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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宣注意到,他不仅坐在三井高遂之旁,而且穿着远比其他人随便。
这就像是看新闻联播的领导出行,秘书、保镖、低级官员永远穿的笔挺,而总理主席,就一定是休闲装了。黄宣淡淡一笑,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先生一说本就源自日本,不过也是明治维新以后的事情了,不知洛林将之翻成了“足下”还是“阁下”,但看这厮笑容满面,当知是个好话。
这厮笑笑,道:“在下岩崎弥太郎。”
黄宣肃然起敬。
不提国籍问题,仅仅就事论事,这位岩崎弥太郎也是他所熟悉的,因为这位正是日本最大财团,三菱财团的创始人。
再过3,他将会成为土佐藩藏屋敷(负责储藏并贩卖来自……各地方大名的货物的组织)中99家商会的领袖,从此开始三菱财阀之。
张馨仪不止一次的提到这个名字,黄宣由不得缩了缩手,道:“您为何会在大阪?”
岩崎弥太郎没有回答,而是转问道:“你知道我?”现在的三井高遂可要比他有名的多。
黄宣没有多做恭维,而是向四周看看,笑道:“倒幕军胜利,各位似乎很开心哪?”他心里真正想的却是,这里竟然又被倒幕军占领了。
粗粗算来,时间已经提前了大半个月了。
三井高遂眯着眼睛看着黄宣,有些摸不清他的路数,高调出场,再加上神乎其神的将一群武士击倒,理应不是个小人物,可要说他的目的,却又有些让人难以猜度了。
现在可是个敏感时期,倒幕军依靠英国人的力量,而幕府军,实际上已经投靠了法国人,所以就像是在欧洲的势力分配中一样,英国人的力量还是要强大一些。
可是,站在他今天的位置上来看,幕府军也不是一定会输。
只要幕府将军能拿出让外国人满意的方案,这些有奶就是娘的家伙,反而可能更喜欢有些纷乱的场面。
特别是在军火商游荡的时期。
岩崎弥太郎长了一双小眼睛,绿豆大小,嵌在略微有些鼓出的眼眶中,形象并不如何好看,但却给人一种很实在的感觉,他见三井高遂没有回话,于是说道:“天皇理应是日本的最高统治,幕府不得人心。”
如果是个武士,一定会喊些口号出来,更不会去说什么“理应是最高统治”的话,只有那些接受了西洋思想人,才会这样考虑问题。
黄宣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还未等他再说话,旁边另一个略胖的年轻人却道:“清朝的使者,总不会只有两个人吧。”
三井高遂立刻瞪了他一眼。
黄宣(炫)恍(书)然(网)大悟,他始终在想,为何这些日本人的眼神如此奇怪,现在终于明白了原因。
他们竟然在怀疑,自己是清朝的使者。
这也怪不得日本人了。
在整个明治维新中,总是有些日本人在考虑,大清朝会不会插手,就像是清朝不了解日本一样,日本实际上也并不很了解清朝,特别是这些刚刚上台的倒幕派,他们还没有和清朝的高层接触过,也因此,始终在顾虑这样一个问题:荷兰人、英国人、法国人,都在日本这片土地上斗法,清朝人怎么可能不来呢。
然而,清朝人的确没有来。
1868年,满族主子们才刚刚解决了+里来得及关注这不是藩国的藩国呢。
