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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抹了抹鼻涕对白旗和陆军说:“你们俩刚才谁说假如是一切操蛋之父?”
白旗和陆军两个人觉得,野兔奔跑中撞上人事出偶然,不过小地主的运气未免太好了,正纳闷儿的时候,又有两只野兔和一头驯鹿从三个人身边跑过,这些荒原上的动物都像遭受到巨大惊吓,一路没命地奔逃,根本顾不上前头有什么了,那头驯鹿脑袋上的角很大,分着很多枝杈,狂奔到17号农场附近终于不支倒地,嘴里喘着粗气吐出血沫,眼看是不活了。
三个人惊骇无比,看看远处除了雪雾弥漫而来,也不见有什么别的东西,白旗正要走过去看看那头驯鹿,小地主忽然抬手点指:“快瞧,那家伙来了!”白旗和陆军举目观瞧,原来此前被黑狗追咬逃走的大狐狸,也上气不接下气地逃了过来,它对这三个人看都不看一眼,飞也似的掠过地窝子,从屯谷仓木门底部的缝隙溜了进去。
白旗等人破口大骂,刚偷完社会主义木柴,又想偷社会主义稻草,叫骂声中返回地窝子放出黑狗,谁知那黑狗竟不理会狐狸,却如临大难一般,撒腿向东跑去,三个人觉得这情形越来越奇怪了,都有不好的预感,可捉拿狐狸要紧,不把它逮到,17号农场永无宁日。
白旗叫尖果出来帮忙,尖果穿上大衣,把小狗揣到怀里,跟着三人来到屯谷仓附近,这屯谷仓里堆积了很多稻草,北大荒冬季严寒,稻草可以用来取暖保温,盖地窝子离不开这东西,屯谷仓除了一道简陋的木板门,夯土墙周围还分布着几处通风口,里面黑咕隆咚,四个人怕这狐狸狡猾再次逃脱,用手电筒照明和煤油灯,端着步枪准备进行围堵,谁知进去一看,发现那大狐狸趴在草垛高处呼呼喘气,根本不理会有人进来,也可能是没有力气再逃了,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小地主摩拳擦掌:“上回放这只狐狸跑了,它竟还敢回来,伤了皮毛就不值钱了,咱别开枪逮活的剥个皮筒子。”
陆军拦住小地主说:“不太对劲儿,地主儿你先别动手,没听说风雪和严寒能让狐狸和野兔亡命逃窜啊,况且连那条大黑狗都吓跑了,莫非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尖果听白旗说了刚才的事感到难以置信,大黑狗乌兰不可能丢下小狗和17号农场里的几个人逃走,它是不是预感到要出什么大事,跑去求援了?
白旗摇了摇头,17号农场方圆百里没有人烟,这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雪今天夜里就会席卷而来,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即使是边防军的骑兵也无法出动,再说黑狗是奔着东边跑,那边好像只有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他虽然同样不相信黑狗会扔下主人逃命,但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陆军和尖果见这只大狐狸累得都快吐血了,也不知在荒原上奔逃了多久,心生怜悯,想留它一条性命。
小地主则咬牙瞪眼,主张除恶务尽,免得还有后患,不顾劝阻正要动手,却觉得白旗按住了自己肩膀,他嘴里说着白胜利你不要婆婆妈妈的妇人之仁行不行,同时要推开白旗的手,可用手一摸感觉不对,那是只毛乎乎的大爪子,他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有张满是白毛的大脸,那是只流着口水的巨狼,人立起来比小地主还高出半头,张开又腥又臭的大嘴对准他的脖子就咬。
白旗眼疾手快,看到小地主身后被一只人立起来的巨狼搭住肩膀,来不及调转步枪射击,抬起枪托,照着狼头狠狠捣去,捣得那巨狼“呜”的一声惨叫,小地主也跟着“啊”地大声惊叫起来,棉衣已被饿狼爪子撕开了几道。
那巨狼饿得眼都红了,让枪托打在头上也全然不顾,打个滚儿再次扑来,白旗素有胆气,临危不乱,枪口对准巨狼扣动了扳机,漫无边际的荒原上悲风怒号,步枪的射击声几乎被风雪淹没了,那头狼转瞬倒在了血泊中。
