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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她对你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让她发个血誓,变成玩偶,也没什么关系。”
陌生人吗?真的没有关系吗?风照原怔怔地望着重子。
“天道不公!”
他忽然想起了尊将握紧双拳,目射苍天的凌厉眼神。
“让我们一起去握住那闪亮的东西吧。”
他又想起了与尊将离别时说的那句话,那应该算是自己的誓言吧。难道这么容易就背弃了?难道那只不过是一时的少年冲动?
这么久以来,之所以敢拼命,敢流血,是不是因为坚信自己决不会失败?而一旦知道必败的结果,自己还会不会这样义无返顾?
锐利的刺尖慢慢扎入重子的脉搏,却像扎入了风照原的心中,刺得他的心鲜血直流。
在内心的深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懦弱的人?
血流满了重子的手腕,她缓缓举起手,贴在了胸口,鲜血落在雪白的和服上,绽开了殷红色的樱花。
岛贺狞笑着,舔着嘴唇,像一只嗜血的野兽。
做一个决定,真的是很难啊。
风照原慢慢垂下眼帘,盯着脖子上寒光闪闪的匕首,激荡的心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阻止她发血誓,老妖怪。”
风照原在心中慢慢地道:“我给你,我给你我的灵魂。”
妖异的声音骇然响起:“为了她,你甘愿交出自己的灵魂,成为供人驱使的躯壳?”
“是的,只要你立刻阻止重子的血誓。”
风照原的心情很平静,很坚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为自己牺牲,这样的我,有了灵魂也没有意义。”
银芒一闪。
耀眼的银光像是银色的暴风雨,满室呼啸,铺天盖地。成千上万团银色的光焰猛然爆裂,成千上万重银色的巨浪滚滚汹涌。
一切熔化在无穷无尽的银色山洪中。
岛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被一股宏伟无匹的力量卷住,疯狂撕扯,身躯支离破碎,血肉四处激溅。
匕首熔化成了一滩铁水,在地上呻吟。
风照原双臂张开,仰天厉吼,尖锐的耳朵,血红的眼睛,银白色的毛如同雨后春笋,纷纷钻出肌肤。
重子震惊地望着风照原,后者不断发出痛苦的嗷叫声,抱住头,猛然转身冲出门去。
“怕什么?”
耳畔寒风呼啸,两侧林木飞速倒退。妖异的声音幽灵般地道:“怕她看清楚你变成妖怪的样子?你是不是爱上这个女人了?”
“我?”
风照原忽然发现自己不再发出野兽的叫声,白毛神奇消失,瞬间恢复了俊秀的外表。
“如果你不是爱上她,又怎么会失魂落魄,连地上那些巫师的尸体都没有发现?如果你不是爱上了她,又怎么会轻易答应将灵魂交给我,连重子拖延时间,悄然反击都没有看出来?”
风照原心头剧震,停下脚步,骇然道:“你的意思是?”
“重子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岛贺又怎么会派出那么多巫师对付她?她手中的红烛早就飘出了一丝极淡的烟气,一点点向岛贺靠近,只要再过几十秒,那道烟气就会暗中发生作用。依我看,那恐怕是一种日本的秘术吧。不然她直接打开电灯就可以了,何必费事点什么蜡烛?只要再等片刻,你根本就不用交出自己的灵魂,也可以安全脱困。”
风照原呆立半晌,忽然苦笑一声:“不管怎样,我承诺的话,绝不会食言。”
“要做英雄吗?”
同样沉默了很久,妖异的声音慢慢响起:“这样赢得你的灵魂,我胜之不武。”
“你,你说什么?”
风照原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对方说的话。
“先寄放在你这里吧。”
妖异的声音涩声道:“你的灵魂,先寄放在你这里。”
“哈哈!”
风照原兴奋地叫道:“老妖怪,你是说真的啊!下一次,我的灵魂可没有这么容易交给你噢!”
“在这之前,我要先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还记得我们从异度空间是怎么样回来的吗?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既然事物遵循的规律是一个‘圆’,那我和你的相遇呢?”