黄宣简直想要亲这胖小伙一个,他其实也是极聪明的,也许再过上两天,也能想到大清朝这张虎皮,不过等到那个时候,恐怕一切都太晚了。
几乎是淫笑了两下,黄宣伸手拉过典韦,大声道:“我本是大清宣慰大臣李鸿章次使,这一次趟前来,本是给李大人打前站,不幸遇到海难。”李鸿章这刻还在两江总督的任上,听过他的人,还远没有后世那么多,黄宣说话声情并茂,言辞并不悲切,反而有些朝廷世家的味道。
他的年纪还是太小了,若说自己是大臣,根本就是个笑话,即便如此,三井等人也是不会相信的,但怀疑归怀疑,在场的都是商人,三井高遂抱着不得罪外国人的想法,作了个揖,道:“您是……”
“黄宣。”小黄同学得意洋洋的笑着,向周围打了个拱,三井高遂等于是大阪的商界老大,只要他把这个揖做了下来,对他而言,也就足够了。
第一百九十章 … 明治维新(6)
说伪装清朝人,最可虑的不是身份文牒,更不是年纪那一头的大辫子,然而,三井高遂是圆滑了一辈子的人,虽然怀疑,但绝对是不会说什么“不信”之词,更不会去问黄宣的大辫子去了哪里。
他赔了一个笑脸,也不再接话,而是道:“来人,送这位大人回去歇息。”
他说着对黄宣又是作揖,道:“大人先请在此地歇息,您若是要去京都,明日一早,我们就为您准备好行装。”
三井高遂根本就不准备去验明正身,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干的了的,没来由的惹上一身骚。他现在的想法,自然是平平安安的将黄宣送走,至于之后有什么问题,也都是政府的事情了。
黄宣同样以商人自居,自然也是能够明白他的想法,他微微一笑,道:“三井阁下,岩崎阁下,借一步说话?”
确切的说,称呼两个商人为阁下,多多少少是有些逾礼了,但听在二人耳中,自然是喜欢的。
三井和岩崎互看了一眼,还是三井说话道:“那就去里面吧。”
歌舞伎的剧场旁边,就是供人休息的小房间,都是日式的推拉门结构,人坐到里面可以喝茶,当然,也是要付费的。
黄宣摇摇摆摆的跟了上去,没有理会几个浪人仇视的目光。看的出来,三井高遂并不是只真的想要和黄宣谈上些什么。这样地休息室实在不是用来谈话的。
拖了鞋坐好,三井眯着眼睛不再说话,黄宣知道,这个时候是一定要让对方有兴趣,或者对会谈有信心,才能继续下去,否则的话,刚才的一切都白做了。
他想了想,道:“三井阁下想要自己制作洋枪吗?”
“恩?”两个人都抬起了头。
典韦一脸威武的坐在门口。却不太注意三个人的谈话。
黄宣斟酌着道:“我从德国人那里得到了完整的机械制造洋枪的图纸,如果两位有兴趣的话,可以用很低地价格转让给你们。”
这个时候,中国也刚刚开始洋务运动,三井高遂是知道的,他还特意的询问过来往中日的船家,得知中国人已经建立了名为“江南制造总局”和“安庆内军械所”的工业机构。并利用外国人的技术生产洋枪洋泡。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情是很怪异地。
他原本就准备,在倒幕成功之后,发展军事工业,特别是造船工业的,黄宣所说的洋枪制作,立刻让他睁开了眼睛。
如果能够自己生产洋枪。那可是整个日本的独一份。现在诸如大的作坊里,都是手工生产火枪,性能拙劣,为了给倒幕军装备上新式武器,大阪的商人们都出了老多的血了。
三井高遂没有去看岩崎,干瘦地脸上笑笑,道:“上使的意思是?”
