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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说,你要我笑着祝福你吗?”
沈拜金眉心不自觉地拧起,很想干脆对他说:“是的,请你对我死心,笑着祝福我吧!”可心里竟又感到酸酸的,喉咙像被硬物梗住似的说不出口。
“说啊!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拉马贴近她,很认真的追问。
明知她无法作主,为何苦苦相逼?
“还真是无妄之灾。”莫名的,一肚子无名火烧上心头,她劈头骂道:“你究竟要缠着我胡闹到什么时候?直到我与大师兄入洞房吗?那好啊!我求你护送我至玄鹰堡,笑着为我送嫁!”
这个臭小子,存心惹恼她。
她并不那么想当新娘,而听他说的,好像只要能当上堡主夫人,就算大师兄另有所爱也无所谓?他怎能如此看待她?
而此时奇特的陌生的情绪所为何来?她原先并不在意的呀!
看来,不只是宋迟有问题,她也有问题了。
什么跟什么?都是他在一旁胡搅蛮缠,教她八方吹不动的自制力开始动摇。不成!她可是“心中一把尺”沈公平的得意爱女,不容于世俗的邪门歪道真水远为她所唾弃!
背弃亡父所订下的婚约,也算是邪门歪道一流的。
“很好!”宋迟猛然迸出这一句,沉沉的声线,勾动冷冷笑意。“我会亲眼看着你与大师兄入洞房,等第二天你与大师兄恩爱过后,可以接着为我收尸了。”
满心怒焰,再度因他的决绝而燃起。
她寒着嗓,微哑地问道:“你非这么做不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是你怕收尸脏了你的手,我可以死到别处去,教你永远都找不到,免你多花一笔棺材钱。”云淡风轻的语调,好像要死的人不是他。
“你如果不在乎大伙儿死成一堆,你就去死吧!”她摇摇头,很轻很轻地说。
“什么意思?”他低吼问。
“你为我而死,我于心不安,非陪葬不可,而师父失去爱子,又岂能独活?”
“那与我无关。”他板着脸,淡淡的反驳。
与他无关?
那样的回答,让沈拜金一头雾水,很自然的别过头去看他,正好对上了他冷沉的凝睇,在那瞬间,竞让她乱了一池心湖。
他的眼,会夺人心魂,以某种撼不动的坚决。
他的爱,也是义无反顾的。
心颤进然窜出,在这一刹那,沈拜金不再那么理直气壮的执意要嫁胡仰真。
“你、够、狠。”她还是摇摇头,依旧很轻很轻地说。
“不,我只承认我不够伟大,没办法笑咪咪的祝福你另嫁他人,硬要我接受事实,徒劳无功又搞得自己心头一片伤,我情愿死了痛快些!而一个人一旦死了,哪顾得了谁死谁活?”
沈拜金沉静半晌,移开了明眸,一颗心,仿佛行遍千山万水般的沉重。
她知道,他下的这帖,是与死生攸关的战书,而且下得极为慎重,完全没有为自己与宋家血脉留退路:只是她着实无意接下。
爱情,有需要争得两败俱伤吗?尤其,争的对象是沈拜金,一个既不柔媚更不会撒娇的理性女子,这简直……
荒谬啊!
向来冷澄的水灵眸子载了蒙蒙轻哀。爱情,为何不能像一加一那么单纯?
就在两人陷入一种磨心的胶着时,眼前一座茶棚出现在拐弯处,似乎在提醒他们,磨心归磨心,肚皮也须顾着点。
两人心有灵犀,一同下了马背,将马系在茶棚旁的树上,自有人过来招呼。
茶棚卖茶也卖酒,由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妇苦哈哈地经营着,胖老板殷勤的哈着腰笑道:“少爷、姑娘,日头很毒呀!喝杯凉茶,保证不中暑。”
沈拜金享受着有顶遮盖的阴凉,无所谓道:“那就来吧!有没有可以垫饥的东西?”
