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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汁液——正是圣水!
他回忆起陆明那晚说的话:“‘圣水’有三大功用,其中之一,是把骨头炼成金属质地——”难道他所要说的第二大功用是保持人体器官的持续新鲜?新鲜的器官又有什么用?是为黑市上那些富豪移植器官,还是给那些广州人当高档食物来烹饪?他捏着下巴沉思一会,又开始寻配电间的机关。
然而这回却什么也没发现。他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却在门后一只缺口的储水罐里发现一堆潮湿的衣衫,地上洒落几滴水痕——凶手显然刚才还在这里!他捏着小匕首,扶着墙壁走出后门。化工厂由五大部分组成:企划室、销控室、主生产间、二号生产间、储物间,张若水心惊胆战的一个一个看去,最后向储物间走去——他推测凶手的起居在那里,因为那幢房是尖顶的,上面没有蓄水,而别的几幢房都是平顶的,因为年久失修,积蓄的雨水已经渗透楼层内壁,墙上水痕宛然,不适合居住。
储物间大门紧锁。张若水又一次绕到后门,后门显然是反锁的,从门轴下厚积的灰尘看,怕是好久{炫&书&网没开过。他的目光又移向储物间唯一的窗台,上面两只浅浅的鞋印出现在眼前,与他在地下车库看到的鞋印都是同一种纹路!偷眼从窗口看进去,里面一片昏黑,模模糊糊堆积着货架辎重。
他不知道,一只可怕的眼睛正从里面的货架后一动不动地盯向他。
张若水屏住呼吸,在窗台下蹲守着。心中一个愿意迫切地升起:我要等他从窗台出现,然后一刀将他刺成重伤!他的手心开始渗出冷汗,有生以来第一次准备出手伤人,而且是个十恶不赦的凶手,难免心悸。
约莫隔了半个时辰,里面忽然“咣当”一声,有人碰倒了化工瓶,张若水的心悬到嗓子眼:他要出来了!他的手紧握匕首,上刺着,在那危情时刻,他莫名的想起小学时的一篇课文《唐打虎》,他不禁哑然失笑,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些,然而汗珠子还是滚滚而下。
窗户缓缓打开,张若水第一次近距离听到那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咳嗽声,接着那个喘息声也近了。上面那只眼睛正冷冷看下窗台,目光仿佛要穿越水泥板,把下面躲着的张若水刺伤。凶手的指缝里夹着四枚蓄势待发的黑色带片。
“不许动!警察!”正当张若水要出手的时候,尾随的警察也追到这里,端着枪向这边包围过来。
张若水只听上面“刷刷”两声,窗户猛然“哐啷”关闭。
“啊!”冲在前头的黑鹰脖子上忽然多出一只黑色刀片,深深地切入咽喉,血水四喷。
另一个警察的左眼也被一只黑刀片刺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个黑脸警官一边后退,一边愤怒地向窗户后的人影连连射出子弹,玻璃屑“刷拉刷拉”落下,铺满了窗台上。
黑脸警官飞滚到一个大油桶后,冲张若水指一指储物间的大门,又作一个敲门的姿势;然后指一下自己,再指一下窗台。张若水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去吸引里面的凶手到门口,然后他从窗口潜入。
张若水在窗台下咬牙点一点头,匍匐到大门前,用刀背使力一砸门锁,迅即躲在一边。
与此同时,黑脸警官也飞速跨过黑鹰的尸体,双脚倒踹着跳进窗户,里面顿时响起一阵枪声,然后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张若水大气不敢出一口,双臂贴着墙壁,向门移远一点,握着匕首的手狠狠上扬着,只要有人出来,他的匕首就会狠狠刺下去。僵持一会,他心中暗骂自己:前门上了锁,怎么会有人出来?他快步捡起黑鹰丢在地上的枪,转向原本反锁的后门,果然,门已大敞!
