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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是从医院溜出来的吧?脸色这么差?”司机稍微拉下了点车窗玻璃,“透透气,会好点,年纪这么轻,要爱惜身体。”
陈淼紧闭着双眼,汗水顺着额边的发丝滑落下来,刚才吃药没有喝水,药片在嘴里就有些化开了,苦涩依旧停留在口中,苦至心底。
柳荷,我想好好吃饭,可哪包方便面都煮不出你的味道,哪碗小馄饨都不及你买的好吃,再努力却实在吃不下。
柳荷,我想对自己好,可身体似乎总和我作对,我越想多做点事忘记你,越是累胃就越痛,痛的厉害的时候,我就想,还好和你分开了,不然又要让你担心了。可想到你都不在意了,我也就由着它去了。
柳荷,我不会故意虐待自己的,但我可以放弃的,从放弃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放弃我自己了。这么自暴自弃的人真的配不上你,你妈妈果然是对的。
柳荷,这些话我不能告诉你,也不会同任何人说……
陈淼靠趴在床上,他忍不住倾身吐在了地上,实在起不了身,看着地上的一片血红,陈淼知道自己是胃出血了。电话就在手边,陈淼本能地拿起,想要拨号。大量失血让他的思维有些迟钝,脑海中划过一串熟悉的数字,还有柳荷生涩的字迹:陈淼,不要怕。
可是柳荷,我不能让你知道啊。
松了手,任由电话滑落,掉落到触及不到的地方。
在乎
这么多年,柳荷回想起来,脑海中依然会想象那个情景,陈淼是如何独自躺倒在家中的,想象总会有所夸大,陈玮说他吐了一地血,柳荷想来就是他躺在血泊之中了。
说给陈淼听,陈淼好笑,“就是现在吐血,我也吐不成血泊吧。要是那样,还不让人以为我是被人暗杀了。”
“你又知道了,你不是失去知觉了吗?”柳荷也知道自己想的夸张了,毕竟是学过些这方面的知识,要真那么多血,陈淼当时就有生命危险了。
“柳荷,不要提这些了,我会不好意思。”陈淼笑着逗她,过了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是一副心疼不已的表情。
“陈淼,那个时候,你到底……到底是不是想要自杀?”柳荷想,如果真的是那样,她会恨陈淼的,恨他什么?是他的懦弱?还是他狠心丢下自己?第一个理由令她气愤,第二个理由,想着,想着,心就痛了。
“没有,真的没有。”陈淼想,他也看不起那种为了逃避而自行了断的人,可那一刻,突然觉得累了,放弃了,也可以。
柳荷刚下课,就被陈玮不由分说地拉进了出租车,心下慌乱,挣扎着想开门下车,手腕却被死扣住,拽得生疼。
“陈淼住院了!”陈玮吼了声,可是柳荷并未回头看他,只是骤然放弃了挣扎,手一下子软了。脑海中“嗡”的一下,全空了。
陈玮拖着柳荷进了医院的大门,柳荷觉得心里像是被灌了冰水一般,凉得发痛。消毒水的味道直窜入鼻子里,柳荷害怕得手心直出冷汗,上解剖课时,哪怕摸上两小时的颅骨,哪怕身旁就是浸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自己也从没有心慌过。
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
瞥见陈玮神色凝重,拉她停在了一间病房的门口,她伸手,怎么也够不到那个门把手,怎么也触及不到。
“进去啊。”陈玮推开门,拖柳荷来到陈淼的床前。“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
