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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受半点委屈。至于姑娘的身体,未平自会遍请天下医者救治,这世间没有我不能得到的神药。”
相思月低低失笑,“怕是公子误会了。请教公子,一个人的心里,该放些什么人 ?'…99down'”
男子微微错愕,不明她话中含义,略略思索一下回道:“亲人、爱人、友人。”
“那么公子认为一个人的心中,爱人能放几人 ?'…99down'”
“一人!”
相思月低笑不语,回头看了看舟中三个少年,点首示意。
三人暗自心惊,虽是如常丽容,却带了隐约的疲倦,鬓间长发几缕雪白分外刺目。
男子面现不悦之色,淡淡问道:“姑娘觉得我说得太肤浅么?”
相思月缓缓摇头,“世间男子,风流倜傥者多,权势无边者多,谁不得陇望蜀?如公子这般的人能说出这种话来,相思敬佩得紧。但我却不是公子的佳偶,因为我的心里容纳着两个爱人。”
男子洒然笑道:“传言不虚,云中叶氏两位公子果然拜倒姑娘裙下,但不知为何偏我不能?难道姑娘觉得我没有诚意?”
“公子差矣,我与知秋、明夏之间,坦诚相见,并非如传言那般低俗,个中情愫不足与外人道。公子的好意,相思不是不知,但相思心里,再无力容纳什么了。”相思月离座而起,盈盈施了一礼,“公子相救之恩,相思铭记,日后定当仔细寻来‘海姬蓝’的种子还与公子。罢了,恕相思不能远送。”
说完这话,她翩然走过木桥,径自回屋。
羽化忽然醒悟,暗自咧嘴,“糟糕糟糕,他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书岑拿肩头撞他,“怎么了?”
“这家伙是百里家的人,上次我去偷‘海姬蓝’的时候,把他家花园毁了。”
“嘿,你这地瓜,这么好玩的事你又不叫上我。”
“。。。。。。”
两人斗嘴时,那公子端坐亭内,望了眼前水色怅然若失,久久不能言语。诸多表情在脸上涌现,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愤恨,到最后汇成一声长叹,吐不尽胸中晦涩,他这般情状,看得三个少年又是一阵晕眩,全没想到一个男人的哀怨也是如此动人心魄。
“管他呢,咱们的事情就够多了。”书岑叫道。
羽化和默羽点了头,一人一边架起思无邪抬上岸去。
那男子听见动静缓过神来,深深吸口长气,让湿润的水汽充塞到胸间,略略平复着心情。他看了看三个少年,起身走到近前。
羽化知道自己将他家的“海姬蓝”绝了根,心里到底有点虚,闪烁了目光不敢对视,讷讷问道:“有事?”
这男子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一番,微笑道:“我叫百里未平。”
“我叫魔王。。。。。。”羽化大恨自己傻了,平日里说溜了嘴,可现在一说不正是表示自己曾经到过他家?他当然记得自己在他家花园里留了字的,这时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果然,百里未平的目光又在他脸上打转,羽化尴尬地笑笑,回身叫道:“快点快点,干活啊,磨蹭啥呢?”
他这情形无异于此地无银,百里未平越发觉得有趣。宛州百里氏,名门望族千百年,他身为家主向来高高在上,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颐指气使,更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装疯卖傻,往往他随便一颦一笑,都会让人深感压力而手足无措,眼前这个少年明明心虚,却还是毫不在意他,这让他有了一种欣喜的情绪。
“你就是到我家花园里胡闹的魔王么?”
“没,我没去过南淮,我没拿‘海姬蓝’!”
未来的魔王开始耍赖,默羽憋了笑,书岑也憋了笑,羽化索性抬头望天,脸都没红一下。
百里未平忍不住失笑,“大丈夫做事不该敢作敢当么?何况还是魔王?”
“我没媳妇,我不是丈夫。”
“交个朋友如何?”
“和你交朋友有好处么?”
