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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扭头一看,赵丰年正坐在她身旁,衣衫整齐,面色有些憔悴,双眸蒙着一层浅浅的红色,显见是一夜未眠,她于是立刻坐起问道,“你怎么没睡,可是家里又有何事?”
赵丰年轻笑,“什么事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我白日睡得多,晚上就少睡一会儿罢了。”
瑞雪猜得他必是怕自己再次消失,才整夜未眠守护着,原来这次历险,她受苦的身体,他伤得却是心…
这个认知,让她鼻子一酸,又掉下泪来,伸手捶了他的肩膀,嗔怪道,“怎么总是惹我掉眼泪,我都成了林黛玉了。”
“林黛玉是谁家姑娘?有你贤惠端庄吗?”明明是甜言蜜语,可是赵丰年却说得极认真,甚至带了些恼意,仿似不喜有人比他的妻子更好一点儿,哪怕只是掉眼泪。
瑞雪听得是哭笑不得,眼泪也掉的更急,偎到他怀里,轻轻抽泣,“不要担心我,老天爷把我扔到这个世界来,是不会轻易让我死掉的。”
赵丰年不知她是指穿越时空,还以为是她从候府小姐流落村野之事,心里越发觉得愧疚,伸手揽了她,轻轻叹气,蹭着她的鬓发,“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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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有错,下次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夫妻俩细细诉说着这几日的经历,一个为妻儿吃的苦心疼若绞,一个为夫主所受的煎熬叹气哽咽,最后两人静静拥在一处,看着窗外越见被晨光染透,突然都觉这世间再也没有比彼此的安危更重要的事,有什么能比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更值得欢喜?
“雪,原本我想等着你生了孩儿再回去彤城,如今看来,怕是要提前一些时日了。”
瑞雪想起那晚她藏在炕下,听得窗外的刀剑磕碰声,眼眸微黯,轻轻嗯了一声,“好,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赵丰年低头仔细分辨她的脸色虽有不舍,却没有惶然和不安,忍不住心里骄傲,他的妻子,哪怕受了这样的惊吓,也没有痛别的女子一般痴缠。
他手下揽得她更紧,决定把心里犹豫半晚之事说给她听,“其实,前晚不只是彤城那里派来的刺客,还有一波十几个是…军方的人!若不然,那武二也不会轻易得手…”
“军方?”瑞雪猛然坐直身子,眼睛瞪得溜圆,惊声道,“你是说…将军府?”
赵丰年点头,重新揽了她坐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急,小心惊了孩子。我也不能断定他们就是将军府派来的,不过,他们杀伐的手法大开大合,身上铁血味道很重,肯定是军方之人。这么算下来,只有将军府有嫌疑,况且,你当初差点枉死也同那府邸脱不了关系,这一次,若是他们想要斩草除根,派了人来,倒也说得过去…”
瑞雪沉默良久,双手渐渐握成了拳头,“这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吧,掌柜的,人家已经出招了,我们如若不接,是不是他们就更要把我们当烂泥一样随便踩了?”