胖老板忙道:“有,多着呢!有熟鸡蛋、卤豆干、卤牛肉、五香花生、腌白菜、好香的面饼、杂粮饭,姑娘,你要哪一样?”
一向挑嘴的宋迟嘀咕道:“这些都是人吃的东西吗?”
沈拜金装作没听到,吩咐道:“来几张面饼,鸡蛋、卤牛肉个来一碟。”
宋迟又加一句,“我要喝酒!”
沈拜金无奈地翻翻白眼,“打一斤老黄酒吧!”
“是、是。”胖老板转身对老婆吆喝。
很快的,在后头忙的瘦老板娘把食物端上来。
上桌的东西十分粗糙,味道更不怎么样,沈拜金慢慢的吃喝着,她于饮食并不讲究,出门在外能不饿肚子便满足了,宋迟则吃得十分痛苦。
“我随便露两手,都比这些好吃一百倍。“老饕者,大都也善烹调。
“师弟,你吃饱了便回大孤岛做你的少岛主。”
“唠叨两句都不行?”宋迟没好气的喝了一口酒。
“唠叨,应该是女人的特权吧!”不抬头看他,她仍迳自埋头于食物中。
“不公平,男人也有满腹牢骚啊!”嗯,这是哪门子的食物啊!
“男人的牢骚请对男人说去,别在女人面前失去男性的尊严。”
“在你面前,我还有尊严可言吗?”
“死都敢死了,还怕没尊严?”总算,她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他的俊容立刻堆满了笑,朗声畅道:“不错,不错,老公在老婆面前要什么尊严?被老婆抄棍子追着打,或半夜被踢下床,一样笑嘻嘻的忍下来,这才叫夫妻嘛!”
这样也能在口舌上占她便宜?
他没救了!
沈拜金自顾吃喝着,不再正眸看他。
忽然有马蹄声传入耳中,来得不疾不徐,蹄声清脆悠闲,渐渐的马匹近了,那个胖老板老早在店门外巴望着,是过路财神?还是停下来给他赚银两的客人?
一声轻微的嘶叫声之后,那匹马停在店门外。
宋迟没有回头张望,只听胖老板喜孜孜的道:“小姐,外头太阳真毒呀!快进来喝杯凉茶,包你不中暑。”
他心头泛疑,“这老板从来不换台词吗?”
沈拜金一眼瞧见谁来了,心中一突愣,尹心棠!怎会在这儿?
宋迟也注意到了,清亮的眼一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尹心棠倒是挺自在的在他们隔壁桌坐下,要了同他们一样的酒菜。这时的尹心棠不像在周家庄那个贤良娴淑的尹心棠,从她会骑马这点就教人跌破眼镜了。
“呸!”尹心棠将炒得太老的鸡蛋呸地一声吐在地上,“这也是人吃的吗?给猪吃的都比这个强!”饮一口酒,更是呸呸呸连吐三声,“强压牛喝,牛也不喝啊!”她蛮横极了。
宋迟朝沈拜金使个眼色:这臭丫头把咱们比成猪跟牛呢!
沈拜金抬起螓首,把注意力放在尹心棠身上,有礼地对她颔首。
“尹姑娘这么快便走出官府大门,应该没事了吧!?”她的语气净是客套、生疏。
“我能有什么事?”尹心棠挑动柳眉,恨恨道:“我又没教唆他人犯罪,我只是无辜的被生母抛弃二十年,又被她设计当义女而已。”
“可想而知,周夫人将所有的罪过一肩挑了,你才那么容易被放出来。”沈拜金慢条斯理道:“你今后有何打算?周允干不爱你了?”
