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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香魂
“你!”
“嘘,听我说。”莹白的食指转为按在他的唇上,一双人明明两两相对四目相接,近在咫尺的距离,心却天各一方。
“我为了你接连失去两个孩子……曾经眼睁睁看着红泪断送在你面前,曾经亲手为你所奴役将匕首送进花错腹中,曾经因你而失去了嗓音变得又丑又哑……”
又抬起修长青葱的指尖来,凑到他眼前给他看“你可知我为了恢复这双手,都付出了些什么?你永远都不知道……当你命人行刑碾指时,那整整八十九锤落下,我是怎样一种心死。”
“我,那时并非故意……”今才知,原来有些事错过了便是错过,说太多挽留解释,不过徒增苍白橄。
“哦?碾指并非故意?”果然,一声嘲笑反问,正因曾经伤的太深,如今不论他如何忏悔,都再换不来她一份相信。
“那么这里呢?”含笑,一点点将曾经过往种种,犹如讲述故事般说给司凌夜听,纤指改为扣在心窝“这里,曾经为你中了致命一箭。”
指尖下滑到自己小腹“这里,曾经为了保护你心爱之人,接连插进三寸青锋。掐”
再转而,奴歌盈盈抬眸,光华明灭,曾经漆黑仿佛装得下银河的黑眸,此刻瞳孔,竟是泛着点点银光。
光华碎浅,却似有吸引力轻易将人摄进去“还有这……”
奴歌含笑,拨开自己衣襟露出蜿蜒胜似绽放的妖生花。
原本精致细腻的锁骨,此刻已经绽放出大片绚烂的花藤……而奴歌饱满的指甲,正一点点回绕在花藤上“知道这是什么么?”
司凌夜眸光微紧,闪烁不定盯着奴歌白玉肩头“你!”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个末世神女站在你身边?助你一统天下?……好,今天,我给你一个成全。”
“你做什么!”
眼前的人影倏然退离开去,司凌夜怒吼,抬手阻止,却已然是速度不及。
他从来没有发现,曾几何时的修为精进,她速度竟是如此之快。
眼睁睁看她含笑抓起梳妆镜前,不知何时预备的水果刀锋,眼睁睁看着她蔑视睇视自己,而后将刀锋送到凝玉颈间,眼睁睁看着,甚至来不及呼吸……她那刺目的鲜血便如同彼岸之花,飞溅,刹那绽放在自己足畔……
一滴滴的粘稠溺出,自脖颈肩骨处凝聚,而后优雅汇聚成溪,跌落。
眼前一片血泽,虽不及战场上万千将士残肢断臂来的刺眼,却是比今生任何所见,都动魄惊心。
…………
“司凌夜,我从来不欠你什么。”染血的水果刀‘哐啷’一声被扔到那血泊中,刀锋坠落之后,她依然笑语嫣然“如若真的有,那么上辈子,上上辈子……今生今世,我想我已经偿还清了。”
艳丽的唇角,随着樱唇开启,蓦然呕出一口鲜血来。
妖治诡异的褐色……已然是至毒腐心的征兆。
“奴歌……别说话。”
司凌夜凝眉,此刻再分辨不出自己心中所想,心口都是揪到一起的疼,混乱的脑海似乎要炸开,连带着耳旁都出现嗡鸣之音。
一霎,天地黯然,眼前唯一能看见的色调,便是她红衣一抹,血泽一滩。
“奴歌,别说话了。”声音渐低,竟似协商。
“司凌夜,你要给我清晰的记着,我死,并非是自杀,而是你,而是卿别云害的……她为我熬制毒药,你亲手将这毒药端来,好一对,妇唱夫随。”
奴歌蓦然笑了起来,淡银色的瞳孔里,清晰倒影着司凌夜眉峰紧锁的阴霾。
“我知道我活不长久,我从来知道的……自命活了两世跨越千年,我以为自己料到一切,能看透沧桑能摸到命运底线,我以为我能……但我却终究败了,败给了你!司凌夜!我败给了你急切想要赢得天下的心,败给了你的后知后觉,更是败给你与你卿别云的竹马青梅!”
“不要说了,我去给你传太医,他们都在外面呢,都在外面呢,你过来,听话……我们一起去看太医……好不好?”
原来这一生中,他是可以温柔如斯的……不过未免,觉悟太晚。
“哈,别再自欺欺人了。”奴歌身影一晃,再坚持站立不住,唯有向后退去半步,依靠在梳妆台前“倘若你此刻真的有办法救我,又怎会独自在这,而不传人进来?”
“奴歌,别乱说话,你会好起来的。”
“告诉你司凌夜,我奴歌……不,我再不是什么奴歌,亦不是东方凤凰,不是什么倾城苑第一花魁,不是乱世神女。我就是我,后世一缕孤魂。我活着,何须你们命令垂帘?”
视线一扫,垂眸瞧见梳妆桌上一做工精致青瓷首饰盒,盒内翠玉宝钗满满,借着月光照耀,几乎亮丽到刺眼。
不禁眉梢一展,奴歌低笑同时扬手毫不迟疑,将其推开摔碎于地。
‘哗啦!———’
本是一身精致无暇,刹那化为破碎惨败。
“看。”奴歌垂眸睇视地面碎片,深华眸子如冰蓄满嘲笑“你们这个世界,就像是这碎瓷断玉,七零八落不成方圆,要想重新拼合,不可能,那该怎么办?”
她抬眸盈盈看他,司凌夜幽深着眸子,不语。
“呵……既然已经碎成这样,那么,就只能再使其彻底碎落下去!乱世出枭雄,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月扶国灭,总会有其他小国站起来顶替他,风渊不会独大的。你想统治这天下?可偏偏,它不会永久属于你!”