“我们自然不是那烂泥,你想如何应对,说说。”
“兵策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如今怕是要先把当日之事弄清楚,才好应对,不过,想致我和孩儿于死地,我怎么也要百倍还她才好。”
赵丰年一根根掰开妻子的手指,替她揉着有些抠红的掌心,“吃过早饭,唤了老嬷嬷问问就知道了。”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个苍老的声音轻声问道,“小姐、姑爷,可是起身了?”正是老嬷嬷早起赶来伺候了。
赵丰年扶了瑞雪坐好,替她拢了拢头发,就道,“进来吧。”
老嬷嬷端了一壶温茶,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进屋一见瑞雪夫妻衣衫整齐坐在那里望着她,她心下就是一紧,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一片,放下茶盘,就跪倒了地当中,哽咽说道,“小姐,都是老奴识人不清,带了那忘恩负义的武二来,使得小姐吃了这么多苦,老奴自知没有脸面再求小姐留老奴在身旁伺候,老奴只求小姐再容老奴几日,老奴要见着小姐确实平安无事,才好回去给候爷和夫人磕头谢罪。”
她本就年纪大了,这几日又是不吃不睡,脸上皱褶横生,头上的白发硬是多添了一半,越见老态,瑞雪瞧着就有些不忍,沉默半晌道,“嬷嬷起来说话吧,这事儿也不能怪你,谁能看到别人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
老嬷嬷悄悄用袖子抹了两把眼泪,却是不肯起身,“小姐有话就问吧,老奴昨日就想跪着恕罪,只是小姐刚刚回来,怕扰了小姐,如今这么跪一跪,心底好受许多。”
瑞雪无法,只得随她去了,微微皱眉问道,“嬷嬷,以前的旧事,我都忘得一干二净,本来以为,以后就在这村里里平静度日也好。但是,我放下了旧恨,别人却是不这么想,显见还要取我性命才心安,这我如论如何也不能忍了,嬷嬷把所有知道的事,包括将军府里都有几个主子,都是什么关系,连同当日那责打出府的事,都同我仔细说说。”
老嬷嬷不是糊涂之人,她本来就怀疑当日之事,自家小姐是被将军夫人设局陷害了,此时又听了这些话,立时就瞪了眼睛,惊怒道,“小姐是说,那些刺客是…将军府派来的?”
瑞雪摇头,“先前我们被武二打晕之时,同先生等人交手的是江湖人,应该与将军府无关,不过,后来又有一批人加了进来,行事作风极像军方之人,而与我有牵连的军方,除了那府邸,就没有别处了,所以,我才要听嬷嬷说说当日之事。”
“一定是那恶妇!”老嬷嬷恨极,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却因为头晕差点再次摔倒,好在扶了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好,不等眩晕褪去,就悲声喊道,“当日,我就说小姐的性子,不可能做出那等丑事,那恶妇却训斥我教导不严,我索要候府的产业,她又说以后要亲自交予小姐之手,她是笃定小姐必死无疑了,如今怕是知道小姐还活着,又派人来下杀手,这恶妇,老天爷有眼怎么不劈死她,候爷夫人啊,你们错信了这恶人,可害苦了小姐了…”
老嬷嬷哭得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当初候爷战死,夫人悲痛过度,眼见着就日日消瘦下去,她无论如何劝慰,也没有半点儿用处,到底看着夫人把小姐托付给候爷的至交好友镇北将军夫妻,然后就撒手人寰了,没想到将军夫人却是这般有负夫人恩义,三番两次要害死小姐…
听着老嬷嬷提起那未曾谋面的候爷和夫人,瑞雪心底突然就泛起一阵阵酸涩,仿似集合了委屈、无助、悔恨等等诸多情绪,汹涌而来,激得她差点落下泪来,她连忙抓了赵丰年的手,深深呼吸了好半晌,才平复下来,赵丰年以为她身上不舒坦,就道,“咱们明日再问吧。”
瑞雪不好解释,这是身体的原主人留下的一丝怨念所致,只得勉强笑道,“无事,还是问个清楚吧,省得日子拖长了,又有什么变故。”她这般说着,又在心底默念,“放心,不管是为了替你洗清冤屈,还是为我吃的那些苦痛要个说法,这事儿我都会管到底
不知是她的承诺起了效用,还是那抹残留意念本就留存不久,慢慢就淡了下去。