妖异的声音显得阴森而诡异:“如果我们的相遇是一个圆的终点,那么起点在哪里?为什么我会偏偏附在你的身上?一定有原因,一定有原因!”
风照原茫然不解,摇摇头,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重子。
四周一片寂静,天空是极淡的浅蓝,拂晓的微风抚过林木,石板路上透着斑驳微明的曙色。
重子茶馆门口的纸灯笼在远处轻轻摇晃。
千年的白狐妖默默思索,从北宋以来,它就被封印在古画中,辗转流落到无数人的手里,为什么恰巧附身在风照原的体内?
难道仅仅是因为风柯野暗杀风照原造成的吗?
因果循环,天道轮回,绝不是那样简单。它和风照原之间,一定有着更为深妙的关系!
一个隐藏着命运奥秘的圆!
(第二册完)
第三册
第一章谈判赌局
“岛贺已经死了。”
说话的人身穿白色的日本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语声干涩而稳定,斗笠遮住了脸庞,垂下的面纱无风自动。
“伊藤先生请用茶。”
坐在对面的法妆卿神色平静,茶几上名贵的志野瓷茶碗冒着热气,茶香飘满了整座厢房。
“不可能吧?”
一只火红色的乌鸦立在法妆卿的肩头,呱呱地叫道:“我已经派出了二十多个巫师前去协助岛贺,就算对方是第一流的秘术或者异能力高手,也不见得,”
“我可以肯定。”
伊藤照生硬地打断了火鸦的话:“就在五分钟前,我突然失去了对岛贺的感应,好像他的气息在一瞬间被蒸发,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火鸦桀桀叫了一声,似乎对伊藤照自大的态度有些不满。
法妆卿端起茶,轻轻吹去飘在上面的茶叶末:“伊藤先生贵为飞天流忍术的一代宗师,相信绝不会判断失误。火鸦,你立刻去查一下。”
火鸦怪叫一声,从法妆卿肩头飞起,消失在窗外蒙蒙的曙色中。
“听说飞天流最近统一了日本所有的忍术门派,还收并了许多黑道组织。伊藤先生,你还真是年轻有为啊。”
法妆卿微微打了个哈欠,玉手捂住嘴,神态慵懒,风情万种。
伊藤照身躯一震,慢慢摘下斗笠,一张脸皱纹丛生,像是风干了的桔子皮,与年轻有为四个字似乎完全摸不上边。
“是忍术中的易容术吧?”
法妆卿淡淡地瞥了一眼伊藤照。
“不愧是百年前的异能大宗师,伊藤照心服口服了。”
随着话音,伊藤照的脸如同细沙般窣窣剥落,薄薄的表皮落尽,出现在法妆卿面前的是一个比少女还要秀美的青年男子,黑发闪亮,肌肤雪白,眉心中有一颗鲜艳的红痣。
“请您原谅在下的无礼。”
伊藤照干涩的声音变得明朗悦耳。
“我们初次见面,谨慎一点并不是什么坏事。”
法妆卿转动着手中的茶碗,嘴角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
翅膀的扑扇声由远而近,火鸦从窗外飞入,惊叫道:“除了岛贺,那些巫师也一个都找不到了。茶馆里空无一人,看不出任何打斗搏杀的痕迹。”
法妆卿点点头:“看来是全军覆没了。”
伊藤照忽然双手撑地,俯下身,恭敬地道:“伊藤请求大宗师能够亲自出手,替我们飞天流解决这个女人。”
“伊藤先生,以你的能力,就算那个女人是第一流的秘术高手,相信阁下也可以应付吧?为什么还要来求我们呢?”
