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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乐乐停在他们五步外,剑尖直指向他,她也听出蹊跷了。
「你们说谁中计掉下崖?」她立刻厉声问。在同时,一股强烈的不安涌入心中。
不会是他!他不可能出事……
花蝴蝶收起鞭,回头得到小柔肯定的答案,他再转过头看向眼前容颜冷凝的女子,神情也浮上了一抹惋惜。
「抱歉!浪子已经死了!」
袁乐乐幽黑得吓人的眸子直直看了他一下,接着忽然转身向后掠去。
花蝴蝶和小柔想也没想立即跟上。
很快地,袁乐乐回到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不过此刻,这里除了马儿、生起的火堆和摆放整齐的炊具碗筷外,没有半个人影。
她茫然地怔楞住。
「他们在那里!」小柔的声音在另一边出现。
袁乐乐抬起头,目光正好抓到小柔和花蝴蝶一闪而逝的身影。下意识地,她立刻跟住他们。
刻意让自己的脑袋处在空白的状态,也努力忽视自己的胸口已紧绷到几乎无法呼吸,她只是像木偶般的跟在他们身后。穿过一大片树林、跃上高地,最后,她停在一处吹着狂风、脚下是万丈深渊的悬崖上。
低下头,她看着悬崖下那条翻腾着滚滚大水、几乎纵目难望尽的深冷江面,她觉得,她的心脏忽然沉进跟它同样深冷的冰窖里。
「从这里掉下去,就算是神仙也活不成。」跟她同样站在崖边往下看的花蝴蝶,点着头说:「我选这地点不错,不过主要是我这两个得力的手下功劳?畬螅粹?吊在崖下叫救命、一个趁机在上面动手脚,步浪要不中计也难……」他叹口气。只可惜了他在这世上真的少掉一个朋友。
袁乐乐慢慢蹲下身,伸手拾起掉在崖边、宛如被遗弃的一支银色发簪──这是步浪送她,而她丢回给他的「定情物」。她面无表情地瞪着静静躺在她手心上的银簪。
他掉下悬崖?死了?
不!怎么可能?!步浪怎么可能死了?明明在刚才,他还活蹦乱跳地就在她眼前,她甚至还可以从这支簪子上感觉到他的体温……
一握拳,她猛地将簪子紧紧嵌进手心里,她甚至一点也没感觉到它锐利的花饰一端刺进肌肤的痛……
不!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诱掉下悬崖就死了!
他是步浪!
她突地一跃而起。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她不相信他死了,那么她就去找他的人。
「再说一次,步浪他真的是从这里掉下去?」来到双生姊妹跟前,她那双变得宛如湖水般深沉神秘的黑幽眸子,定定凝住其中一人,她以平静得不可思议的语调说。
小温小柔被她这一盯住,也不禁同时心一跳。
两人很快地互视了一眼,接着再同时面对她,点头。
得到她们的答案,袁乐乐只失神了一剎,然后她忽地转身沿着崖边的地势跃离。才眨眼间,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们眼前。
花蝴蝶看着袁乐乐消逝的方向,立刻知道她要做什么。他的目光一沉,随即也展开身形跟了上去。
崖上的狂风,渐渐偃息成了低低的呜鸣,彷佛正为了稍前落下它腹底的男人深深叹息着……
***
一年之后。
细雪纷飞。细雪下,这座坐落在荒原外的偌大庄园静静屹立,灰暗的天色中,一盏一盏灯火点亮了宅子里外,也奇异地温暖人心。
不过,庄园的宁静祥和,却在稍后被一个横冲直撞进来的人影破坏殆尽……
「嫂子、嫂子!找到了……我找到人了……」一路从庄园大门大声嚷嚷进来的,是个俊秀轻佻流气的年轻人。而他这一兴奋报喜的大喊大叫声,别他还没传消息给他那「嫂子」听见,几乎整个山庄的人已经先被他的声音引得好奇跑出来了。
「左爷,你说找到人了,是不是真的?」「不易山庄」的总管陶伯,赶紧抓住就要从他前面冲过去的年轻人问。而他的身后也聚集了一大票等着要听下文的庄里众人。
年轻人,左飞稍停下来喘口气,这才眉开眼笑地响应他们的引颈期盼。
