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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只觉得背后发凉,他到底是看不穿那两人的功力深浅。
“先找家店子落脚吧,晚上带你去看‘南淮月’。”
夜幕终至。
明月当空之时,一个婀娜身影从虚空中划过,翩翩如夜妖凌风,那一瞬的华美足以绝艳惊世。至少惊了这么一个人。。。。。。在她的下方,长三尺的素绫牵着一个少年,这少年乘风飞翔,早已脸色煞白,嘴唇发青。
他们飞进了一处豪门的内院,在一个占地十亩的后花园的高墙上驻足。女子安然落足时,那少年已然趴在院墙上呼呼大喘,身体还在抖个不休。
女子低笑道:“你这样子也学人家当魔王么?”
少年喘息方定,恨恨低声,“我现在武功全失呀,要是本魔王武功还在。。。。。。”
“行了行了,哪本书里写过魔王还被人废了武功的?”
“。。。。。。”
这个花园实在是很大,随便看过去也有数十个大小不等的花圃,明月的光华细细铺在了花上,微微摇曳的花儿们像是活了起来,变成了最美丽的精灵。香气随了风在院中打着绕,轻扬而淡雅,丝丝钻了人的鼻子,闻上一口也是遍体舒泰。
“这么多的花,哪一种是‘海姬蓝’?”
相思月飘下了墙头,漫步花中,闲适优雅地顾盼生辉,不像是偷偷进来的外客,十足此处当家人的风采。羽化看着她这动人姿态,忍不住放松了身体,然后从墙头掉了下去,好在他身手还算灵敏,落地后急忙缩起了身子,才没发出太大的声响。他默默蹲了一会,发现并没有惊动此处的居民,暗自叫了“侥幸”。
相思月不悦地瞥他一眼,在一处花圃边停了脚步,曲了手指朝羽化勾了一勾。清辉凝眸,花香绕体,风流韵致只为她一人而生,把个魔王迷得痴痴傻傻。就见这魔王手起掌落,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劲用得大了些,登时痛得眼泪冒出。
相思月笑着看他跑到身边,“成绩不错,知道怎么抵抗我的秘法了。”
“可是姐姐,你老这么折磨我,我实在抗不住啊。”羽化可怜兮兮地说着,不住揉着发疼的脸。
“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你得尽快锻炼好你的心智,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诱惑。”相思月笑道,“不过么,刚才我并没有发动魅惑之术。”
本来还有点成就感的心一下就跌落下去,羽化讷讷无言。
“来吧,这就是‘海姬蓝’,采花吧。”
羽化大窘,立时想起书岑曾经叫他“淫贼”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哼,“就不能换个好点的词么。。。。。。”蹲下身子仔细去看那些花。
这一片方圆只得三丈许的花圃,种植的全是玫瑰,一瓣一瓣旋起层叠,淡淡的黄色染透,却在每一瓣的边缘处勾起了蓝,将层叠花儿扮成了漩涡,正如海浪滚起。若有如无的香气隐约渗透出来,忽的变成浓烈,羽化还未醒转时,那香气又消了,眨眨眼睛时,又是浓烈,仿佛一个长袖善舞的曼妙女子时而奔放时而沉静,让人摸不透心思。
“真是古怪的花。”羽化皱了眉头,伸手就去拔,“哎呀。”
“忘了说了,这就是玫瑰种类,有刺的。”
羽化大恨,将手指咬在嘴里,“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别废话了,干活吧。”
羽化想了想,蹲在地上伸出左手,在空气里画起了星图。自从掌握了驱动魂器的正确方法,他便经常做这个画图的手势,仅仅几日画不了不下百次,当真是熟极而流,只一次呼吸的时间已然画好。
相思月猛然明白他想做什么,刚想出声阻止,羽化的手指早已点在魂器“厚土”之上。但见得这片花圃的地面一阵波浪起伏,所有玫瑰尽数离开泥土被震上半空,刹那间落英缤纷也似,舞开一片花阵,偏偏声息悄然,四围静谧,足见了他操作魂器的精准计算。可相思月哪会去管他操作是否精妙,看到这些玫瑰连根而起,心疼得直想杀人。
羽化手脚麻利,抖开随身带来的丈许黑布,一朵不落全包裹进去,回头笑道:“如何?”