伊藤照迟疑了一下,道:“因为她的父亲是一名非常可怕的高手,多年前神秘失踪,如果此人在暗中保护他女儿的话,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原来还另有高手。”
法妆卿微微皱了皱眉。
“恳请您能亲自出手,事成后我们愿意把飞天流的不传之秘——忍术卷轴交给大宗师借阅一个月。”
火鸦怪叫道:“区区忍术卷轴,就想让我们卖命吗?为了这件事,我苦心在这里建立的巫术秘会毁于一旦。”
法妆卿没有说话,目光悠闲,似乎在欣赏茶碗边上的细密花纹。伊藤照瞧了瞧对方的神色,又道:“如果大宗师觉得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奉上几条飞天流的玩偶线虫,它可以将人变成玩偶,供您奴役操控。”
法妆卿还是没有说话,伊藤照耐心等待了一会,语气依然不急不燥:“您如果有什么条件,请尽管提出,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尽力满足。”
法妆卿微微一笑,竖起了三根手指。
伊藤照放下手中的茶碗,欠身道:“请讲。”
“第一,飞天流中有一门控灵忍术,据说可以呼唤和操控异界的生物,我对此很有兴趣。”
“忍术卷轴中就有控灵忍术的方法,只要杀了那个女人,您可以随意翻阅本派卷轴。”
“控灵忍术需要订立特殊的血誓才能运用,伊藤先生,相信你会将血誓的订立方法也告诉我吧?”
伊藤照心中一寒,没想到对方对控灵忍术了如指掌,既然不能蒙混过去,只好忍痛交出本派不传之秘。
点点头,伊藤照不露声色地道:“请您放心,我一定照办。”
“第二,我需要十条玩偶线虫以及培育、繁殖它们的方法。”
“没有问题。”
虽然对方提出的条件苛刻,伊藤照还是一口答应。
“第三,”
法妆卿深深地盯着伊藤照,不放过他脸上的神色变化:“我需要飞天流今后对我全力效忠。”
伊藤照眉梢微微一跳,温文尔雅地道:“您说笑了,飞天流不过是日本一个粗浅的忍术门派,以大宗师举世无敌的异能力,还需要我们这些弱手效劳吗?”
法妆卿笑了笑,绝世的艳光充满了摄人的力量,尽管伊藤照心静如水,意志似钢,也忍不住微微一荡。
沉吟片刻,伊藤照道:“不如我斗胆和大宗师打个赌吧。”
“打赌?”
“不错。”
伊藤照秀气的唇角露出一丝笑容:“第三件事,不如改成赌约。我想与您肩上这位朋友打个赌,如果它胜了,我们飞天流从今日起,为您终生效力;如果我侥幸获胜,那么请您取消第三个条件。另外,还希望大宗师为我们再除掉一个人。”
火鸦翅膀扑动,讥诮地叫道:“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盘,竟然还敢和主人谈条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伊藤照面色平静:“强将手下无弱兵,难道阁下没有获胜的把握吗?”
火鸦怪叫一声,火红色的羽毛根根竖起,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你要与我打赌?赌什么?”
伊藤照目视法妆卿,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真有意思。”
略一沉吟,法妆卿淡淡地道:“火鸦,你就和伊藤先生赌一局吧。”
伊藤照的眼里露出一丝钦佩之色,对方并不问自己打赌的形式,便一口答应。一代异能大宗师的气度心胸,的确远远超出常人。
“请恕我无礼。”
伊藤照将茶几上的两只茶碗倒扣,分放在左右两边。又从怀中取出一只竹筒,拉开木塞,倒出了十条色彩斑斓,蚯蚓般大小的虫,腹部鼓起,头部生着两对弯弯的小钩子,在桌上纠缠一团,慢慢蠕动。
“这就是我们飞天流的玩偶线虫。”
伊藤照举起左面的一只茶碗,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钟,突然手腕一翻,茶碗闪电般落在茶几上,将玩偶线虫扣在碗中。
盯着桌上两只倒扣的茶碗,伊藤照慢慢松开手:“请这位火鸦朋友猜一猜,玩偶线虫是藏在哪一只茶碗中?”
火鸦叫道:“这就是你的赌局?”
“是的,猜对猜错的概率各占百分之五十,对你我都很公平。”
伊藤照抬起头看了看法妆卿:“如果猜对,伊藤认赌服输。”
火鸦眼珠转动,从法妆卿的肩头飞下,落在两只茶碗中间。
虽然它清清楚楚地看见玩偶线虫被扣入左面的茶碗中,可是伊藤照决不会那么傻,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