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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空荡荡的,学生们正在上课,朗朗的读书声不绝于耳。车子在校园的花坛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了两男一女。
“萧队,就让她呆在车上吧,一时之间,她大概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董丽回头看了看坐在车子里哭泣的李珂,向萧晓白说道。
“好吧,就让她呆着吧,我们上去看看。对了,王燕萍在哪个教室上课?我刚才没听清楚。”萧晓白看了李珂一眼,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女孩子忽然之间面临一个崩塌的家庭,任谁都无法接受。
“在三二班,三楼西边那头。”小朱指了指三楼的第二间教室。
三二班的教室里,一个女教师正站在讲台上,黑板上写着一首词,萧晓白看了一下,那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教室里的孩子们,正坐得端端正正的听讲。
小朱从身后摸出了手铐,就要往教室里走,被萧晓白一把拉住了:“不着急,她跑不了的,听一听古诗词也不错。”
门外突然站了几个警察,引得孩子们纷纷向外张望,原本正在讲课的王燕萍也注意到了他们。
王燕萍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她马上平静了下来,走出教室,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我等待这一天很久了,整整三年了。不过,你们能不能让我把最后一节课上完?”王燕萍十分地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好吧,希望你能配合,我可不想闹出什么岔子。”萧晓白看着眼前这个女教师,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解脱后的平静,就点了点头。
“后排有空位置,几位坐下听一节课吧。”王燕萍说完,转身走回了教室,重新站到了讲台上。
“走吧,咱也当回学生。小朱,你留下,在前门看着,防止疑犯一时冲动,做出傻事。”萧晓白朝后门走去,他留下小朱在前门,是怕王燕萍可以为了逃脱法律制裁而跳楼。
现在的学校,跟以前的条件可大不一样了,教室里都是按照规定的五十人,教室里并不拥挤,前后门都敞开着,后排的一排桌子,都空着没人坐。
这一间教室,靠近楼道的是后门,萧晓白在离后门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董丽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同学们,刚才我们已经把《念奴娇。赤壁怀古》这首词大致学完了,从这首词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苏轼这位大词人的豪放与磅礴大气。在宋词中,苏轼与辛弃疾这两位词人,是豪放派的代表词人;而婉约派则是以柳永、李清照为代表。”
“古人曾经做出过这样的评价,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这里的柳郎中和学士分别指柳永和苏轼。这个评价,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苏轼词曲的豪放与大气。”
“不过,并不能单纯的从词人所属的流派来评价词人的词作,比如说,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被称为宋词中的绝唱之一,而这首词,则是十分婉约动人的爱情之词。”
王燕萍的说到这里,班上的学生们哄然大笑,男生都咧着个嘴,一脸坏笑;而女生,则多是红着个脸,低头窃笑。王燕萍没有理会学生们的反应,继续讲了下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她一边低声念着,一边在黑板上飞快的写下了这首脍炙人口的词。渐渐的,学生们停止了嬉笑,虽然这些孩子们一时还不能理解这首词的真正含义,但是,他们却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这首词中的哀婉。
“萧队,她为什么会想起跟这些孩子讲这首词?这些小孩子怎么会读得懂?”董丽低声地问道。
“她不是讲给这些小孩子听的,她是为自己讲的。”萧晓白看着黑板上清秀的字迹,轻声回答道。
“这是苏轼为自己的亡妻写下的。史书记载,苏轼与王弗结婚时,苏轼十九岁,其妻王弗十六岁,十年后王弗亡故,年仅二十六岁。至宋神宗熙宁八年(1075),苏轼已经四十岁,那一夜,他梦到了自己已经亡故十年的爱妻,一时之间,感情宣泄而出,写下了这首绝唱的情感之词。”
“后世陈师道评价此词: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小轩窗,正梳妆’这一句,足见词人与妻子曾经的恩爱与幸福;而结尾处,‘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这一句,则道出了词人的痛苦,梦中还在于妻子相会,而醒来才发现与妻子早已阴阳相隔,唯一剩下的,只有那一处孤坟。”
讲到这里,王燕萍地眼中忽然溢满了泪水,她站在讲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班上的学生,全部都惊呆了。
过了很久,王燕萍才艰难地说了一句:“下面的时间,大家自习。”她慢慢地收好自己的备课笔记,合起讲义,走下讲台,朝门外走去。
萧晓白在后排站起身,轻轻的对董丽说道:“走吧,她准备好了。”
小朱给王燕萍戴上手铐的时候,教室里炸开了窝,孩子们在短暂的混乱之后,迅速的跑出了教室。他们将萧晓白几个人围住了。
“你们不能带走王老师!”孩子们纷纷叫嚷着。几个聪明点的孩子,已经朝楼下跑去,大概是找校长去了,在学生的眼中,校长和老师都是万能的。
“都回去上课吧,老师的事情你们不明白的。”王燕萍本来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看到那么多的学生都围了上来,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
“警察叔叔,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王老师是好老师,是很好很好的老师!”女孩子们看到老师哭,也开始跟着哭了起来,抱着王燕萍的胳膊不放。
萧晓白、小朱和董丽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无奈。这些孩子死活拉着王燕萍不放,该如何带王燕萍走?
