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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歌愣住。
他人则恍然。
万般诧异再度伸手去验证……结果花纹因她指尖摩挲,似是水墨画被擦乱,越来越糟,越来越脏乱,最后干脆褪色看不出原本模样。
卿别云在一边凝眉,等了片刻后命一旁小宫女呈递上来丝绢,而后自己亲自抬手,将丝绢按在奴歌锁骨处擦拭。
霎时,雪白的丝绢上沾染下大片燃料般艳丽紫华。
…………
“奴歌,你有何话说?”
此刻奴歌有些犯傻,仔细回想着平日里自己洗澡时,将肌肤搓红都不见变换的锁骨,有些困惑茫然。
这样大起大落的感觉,正如同某一天,有人忽然来告诉你你有数不尽的宝藏,你刚开始极力抗拒诱惑,到后来慢慢的接受,而后又把这个消
息告诉了周围人,可待到你想要动心得到珠宝时,那个人却告诉你这只是玩笑。
空欢喜?
不仅仅是失望,更有一种无措与凄凉。觉得自己被欺骗,而自己无意间也同时欺骗了他人。
“这是?”迟疑看向卿别云手中药瓶,奴歌勉强定住心思,咬牙冷静问她“这是什么?”
卿别云唇角有些冷笑意味“方才我已经说过,这是幻胭水,再好的胭脂描绘,都会在它清洗下无所遁形。”
“我没有……”形势所逼,不禁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没有去画它!”
“事实摆在眼前。”卿别云叹息看她“你是假的。”
“我……”
染着色彩的丝绢被卿别云举高在奴歌面前,奴歌哑然。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不假思索惶恐抬头去看高台上那个人……却发现那个人此刻亦是在回望自己。心底似乎有什么都随之空了一空,尤其是在撞上司凌夜如此洞悉质疑眼神之后。
仿佛一霎那骨子里仅存的力量都被抽干,仿佛再多挣扎已无意义。
大殿一霎都寂静下来,有朝臣试图交头接耳,看了看眼前形势,最终将疑惑吞咽回腹中。
最终演变,只用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奴歌,似在等待她如何回答。
而奴歌自己则是有些固执的遥望那人,颦眉,似是心底最终的期待。
‘司凌夜,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应当知道我是什么人。’
一句话哽在喉咙中,即将脱口而出时,到底在司凌夜别开视线,厌弃不再理会自己时吞了回去。
毕竟,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姣是自己如何挣扎解释都是无用,身为帝王,他一旦认定的事便注定无可挽回。
“呵呵。”一旁金沙瞧着奴歌褪色的图腾,先是有些受惊,露出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神情,而后又像是胜利者般,蓦地以袖掩唇娇笑起来。
“竟然是胭脂笔画的?呵呵,奴歌,你可真是好本事啊,竟然顶着神女头衔招摇撞骗如此之久。”顿了顿,又似是刻意添油加醋般曼然道“便是连皇上都被你蒙在鼓里了呢。”
金沙这一番话说得委实可气,不仅坐实了奴歌冒充神女之事,更是侧面直接将其扣上欺君罪名。
一番话后,金沙有些得意再度举目去看司凌夜。
后者神色果然有些僵硬,却不仅仅是被欺骗的愠怒。
明明是波涛汹涌几欲爆发,却被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掩盖在脸下,任谁人都看不清。
“夜?”
卿别云又执着丝绢,一一走过众人眼前,等到大家都验证叹息完成,这才缓缓渡回到司凌夜身边,低低唤了声“夜,如何处置?”
说话间,又将丝绢递到司凌夜面前“你看?……”
司凌夜却并不接过丝绢,只眯眼转头看向大殿一旁雕花双龙戏珠的梁柱,声音了无平仄“奴歌,你还想继续欺瞒朕多久?”
欺瞒?
听闻他用如此形容词质问自己,奴歌小脸霎时白了白,同时像是不堪承 受'TXT小说下载:www。3uww。com'这种无形的压力般,脚步不由自主向后退去一步。
这样无错的姿态,映在众人眼中不禁有些恻隐怜惜。
台上司凌夜亦是发现了她的脆弱,有些想要叹息模样,最终又像是想起什么般,只做冷若冰霜姿态。
“奴歌。”
他直唤她,她却不应。
倔强的拧着秀美,倒有些不知悔改的模样。
…………司凌夜瞧着她机械将衣衫拽回肩头动作,最终颦眉。
原本还打算借着她是神女这一层身份为借口,告诉自己原谅她的背叛,告诉自己滑胎一事已过,纵然她有过别人的孩子,但毕竟是过去事,自己当以大局为重……
然而,如今面对这样讽刺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说?
“你……”
“你不信我。”
陈述的语气暗含无尽的空洞,奴歌极力挺直腰杆站在众人面前,双拳拢在袖中不断收紧,似在试图用疼痛唤醒自己最后的理智。
“你还叫我如何信呢?”他终于肯转回视线再看她一眼,却抬手接过卿别云手中丝绢,暗用内力掷到她面前……
一霎,奴歌只见眼前一抹纯白,无力去反抗什么,最终无妄闭眼。
丝绢因饱含司凌夜暗力故而犀利如剑,打在脸上并不甚疼,但碎落的却是心。
那丝绢之上胭脂化开尚未干透,是以在她脸颊落下时,不其然将淡紫色彩沾染到她脸边,鼻梁上……
有些狼狈,她却懒得抬手去擦。
素雅的丝绢最终落到地面,像是她一颗再无法复活的心。
瞧见她如此模样,旁边不禁有人闷闷笑了起来,纵然那笑声是被极力压着,但此刻兀自回荡在死寂大殿,难免刺耳了些。
奴歌不看便已知道那笑声乃是来自金沙,此刻她恍然觉得自己是个跳梁小丑,昔日努力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今时一刻供人赏玩。
被嘲笑的羞怒无助,被陷害的委屈压抑,到后来无可挽回的灌顶绝望,一个转眼,分明历尽沧桑。
高台上,司凌夜黑曜石眸中再已无情意,不论是爱是恨,是被欺骗的恼怒还是失落。
面对这样无情的目光,奴歌恍然,片刻终于笑了起来“皇上既已认定的答案,我无话可说。”顿了半响,袖中手掌扣在掌心渗出血来,又一字一句,似要断绝自己某种念想般那么用力“冒充神女?好,我承认我是假的……有本事你现在就杀我!”
