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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你若是跟他们去了,首长的为人我知道,必会杀你灭口。”刘今墨望着寒生说道,金属般的嗓音仍旧那么刺耳。
“刘今墨,你不要再蛊惑人心了,你背叛了首长,首长都没有把你赶尽杀绝,寒生去见首长乃是为国家立功,非但不会有什么危险,反而是会得到提拔重用的,”黄乾穗一面对刘今墨呵斥着,一面对众人高声说道,“同志们,我黄乾穗,江西省婺源县革命委员会主任,我们所代表着的是无产阶级专政,这位筱艳芳同志,是一名……是一名无产阶级革命的文艺工作者……”
筱艳芳并没有生气,反而矜持的莞尔一笑,低声嘤嘤的补充道:“著名京剧花旦。”
“可是你们竟然下手毒杀了塔巴林寺这么多毫不相干的尼姑……”寒生愤怒的指责道。
黄乾穗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些尼姑为了革命而死,就是重于泰山,所以,她们死得其所,广大的革命群众是不会忘记她们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耶老摇了摇头,不解的自言自语道。
“无耻至极!”吴楚山人悲怆的叹息着。
“我跟你们去,”寒生平静的说道,然后他默默地转过身来,轻轻的拉住兰儿的手,“兰儿,是寒生连累了你,连累了塔巴林寺的尼姑们,寒生不愿意大家再为我牺牲了,我决定跟他们去了。”
寒生目光望向了吴楚山人和刘今墨、金道长等人,缓缓说道:“山人叔叔、刘先生、金道长、老祖还有小翠花、萍儿和耶老,谢谢你们大家为寒生所做的一切,是我们给塔巴林寺带来了一场劫难,希望你们帮助安葬好那些无辜的尼姑们……”
说话之间,寒生的身子突地微微一颤,耳鼓内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声音:“寒生,我是老翠花,耶老让我告诉你,找个机会,以‘老牛憋气’假死,然后再悄悄的溜回来,梅里雪山脚下有一条‘蓝月亮谷’,那里与外界隔离,没有阴谋,没有杀戮,是一处和谐安宁的世外桃源,只有在蓝色的月亮照耀的夜晚子时一刻,山谷才能显现出来,他会带领着大家去到那里……我们会把蝙蝠们放开,牠们将守候着每一个夜晚,等待着你的归来,带领着你回到‘蓝月亮谷’。”
寒生点了点头,老翠花悄悄离开了他的身体,又扑向了吴楚山人……
那边,耶老干瘪的嘴唇咧开会意的一笑,并对寒生挤了挤小眼睛。
寒生走到了明月的身边,轻声说道:“明月,世上最琢磨不透就是人心了,亮丽的外表与花言巧语的背后通常都隐藏着最卑鄙的东西,希望你这次看清了。还有,王婆婆的遗骨合葬的遗愿就只有你来完成了。”
明月噙着眼泪,默默地说道:“寒生,我不能让他们抓走你,你闪开。”明月说罢平伸出两只手臂,朝空中画了两个弧形,口中念动咒语,准备使出祝由神功第三式“行尸走肉”。
筱艳芳一见大吃一惊,他深知明月诡异的祝由神功厉害,忙抬起枪口瞄向了明月的胸口……
寒生一把拉下明月的手臂,急切的说道:“不,明月,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他们会派更多的人追捕我们的。”
明月叹息着慢慢放下了双手。
“汪汪……呜呜……”笨笨似乎感觉到了与主人又要离别,发出了类似哭泣般的悲鸣,寒生蹲下身子难过的摩挲着大黄狗笨笨和黑妹。
“吱吱……”竹篓里又传来了首领的呼唤声。
寒生打开篓盖,看着首领夫妇深沉的红眼睛,微微苦笑着说道:“首领,你的骑马布应该要洗洗了。”
寒生大踏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筱艳芳嘿嘿冷笑着,一摆手,转身与那些持枪的汉子们一道退下,黄乾穗父子也赶紧跟着一同离去了。