“权势、财富、美人,你可以唾手可得。”
“嗯。。。。。。嘿嘿。。。。。。”
美好的幻境一下子便冲进了羽化的脑海,可没等到他将未来勾画完整,一个爆栗便敲到头上。耳畔处,书岑恶狠狠的声音响起,“天上不会掉馅饼的!只会掉铁饼!”
羽化醒转过来,肃容而言,“阁下的好意恕我不能接受了,莫欺少年穷,男儿当倚仗自己的实力去争取自己需要的东西,不该假手于人。”
他说得倒是正经,可谁能听不出他言不由衷?
百里未平哈哈一笑,跳上自己的小舟,“你这人很有趣,若是有缘,定会再见的。”他操起长竿,刺入水中,正要撑起小舟时容颜黯了一黯,眼神飘到静悄悄的小屋中,百转千回等不到屋中之人出来,这才苦笑着撑起了小舟荡开。
碧水红舟,发扬袍卷,被这男子演绎出如诗如画的美景,但这般美景,却让三个少年感受到了挥之不去的抑郁。羽化读过的杂书不少,知道佳人才子总是不合宜的,没有几人可以白首终老相伴无忧。
等到男子远去无踪,书岑忽然喊道:“屋里那婆娘,这么漂亮的人你都看不上啊?”
相思月踏出房门,斜靠了门框淡淡笑着,“等你心里被塞满的时候,你就知道在放不下多余的情感了。”
羽化和默羽架了思无邪从她身边经过,正要进屋,相思月挑了一下眉毛,“出事了,是么?”
默羽不答,自行加力,独自将思无邪搬入屋中去。
羽化抿了嘴唇也说不出话来,避开她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一时间语声全无,没人再说一句话,空气里忽的浮起了悲伤的气息。书岑吐了口气,跳上木桥,自顾自走到亭里去。羽化也想跑开,可这个时候发现自己迈步的力量也没有了。
良久之后,羽化偷眼去瞧,看到这女子正抬了头看着天空。云层堆卷,一团一团散落空中,日光柔弱,光线惨淡游弋,冬风吹散了阳光的温度,冷冷有了寒意。
“前夜送走了你,我晕过去了,却不曾想被百里未平救了,在我醒来的时候,心里总是烦躁。你知道我是一个魅灵,天生感应力就很强,我能从这种烦躁中感应出是身边的人出了大问题,你说吧,我听着呢。”
魅灵女子淡淡说着,这种寥落的语气增添了我见犹怜的凄然,更让羽化说不出话来。
“叶明夏死了,他冒充叶知秋去迎亲,被归矣山堂的人害了。叶知秋没有死,他现在是叶氏的家主。叶家那个女人发疯了,她把叶知秋当成了叶明夏。”
书岑在亭中叫道,同时又瞪了一眼羽化,暗骂这少年的怯弱。
相思月默默看了天空,伸手将霜白鬓发掠到耳后,“是么。。。。。。”
她的身体忽的猛颤了一下,羽化一楞神间,两道清泪自女子眼中淌出,继而,这女子的身体软了下来,像是狂风里倒折的幼苗。羽化急忙伸手,让她在自己怀里靠着不致摔倒。
那双眼睛蓄满了泪,终是掩盖了明丽的眼神。
第125章 不能如意
云中城北门外。
风过平野,搅起细雪,跳动了灵动生机。黑色的马车在白雪之中醒目得很,道边路人纷纷低语,偏是不敢大声喧哗,这架马车后座之上,一面小小的旗帜在轻轻拂动,旗面上一弯下弦月散发着战斗的气息,或者说,人们从这面小旗上看到了凝结的战斗。
谁能不知这是云中叶氏的家徽?
