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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苍老身体如断线风筝般直飞出去,重重击在大殿门前漆红木柱上,如破布般摔倒在地,围观僧人同时惊声大叫,欲奔过去。
此时天上轻盈飘下一个白衣人,拦在了一众僧人前,那人形貌丑陋鬼怪到了极点,不是瑟魅更是何人。那些成天吃素参禅的小僧只怕连做梦都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人物,纷纷吓得顿住脚步。瑟魅用那双大得怕人的眼睛冷冷望望那群和尚,而后转头望向痴痴盯着自己的手,惊呆了的玄冥。
全场不自然的沉默了片刻,最终那些和尚中有几个胆大的,远远绕开瑟魅,奔去如一滩烂泥般不动的了然身边。
玄冥如同做错事情的无助孩儿般颤抖着身躯缓缓抬眼望着了然处,心像提在了半空中。
那些和尚从口鼻中哈出的白气似乎都要结冰冻住一样。
突然间,一个小沙弥尖声大叫道:“师傅!——师傅死啦,他死啦!”深深雨夜中,这几句尖锐而凄厉的叫声让人听得全身发毛。
一众僧人再顾不得其他,赶忙奔到了然身边,全场再次怪异地静默下来,唯有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充斥在周围。不知过了多久,玄冥就像失了魂般呆呆站在原地惶恐地望着台阶上那几个力量薄弱的僧人,那些僧人缓缓转头,纷纷红着眼冷冷瞪着玄冥,这些僧人大多是自出生就跟着了然长大,也有看破红尘,被了然点化为出家人的人,从来把这个形容枯槁的老僧视作神明。
玄冥被那些比尖刀利刃还可怕的眼神盯得不知所措,他慌乱地朝后退了一步,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你们别看着我!——你们干么这样看着我!!”他不敢,更不信……了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死了呢?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杀这老和尚啊。
“我跟你拼了!!”不知是谁首先叫出这句,随之一群僧人像疯了一样,不要命般朝玄冥冲来,玄冥惊慌失措,比看到一群凶厉兽妖向他冲来都让他心惊胆寒,脚下凌乱地朝后又退了几步,却碰到一物,差点把他绊倒在地,玄冥忙低下头看那绊他之物,只见是了然从自己金光法器中祭炼出来被玄冥丢开的那把剑,此时他心中惶惑又害怕,大脑一片空白,更不多想,用力抽出地上正在缓缓消散的长剑,朝那群失去了理智,如索命无常般扑向自己的人没有章法没有套路地狂砍一气。银黑色的玄火烈焰感受到主人强大的号召,如狼似虎呼啸而出,透露着他天生嗜血的无情冷光。
待玄冥再次恢复清明神志时,全寺三十多人,已然变成了一地尸体,横七竖八地或歪或倒,有些尸体伤口处还兀自冒着这无根炼狱之火的点点银黑火光,宛若一盏盏幽冥鬼火。
他……做了什么!他到底怎么了!!
全寺上下……三十多条人命啊!——全葬送在了他的手中。
玄冥像虚脱了一样,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手中梵文长剑像一道蒸汽般无声消散到广阔天地之中。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累,累得简直连腰都直不起来。
玄冥双手支在潮湿的地面上,这片青石板已被鲜血染红,又被秋雨浸开。
原来……血,也可以是这般冷的。
冷得让人打颤。
玄冥……简直都不认识他自己了!