回头想质问柳荷,却不见柳荷的身影,刚要骂出口,低头却见柳荷晕倒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陈玮无奈。这两个人怎么总是出状况。
柳荷被陈玮送到了治疗室,医生检查后说只是受了惊吓。陈玮暗想,还好陈淼还昏睡着,不然让他知道自己吓晕了柳荷,还不知道会怎样。
柳荷悠悠转醒,脑海里满是刚才的景象,陈淼躺在惨白的被子下面,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自己心口一紧,眼前就黑了。
“哎,你好点了吗?你可别再吓我,一个就够我受的了,你们两个都出状况,我干脆先晕了算了。”陈玮不安地轻晃了下柳荷。
“他怎么了?”柳荷翻身下床,直冲出去,到了门口,却没了方向。
“这里,这里,真是的,找你来是指望你帮忙的,却只会添乱。”陈玮再次把她带回陈淼的房间。
门慢慢开了,柳荷走了进去,坐在陈淼的床边,仔细看他,想是把这几个月不见的次数都看回来。可不想看他是这般憔悴的模样。手拂上陈淼的脸,她的手很凉,刚触碰上脸颊,又怕冻醒了他。看见他原本好看的嘴角如今却微微泛白,干得都有些裂开了。
“他胃出血了,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吐了一地血没意识了。”陈玮想起自己当时也是一阵心悸,慌得只知道打“120”。
柳荷拿起了桌上的棉签沾了些水滴在陈淼嘴唇上,想到他要好多天连水都不能喝了,心里抽痛着。
似乎是感受到了嘴边有丝凉意,陈淼的睫毛微颤了下,渐睁开眼,模糊间看见了柳荷,是柳荷吗?他从没见过柳荷有过那么悲伤的表情,没有泪水,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凄楚。
“柳荷,没事。”陈淼想安慰她,可插了胃管,刚开口就刺激到了食管粘膜,咳嗽起来。
“你别说话,别乱动。”陈玮上前摁住要起身的陈玮,他开始后悔,找柳荷来是不是做错了。
“很痛,对不对。”柳荷上前抱住了陈淼,将头靠进他怀里,方才没有泪水,此刻却倾涌了出来。
陈淼感到自己胸前的衣襟全湿了,刚想抬手抱住柳荷,才意识到柳荷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是不能见面的啊。
闭了下眼眸,硬生生把柳荷推开,“柳荷,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陈淼还病着,力度自然不大,可这一推却是何等的决绝。
“我不走。”柳荷摇头,泪水掉落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如果是从前,陈淼是断然恨不下心来看她落泪的,可现在只能让她走,再不走,他怕自己也无法遵守对柳荷母亲的承诺。
“你妈妈是为了你好,我们再见面不合适的。”陈淼平息了的胃疼此时又生生痛了起来,令他不由咬了咬牙。
“可是……”柳荷想要反驳,却见胃管的引流液中又见了血丝,吓得顿时住了口。
“柳荷,乖,回去。”陈淼拉住柳荷的手,喘了口气,额上有了层汗水,“既然你父母反对,我们就分开吧。柳荷你不能对不起他们,别人会说你不好的。”
“那你怎么办?”柳荷看着瓶中的血丝,看着他手上挂着的血浆。怎么走,怎么分开?
“就是,她走了,你怎么办?你都成这样了。”陈玮在旁边鸣不平。
“我永远都不会怪你的,柳荷,你知道的。你不走……”陈淼又剧烈咳了一阵子才平息下来,脸色愈加暗淡,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你……咳,咳……真得想让我急得病情加重吗?”