塔巴林寺静悄悄的,人们默默地站在了那里。
“腌嘛呢叭咪吽……”格玛老尼以及卓玛和厨房内侥幸逃过一劫的两个红衣女尼诵起了六字真言,在为那些无辜惨遭横祸而死去的尼姑们超度。
刘今墨血贯瞳仁,转身对吴楚山人说道:“山人,刘某发过誓,此生定要保护好寒生之周全,我将尾随他们一路,暗中保护寒生,后会有期。”说罢身形一晃,已然离去了。
“那是一个龙的年,有僧尼远自东土而来,邪恶将会降临塔巴林寺。当明月重新回到卡瓦格博,劫难过后,格萨尔王的守护神苏醒了……”格玛老尼口中喃喃的念叨着。
“阿弥陀佛,明月懂了,”明月拎着那只盛着王婆婆遗骨的旅行袋走到了格玛老尼的面前,单掌合什,虔诚的说道,“格玛上师,明月自东土带来了劫难,明月还将会重新回到卡瓦格博,待明月尘世间的心愿已了,便是归来之日。”
明月深深地鞠了一躬,悄然的离去了。
“爹爹。”兰儿欲哭无泪,伏在了吴楚山人的胸前。
山人安慰着女儿道:“兰儿放心吧,寒生会回来的。”
“咦,小翠花呢?”老祖目光四处寻找着,自言自语道,“难道她追刘今墨去了?我要不要也去呢?”
皱皮女婴此刻正拱在她的怀里吃着奶,老祖爱怜的望着女儿弱小的身体,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句:“算了,我还是在这儿等他吧。”
吴楚山人走到格玛老尼身旁,深表歉意的说道:“上师,我们帮助您来安葬那些塔巴林寺遇难的弟子吧。”
格玛上师摇了摇头,道:“施主,不必了,她们将行天葬,你们还是走吧。”
吴楚山人知道,天葬乃是藏传佛教最高的殡葬仪式,亡者的灵魂将魂归天上,直达极乐。
“如此,告辞了。”吴楚山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吴楚山人牵着萍儿的手,老祖依旧带着两个婴儿,金道长已经自行包扎好了伤口,所幸子弹只是擦伤了肉皮,并没有伤及骨头,休息两天便会痊愈的。兰儿背着盛有狗宝宝的竹篓,笨笨和黑妹默默地跟在了后面,而红眼阴蝠们已经被耶老放飞了,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上。
月光下,耶老走在了最前面,老翠花趴在他的后背上。
“小翠花跟刘今墨去了,夫唱妇随,人之常情啊。”老翠花也只是凭空叹息了两句。
一轮明月静静地镶嵌在蓝黝黝的夜空里,清凉的月光洒在了雪山冰川上,映射出一片洁净而神秘的蓝辉,连终年弥漫在冰雪峰峦的雾气也都呈现出了淡淡的蓝色,天地间仿佛就是一个淡蓝的世界,既圣洁又静谧。
耶老带领着众人穿过松林和高山草甸,向雪峰的深处走去。
“耶老,真的能够找到‘蓝月亮谷’么?”老翠花问道。
耶老望着连绵的十三太子峰,幽幽道:“千年啦,世间所有的都变了,惟有这皑皑雪峰和当年的时候一模一样,亘古不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吴楚山人望了望夜空,推测说道:“大概已是亥时了。”
“我们抓紧走吧,只有在子时一刻才能见到谷口,不过一袋烟的功夫它又会消失了。”耶老催促道。
“世上真有如此神秘的所在?”吴楚山人纵是见多识广,也是无从想象的。
深蓝色的夜幕下,他们一行人艰难的行走在雪岭上,跋涉于天地间。
一座平静如镜面的高山湖泊出现在了眼前,一轮皎洁的蓝月亮倒映在水中,仿佛天上地上同时出现了两个明月,霎时间,人们不由得产生了幻觉,已然分不清哪儿是天空,哪儿是大地,天地间苍茫一片……
“千年之后,老衲我终于回来啦……”耶老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就在这时,湖面上蓦地飘来了淡蓝色的雾气,整个梅里雪山渐渐的被笼罩隐匿在了那突如其来的大雾之中。
此刻,雾中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声声的钟鸣,悠扬而苍凉……