掷地有声余音未落,最后一句话,仿佛抽干了她尽数力气,奴歌蓦然倒了下去,瘦弱的身体像是凋败的花,堪堪坠落在碎瓷之上,殷红血迹蔓延……
瓷片白的刺骨,鲜血红的惊心,一点点在她身下绘成大片迤逦的画,犹如朱砂,染过江山。
人影倒在地面,银丝与血纠缠,缠住了他一颗争霸天下江山之心。
肩头,偶然露出妖生紫罗兰色一角,那方才艳丽盛比一切的花瓣,此刻竟因为她生命力流失,而刹那衰败,枯萎。
仿佛春花秋落在眼前瞬间上演,极致美艳,霎时凋零。司凌夜站在一旁,愣愣的站着,隐约间,他终于体会到手足无措。
“奴……”
菲薄唇角微微扇动,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眸光空洞看着脸色逐渐透明的她,这一刻只觉天地塌陷,日月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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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歌……东方凤凰……”
他知道她不属于自己,从来都知道……
最初相见,她如此灵动欢乐出现在他面前,仿佛一道光,懵懂犹不自知将温暖带到他身边。
缱绻,一旦贪恋,便再也放不开。
其实初遇时,他根本不知道她的来历与用途。
只是想要下意识抓紧这样干净的她,牢牢锁在身边而已。
可后来呢?
命运几经周折。
那晚若雪意外将她带来自己的身边。
于是他决定,她注定只能滞留在自己身边。
最初,他不信命运,不信预言不信绝对的正与邪,他只信自己,相信权利与江山。
可她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偶然展现俏皮一角对自己相视一笑,重重危机间,她亦总是三言两语似是玩笑,为其指明方向。
虽然那或许只是她不经意一举,然,这对于他,却是莫大的神威晃荡。
一点点开掘她身上的神秘古怪,不止一次派出暗影去查她底细,甚至曾经,她每日吃什么饭,穿什么衣服,喜欢什么样的草木……他都了如执掌一清二楚。
对她一时好奇而起的关怀,不知不觉间,已经胜过对自己。
逐渐,他纵使不愿相信,却也开始不得不相信命运。
他利用,出于江山角度确实逼不得已,偶然将其送到刀锋浪尖,不过是想试一试她真正底线在何处……
本以为,当她有一天如普通人平凡跪在自己脚边时,自己会快乐,会接纳她,甚至可能一时兴起封她为妃,然后任她在后宫中与其她女子一样碌碌无为,不再去打扰。
然,事实却是一次次证明,他的关怀他的照料,甚至他的刻意漠视,她都不在乎……
正文 大结局
一捧艳骨,七魄香魂,无挂无碍,她如山巅雪莲一朵,无需任何人仰视或垂怜。
寂寞的后宫,倘若没有帝王的宠爱,那便是奢华到极致的青春坟墓。
这世上的女子都希冀来到皇宫,却又畏惧着这后宫……一时天堂,一时地狱的地方。
百花齐放之园,但凡是女子,无一不想爬上所谓的龙床,一跃枝头为凤凰。可唯有她……如影子,鬼魅无声立于一边,冷眼看着世间百态,自在事不干己的模样当真可气,却又让人发自内心的羡慕着。
让自己这被权势皇位所束缚之人,暗暗羡慕着橄。
…………
注意到她,一点点在意的萌芽,或许便是自她这遗世而独立的态度开始。
后宫中,她的碌碌无为都是如此可气的耀眼。
战场上,她倔强且隐忍,远远胜过他的料想。
再三验证预言属实,他开始不得不防范着她。
而越是如此抗拒,便吸引越深。
到最后爱上,不得已的爱上,在乎,甚至超越了皇位与自己。
不过不想承认,不肯低头,更是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一人能凌驾于自己心间,左右自己思绪,笑傲江山天下。
于是找一系列可笑借口来蒙蔽自己……可悲的,连自己都欺骗。
而今呢?
正因为昔日隐藏压抑太久,如今肯正视,肯接受,才会如此浓烈爆发,一霎到极致痛彻心扉。
“奴歌……”
或许最初的最初,我不该赠你如此名讳,不该为自己结下如此因缘,笼统带过一生。
…………
时节,十五。
眼见着月华漫进殿内,大片泼洒在她不再起伏的胸膛,缠绕上她不再颤动的睫毛,这一刻,终于理解世间之言———哀莫大于心死。
“奴歌?”
轻唤,但见那红衣蜿蜒如血,肌肤苍白之人,眉心一朵妖生绽放到最艳。
一瞬,似是画面永世定格,再不相忘。
…………
“歌儿……”
低沉着嗓音,垂眸看向美如玉雕,再无生气之人,两步上前,俯身。
修长食指一点点描绘着她锁骨自盛放,片刻后走向衰败的妖生花,一丝凉笑,无奈攀上唇角。
她宁愿毁了自己……
妖生花图腾之上,原本凝白平滑的肌肤,此刻因她手起刀落,肌肤被割开,鲜血横流不成模样。
她生生毁了自己……用这样自残的方式,宣告结束。
…………
“你是朕的奴。”纵然被毁了,依然是。
“奴歌……奴仆的奴,哀歌的歌。”
一声又一声的清浅自语,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开始有洋洋洒洒冷清的日光投射进来,渡在她一身赤红纱衣之上,艳丽而耀眼。
天,亮了。
“歌儿,你要记住是朕杀了你,而不是你自杀……要恨,一定要恨朕。这仇恨今生不忘,下辈子,也一定要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