陈淼知道这么说了,柳荷会是怎样的伤心,可只有这样,不再给她任何留下的余地,柳荷才会走。一定要赶她走,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样。
柳荷真的走了,十二楼,她顺着楼梯一步步的走下去,不见尽头。一路上忽略了背后陈玮的声音,来去的身影,失魂落魄的滋味如今才是真切体会。陈淼,你真得是最了解我的人,你知道用什么理由,让我不得不走。可你既然体会得到我是那么在乎你,你怎么狠心用这份“在乎”来赶我走,真的,好残忍。
陈淼忘记了身体的不适,躺在床上,闭眼不敢看向那扇门。刚刚柳荷合上了的,很轻,几乎没有声响,可在他心里却犹如受一重拳,闷痛纠葛又该如何形容。
“为什么找她来,明明不能在一起,见一面,心中起起落落,最是折磨,残忍。”陈淼说得极轻,似是说给陈玮听,又似只是沉吟。
陈玮想自己也许真的不该再让两人见面,原以为柳荷见他如此必然心软守着他的,而此时的陈淼也定不忍心再躲着柳荷的。可这两个人居然没说几句话,就又分开了。
若说他们在乎得深,怎么就到了相见无语的地步。
若说不在乎,怎就一个失魂落魄,一个黯然神伤。
多年后,陈玮想起那时的事,仍旧好笑,嗫嚅的口吻,“柳荷,那个时候你一下子就晕了,怎么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可心里又补充到,那样的心理承受力,日后又是经过怎样的历练,才有现在的平静沉稳。那个见陈淼胃出血都哭得双眼红肿的柳荷,在得知陈淼得胃癌的时候,在自己的面前竟没落下一滴泪来。
柳荷知道,她和陈淼岂会是相见无语,而是从来无须言语。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苦,知道有些话不用说出口,那些话压在心里是各自的心伤,说出来也只是徒增彼此的伤心。柳荷当时想留下,是放不下陈淼。当时离开,是不忍心他为难。可以放下对父母的承诺,可以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
可就是放不下彼此的伤心,放不下,彼此的“放不下”。
在乎的,不是在一起,而是不伤害。
童话
柳荷买了个电脑套,是那种洛丽塔公主风格的。水玉点点,荷叶边,蝴蝶结,这些都是柳荷平时喜欢的元素。陈淼一直都知道,从小柳荷就是那种怀着公主梦的女孩。以前他常嘲笑柳荷不切实际的幼稚幻想。
看着眼前,柳荷喜滋滋的拿布擦干净电脑,把套子套上后美美地对着电脑桌傻笑。多久没看见了?眼前柳荷放松的眉宇,灵动的眼眸。自从自己生病之后,再见这神情,恍如隔世。
柳荷,如果可以,我也想永远把你宠成公主,即便幼稚,却也是无忧无虑,总好过如今你的懂事隐忍。
那个时候,每次陈淼嘲笑柳荷的公主病时,柳荷总会念叨《小公主》里的那段台词,“每个女孩都是公主,哪怕她贫穷,不漂亮,不年轻,只要有梦想,被人爱着,每个女孩就都是公主。”
陈淼其实我一无所有,当初有着那份不知方寸的厚颜自信,持得就是你对我的好,是你把我宠若公主。这一生,有人如此珍惜过我,我已然无憾了。
“你呀,要是公主,也只会是灰姑娘,水晶鞋一掉就原形毕露,成野丫头了。”陈淼以前这么嘲弄柳荷,喜欢看她生气时微微涨红的双颊,表情越发显得生动有趣。
“我才不喜欢水晶鞋,我更喜欢那双红舞鞋呢。”柳荷憧憬,脑海中联想到以前读那篇童话时的插图,不由双眼放光,“长飘带系在脚上的那种,好漂亮的。”
“可最后就是这鞋让她陪掉了双腿,喜欢不可过头,物极必反。”陈淼一向是缺乏浪漫细胞的,教育性地提醒柳荷,浇灭柳荷的幻想。
现在柳荷想,穿上红鞋的时候,那个女孩一定是高兴的,如果是她,起舞不停,宁可舞至力竭,也不会让猎户砍去双腿吧。那样灭了希望,活着还有何意义?
记得一句话,喜欢一件东西,不可喜欢的太深,陷入太深,便会失了心性。可陈淼,当我意识到对你的感情的时候,已经太深,早已穿上红鞋翩然起舞了,如何放手?放下,便是折腿之痛,鲜血淋漓。
那之后,柳荷真的再没在陈淼面前出现过。
陈玮提着碗小馄饨走进病房,在门口就听到隔壁床的家属小声议论:“好像父母都没了,怪不得都没人来照顾,奥哟,可怜啊……”
住院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