老嬷嬷骂了好半晌,这时也平静下来了,原原本本把将军府里诸事,连同她一路如何找寻而来都说的清清楚楚,瑞雪夫妻先前还是听得一脸平静深思,最后待听得那拾玉佩的桥段,却都是惊疑问出声来,“你说那玉佩是谁丢在酒楼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消息
老嬷嬷不知这事有何不妥,赶忙又重复道,“是城北的楚府二公子,武二带着酒楼小伙计找去的,那楚家正在办丧,所以老奴记得清楚。”
办丧?瑞雪想起那日偶遇楚歌欢之时,他确实面带愁苦之色,但却没听得他说因何事为难。
“掌柜的,当日我那玉佩是送到了宝来当铺,食肆的契纸和《十二国游记》也同样是那铺子接手,极是顺利,价格也公道…”
赵丰年听得她话里有怀疑楚歌欢一直在背后相帮的意味,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懊恼,那人本就觊觎他的妻,如今若是真对自家有恩,以妻子的脾气,怕是必定要回报一二,难免会有牵连瓜葛,这自是他不愿看到的。
“前院怕是有酒楼的伙计来取豆腐了,不如派个人问两句,宝来当铺是不是楚家的产业,兴许他只是在别家当铺里偶然看到,随手买下把玩…”其实这话,别说瑞雪,连他自己都知道站不住脚,若是随手买下把玩,又怎么会知道这是瑞雪之物,而且日日随身带着。
瑞雪没有揭破他的心思,点头应下,赵丰年立时喊了候在门外的彩云彩月去前院作坊问询,不到片刻,两姐妹就跑回来答到,“先生,前院的酒楼伙计说,宝来当铺是楚家的产业,城里的老字号,口碑极好。”
赵家夫妻对视一眼,都是半晌无声,瑞雪深知,这事她不好多言,弄不好就是错,但是,楚歌欢如此助她良多,以前不知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若是再同以往那般相待,倒好似她不知感恩,“掌柜的,不管楚公子是出于何样心思,当初他收了那玉佩,助我开了食肆,后来指了田府求医,继而又收了地契和旧书,我才得了银钱给你买回赤果,一桩桩一件件,总归是他有恩于我们赵家。不如,这几日我备桌酒席,请他上门来做客吧,正巧白公子也在…”
赵丰年半垂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了然和无奈,半晌抬头笑道,“你这几日太过疲累,晚上还有答谢乡邻的酒宴要备办,这事就不要再多劳心了,正巧我和展鹏这几日要进城去办事,就在城里找家酒楼,请他过去坐坐吧。”
他这是明摆着不想瑞雪掺和其中,而这事本身又带了点儿暧昧意味,交给夫主去处置,才是聪明做法,瑞雪自然不傻,也就点头应下。
这件事揭过去,夫妻俩重新说起将军府一事,老嬷嬷这半晌也盘算好了,就跪下又磕头道,“小姐,老奴猜测,必是撵回候府的那些人里,有谁漏了小姐的行踪,否则,那恶妇不会这么快就派了人来,老奴这就辞了小姐,赶去白露城,查明此事之后,老奴直接去北疆找将军喊冤,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替小姐讨个公道。”
瑞雪伸手刚要虚扶她起来,就听得窗外有人说道,“二弟,弟妹,兴许不必派人赶赴北疆,就可见到将军。”
赵家夫妻对视一眼,都是有些脸红,赵丰年就道,“大哥请到正厅里坐。”
铁老大哈哈笑着应道,“好。”
赵丰年扶着瑞雪下炕,带着老嬷嬷开门进了大厅,同铁老大和木三、白展鹏都见了礼,这才依宾主坐好,彩云彩月上了茶水,就去灶间张罗早饭了,老嬷嬷心急于听得北疆之事,就上前行礼,问道,“铁大爷,方才那话,可是当真?”
铁老大瞧着赵家夫妻脸上都有些赧然,就笑道,“我可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小两口闲话,实在是正巧走到窗下,练武之人的耳力又灵敏了一些…”
瑞雪不想他说出更羞人的话,赶忙插言道,“大哥放心,我们不会有何误会,倒是大哥刚才所说那不必去北疆之话,可是有何因由?”
铁老大点头,“我与木三弟赶来的路上,听得消息说,镇北大将军已经得胜归来,朝中有恩旨,准他在白露城休整七日再赶去武都受封赏。这老嬷嬷若是想要面见大将军,倒是不必赶去北疆那般偏远之地。”
“这可太好了,将军和少将军回来了,他们最是疼惜小姐,小姐受得委屈可有人做主了。”老嬷嬷欢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