校长终于赶了过来,看到萧晓白出示的证件之后,将学生们安抚下来,让他们回到了教室里。
萧晓白三人带着王燕萍来到了楼下,李珂早已站在了车外,她看着自己的母亲,除了哭泣,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燕萍哆嗦着嘴唇,到最后才冒出一句:“小珂,妈妈对不起你。”
李珂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一边打她,一边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王燕萍仰着脸,满面泪水,一动不动,任由女儿打着。
“李珂,好了,到局里再说吧。”董丽将李珂拉到了一边,打开后排的车门,把王燕萍推上了车。
车子缓缓的驶出了校园,身后的校园里,响起了下课的铃声和孩子们的喧闹声。
错爱一生 第十九章 雁过留声
天空中没有留下飞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诗人泰戈尔在《流萤集》中如是说。
但是对于刑侦人员来说,飞鸟飞过的天空,就会有痕迹留下。也许是光影的记录,也许是飘散在空气中的气味,也许是飘落下的羽毛,也许是排泄下的粪便。只要飞鸟经过,就一定会留有痕迹,也许我们无法发现,但是,却并不代表没有痕迹留下。
世界上并不存在完美的犯罪手法,正如世界上并不存在绝对完美的事物。假如刑侦人员无法识破罪犯的犯罪手法,那只能说明,刑侦人员不够聪明细心,或者,只是刑侦技术暂时不足,或者,是证据还没有被发现。
董丽坐在车上,看着身边麻木的王燕萍和哭泣的李珂,思绪又回到了下午在李珂家的一幕。
萧晓白从厕所回来,就要李珂去找锤子和凿子,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李珂在去取锤子和凿子的时候,也不知道萧晓白的用意是如何,她没有多加考虑,在楼上的工具房找到了一把锤子和一个凿子,就拿给了萧晓白。
“李珂,假如我们没有发现的话,我会重新帮你家铺地上的瓷砖的。”萧晓白接过锤子和凿子,开始在厕所的地面上撬着瓷砖。
“萧队,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撬厕所里的瓷砖?这样会被投诉的。”董丽想阻拦萧晓白的活动,但是已经完了,对方已经撬开了一块瓷砖。
“董丽,你发现没有,厕所里地瓷砖和外面的瓷砖,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是,颜色却有些不同,而且,厕所里的瓷砖铺的不是十分的整齐。还有,厕所的地面,要比外面稍微高出来一些,这是不合常理的,因为大部分的家庭,都是厕所的地面,比其他房间的地面低。还有,你看马桶这里,是不是感觉这个马桶被瓷砖包进去的地方太多了?”
“是这样的。不过,那又如何呢?”董丽看了看厕所的地面和马桶的高度,回答道。
“这种装修工程,一定是装修公司承包下来的,他们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说,这里的瓷砖,是有人又铺上去的,对方在掩盖一些事实。”
“你是说?”董丽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李珂,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来。
“对,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不过,这要等一下检测了才能够知道。”萧晓白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瓷砖一块块撬了开来。
撬开的瓷砖下,是一层凝结的水泥地,上面并不是很平,做工十分粗糙,很像是新手学徒砌出来的。萧晓白将这一层水泥铲去,下面居然又是一层瓷砖地。因为这些瓷砖都是磨砂的马赛克地板砖,这一层水泥在上面粘的倒是十分牢实。
“看来,我没有猜错。”萧晓白开始拿着锤子在地面上一下一下地夯着,虽然这一层水泥沾的比较紧,但是在这样地外力夯实下,很快就一块块的掉了下来。
李珂和董丽站在厕所的门口,看着萧晓白在里面忙碌。李珂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也隐隐约约的猜到,厕所里的这两层瓷砖,跟父亲的失踪有关。
“小朱,把工具箱拿过来。”萧晓白在里面那层瓷砖地上,发现了很多劈砍留下的痕迹,停下了手中的锤子,向小朱喊道。
“给你。”小朱挤了过来,把工具箱递给了萧晓白。
萧晓白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了检验血液痕迹的鲁米诺试剂,调配好之后,拉上了厕所的帘子,厕所里一下子暗了下来,萧晓白拿起试剂,对着那一块痕迹斑驳的地面一阵喷洒。
试剂慢慢渗入了水泥的缝隙间,逐渐显现出青白色的幽光。这是曾经留下血迹的反应。
萧晓白站起身,叹了一口气,向李珂说道:“你妈妈还在学校上课,是吧?”
“是啊!怎么了?地面上发光是怎么回事?”李珂看着萧晓白严肃的表情,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她的声音在微微地颤抖。
“我怀疑,我们发现的尸骨就是你父亲的,而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就是你母亲,你家的厕所,就是她进行分尸的地方。”萧晓白想了半天,还是把实话告诉了李珂,不管如何,她都是会知道的。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听到萧晓白的话,李珂像麻木了一样,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样子,忽的尖叫起来,掩着自己的耳朵,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恐怖的事实。
看到李珂如此强烈的反应,董丽慌忙搂着李珂的肩膀,狠狠地瞪了萧晓白一眼,搀扶着李珂朝沙发走过去。
“我做错了么?”萧晓白手里拿着喷壶苦笑道。也许,自己应该说的委婉一点,刚才的话,也许真的说的太多直接了。但是,如何委婉才能让对方接受呢?萧晓白实在是想不出。悲剧永远都是悲剧,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