“那是‘蓝月亮谷’喇嘛庙里的钟声。”耶老兴奋地说道。
众人加紧脚步,循着钟声而去,众人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那神秘的雾气之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寒生沿着返回中甸的山路走着,越是尽快的离开塔巴林寺,兰儿和山人他们就越安全。
月光下,黄建国父子脚前脚后的紧跟在寒生的旁边。
“寒生,听说你父亲朱医生不幸遇难,实在是太可惜了,我的心情十分的悲痛啊。”黄乾穗套着近乎说道。
“哼,那还不是你们的同伙阳公阴婆干的么?”寒生怒道。
“这……”黄乾穗的话被堵回去了。
“寒生,做人要往长远了看,兰儿姑娘淳朴厚道,将来必是贤妻良母,育儿有方,丹巴喇嘛毕竟是外人,若是为了个只见过一面的异族人而毁了兰儿的幸福,我看实在是不值啊。”黄建国循循劝慰道。
寒生鄙夷的望了他一眼,不愿再理睬他,自顾的向前走去。
“爸爸,我们得想法子,不能让筱艳芳占头功得了便宜,那样将无法取得首长的信任与谅解。”黄建国悄悄的对父亲说道。
黄乾穗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略一思索,转过了身去,摘下背着的一个军用水壶,那里面盛的是途径贵州时买来的上好茅台酒,他迅速的将一粒氢氰酸胶囊投了进去。
黄乾穗提高声音叫道:“筱艳芳,同志们都已经一天多滴米未尽,我看还是让大家休息一下吧。”
那些汉子们闻言顿时感到腿脚酸软,纷纷坐在了地上说道:“是啊,都大半夜了,还是歇歇吧。”
这是一座千仞峭壁的边缘上,悬崖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寒气袭人。
筱艳芳看大家疲惫的样子,无奈,只得应允道:“大家只能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准时出发。”
黄乾穗晃动着酒壶,走到了筱艳芳的面前,诚恳的邀请道:“筱艳芳,你是全国最著名的花旦,我十多年前就喜欢听你的唱腔,不如请你鼓舞一下同志们的情绪和斗志,唱上一段革命样板戏如何?”
黄建国带头鼓起了掌,那些汉子们也附和着纷纷叫起好来。
筱艳芳微颌首莞尔一笑,手一甩作了个水袖动作,然后嗲声嗲气的尖声说道:“好吧,奴家就来上一段革命样板戏《红灯记》里李铁梅的唱腔……噫……‘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却不相认,但比那亲戚还要亲……’。”
这是文革时期八个革命样板戏之一,年轻的京剧女演员刘长瑜所饰演李铁梅的一段唱腔,在筱艳芳的嗓子下,没了革命后代的坚强意志,多了些妩媚与风骚,尤其是他最后探腿来了个妖冶的“亮相”,竟颇有妲己挠手弄姿迷惑纣王之态。
这哪里是革命样板戏?寒生闻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极了,我看可比刘长瑜强的多了,来,润润嗓子。”黄乾穗笑着递上了那只下了毒的军用水壶。
筱艳芳得意的接过水壶,扭开了盖子,一股浓郁的酱香漂浮在了空气里……
黄乾穗笑咪咪的望着他,而黄建国此刻的心里却已是擂鼓般的“嘭嘭”直跳。
“什么人!”筱艳芳突然一声娇嗔,一只手同时摸出了手枪。
“青田刘今墨,好香的酒啊,莫不是贵州茅台么?”山崖后转出一瘦高之人来。
筱艳芳的轻功极高,耳聪目明,连数丈开外的刘今墨鼻子嗅酒气的轻微翕动声,也被他觉察到了。
“是老刘啊……”坐在地上歇息的几名劲装汉子认得他并打起了招呼,这些人曾经护送首长患“人体运动神经元萎缩症”的老父亲,跟随着刘今墨进入过卧龙谷中。
黄建国却是大吃了一惊,心道,此人是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