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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像花一样盛开-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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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轮游戏胜负已定,甚至不必等待十天后性价比的综合评标结果,就已经有了结论。

MPL铁定出局了。

市场份额排名第二的供应商,居然第一轮就被踢出了Shortlist。

谭斌仍维持着声音的镇静,慢慢对王奕说:“你辛苦了,赶紧回来吧,路上开车当心。”

挂了电话,她茫然地抬起头。

前方的格子间里,有几个同事也站了起来,彼此惶惑对视,显然他们也得到了消息。

销售办公区一片沉寂,是大势已去的缄默。

谭斌闭上眼睛,勉强自己定下神来,别人可以方寸大乱,她却不能乱,她需要找个地方一个人呆会儿。

写字楼下的小花园,不复春夏两季的繁茂葱茏,触目一片枯黄。

谭斌攥着抽屉里摸出的半包烟,揿下打火机点燃一支。

为程睿敏不喜欢她抽烟,她已经戒了一个多月,这是最后一点存货。

她想理清头绪,大脑却呈现胶着状态,倒是一些不相干的小事异常清晰。

她想起初进MPL,曾以为外企都是衣履风流的俊男靓女,报到第一天却大跌眼镜。所到之处,销售们打电话时温和谄媚,放下电话就大声骂娘,工程师们则穿着牛仔裤走来走去,说话时更是直接坐在别人的桌面上。

和余永麟第一次谈话,余永麟问她酒量如何,她看着他回答,放倒你肯定没有问题。

第一次招标预备会,余永麟说:最终能巅峰对决的,只有FSK和MPL。

记起这句话,谭斌竟然埋头笑起来。此刻它显得如此讽刺而荒唐,决战尚未开始,其中一方的入场资格已被取消,不战而败。

她试着给程睿敏电话,但铃声只响了一声便被挂断,显然他在一个会议中。

这是他的习惯,会议进行中无关电话一概不予接听。

她坐了很久,抽掉半包烟,并且错过了午饭时间。往常这个时候,总会有人打电话来约工作餐,但是今天,她的手机一直保持着沉默。

两点多的时候它终于响起来,一遍遍奏着欢快的音乐。

谭斌看一眼号码,是公司的总机,她接起来,找她的是刘秉康的助理。

助理往日对总监们一向客气,未言先笑,今天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Hi,Cherie,我刚发了Invitation给你,现在Confirm一下,Kenney的通知,明早十点,十九层一号会议室,所有SalesDirector开会。”

“明白,谢谢。”

谭斌没有问什么内容,因为纯属多余。

想必刘秉康已得到消息,这时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以为第一轮十拿九稳,至少可以囊括七个省、年底前四千五百万计入销售收入。这自说自话的如意梦,如今却被现实毫不留情地粉碎。

而且坏消息来得如此突然,没有给人留下一点缓冲的机会。

刘秉康一直没有出现,他一定在为晚上的电话会议做准备,向总部解释,向董事会解释。普达集采的失利,对MPL中国,甚至对MPL全球,都是一件大事。

那个下午无比的平静,所有人都在埋头工作,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象是一切没有改变。

对谭斌来说,它却是如此的漫长,她几乎是在一分一秒地熬着时间。

她不知道刘秉康会如何向总部解释失利的原因,但明天的会议之前,她还有几件事要做。

虽然败局已定,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她总要给上面一个完整的交待,死也要死得明白。

第一个拨通的,是田军的电话。他没有象往常一样,接到电话后慢条斯理地问一句:小谭哪,又有什么吩咐?

而是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时间似凝滞不动,谭斌听得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仿佛过了很久,他开口说:“你们是怎么报的价?我们魏总对你们的意见非常大,说别的公司都已经开始摆正位置,只有你们MPL还是妄自尊大,放不下跨国公司的架子!如今弄得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了,你让我怎么办?”

魏总就是普达的总经理,一把手,谭斌没想到他的反馈会上升到如此高度。

她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坦然:“田总,您的意见,我一定转达高层。您能告诉我,还有补救的可能吗?”

“没有!投标完全公开透明,没有任何暗箱操作的可能。”他停顿片刻,又接着说,“小谭,这个局面已经不是你能挽回的了,让你们的高层出面吧。也难怪魏总生气,你回去问问你们的总经理和董事长,这半年和我们普达的人照过几回面?”

田军就这样结束了通话。

谭斌握着电话楞一会儿,再找项目组的其他人,除了或真或假的同情,总算收获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FSK的低价,竟来自百分之三十的免费赠送。

这一招相当老辣,既把价格降到和国内供应商近似的水平,又维持住了正常的折扣率,为第二轮的价格谈判和今后的商务合同,留下了足够的余地。

三千多万的损失,终于把老对手MPL踹出战局,它丢下的将近百分之三十的市场占有率,完全值得这份投资。

谭斌无言以对,明白这回MPL是彻底被人玩了一把。

如今她只剩下一个疑问,普达集采的预算,难道也是一个骗局?