「对!找到浪子了!我早两年前就说嘛,浪子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去见阎王?现在我总算可以跟嫂子交代了……」
左飞才在一年前忙完自己的亲事,就在偶然间由二伯口中获知步浪竟在北方出事、生死未卜的消息,那时他想也没多想,立刻快马加鞭赶到北方,并且找到了自步浪落崖后便一直沿着下游江岸试图找出他的袁乐乐。当时,袁乐乐在北方经商的二师兄白商色也已经出面、正运用他的力量投注庞大的人力帮忙她。没多久后,他才知道步浪出事的经过,若不是那时花蝴蝶早已躲得不见人影,他肯定会把他剁成九十九块再丢下江喂鱼。
他和袁乐乐一样,从来就不相信步浪已经葬身江底,所以他也一直没放弃找到步浪的决心。而他天扇门的绝活便是找人。就因为要找出步浪,因此原来较少在北方活动的天扇门也将触角往这里延伸。他几乎是动员了所有天扇门的力量去找人,而向来只要他立意要找的人,就算是躲进海龙宫也没有他翻不出来的,没想到这回,他倒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不过一年下来,不但他遭受挫折,就连白商色、后来的程霸天,和步浪一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人朋友们,全没有人可以找出他的行踪,或者……找出他的尸体!
总之,从那一天起,步浪便已完全自人间蒸发似的消失无踪。而江湖上关于「狂浪」已死的流言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可这些揣测谣言,完全没进入袁乐乐的耳里心中。日复一日,她在任何步浪可能被救上来的江边、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徘徊搜寻,而且比任何人都还要深信他仍活在这个世上。所以,左飞的心和忠诚更是全然被她收服。
即使她不曾说过,可他从来就不怀疑她对步浪的心。再经过这一年的岁月,从她对失踪的步浪所展现出来的行动,他更加肯定他没看错。
她没放弃。而为了步浪、为了她,他也没放弃。现在,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还是让他发现一丝曙光了。
一年,是段多么长、又多么折磨人的时间……
「嫂子呢?她在不在屋里?我要赶快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左飞迫不及待要让袁乐乐第一个跳起来。他急问陶伯,还一边就要往后面跑。
陶伯马上一把拉住他。「小姐一早出门,她现在不在。」沉浸在步浪行踪成谜的故事中一年,他们也期盼好消息及早出现。说实话,虽然他们不是不习惯主子的同门师妹五小姐不易让人亲近的模样,不过再怎么样,也总比她现在更加寡言、更像要飘飘出世的偶人强。「左爷,步爷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好活着是不是?」
一听袁乐乐就连这寒雪天也一如往常地往外跑,左飞不禁摇摇头,脚跟一转就要去找她。
「是!看来浪子不但活得好好,还逍遥自在得很!可恶!就连我都想拿把大刀砍人去!」想到他刚由手下那里得到的消息,他忍不住一边忿忿喃念着、一边往外跑。
那家伙,躲在那地方,难怪没人找得到他!
不过当了浪子的朋友这么久,也是直到刚才他才知道,原来浪子竟然跟那武林第一世家、武林第一人大有关系……
想到那个地方、想到那个大人物,就连左飞也有点头痛起来──他该怎么跟袁乐乐说,浪子就在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武林盟主的家中?而且,前任的武林盟主、前前任的武林盟主、再前前……前任的武林盟主便是浪子的爹、爷爷、祖父辈?
明明浪子不姓易,为什么偏偏他有这些威名烜赫的亲人?
