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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是不懂的为好。”玄冥微微皱眉,用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叹道:“因为,我也不懂……”
想不通的事,何止一件?
玄冥随着年岁的增长,烦恼也变得比以前多,心思亦变得越发深沉难懂,这些是小小的红莲所无法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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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指而算,红莲住在这里已经快十个多月了,两个孤苦的孩童像险峻断崖上生出的两根常青藤,紧紧缠绕着彼此。
这日半晚十分,灼热残阳似落未落,玄冥倚坐在洞边听着夏末虫鸣声,任由思绪飘到极远。
红莲欢快地拿着一束野花从溪边跑来,朝玄冥兴高采烈地回报新闻:“冥哥哥,小溪那边飞来了好多好多萤火虫呢,一闪一闪的好看极了,待天黑定,我们去捉些来可好?”
“不了,”玄冥摇头道:“捉了来便是把它自由也夺走了,且过不得一晚就死,怪可怜的。”
红莲望望玄冥手脚上法术变幻出的猩红锁链,忙乖乖坐到玄冥旁边,依然欢快不减道:“冥哥哥你等等,我编个花冠给你带。”
玄冥侧头单手支腮,对于红莲心照不宣的体贴,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感动,轻轻问道:“这花冠谁教你编的?”
红莲骄傲地仰头道:“村头的哑婆婆教我的,她待我可好啦,还刻了小木人给我!”突然神色一黯,有些伤感道:“可惜被烧了,哑婆婆也被恶人杀了。”
玄冥没有接话,而是仰头看着渐渐升起的点点星光,良久良久才道:“莲儿明日再去后山躲一躲罢。”明天又是天胤堂主送食物的日子,为了把稳起见还是让红莲避一避为好,虽然明知这并没什么意义。
红莲乖乖点头应允,心中恍惚泛起难以抑制的不安,伸手拉住玄冥衣袖,不确定道:“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罢?”
“嗯。”玄冥侧身把红莲拥入怀中,道:“咱俩就是死也会在一起。”
红莲紧紧抱着玄冥,广阔世上,她只剩下他这么个亲人了,亦是她最为珍爱的。
这个躁动不安的夏夜,转瞬而逝,而永久遗留下的,便是他们诉说了一遍遍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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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近辰时,玄冥站在洞口无不挂心地对红莲道:“别走远,这里猛兽多得很,却不敢走进虬龙锁范围,且待那人走后我也好寻你。”
红莲懂事地点点头应道:“冥哥哥放心,我不会再走远了。”
玄冥再也无话可说,心下虽不知为何,分外不舍,但依然点头道:“莲儿去罢。”
红莲看看玄冥,大眼转了转,突然跑过去垫起脚尖把玄冥的脸拉到自己面前亲了下,而后迅速放开他,红着小脸顽皮笑着朝密林中欢快奔去。
玄冥全身一震,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半晌才望向红莲消失的方向,缓缓伸手捂住自己泛红的脸颊微微一笑,那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愉悦而快慰。他带着一丝朦胧的羞怯和万分喜悦转身走进山洞,可是心内深处油然涌出莫名的甜蜜哀伤,使得玄冥优雅绝美的笑容渐渐被微蹙眉梢的寂然表情取代。