为她解答疑问的,竟是陈裕泰。

谭斌和他通话的时候,正走出写字楼的大门。

昨天的小雨,今天转成了雨夹雪,大厦的物业管理还没有来得及铺上防滑地毡。

她在恍惚之中踩在台阶的边沿,脚下一滑,结结实实摔了下去。手机滑出去很远,摔得四分五裂。

落地的瞬间,她下意识用左手撑了一下地面。倒在地上时,臀部没什么感觉,左臂却象断了一样剧痛入心。

门边的保安过来扶她,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坐在地上大口吸气。

保安一声“小姐你没事吧?”,让她维持一天的冷静完全崩溃,眼泪断线珠子一样,不受控制地流了一脸。

“我的手机……”她哽咽。

保安跑过去替她拾起来。

幸亏手机是以耐摔著名的诺基亚,几块零件合上,开机依然是熟悉的铃声。陈裕泰又拨了回来。

谭斌的左臂几乎不能挪动,只能勉强用肩膀夹住手机通话。

“出什么事?”陈裕泰急问。

“我……刚摔了一跤。”

“喂喂喂,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胳膊垫了一下,有点儿疼。”谭斌站起来擦净眼泪,说话时依然有掩不住的浓重鼻音。

她忍着疼痛努力伸直弯曲左臂,看起来活动还算自如,骨骼并未受伤。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然后陈裕泰说:“我现在外馆斜街的圣淘沙茶楼,你过来吧,说话方便点儿。”

安定门附近的圣淘沙,号称北京最豪华高档的茶楼,是豪富高官的出没之地,陈裕泰一向喜欢这种地方。

那天晚上谭斌记不得喝了多少壶极品冻顶乌龙,从茶楼出来,她几乎不辩东西南北,陈裕泰的话一直在她耳边轰轰作响。

“你看着挺聪明,怎么会傻到相信一个半年前的预算?此一时彼一时也。田经理今昔非比了,他马上要升了!你知道他升职的投名状是什么?就是保证集采成本降低百分之二十。那他升职的路又是谁帮他铺了最关键的一块砖?你肯定想不到,就是你们MPL被开除的前销售总经理……”

他说这番话时,声音里是明明白白的不屑一顾,看得出来对田军非常不满。

谭斌猜测,那应该是妒火中烧。他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宣泄一腔怒火,才会挑中她发泄。

她在黑暗里抱膝坐着,浓茶的刺激,加上手臂的剧痛,她醒得双目炯炯,整夜没有睡意。

将半年来的情景一一回放,许多不经意的小事慢慢被串在一起,她最终勾画出了事件的整个轮廓。

她仰起脸,对着天花板笑起来,笑得酸楚而凄凉。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的。

被她关掉声音扔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又开始不停闪动,旁边躺着一根固定电话线,水晶头硬撅撅地翘在空中。

她不想再见任何人,也不想听任何人说话。

她不知道几百公里外的铁道线上,有人一遍遍拨打着她的手机和市话,因为无法联系到她满心焦虑,同样无法入眠。

程睿敏知道消息时已是晚饭时分,一桌人杯筹交错,正轮番向他敬酒。

接完电话,他脸色大变,当即说声抱歉,起身离开饭局,站在酒楼过道里打通余永麟的电话。

余永麟心情极好,兴高采烈地嚷嚷:“老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喝酒去。太他妈痛快了,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我真没想到啊,LiuKenney,sostupid!人给下个套就钻进去了,本来我还留着几个后手,准备后期和他们短兵相接呢,现在全用不着了!”

程睿敏耐心等他说完,却迎面泼了他一瓢冷水:“你并不比刘Kenney聪明!完全做了别人的枪手。”

余永麟愣住:“什么意思你?”

“我这儿不方便说话,等我回去再谈。”

程睿敏接着找谭斌,但她的手机和家里的市话,任铃声一遍一遍空响,却一直没有人接。

他急躁起来,电话直接打到公司的秘书处,让她查一查今晚的航班是否还有空位。

秘书的回答让他失望,当天是周末,飞往北京的航班已经全部满员。

“Ray,”秘书好意提醒他,“北京现在的天气状况不好,气象预报明早有雾,您最好改签明天下午的航班,这样比较保险。”

“还有什么交通方式能让我尽快回北京?”程睿敏耐着性子问。

秘书说:“今晚有一趟火车,十点半从郑州发车,您可以现在去车站,买张站台票设法上车,再补张软卧,明天一早六点半到北京。”

程睿敏照此办理,如愿进了软卧包厢,没想到上铺的旅客是个胖子,鼾声震得墙壁都微微颤抖,担心加上焦虑,霸气书库ūmdtΧt。còm网他竟一夜没有阖眼。

清晨六点半,火车正点进了北京西客站,他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谭斌的住处。

谭斌四五点的时候方朦胧睡去,迷朦中听到门铃声。她拉过被子蒙在头上。

门铃声停了,她翻个身,接着睡。

五分钟之后,门铃又执着地响起来。

她懊恼地起身,挣扎着披上睡袍,摇摇晃晃挪到客厅,打开顶灯。

看到灯光,门外的人改用拳头砰砰敲着她的门:“谭斌,开门!”

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

谭斌犹豫片刻,打开房门,掀起防盗门上的小窗,程睿敏带着行李站在防盗门外。

看到她出现,他明显松口气,脸上现出笑意:“你没事就好。”

谭斌却隔着防盗门,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程睿敏感到莫名其妙,于是也静下来,“开门。”

“对不起,现在我不便待客,您请回吧。”

“开门。”他还是那句话。

“程先生您是不是听不懂中国话?”她强硬地问。

“你是不是想让邻居投诉你?”门外的程睿敏脾气也不怎么好。

多日奔波,又一夜无眠,他双腿发软,头昏得几乎站不住。

门终于开了。他把行李箱扔进门,人却没有马上进来,乏力地靠在门框上,一声不响。

谭斌看着他,胡须没有刮,衬衣是皱的,这么冷的天,羊绒外套却衣襟大敞,围巾也忘了系,里面只有一件细线羊毛背心。

“你进来。”她的声音软下来。

程睿敏摸进门,一跤跌坐在鞋凳上,眼前金星乱冒,他阖上双眼。

谭斌托着依旧无法伸直的左臂,远远站着,表情漠然。

半晌程睿敏叹口气,开口说话,“谭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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