头,一心想要她像其她女子那般,对自己百依百顺软声细语,所以不惜步步为营去打磨她,结果却忘记……她是一株带刺的花,如蔷薇,爬满墙角兀自妖娆,若是真的将其倒刺扒光,那也是她离去之日。
身为帝王生来的高傲,甚至自负,到底将他与她推向各自的天涯。
一个向往的是苍穹碧落,无限的自由;一个希冀得到的是眼下大片山河,需要的便是禁锢他人的权势。
于是当他拥有的越来越多时,便在浑然不觉间,顺便将那禁锢套在她身上。
然后自以为那是爱,是对她好。
…………
怎能忘记昔日自己以贵妃之位诱惑她,得到的是那样嗤之以鼻的冷笑。
怎能忘记,自己眼睁睁看着后宫嫔妃加害于她,希望她能来自己处求饶,结果却在她眼底得到的是大彻大悟的不屑?
怎能忘记,自己惩罚剥夺她身边亲近人性命时,她眼底衍生的仇恨;怎能忘记那恨意越来越深沉,到最后在今时今日最终爆发?
原来,今日的局面均是因自己一手造成的吧……
如今才知道,自己已经距离她如此遥远。
正如这险些折断的木簪,看在眼里仅仅是一道缝隙,却在心间已经凝为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
但,纵然是天堑又如何?
自己是帝王,想要这天下,天下皆在他手,何况区区一介女子?
现在就要把她找回来……不,是抓回来!
然后呢?
管他呢,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
迷茫的心思如雾,看不懂也摸不透,而他也懒得追究。
不愿意将最后一层朦胧道破,不敢相信自己的失败,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上一枚棋子,一介奴仆……于是编造借口自欺欺人越深,到最后自己都开始疑惑动摇,以为她对自己的重要性,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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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下大势分为三国,曜日、风渊、月扶……曜日已在一年前臣服风渊,诸官成为风渊朝下臣,而今只有月扶遥遥与风渊对峙,矗立至今不倒,且尚未收到风渊战书。
而身为这样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国,月扶的皇宫,更是富丽堂皇的使平凡人望尘莫及。
白玉铺地,金粉刷墙,明珠为灯……一切无不奢华,奢华到糜烂。
‘你们这样祸害国家良材,不怕激怒百姓引起暴动吗?’
粗糙佝偻的指尖一点点摸索划过雕龙玉柱,正在往殿门口行去的奴歌蓦然停下脚步来,回眸,‘看’向身后不远处刚刚现身之人。唇角开合几度,却丝毫发不出声音。
但跟在她身后那人,却是将其唇语看的清楚,于是嬉笑而答“人生在世,不及时行乐,焉能对得起自己?”
‘这又不是你的国,你当然如此说。’
“呵……”那人缓缓自奴歌身后绕到她面前来,同时轻佻用扇柄挑起奴歌下颚“瞧瞧,这张利嘴也不知何时才能吐出软声细语来。”
‘我已残哑。’
“我会让你恢复如初的。”
奴歌抬手推开扇柄‘若真有幸等到那一天,那你也离死不远了。’
“啧……”
桃花扇不禁讪讪收回,转移话题道“你眼睛不能视物,不方便乱走,这是打算去哪?我送你……?”
正文 东方凤凰!
‘不必了。’奴歌折身,按照来时摸索的路线重新折身回去‘我本是想要出门叫人,而今看你及时赶来,便没有这个必要了。’
单薄的身影内功被废,如今加之眼睛已经彻底失明,是以走起路来不得不小心翼翼,但怎奈何她天生倔强不服输的性子,在人面前不肯展现出半分软弱来,于是硬撑,挺直腰杆迈步……
身披本是雪纺质地柔软长裙,裙摆为了展现出女子柔美,便多设计出一块迤逦在地,若是旁人想也不会在意,但今日偏偏是穿在眼盲的奴歌身上,于是人影踩到自己裙摆,再前扑摔倒理所当然。
未来及尖叫,亦未打算尖叫,当奴歌自觉自己踩到裙裾前倾时,只微微颦起秀美,而后将手臂探了出去,等着疼痛来袭。
这样倔强的人啊,也不知何时才能让她真正臣服…榧…
身后摇着折扇的南宫引千不禁默默叹息一声,而后迅速向前略去,在人影即将落地时,及时抬手将那单薄的身子就势揽在怀中。
“不怕摔着?”
‘放手。垆’
“你若是在这月扶伤着,我可是要担大责任。”
‘我叫你放手!!’嗓子急切想要发出声音,却不成语调,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传递愠怒的信息。
“奴歌?”入鬓长眉不禁微微皱起,而后抬手将奴歌扶正,这才依言撤开半步。
“你便如此恨我?”
‘只是厌烦罢了。’奴歌头也不回继续向前,又是七步之后,按照记忆准确路线得以碰到软榻,矮身坐了上去。
‘你说你能治我?’
“能,但几率甚微”
‘既然是甚微,那你还欺名盗世称什么毒医!’像是出于报复,奴歌刻意恶毒嗤笑‘好好的逍遥江湖不去走,却反而扎堆到这皇权纷争来,如今一事无成,竟然还要拿我做实验!?’
“我想你是误会。”南宫引千抬手,缓缓将上绘三千桃花的折扇收拢起来“我本就不是什么江湖人,一直以来,都有重任在身。”
‘宫铃果然是你亲生妹妹?’