相思月背过身去咬牙切齿,“焚琴煮鹤!”
“。。。。。。”
刚想说点什么,隔壁那个院落里忽然光芒大盛,人语之声响起。羽化吓了一跳,细细听去才放下心来,并不是他采花惹出了问题,而是那边的主人家正在送客。可是有一个声音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紫梁大街上豪门悬挂的灯光闪了一路,纷纷打在他的背上,白色的身影看上去很是瘦削,这人背了手慢慢走着,一副悠闲样子。相思月和羽化却远远落在后面,不急不躁,凭了魅灵女子的寰化星系感应力,即便是跟踪精通隐迹之术的刺客也不虞被识破。
“等等,他停了。”
当相思月将羽化拉到一个豪门的石狮之后,那白衣人站在了一座拱桥上。白衣在风中卷拂,他抬起头仰望苍穹,那明月高悬在天,皎皎洁洁,在平滑如镜的河面透下清晰倒影。堤岸之上,红花蔓延成路,一丝丝香气连绵不绝,似情丝婉转,努力地牵扯了数不尽的纠缠,至百年而不悔。由远而近,被风吹得零落的雾飘过一阵又一阵,恍惚中自有朦胧气象,站在那拱起的白石桥上,注视了水中月影,仿佛月儿被踩在脚下,平空便生了遨游太虚的热烈心绪,更有一腔睥睨天下之感慨。
九州之内,流传“百里霜红南淮月”,繁花锦簇是百里霜红,而南淮月便是此刻感受游龙在天的蓬勃心像。
“这孩子不简单。”相思月淡淡地说。
羽化从石狮后透出脑袋张望过去,距离始终还是远了,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可那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是感受真切,而他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男孩子会有这么豪迈的气势,那是一种要人跪拜的王者气派,却偏偏在平日里和普通小孩没有区别。
“这家伙怎么到处跑的?这次又想做什么?”
相思月好奇地问道:“你不知道他刚从哪出来的么?”
“哎?不就是和我们刚才去的那户人家么?”
相思月现在觉得他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民了,低低叹口气,“那户人家是千百年来的贵族后裔,宛州百里氏!”
羽化倒吸一口凉气,宛州百里氏不是一般的贵族,千百年来掌控着宛州十城的经济政治,也许并不是最富有的,却是最有政治势力的名门。东陆霸主易主多次,却没有任何一个霸主能拔除百里氏在政治领域的影响力,甚至在历代皇室之中,也有不少百里氏的女人入主后宫,权倾一时,风光无限。
他有些明白了,先是去云中叶氏,再是这南淮百里氏,贵为当今皇室五殿下的孩子,想必在酝酿着风云。
第101章 惹祸了
这个世界,有谁能不知道宛州百里氏呢?应该是没有了。
这个世界,有谁敢惹百里氏呢?估计也没有。
敢惹百里氏的人大概全死了。。。。。。
羽化的心在打鼓,还是疾风骤雨似地打鼓,突突跳得飞快。
相思月看了他这样子觉得好笑,“现在知道怕了么?我还以为刚才采花的时候你已经知道这些‘海姬蓝’是百里家的。”
怒从心头起,羽化怨恨地朝他呲牙,“你是从天上飞进去的呀,我哪知道那是百里家?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相思月无所谓地耸耸肩头,问道:“如果你知道那是百里家,你还会去么?”
这个问题真的是很深刻,羽化搔了搔头发,半晌才道:“也许我可以白天上门去求?”
“你觉得这些贵族会同意?”