深深的自我唾弃与万般无奈的痛苦像万蚁噬骨般,缓慢而残酷地狠狠折磨着他……
昆仑山的天,越来越冷了,玄冥望着自己哈出的白气,似乎大脑也成了雾化状态,此时,不远处却响起了一串不合时宜的掌声。
玄冥狂怒地狠狠仰头望着瑟魅,那个诡异的天明堂主用她干枯的双手缓慢而有节奏地轻轻拍着,她是在为玄冥喝彩。
她竟然觉得这值得喝彩?她的心,是什么做的!玄冥一言不发地冷冷望着瑟魅那张扭曲的脸,他从来不知道,人会丑陋如斯,丑陋得让他作呕!瑟魅回望着玄冥充血的狂怒双色眼眸,突然不自禁地感到害怕,由心底冒出丝丝凉意,只为这个什么法术都不懂的年轻皇子那□裸的满怀憎恨的眼神。瑟魅有些狼狈地收回了喝彩的双手。
玄冥咬咬牙,此时也顾不了瑟魅,站起身朝了然尸首走去,每一步仿佛有千斤重,瑟魅也身形飘忽地飘到了然面前,不带感情地冷冷望着了然尸体,仿佛在看着一个物件,而不是一个生灵。玄冥蹲□,细细看了然前胸衣物,心口一块已被自己掌上玄火灼开,□出发黑干枯的肌肤,上面一层冰霜所敷,五官扭曲变形,死前似乎承受了巨大痛苦,嘴角流出一条细细血液,却是不自然的黑色,许是玄火已渗井他的血液里了。
……了然,死了。
是他!是玄冥亲手杀死的。
玄冥意识到,他再也不能回头了。狂颤着双手,想把了然扶起来。不想一双诡怪的手更快于他,瑟魅倏然伸手抢过了然尸体抛入空中,祭起自己月牙型的弯刃法器,眼睛都不眨就刺向了然眉心正中,一道佛家金光倏然朝外而泄,了然尸体的手随之一松,掉下了一件半透明骨玉串成的念珠,原来,这串舍利子就是了然那金光灿灿的法器的原型。
瑟魅身形似鬼,左手飘然接住这串舍利子,右手召回自己法器,口中念咒,月牙尖般不知锋利到何种程度的尖端再次刺向念珠正中的舍利骨玉,但这舍利子虽然失去主人,却还不愿轻易就范,一道浑圆金光从中激射而出,包裹住自身。
瑟魅蹙起双眉,双手猛抽回握住自己法器中部,用力向念珠刺去,咒语也变得更加急促,那念珠失却外力支撑,兀自飘在半空顽抗,片刻,只听裂帛般的刺啦声突然响起,那念珠正中的舍利子再也承受不住,豁然碎裂,穿在旁边的菩提子像下雨一样,哗啦啦落了一地,滴溜溜地向四周弹滚出去。
玄冥望着菩提子渐渐停止滚动,好像它们也死了一样。良久的静瑟,突然透露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杀机与阴气,大地开始危险地颤抖起来。压制了百年的禁锢即将释放,阴风怒号,百鬼哭嚎,也许其中更有着了然的亡魂在顿足对天失声痛哭罢。
失去保护的普度寺迅速风化,仿佛刹那间经历了千万年的岁月,从地底爬出了不计其数的凶厉鬼魅,它们早已被压制得不耐烦,现在终于得以自由,纷纷对着浓墨般的夜空尖泣长啸,原本这片祥瑞之地转瞬间便成了人间地狱,鬼哭狼嚎之声震耳欲聋。
那些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的魍魉恶鬼们扭头看见玄冥和瑟魅这两个活人,不由分说地就扑上去,但走到一半时,又不敢再靠近,他们下意识地感受到这两个人并不好惹,于是转而扑向地上的无数尸体,贪婪地撕扯咬食,让人看了只欲作呕。
更多数不清的冤魂从地底飘出,漫无目的地徘徊在周围,顿时强烈的阴气在山谷内蔓延开来。不出数载,此方圆百里内,只怕会寸草不生,凡有人无意闯入这里,只怕永世不可能出来了。
玄冥苍白着脸冷冷望着眼前此幕——他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切,难道不是他引起的么!