难怪江湖上从没有人想过步浪会和武林第一世家扯上关系,而且他还是这武林第一世家的第一传人!
***
「我要找步浪!」毫不容人怀疑的坚定语气,出自一名面罩轻纱、身段曼妙的女子之口。而在她身后,一名面相俊秀阴柔的年轻人,则默不作声地盯着挡在他们前方的守卫。
守卫身后气势慑人的巍峨门楼上,「武林第一世家」六字足以代表那巨宅大院的傲气身贵。
没错!这里便是产生多代武林盟主的武林第一世家,易家,也是向来被多少武林人视之为圣地的地方。就因为它的盛名,所以从来就没有人敢光明正大挑上这地方找麻烦,而直接大剌剌点名要找人的更是少之又少。不过今天,这一男一女显然完全毫不顾忌──尤其是这蒙面女子,一站上易家门前,不管易家的守卫回了她几次「里面没有这个人」,她仍然只有那句话──我要找步浪!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这下,就连宅里的人也出来了。
「这位姑娘,妳说你们要找什么人?」一位管家级的中年汉子被惊动出来。在低声问了守卫发生的事之后,他立刻目光炯炯地把视线转向眼前的一男一女身上。
「步浪!」不耐烦回他的是那年轻人。「我们知道步浪就在里面,你进去传个话,说袁乐乐和左飞要见他,就这点小事你们也办不到?!」
中年汉子仍然面无表情。「我想他们也向你们表达过,我们这里没有那位步公子的行踪。两位若不是存心来惹麻烦便快快离去,若是,就休怪我亲自动手请客!」
左飞手中扇倏然「刷」地一下撂开,浓眉一挑。「哼!看样子你是把我天扇门的耳目当脓包喽?」
即使听到他亮出天扇门的名号,汉子的眉毛仍是连撩也没撩一下。「天扇门又如何?难道我说没有,你们便可以硬要我把人捧到你们眼前吗?」
「天扇门当然无法跟武林第一世家相比,不过说起这等狗仗人势的程度,我们也同样自叹不如啊!」左飞瞠起眼,一点也不客气了。
汉子立刻被挑起怒火。
就在双方的战火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惊讶带笑的声音突然悠悠插了进来──
「怎么了?有人要打架吗?」
猛地,袁乐乐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抹让她遍寻了一年、此刻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就连左飞也认出他声音地马上将视线对准他──
步浪!
依然俊美性格、一双魅眼朗佻,浑身散发着狂妄不羁气息的步浪──一个没变、也似乎变了的步浪!
「浪子!你这该死的家伙!」左飞向前一跳,突地出拳捶向他,喝道。
汉子和两旁的家丁要阻挡左飞出手不及,纷纷惊吼、抢身向他。
不过,一掌挡住他拳头的却是步浪他自己──
「我猜你就是左飞!」步浪对着左飞忽地很有意思地开口。
汉子等人面色难看地围在步浪和这两人四周。「少爷,我正试着要将他们撵走……」
步浪却阻止地对他们一挥手。
「我猜?」左飞瞪着面前这一副看他的眼神充满挑战的步浪,一时被他这字眼弄傻了住。「浪子,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没死也就算了,你竟然无声无息躲了我们一年,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为了找你,差点将整个天下翻过一遍?还有,你竟然舍得下嫂子、和嫂子煮的饭……对了!你怎么没被饿死?」先别管步浪的古怪,他积压在心里的话实在不吐不快。
这时,步浪已经注意到静静伫立在左飞身后的那抹墨青色纤影。他的眼皮突然颤跳了一下,被关闭的记忆之门也彷佛因为触到某个关键地乍然摇撼。
一甩头,他放开了左飞,一个跨步便直接停在这蒙面女子的身前。他认真看着她那双闪着幽暗火焰的美丽凤目。似曾相识。
「我们以前一定很有关系……」愈接近她,他的心跳得愈快。他在俯近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