黄宣伪装从怀里掏东西,抠出两张图纸。这都是洛林用生物质现做的,成本高昂。
由于时间紧迫,洛林拿出来的是毛瑟枪的设计图纸,虽然只有最基本的设计参数和尺寸等图形标注,但仍然让三井高遂看的目不转睛。
他和岩崎都算是熟悉西方的日本人,这样地东西看不大懂,但总是能知道个大概。
“能给我们留下看看吗?”三井高遂说的很小心。他自然是想要找懂行的人来看看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关心对方是不是清朝人的问题了。
在真实的利益面前。一个万里之外的衰老帝国,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黄宣笑着点头。嘴里反而解释道:“本来就是拿给你们看的,李鸿章大人特别吩咐了,一定要让大东亚共荣,呵呵,如果不是船上起了风浪,辫子被缠住割掉了,我也许早就到了大阪了。”他说着,看着对方地脸色,又道:“图纸很多,有些还要我现画出来,不用着急。”
他心里是着急地,但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三井高遂立刻将图纸收了起来,岩崎弥太郎自不能让他撇开,立刻道:“黄宣阁下,今天晚上一起来吃个便饭吧,很多人都想见见您呢。”
“也好。”黄宣终于回到了属于他地节拍当中。
……
天还未黑,岩崎弥太郎和三井高遂就联袂而来,这急切的态度让黄宣心里暗暗好笑。在他地印象里,日本人谈生意,还是很聪明的。一路恭敬,视对手为上帝也不为过,仅仅就效率和谈判的目的性而言,日本人的确是世界级的。
陪在两人身边的还有三四个商人,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唯唯诺诺,并不直接与黄宣交谈。
若是没有黄宣参与,这个时候的商人们,应该都在忙忙碌碌的和倒幕军打交道,不过像是三井这样的家伙,自是不必那么低端。
在城东一个几乎是躲在角落里的料亭中,岩崎弥太郎跪着为黄
清酒,道:“阁下不远万里而来,路上辛苦了。”
所谓的料亭,其实就是些比较隐秘的小店,通常第一次来,只有熟客领着才能进入,有些像现代中国的那些会所,不过日本人的料亭却是历史悠久,大约从18世纪初开始,由于幕府禁止各地大名在'会,而大名们又确实有这样的需求,藏在角落里的料亭就应用而生,而等到幕府倒台后,料亭的生命力反而更加旺盛。黄宣记忆里,黄历铭曾经吹嘘,他在日本去的一次料亭,四个人花了上万美金,还只是吃了个半饱……
黄宣向四周看了一圈,这家料亭的主人也是个矮胖矮胖的中年人,说话讨喜,永远谦卑的弯着腰。和他地服务员一样,可是除了这些,从装饰等方面,根本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随意的寒暄寒暄了两句,再喝下两口清酒,气氛就热烈了起来,陪酒的商人很自觉的看着黄宣、岩崎弥太郎和三井高遂三个人,他们绝不主动说话,也不会参与到谈话的过程中来。让黄宣也颇为感叹:的日本,商业规矩就很严谨了。
酒过三巡,还是三井高遂乐呵呵的道:“黄大人,今日的图纸,我们给木户孝允阁下看过……哦,对不起,没有经过阁下的同意。不过,木户孝允阁下是十分喜欢这份图纸地。”
木户孝允是维新三杰之一,原名桂小五郎,那个时候的日本人,一辈子能改好几个名字,不过无论哪个,黄宣都不知道罢了。因此脸上的神色只是淡淡的,简单的道:“图纸本来就是准备留给你们的,不过,李鸿章大人还没有来,我现在不能给你们。”
“啊?”三井高遂有些意外,岩崎大约已经和他达成了协议,连忙打圆场道:“我们知道上朝人喜欢吃鲍鱼,这次特别请了来自……江户的小本一仁师傅烹饪。您尝尝。”
他说着就拍了拍手。
黄宣自然笑笑不再说话,自有穿着和服地小姑娘将7份鲍鱼端上来。
说起来,黄宣实际上也是不常吃到鲍鱼的,这种东西也许更适合于请客,而不是日常食用,至少黄家就很少有谁请了师傅在家里做鲍鱼,而以黄宣的年纪。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的机会去品尝了。事实上。如果将客人请到家里来做客。本身就是表示亲切的氛围,这个时候若是上了鲍鱼。这种亲切反而就被冲淡了。
不过,鲍鱼本身,黄宣自然也是喜欢的。
上桌的应该是日本最有名地网鲍,黄宣眨眨眼睛,看着手掌那么大的鲍鱼,不由问洛林道:“这东西有多重?”
“800。”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