羽化拎起一个大包袱塞进马车中,叮嘱着羽族少女,“这里面是用‘泠花’制作的药丸,每天服一粒,从云中到天山路途遥远,记着别与人争执,先回了天山再作道理。我会尽快去找凝冰泉水的,你放心。”
默羽只是点头,有心说点什么话,却发觉说不出什么。
“这里还剩了百十个银铢,你拿着,节省点用,别没事就拿人家的钱了。思无邪的身体很差,尽量喂他些流食。还有,你自己要多注意身体,长途车马不比单人羁旅那么闲适,少不了劳顿的。”
羽化不停地絮叨着,默羽仍是一言不发,只把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又转,心头跳起了温暖。
书岑一边看得火冒三丈,冷冷哼了一声,“哪来那么多废话,她又不是小孩子。”
羽化微微红了脸,讷讷站过一边,很想再多说几句,可想想也不过是些叮嘱的话,说得多了倒显得不合适了。
书岑上前一步,背了手歪头打量默羽,左瞧右瞧,冷冷笑着。
默羽淡淡回应她的目光,眼里放着怪异的光。
“你这木头运气不错,你的对头还没到你就回天山了,若是在此多等半个月,估计不死也要重伤。哼哼,好好修炼吧,莫要死在你那对头手上。”书岑贼兮兮地笑着,说的是难听的话,可语气里没有什么恶意。
默羽对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倒略微有了些不舍,可她到底不是擅长表达的人,只淡淡应了一声,“我会等着。”
书岑又哼了一声,走到一边去。
一旁久候的叶知秋此时走了过来,抱拳一礼,“默羽姑娘,我家这旗徽在华国境内勉强有些效力,路上不会有人刁难。不多说了,请姑娘保重。”
默羽点头。
马车开动,羽化目送着羽族少女离去,欲言又止。适逢那少女回过头来,冷定如常,却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述说着什么。羽化点头笑了笑,那少女便也笑了。
“当我死人啊?你们两个干嘛眉来眼去的?”
“。。。。。。”
天地无界,可会相逢于别处?只字片言的交流,总似有默契于心,羽化忽然觉得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他偏过头去问书岑,“你总叫她‘木头’,可我怎么没觉得她有那么木?”
书岑狠狠瞪了他,“一边凉快去!”
羽化开始后悔问错人了,转而问向叶知秋,“叶老大,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看看?”
这叶氏长公子的面色比之前几日红润了一些,看上去又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可眉宇之间却似锁了浓烈的抑郁,让人看了心生悲凉,二十多岁的年纪仿佛已经历了无数沧桑。
“家中事情繁多,一时走不开了。”叶知秋淡淡说着,复又低叹道:“纵然见了相思,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你们三个人哪,彼此关爱,原本难分难解的,现在叶老二不在了,你们也不能在一起么?”羽化摇了头,“偏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痛苦,又是为了什么?”
叶知秋苦笑,抬头看着芦苇荡的方向,轻轻呼出一团白气,“天气真冷。。。。。。”顿了一顿,黯然道:“明夏在时,我们都在纠缠着,明夏不在了,我却不能全心全意去爱护她。云中叶氏这四个字,我负担得很累,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只能选择放弃相思,在我短短的时间里维护家族的利益。”
“我不是很明白。”羽化继续摇头。
“男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要战斗一生吧。。。。。。总要为了一些东西去舍弃另一些东西,比如家族,比如荣誉。。。。。。”叶知秋从他身边走过,向着城门的方向走过去,“没有选择,真的没有选择。年华过去,铅华洗净,只有那些歌行者才会传唱一些曾经的风华绝代和年少轻狂,可是谁知道那种‘曾经’里埋葬着男人心底的爱人 ?'…99down'”
细雪围着青年公子旋转着,这灵动生机里铺散了寂苦,片片凉了人心。羽化说不出话来,只好看着他的背影愣愣发呆。
“你可知道相思月也不过是三、五年的性命?”银发少女忽然大声叫道。
雪中身影猛然僵住。
“到底是没有来。。。。。。”
羽化坐在小亭上面,眺望着远方的天空,细雪漫漫,被芦苇收了,被湖水融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把那么简单的事情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