玄冥倚在石洞门口,低下头看看红莲昨晚编了一半的花冠凌乱地洒在地上,弯身伸出纤长手指从地上拾了起来,拿在手中细细把玩。那些泛着幽香味道的紫红色花儿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玄冥把玩半日,终找来一块手帕般大小的碎布把花冠仔细放到上面,认真包裹好,之后有些心虚地朝四周望望,确定根本没有任何眼睛望着他,才红着脸不自在地把花冠藏入自己衣襟内,他像心头一块大石倏然落下般长长叹了口气。
也许,他自己亦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任凭自己像举行一场极为慎重庄严,又隐秘得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的仪式般做了这些事情。感觉是那般的疯狂与失去理智,可是心中亦是说不出口的快慰。
太多事情太过复杂难解,与其在这里独自黯然神伤,还不如把这些问题留给将来的自己,那个学识阅历远远超过现在的自己去想,去解决罢。
现在的玄冥,心情杂乱得什么也不想再想。
原本如此恬静的一刻,突然传来一种难以言明的肃杀与异样。
玄冥豁然警觉地从洞中三两步抢出,笔直挺立于天地间,望向蔚蓝高空。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飞沙走石,变得一片昏暗,天那边迅捷无伦地闪出一朵浓重乌云,让人难以理解地盘旋于虬龙阵上端,一片荒林为之震颤不安着。片刻后,乌云撕裂,从中堂皇飘下一位身穿华美黑衣,高不可攀的人。
那人从容地从天缓缓而降,身后跟着一个形貌诡异阴森的玄火门众,那人是玄冥熟悉的天胤堂堂主魍魂。
当先而来气势凶煞压迫之人,看样貌才三十岁出头,俊美得妖邪万状,和玄冥的样貌及其形似,但少了玄冥的飘逸出尘,多了老辣与深沉。他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挥斥方遒的王者之气。而身后邪异的天胤堂主此时却显得小心谨慎,顺从地低着头默然跟随,就连脚步多迈一步都不敢。
玄冥看到邪煞异常的当先之人,脸色刷地一白,强自定下神来,颤抖着唇,良久后才沉声道:“父皇……”
那人从容来到玄冥面前,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不可一世地缓缓俯视眼前显得分外渺小嬴弱的少年,薄唇微微勾勒出个让人胆寒万分的淡笑,轻描淡写道:“冥儿,你——很好哇,为父都高兴得不知该怎生夸奖你了。”
林间,阴风吹过,连树木都开始不知所措地瑟瑟发抖。
☆、第九章:带血誓言
玄冥全身不受控地轻颤起来,不知所措地屈膝跪倒在他父亲面前,低下头认命道:“孩儿……知错……”
玄煌听到自己儿子如此一说,豁然仰头冷笑一声,又马上冷下脸来,淡淡说道:“好一句知错。”
玄冥不敢回话,唯有提心吊胆地沉默着。
“罢。”玄煌侧头望向远处,冷淡道:“把你私藏的那个女孩叫出来,我好好看看。”
玄冥听到这句话,就如五雷轰顶一般,默谋片刻,倏然仰头沉声道:“那个女孩几日前便已跑了,孩儿——行动受制未曾有能力把她追回。”
玄煌听后,不喜更不怒,缓缓低头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玄冥,黑得邪异的眼睛对上玄冥无畏的黑蓝双色眸,轻道:“是么。”
“是。”玄冥回答得果敢干脆,双目依然一顺不顺地对视着玄煌那像能看透人心般充满魔力的眼睛,双手紧握成拳,紧得指关节都泛青了。
玄煌良久没有说话,而是带着一丝愉悦地看着现在备受煎熬的玄冥,他怎么会不知道此时稚嫩的玄冥完全是在苦苦支撑着自己单薄的谎言,他只微笑地捉弄道:“冥儿,你手抖得很厉害,知道么?”
玄冥眼神刹时流露出慌乱的神色,还没待他有所反应,就听玄煌震慑人心的命令道:“把人带上来。”
随着声音落下,林边倏然显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玄冥定睛一看,呼吸都要窒了,再顾不得其他,狂乱从地上站起,绝望叫道:“莲儿——!!”