尹心棠冷哼。“周老爷都要休了欺瞒他二十年的夫人,哪还容得了我进门?听说周家下个月又要办喜事了,黄金姑娘终于苦尽甘来,要嫁周允干为妻了。”她原本清丽的容颜,此时布满了对世俗的忿忿。
“千算万算,不如老天爷一算。不是你的,总是强求不来的。”沈拜金低头喝了口茶。
咬咬牙,尹心棠恨道:“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出现,我已经稳坐周府少夫人的宝座了,可以跟我娘安享迟来的天伦之乐,你们为什么要破坏我们这对可怜母女的美梦?这么做,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见义勇为,原就不指望回报。”沈拜金安详道:“要重拾天伦之乐,何必杀人灭口?令堂如今关在牢里,你可以租间小房子,就近照顾她,帮她送三餐伙食……”
“谁要照顾那个不中用的臭老太婆!”尹心棠破口大骂,没了大家闺秀气质。
“你说什么?”她不免惊呼,尹心棠也变得太多了吧!
“因为她是周家庄的夫人,又许诺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我当周允干的元配,我才肯认她这个娘,委屈自己配合她演戏,互称义母、义女。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想想,真呕死我了!”尹心棠怒气冲冲,将所有的怨气全一吐而出。
沈拜金瞅着她的目光倏地锐利了起来。“果然,你早已知道真相,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让周夫人承担一切的罪责。”
“这原是她的错,我何罪之有?”尹心棠噙着冷笑,冷得让人难以逼视。“而且,在堂上她大声说我是无辜的,我完完全全被她蒙在鼓里。她的母爱连袁大人都动容,我怎好辜负她呢?”
“看来,周夫人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她完全不知道你有这面吧!”沈拜金也不得不佩服她心机之重啊!
“人人都在演戏。你不也是?”尹心棠完全不以为自己哪里有错了。
“我的真面目是刑法堂堂主沈拜金,你的真面目又是什么呢?”尹心棠深沉心思,让她不得不怀疑起她的身份。
“你猜。”
“我猜不到。”“你们不是很厉害,可以把我娘的陈年丑事都挖出来,怎会猜不到我的来历?”尹心棠挑衅的扬扬柳眉。
“周夫人的娘家在地方上也算有头有脸,人多口杂,即使事隔二十年,耐心点仍可查出一些眉目。而你--只晓得一生下来,就被送往远处,由一户姓尹的猎户收养,然后,周夫人就被强迫出嫁了。”天龙帮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不错。我一直不甘心被埋没在荒山孤岭,我本该是千金小姐的命。”尹心棠的脸上写满了强大的恨意。
“如果你思念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何不好好珍惜周夫人满腔的母爱?”
“因为她已经不是周夫人了,而今她只是一名罪犯,凭什么做我母亲?”她只想往上爬,有一个罪犯娘亲,会阻碍她前进的路途的。
“她生下了你……”好可怕的女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尹心棠突然捧腹狂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宋迟一直冷眼旁观,突然提醒道:“金金,你注意看她的脸。”沈拜金心中一动,仔细比较尹心棠与周夫人的脸,发现一个脸长,一个是心型脸。
“你不是周夫人亲生的?”
难道她是……
第六章
“若非有利可图,谁肯冒充私生女?”
尹心棠冷淡无情的嗓音悠悠荡在茶棚里。沈拜金眉峰淡拧。“你究竟是谁?”
“我嘛!”尹心棠竟下意识地笑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尹心棠,姓尹的猎户的亲生女儿,就在他们领养小孩的一年后,生下了我,很可笑吧!?不过,癞痢头儿子还是自己的好,那私生女的存在便显得多余了。”
“你是说,周夫人的女儿早已亡故?”沈拜金心一凛。
“不错,她患了白喉,没找大夫看病,自然非死不可。”
真可怜!沈拜金倒抽口冷气,深为可恶的周夫人感到可怜,她居然为了早已不存在的女儿闯下滔天大祸,将自己逼入死胡同。
宋迟同感气愤。“既然收养了她,便该视同亲生,见死不救,你们还算是人吗?”
尹心棠毫不在意,耸耸肩膀道:“你们以为我们尹家是何等人物?他们原是一对鸳鸯大盗,占山为王,底下喽啰数百名,在江湖绿林道,可说是赫赫有名,一点也不输给天龙帮的前任帮主寒不英。有一天,那些自称英雄的白道人士,出其不意的围剿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