玄冥伸手紧紧按住自己额头,他是那么地惧怕接受此幕,但不得不接受。突然,他仰头走向了然尸身,连番的打斗,他真力消耗得实在太多,手中勉力祭起一团玄火,玄火正正朝那具苍老干瘪的尸体打去,暗色的火焰立马不分你我,连带着在啃食老僧尸体的冤魂都被灼烧得只剩下一堆灰烬。——这,是他唯一能为了然做的事情了。
瑟魅意味深长地望着玄冥有些天真的举动,嗓音依然轻柔地道:“此山谷历来是土司等位高权重之人祭天所用,是无数地位卑微的奴隶殉葬之地,他们死前都经过非人折磨,死状惨不忍睹,已不知有多少年月了,里面累计的冤魂不计其数,渐渐成了一处凶戾之地,再也无人敢来。百年前了然云游来此,在这建了一座简陋寺庙,用自身元神与那普度舍利子牢牢镇压住这片凶煞之地,每日超度奢望能凭借一己之力净化这里。”
瑟魅说道这里,突然纵身漂浮于半空,从怀中恭敬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地捧出个半透明的象牙色小瓷瓶,其上像长网一样满布着纤细的殷红细丝,只如鲜血,还雕刻着数道简约古朴的花纹,琉璃宝光,且邪气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瑟魅打开瓶盖,朝千万条凶戾冤魂威严命令道:“无常摄魄,乃有不从!——收!”
那小瓶待话音刚落,突然亮了起来,方圆百里之内都被这怪异而冷艳的光芒笼罩,没有丝毫暖意,玄冥连忙用手遮眼抵御这过于霸道的光芒,只觉四面八方汹涌出几欲穿透耳膜的尖泣厉啸,山谷内飞沙走石,好似世间的末日已经来到,这可怕的一刻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却是如斯惊心动魄,最终在几声沉闷的轰鸣过后,天地之间又恢复了平静。
玄冥放下手,抬头看漂浮于半空中的瑟魅手中无常壶,等最后几只游魂尖叫挣扎地不甘被吸入瓶中,瑟魅从容地把那法力无边的怪瓶又复用小盖盖严,那半透明的瓶子冷光闪了几闪,最终静静躺在了她的手中。
这片山谷一时被怕人的死寂紧紧笼住,许久之后,那不大不小的雨粉才纷飞杂乱的自天上落下。寺院已在刹那间成了断壁残骸,千年的沉默与了无生机是这里最好的诠释,仿佛之前所遭遇一切的一切,全是南柯一梦,又或是现在才真正的身至梦境。
玄冥仰天长长一叹,任凭寒冷雨点打在自己脸上,可不觉得冷。
……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无情利用了,原来他的父亲从来没对他抱丁点柔情希望,去杀了然禅师是假,派瑟魅来收这里被牢牢镇守的无数游魂是真。
玄冥的父亲明知自己的儿子无论如何是打不过法力高深的了然的。
玄煌……命玄冥来这里,实事是——要他来送死而已。
而玄冥为了红莲,却傻傻的抱着满腔希翼,就这么没有疑惑地照做了。原来希望是假,得到救赎也是假,世间一切,都是假。
玄冥完全不敢让自己大脑再接着狂乱猜测了,尤其不敢接着猜测这一切的可能性会有多大,这些让他感到由衷害怕,空前害怕……
把手举起,木然望着手掌上沾染的殷红鲜血。
只有这一切,唯有这一切!——才是真的,真实得可怕。
☆、第十五章:长空十翼
“……下——三殿下!”瑟魅依然用她独有的温润嗓音喊着玄冥,温柔的声音,冰冷的心。
玄冥缓缓回神,望着一片凄凉废墟心灰意懒道:“什么。”
瑟魅轻柔地道:“吾王命瑟魅把三殿下安然带回玄火门。”
玄冥突然全身一震,全然没有听到瑟魅的话,匆匆跑到一抔焦土边猛然跪下,伸出双手,执着更是忘我地把那一堆焦土刨开,终于……显露出一块碎裂的晶莹舍利子,那圣洁的舍利子在漆黑脏泥中,显现得格外突兀,玄冥伸出颤抖的右手想把它轻轻拿起,没想到这圣洁之物在与他指尖相触的刹那——仿佛就算自我毁灭亦不容许肮脏之人玷污它半分般,豁然化为无数齑粉散落于一片泥泞的焦土中,永不分离……
玄冥颤抖地缓缓收回右手,握成拳,极力隐忍着……
瑟魅心情复杂万分地望着玄冥跪在地上颤抖的背影,不愿再让他有沉思的时刻,又开口唤道:“三殿下,吾王命你速速回玄火门交差!”
“……滚。”玄冥闷声轻轻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