“冥、冥哥哥……”红莲吓得脸色苍白,无助哭泣,不敢回头多看一眼那个挟持住她的玄火门徒,那人皮肤死白,紧紧绷在骷髅一般的脸上,但奇异地青色经脉像网一样,夸张地突起密布其上,轻轻跳跃蠕动,分外恶心。就连早已看惯御鬼的玄冥见到那似人似鬼之人也不禁寒毛直竖。此时那人伸出只骨瘦如柴的右手,手上亦和脸上一样经脉突起纠结,无足轻重地轻轻掐着红莲细小的脖子,一双大得怕人的眼睛突兀地在眼眶里转动着,直直望向玄冥,轻声软语道:“天明堂——瑟魅见过三殿下。”
一阵阴风吹过,带起一股异样的幽冷寒香,那香气阴森森地散发而出,却仿佛有着操控人心的魔力般。香气正是形貌诡怪的瑟魅身上散发而出的,玄冥心头一道电光闪过,猛然忆起去年冬天红莲闻到诡异香气后失神走出虬龙阵地界,差点死在风雪中。
原来……玄火门肯开恩放红莲一条生路的想法,是如此天真。他们俩人的性命无时不刻地被玄煌玩弄于股掌之上。
玄煌从容走过去,伸手抚着红莲头顶,朝玄冥玩笑道:“真是个乖巧喜人的娃儿,死了真实可惜了。”
红莲惊惧到极点地抽噎颤抖着想躲开玄煌抚向她头顶的手掌,玄煌要杀她,简直轻巧到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不——不要!”玄冥体内五脏狠狠一紧,脑中一片空白,唯有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红莲才是他心中全部最真实的想法,全身无法自控的强大力量从丹田内汹涌而出,疯了一般闪身冲到玄煌面前伸手就去抓抚在红莲头顶的手。
玄煌只觉一股纯正灼热的玄火之力没有预警就扑面而来,力量强大到让他诧异万分,但他怎么会把这般不纯熟的力量放在眼内,轻描淡写地伸手朝离他尚有三尺之远的玄冥一掌打去,不想那神力竟大得出奇,一道浑圆黑光势不可挡地向玄冥扑面而去。
玄冥瘦小身体被这无形且残暴的力量打得呈抛物线,最后重重摔于虬龙洞边的石壁之上,周身骨骼如同一寸寸碎裂开来般剧痛难当,他颓然跪倒在地,此时虬龙锁亦受到感知般紧紧箍住玄冥腰间四肢,紧得像要把他撕裂一样,
玄冥再也承受不住,喉间一甜,低头大口鲜血咳了出来,那血液泛着神秘的淡淡银光缓缓渗入地下。
天胤堂主魍魂见玄冥对主人不敬,右手骷髅拐杖在地上猛然一顿,上面人头骷髅豁然张开满口利牙,从中吐出数道紫光如灵蛇般扑到玄冥周身,化作一圈死死镇住动弹不得的玄冥。
“冥哥哥——!!”红莲再顾不得其他,强自挣开瑟魅禁锢,抢到玄冥面前,小小身子颤抖倔强地拦住他,对那三个有着强横神魔之力的人抽噎颤声道:“你们——你们不准欺负他!”
玄冥听到红莲如此回护自己,苦笑着从地上咬牙挣扎站起,强自稳住摇晃的身体,喘息着对红莲轻道:“莲儿退下……”
玄煌看着这两个在夹缝中依然苦苦互相支撑的孩童,没有感情地冷笑一声,苍白着脸依旧淡漠道:“好好,好。我养出来的好儿子。”
在此所有人都不敢说话,连一丝山风都对这里绕到而行。
许久过后,玄煌忽然淡淡道:“冥儿,那具尸首,你可是全部收到?”
玄冥知道玄煌指的是柴烬的尸首,缓缓点头道:“尽数收到。”
玄煌点头冷道:“那人甘愿用自己性命换得这女娃儿数日安逸,现下女娃手中筹码用尽,该是你为她换来的时候了。”
玄冥轻轻点头,了然地平静道:“孩儿愿为她而死。”
“冥哥哥!”红莲听到这话,诧异万分地回头苦苦望着玄冥。他们——不是说好死也要在一起么?现在,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般说!
玄煌淡道:“哪有那么容易。”言罢仰头望天,幽幽道:“你自今日起就不必住这啦,为父放你自由。”
这一下玄冥全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惊喜错愕地不自禁再出声问道:“甚么?”
玄煌却猛然低头鄙夷地俯视玄冥,杀气腾腾道:“我要你为我杀人!杀一个人,抵这女娃儿一月性命,杀十个抵十月。——你可愿?”玄冥全身空有如此强横的力量而被囚禁于此,对于玄煌来说委实太过损失。
玄冥如被雷击中般愣在当场做声不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