“也许。。。。。。”羽化当然知道这是妄想,何况事情已经做出来了,再想反悔也没机会。
相思月笑着摇头,“你若舍得不管默羽那丫头,现在还可以把花放回去,可惜你都把人家的花连根拔掉了。”
冷汗早已沁出额头,羽化努力地鼓起勇气要振作起来,他是不能看到默羽死的,只是想到那少女毫无生气的样子也要心疼,他只是后悔另一件事。
“我不该留下证据啊。。。。。。”
相思月微微愕然,转瞬已明白过来,忍不住掩嘴轻笑,“又犯了老毛病么?”
羽化重重点头。
一只小船从远处游弋而来,如同幽灵一般荡在建河水面。相思月“咦”了一声,羽化随之看过去,那小船船头处有人端坐,面前摆了几案,几案上置了一个小巧的熏炉,袅袅飘了烟气,熏炉旁边有一盏银制酒壶,还有两只白玉瓷杯。一会的工夫,船停桥下,只见那人捏杯起身,遥遥朝桥上的白衣少年举起,似在相邀。
这人白衣如雪,黑发如魅,虽不见面孔,羽化也从他独特的气质上认出了他的身份。桥上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稍稍犹豫一下,纵身跳落。他的身法并不高明,落到船上身形不稳,亏得对面这人伸手扯住才不致跌落水中。
“清水颜。。。。。。小白这家伙怎么又和他勾搭上了?”羽化摸不着头脑,这皇家五殿下出身高贵,拜访云中叶氏、南淮百里氏也算礼数周到,可此时与九州的黑道魁首见面,便不由得羽化不生疑窦。
相思月嗤笑着,“果然是个有城府的孩子,如他所为,怕是不久的将来,东陆要生变化。”
“他去叶氏可以理解成想结好军方,他去百里家可以理解成想结好政界,可他现在跟清水颜混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
“知道现在东陆的皇室么?”相思月随口问着,看到他一脸莫名也知道他这刚从山里出来的乡下人是不了解的了,只得慢慢给他分析,“赢氏国主天意年事已高,却一直没有安立太子,他所生六子,谁不想坐上帝位?大皇子赤炎武力素著,听说能徒手搏狮,二皇子蓝璞精于文治,三皇子铁寒通晓谋略,皆是呼声极高的太子人选,他们三人之间的摩擦非是一日。只是这五皇子小白倒不见经传,可照如今来看,这孩子倒是比他们的兄长可怕多了,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机。文武两途,黑白两道,他想的便是都收在掌握之中,否则以他声明不显,如何能夺那至尊之座?”
羽化慢慢消化着她的解释,忽而问道:“不是还有一个老四吗?”
“早就失踪了。。。。。。”
“。。。。。。”
“那最后的老六呢?“
“今年七岁。”
“。。。。。。”
“可历史上,七岁登基的小皇帝也不是没有。”
“。。。。。。好乱。”
二人说话间,小船悠然荡开,隐没在远方黑暗之中。
次日破晓,宛州百里府邸后花园。
一人伤看花丛,静若深渊死水。他身后数十家丁各持了灯笼,将附近照个通透,那一片海姬蓝花圃的残泥败土便赫然在目。想了旧日里此处艳丽景象,这班不解风情的家丁也是心下恻然,随便一株海姬蓝放到市面上都是千金难求,如今却是踪迹皆无,只剩了被搅乱的泥土,家丁们不待主子发火,自己也是如丧考妣般心疼。
“没人看见么?”
那人转了身来,在光中露出真容。黑狐风袍裹了挺拔修长的身躯,内罩千菊捧鸾冰纹衫,腰间系了银丝带,丝带边缀着一方玉佩。这玉佩通体尽墨,却剔透而润,重墨之间一朵金色菊花甚是惹眼,有见识的人谁不知道这便是百里氏家族的象征?而这人,毫无疑问便是当代百里氏的家主——百里未平!
弯月细眉,杏眸带俏,堪比白瓷柔腻的脸上似乎微微泛出光来,直如山中妖魅。这面貌若是女子,已然艳丽,偏生落在男子的脸上,竟也姿容绝秀,看得久了也要窒息。不过双十的年华,他直脊挺胸的姿态自然流露着超凡的沉稳从容,好似生来就要高人一头,最奇特便是这风姿并不惹人讨厌,没有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