“是。7”
“……”缄默,亦不再继续打听什么,微薄干裂的唇角死死紧抿成一道线,那是脆弱受伤的弧度。
“不过宫铃并不知晓我一切安排。”
‘嗯?’心,不争气的随之放松开来。
明明早已给自己催眠,叫自己冷硬无情,叫自己抛弃尘世牵绊。但怎奈何,那颗早已被感动侵蚀的心,已不再受自己控制。
“宫铃与我也是近些年方才相认。”看到奴歌明明疑惑,却强忍好奇不开口打探模样,南宫引千忍俊不禁“你或许不知道,宫铃真正的身世,并非只是一个军妓而已。”
关心则乱,奴歌不禁暴露了自己真正心思,向前倾身‘那她!?……’
“曜日昔年曾有两位王爷一位帝王,前任皇帝生性多疑,整日整夜担心两位手足篡位害他,而这样的疑虑常年累积,终于在十年前迫使他偏激出手,下令刺杀两位亲王……宫铃便是其中谦王唯一的女儿,因为年纪尚幼,得以侥幸逃脱出来。”
奴歌越听眉头皱起越深‘如此说来,宫铃真正的身份本应是曜日郡主!?’继而又是心思斗转,扬声‘那你岂不是……世子!?’
“世子?那样不高不低的身份算什么?”南宫引千不屑扬眉“正确来说,我是曜日的国师……当年王府那场大火中,是宫铃的奶娘将我二人偷偷救出,事后因我二人在一起太过扎眼,生怕皇上想要赶尽杀绝,是以我与宫铃年幼便被分开领养,并且被迫改姓‘南宫’。”
‘既如此,那本应该是平安的童年,宫铃又怎么会到风渊军营去?’
“呵,这世界本就人心不古……是领养宫铃的那家人见财起意,见宫铃越加模样初成,又是再没有了昔日权贵,便合计将宫铃卖掉……最开始是青楼,又到画舫,最后是军营……这些年我为了找她,可谓花费不少心思。而这么多的颠簸下来,想来宫铃早已忘记自己曾经最初身份。”
‘南宫引千,你今日与我说这么多,究竟为了什么?’
“让你知道,南宫铃,实际上也是个苦命的人。”
‘所以呢?’
“不要怪她,我所做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对你好,的确是发自真心。”
‘可最开始,却是宫铃将你介绍给我医治眼睛的。’
“不过巧合罢了。”南宫引千随手取下面上獠牙面具,展颜对奴歌邪气不逊一笑“彼时就算是宫铃不曾误打误撞将我介绍给你,我亦是会找机会主动出现……而有了她在中间,我不过是省力多了一块跳板而已。”
‘你说你与宫铃是曜日的人,那为何,如今却反帮着月扶?而你更是做了堂堂月扶左相。’
“协议罢了……待到风渊国灭,我自然会重新接过曜日,再与月扶抗争。”
冷嗤‘又是一个爱做梦的人,你要做皇帝?’
“不……”
‘不想争得天下,又何必……’
“何必花费如此多心思?”南宫引千了然奴歌疑惑,似是不打算隐瞒,干脆对奴歌直言道“有时候,我们活在世上需要一个目标,以此证明你的能力。或许这个目标并不合理,但它是你活下去的动力。”
奴歌扬眉‘那么,你的目标是?’
“重新辅佐曜日站起。”
‘呵,这可惜,曜日皇族血脉已绝。’
“绝脉与否,奴歌,你此刻不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吗?”
奴歌一僵“你,说什么?”
“当年你为司凌夜效力,出生入死几度征战曜日时,曜日太后为求你放过皇族最后血脉不惜亲自下跪自刎……这些,你当我不知道?”
“……”
“而彼时的你,果然放过了那个孩子。”
‘你胡说。’奴歌并不打算承认,遂挑眉反笑‘南宫引千,你想要复国心切,得失心疯了?’
“或许吧。”对面南宫引千并不辩驳,只不动声色走近奴歌,而后矮身坐在她身边,为其将一缕枯燥白发别在耳后“那个孩子现在还在被一家农户收养着,过的很好……待到江山稳定之时,我会去接他。”
许是因南宫引千过分接触,奴歌不禁有些发僵,连干裂的唇角都在轻微颤抖。不要碰我。’
如若她此刻还能发声说话,想必声音一定是硬的扎人……她现在尤为厌恶别人亲近,便是连过分的接触都不行。
“怎么样,听了我的计划之后,你我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还恨我么?”
‘你?不配。’
“嘴硬,实际上,你是看在宫铃的面上,不愿意怨我吧。”
‘废话说了这么多,那宫铃到底去哪了!?’奴歌抬手挥开南宫引千手臂,起身往旁边挪了挪。
“我已经将她安置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或许将来,将来我觉得游戏天下疲倦的时候,会带她归隐山林。”
‘那为何不现在行动?’
“因为游戏还没有结束,不,正确来说,是刚刚开始而已。”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唇角随之邪气划出一道似笑非笑弧度来“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加入,什么?’
“我给你报复我,报复司凌夜与卿别云,甚至报复天下的能力,如今,只要你一个额首答应……如何?”
‘我……’缄默。
“如今风渊已经知道你出逃的消息,卿别云如此害你,她却没有得到丝毫惩罚,依旧稳坐皇后之位,反而是司凌夜已经发下通缉令,对你可是‘杀无赦’阔绰悬金。”
犹如魔音灌耳,顺着南宫引千的言语牵引,奴歌登时愠怒起来‘我答应!’
眼底精光一闪而过,南宫引千不禁弯起唇角,缓缓展开折扇“这可是一条不归路,你确定?”
唇语再度重复一次,异常清晰的表达‘我答应!!不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