他双手举枪一步步走向黑暗的储物间。黑脸警官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中,他的咽喉、眼睛以及握枪的右手手腕上各有一枚黑刀片,一双眼睛不甘地瞪向后门。“他一定在死前看到凶手从后门离开!”张若水心道,而自己却愚蠢地守在前门!
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上弦月的轮廓隐约可见。张若水弯下腰审视地面,荒草径上暗红的一点点血痕,向南边工厂大门串联。凶手显然受了枪伤,而且伤得不轻。他端枪循着血迹一点点追踪,然而那血迹在大门口就不见了,地上躺着一根鲜红的止血条,看来凶手用强制手段止住了血。
他目光敏锐地看向昏暗的十字路口,准备寻一条路追到底,化工厂内传来呻吟声和求救声,他知道是那个左眼中黑刀片的警察。迟疑一下,他拨了110和120,背着那个半死不活的警察在化工厂大门口等着。这个废弃的化工厂也自偏僻,大概车要绕一会才能到。
冷风吹起地上那条凶手的止血带。忽地,张若水从上面看到一个丑陋的画面:两条黑色的毒蛇,正在地毯上交合!那一瞬间,他想起母亲的两封情书中的那些话:
“他正跟一个男人在一幅画上交合!他们身上的那个器官粘了颜料,像两条毒蛇在彼此的身上进进出出!”
“我与饮冰大吵了一架,当晚他就裹了那张印着两条‘毒蛇’的画睡在门外——我绝不允许他肮脏的身子和我和孩子睡在一起!”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子里诞生:难道父亲真的没有死?难道他这些年一直活在世上?我这么多次大难不死,难道都是他有意放过我?或者——
警笛声在近处响起,张若水向空中鸣了一枪,急救车风风火火的过来,将那个奄奄一息的警察运上车,匆匆去了。
张若水带着一帮子警察去死亡现场勘查。看着血腥的现场和死去的同行,那几个警察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张若水心知他们在怀疑自己,便摊摊手:“如果真是我下的手,我何苦去救那个垂死的警察?”
一个警察头目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在那个受伤的警察没有醒来证明你无辜之前,我们只能暂时扣押你!”
他们将黑鹰和黑脸警官的尸体收拾了,押着张若水上了警车。
化工厂里传来野猫叫春的声音,刺耳、荒凉。黑暗中一个白胡子拉碴、面相丑恶的人影露齿冷笑,他的手掌一翻,一道黑光射出去,那只叫春的野猫就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似的,没有了声息。
“犹大,你刚才差点就对他下手了!”黑暗中又走出一个黑影,他的脸上罩着一只白纸面具,上面用血勾画出一个燃烧的“十”字,在夜里显得非常恐怖,“你别犯糊涂,上帝对你上回杀死‘死亡诗社’的夏社长已经很不满!而况那个年轻人是‘上帝’欣赏的人——他很有可能成为圣子!”
“彼得,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那个被称作犹大的咳嗽一声,冷声道,“你来我的地盘干什么?”
那个戴着纸面具的人对他的态度很不满,在胸口划个十字,目光一敛,厉声道:“上帝有旨意!快接圣帖!”