“怎能杀你?”他却反而挑眉看她。
觉得戏弄还不够么?
对,你不动手残害我的肉身,却一次次用尽各种手段来折磨我的灵魂。
何其残忍,昔日我曾爱你时你将我百般利用,而今我再无用处,你便将我弃之如敝屣?他人嘲笑也就罢了,而今怎么连你也跟着质疑起我来!
当初所谓神女头衔,便是你计划生生扣在我头上的!
正文 复入地牢
掌心无意识的用力,抠紧……终于,一滴血殷红自袖摆滴落到地面,清晰而绝望的。
奴歌垂眸看了看地面血迹,心底忽然笑了一声。
又伤害自己做什么?又伤害人家东方凤凰的身体做什么?
罢罢罢,既然情谊走到尽头,自己便不要再与他纠缠,倘若他不杀自己反而放过一命,此事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心底悄悄计量间,奴歌握紧的双拳微微松开些许,却又在下一刻听闻司凌夜一句吩咐,倏地紧握起来琬!
伤口刹那加深,似乎是永远都无法愈合的疼痛。
那样狠重的力道几乎自虐,她真怀疑眼下如若不是自己因这痛觉勉强支撑,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轰然倒塌下去。
白净的小脸一霎那转为苍白,无力,像是风中摇曳的白纸,无所凭依藤。
…………
“奴歌,封为德妃,打入地牢。”
一句话却被分成三个段落,互相矛盾的信息,用在此情此景却是分明的合情合理。
既然封妃又为何打入地牢?
我明明已经无用,你又何必用尽各种借口将我锁在宫中!
“我不要!”
却在一旁侍卫听令,伸手过来抓奴歌时,她大力挣扎了起来。
那样歇斯底里的力道,几乎是要把自己被钳制的胳膊拧断也在所不惜。
“我不要去地牢!!”
地牢……
四面只有漆黑与昏暗,铁栅栏锈迹斑斑上有殷红,还似有干枯血迹,周围到处都是腐臭味,偶尔耳边甚至会回荡被酷打者尖叫如哭……
如今闭上眼都不愿回忆的情景……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去一次已够,焉能再入?
“不去地牢,那你还想去哪?”
一旁金沙借机嘲笑她“皇上不杀你已是仁慈,你应当谢恩才是。”
“谢恩?”
奴歌忽然扭头看向金沙,似是想起什么般,水染清眸刹那万千思绪闪过,最终演变成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红泪已经死了,倘若自己再被打入地牢,那将是永无翻身……杀了她,这是最后的机会!
心中思虑只是刹那一闪,继而不顾一切发了狠力,翻身一扭,手臂以一道极为精妙的弧度滑出侍卫钳制,继而拔出侍卫铜剑!
剑声嗡鸣一时大造,奴歌一番动作下来极为流畅,似乎早就计划如此一般,故而当其铜剑握在掌心,被送向金沙心口时众人尚未反应过来。
剑锋眼见陷入金沙心窝,近一分,再近一分!!
心底狠狠焦躁呼唤着,几乎是用尽了平生的力气用力向前一送,所有的仇恨悉数凝聚,只为了眼前一刻爆发……
‘嗡———’
…………
…………
青铜破空,剑锋在半空划出一道诡异的弧,成功在望近在金沙咫尺……
却是电光火石间,但见高台上有一抹身影迅速掠过,紧接着剑锋便在距离金沙一指宽处蓦然被迫停滞下来。
如此近的距离,近的只要她再向前一点点便可取了她性命,却又如此艰难,只因那一只握住剑锋骨节分明的手掌。
纵然咬牙歇斯底里,依旧再难近其半寸。
险些被伤及性命的金沙惶恐亲见身前之景,呆滞半响后方才反应过来,所做第一表情,明明心有余悸却硬是对奴歌扬眉挑衅一笑,那姿态似是在说‘看,有皇上护着我,你乃我何?’
剑柄被奴歌死死握住,有些绝望的倔强,抬眸死死盯着金沙,同时双手握紧大力向前推去。
———反而自己越是用力,剑身越向后退来。
“司凌夜!你放开!!”
眼见着站在金沙身前的司凌夜面无表情以指缝夹住剑锋,令其冷器停在金沙心窝两指宽处,心中不禁怒火中烧。
他护着她,他竟然护着他!
“我要杀金沙,干你何事!?”
“你不能伤她。”
“呵,那好……”
总之自己什么都不剩了,那还要顾忌什么?
不知是想通了什么,亦或者是最终放弃了什么,但见奴歌贝齿用力咬住下唇,直至其渗出血来。
满口腔的血腥,同时这样嫣红的色调通过五官似乎流转到眼底,明明是双雪魄干净的眸,此刻竟似被仇恨搅乱理智,布上了血丝红光。
一霎那的璀璨,眸若生华,环环相扣仿佛容纳了近千年的宿命因缘,情爱怨仇。
这样一双眼,此刻因愤怒干扰或许并不是多么美丽,反而足够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