犹大的面色立时变青,匍匐在地,受伤的手臂笔直地伸出去,双手掌心上翻。
“接到上帝的命令,你必须在这个月月底之前把这人的一双手带回来!”彼得从怀中掏中一张十字形的血色帖子,俯身送到犹大的掌心。
犹大立起身,恭恭敬敬地翻开圣帖,只见上面几行血字写着:
陈泽川,男,26岁,紫琅百老汇荣誉吉他手,地下歌厅走**歌手,双手修长而秀气,值得上帝眷顾。下手时,头可断,手不可有一丝伤痕。
上帝
“我主放心!”犹大在胸口划个十字,摸出一只打火机,将十字卡片点火销毁。
“作为上帝的使者,我还有一件事提醒你,犹大!这个基地已经暴露,不能再呆,你必须重先寻找栖息地!”彼得一边沉声说着,一边转身向化工厂门口而去。单薄而诡秘的身影很快消融在十字路口的昏暗中。
犹大把右手按住伤口破裂的左手臂,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
第十四章喋血百老汇
警务室里,张若水双手食指不住地缠绕着,那个警察虽然手术成功,还是昏迷了一个星期未醒,全靠营养液在维持。两个特警在一边看守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们眼中。
有人敲门进来,是个老警务员,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正是周李清,几天之间,她仿佛老了许多,一张美丽的脸盘子上满满的憔悴之色,黑眼圈出来了,厚厚的粉底也掩盖不住。
“让他们两人单独呆一会,这是王警官批准的。”那个老警务员对两个特警说道。
两个特警都看一眼周李清,惊叹于世上竟有这样美丽而憔悴的女人,他们跟着老警务员出去,反手关上门。
“若水。”周李清未语泪先流。
“别这样,我会难过的。”张若水没有动,只是缠绕的手指停住了,看着她跨在肩头的帆布包,“带了吗?”
“带了。”周李清背对着门,靠着他坐了,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画卷,是那日她在暗室中拿到的。
张若水将画摊在膝盖上,一张一张的翻过去,那些画很奇怪,一张是周李清哥哥的头像,一张是某个强健的人的胸膛,肌肉脉路如龙蛇走,一张是一双同样强健的腿——啊,那双腿的腿骨弯曲的弧度多精致!他忽然想起许多个日子前,陆明在操场上踢足球的姿势,那双腿与陆明的腿多相似啊——可是自己明明把陆明埋在了乌镇旁边的乱坟岗子上啊,难道那个在哑巴背后装神弄鬼的人在自己走后又把陆明的尸体转移了?
从衣服和肤色上看,那分明不是一个人的头、胸膛、脚,张若水疑惑的看着看着,忽然脑中闪电一样闪过一道光芒,他将那些画上的头、胸膛、脚自下而上摆放一下,他发现一个完美的躯体造型出现在他面前——正是罗丹的《思想者》的造型,除了缺一双强健的手臂!
“啊,不好!”陆明心中有了眉目,那凶手要用最上等、最健全的人骨拼凑出一尊真人版《思想者》来,从现在看来,又有一个人将被谋杀,而他的双臂是世上最上等、最健全的!
什么样的人会拥有那样完美的手臂呢?
夜幕中的北京城,华灯初上,没有了白日里的喧闹,多了几分静谧。一个偏僻的街道上,两个打扮得缤纷的小姐在十字街头拉客,她们廉价的八角帽上插着锦鸡毛,身上披着劣质骆驼毛大氅,嘴唇涂得血红。
一个年轻的乐手走到十字路口,他背着一把檀香木吉他,内行一看就知道,至少价值三万人民币。那对女郎迎上去,其中一个女郎咀嚼着血红的槟榔,妩媚的笑骂道:“死鬼川川,好久{炫&书&网没来看姐姐了哟!”说着把手轻轻一点他的额头。
那个年轻人笑一笑:“鹦鹉姐,我这不是来了吗!”说着顺势捏住她的手。
那个鹦鹉姐“呀”一声,嗲声扭捏道:“你弄疼我了!知道你力气大,什么时候咱姐妹给你找一个黑道上的极品打手跟你比一比道行,姐姐我就不信这世上没人掰手腕掰得过你了还!”
另一个涂蓝色眼影的女郎转到他身后,媚笑道:“力气大,床上功夫一定很好的了!”伸出手指,蓝指甲一拨吉他的六弦,弦音经过共鸣箱,发出清脆的颤音。
“别动我的吉他!”年轻人的面色忽然间严肃起来。
鹦鹉姐暗暗用手指一捏那个蓝眼影女郎,忙陪笑道:“川哥儿,这是新来的,不懂事,你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不过,她床上功夫可真是一级棒!到时候一定让她给你赔罪!——走走走,跟姐玩儿去!”挽着年轻人的手就走。
年轻人的脸色始终没有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