四个人曾经见过出没于17号农场附近的狼,那都是前几年打狼运动中幸存下来的个别分子,早被半自动步枪吓破了胆,一般见了人不会主动攻击,而今天出现的这头巨狼,却和以前看到的不太一样,首先是体形奇大,其次是毛色白多灰少。
众人预感到情况不好,此时也管不了躲进屯谷仓的老狐狸了,匆匆往前面的地窝子赶去,走到一半就瞧见四五头饿狼,正在撕扯分食那只倒毙的驯鹿,白旗等人赶紧端起步枪准备射击,突然看到凛冽的西风中还有成百上千头饿狼,潮水般向着17号农场拥来,那是前所未有的大狼群。
【四、困守屯谷仓】
百年不遇的奇寒,冻死了雪原上的野兽,耐得住苦寒的西伯利亚狼,也陷入了没有食物的绝境,出于求生的本能,若干饥饿的狼群结为一体,随着凛冽的西风追逐猎物,借助狂风暴雪的掩护,袭击沿途的牧民和牛羊,穿过国境突然出现在17号农场,这是北大荒从没有过的狼灾。
兵团里留守的四个人,从没见过西伯利亚狼,但北大荒没剩下多少狼,一看狼群来的方向和那凶恶冷峻的样子,也自猜出了几分,这种狼体形巨大,性情凶残,习惯于集群出没,出没在荒芜的西伯利亚平原上,因为是成群结队活动,几乎没有天敌。
四个人见远处狼群汹涌而来,借着风势飞驰,转眼冲进了17号农场,陆军吓得脸上变色,两腿打着哆嗦站也站不稳了,小地主好勇斗狠,举起步枪瞄准了正在撕扯死鹿的一头大狼,尖果则想跑回地窝子去拿电台通知连部。
唯有白旗看出情况危急,这狼群来得太快,凭着三支步枪根本挡不住成百上千头恶狼,也来不及再去地窝子取电台和子弹,没等过去就得被围上来的狼扑倒,眼下只能往回跑,躲进屯谷仓,屯谷仓外围是夯土墙,可以抵御狼群,逃生的时机转瞬即逝,白旗拽上腿如筛糠的陆军,同其余两人逃向屯谷仓。
这时倒毙在17号农场的鹿已被啃成了骨架,群狼看到活人立刻红着眼围了上来,四个人被迫回头开枪阻挡来势汹汹的饿狼,被子弹击倒的狼,不能起身,就让其余的饿狼按住吃了,这些狼都快饿疯了,狼群的纪律性很强,在食物匮乏的特殊状况下,会毫不犹疑地吃掉负伤和死亡的同类,但是绝不会对身体完好的同类下手,这也是西伯利亚狼在恶劣地区生存养成的天性。
四个人刚跑到屯谷仓门前,一条脸上带疤的狼也追到身后了,猛地一蹿将尖果扑到地上,这时白旗等人的步枪子弹已经打光,还没顾得上重新装填弹药,小地主想起手里还拎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兔子,用力对准疤面狼掷了出去,那疤面狼纵身跳起,咬住了从半空飞来的兔子,白旗趁机扶起尖果,四个人撞开屯谷仓的木门逃到里面,返身放下木栓,呼哧呼哧喘作一团,就听狼头撞击和爪子挠木板门的声音接连不断,外面西风呼啸,与群狼的嗥声混成一片。
白旗等人心惊胆战,刚才实在是险到了极点,如果慢上半步,此刻早已葬身狼腹了,所幸有屯谷仓的夯土墙挡住了狼群。
这时四个人一条小狗,还有那只筋疲力尽的老狐狸,被群狼团团围困在屯谷仓中,这仓里的干草堆成了小山,干草本身有保暖的作用,不过在这种风雪交加的酷寒之下,谁也无法确定钻到草垛里能不能过夜,屯谷仓虽然能挡住狼群,可是狂风暴雪急剧加强,如此恶劣的气候,这座屯谷仓很有可能发生垮塌,把众人活埋在其中,另外没有粮食,晚上的饺子也没吃,这叫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困在四面透风的屯谷仓里,又能支撑多久?
白旗等人意识到身处绝境,但怎么也好过被饿狼撕碎吃了,先前疲于奔命逃进屯谷仓,还没等缓过气来,仓门和地面之间的缝隙里,突然露出半个狼头,狼眼凶光毕露,试图从门底的缝隙里爬进屯谷仓,小地主的屁股险些被它咬到,“哗”地一声大叫,跳起身来,轮起步枪的枪托去砸,那饿狼吃疼,只得退了出去,随后就见木门下伸出几只狼爪,不断刨着门板下的泥土。
四个人见群狼要刨个地洞钻进来,都是大吃一惊,急忙用步枪和屯谷仓里叉草的铁叉,对着从门底伸进来的狼爪子狠狠击打,好在天寒地冻,地面冻得跟铁块一样,狼爪虽然锋利,也难以扩大洞口,饿狼的身躯又比那老狐狸大得多,无法直接钻进来,双方隔这屯谷仓的木门僵持了一阵,狼群便放弃了挖地的念头。白旗等人不敢掉以轻心,搬过填满草籽的大麻袋,把屯谷仓的木门死死堵住。陆军提起照明用的煤油灯看了看周围,屯谷仓的夯土墙足够坚固,狼群应该攻不进来。尖果提醒陆军小心使用煤油灯,可别引燃了草垛,而且屯谷仓里白天也是漆黑一团,眼下只有煤油灯和手电筒有光亮。
白旗一想不错,屯谷仓里全是易燃之物,万一引起大火,里面的人就成烧兔子了,于是收拾出一块空地放置煤油灯,那老狐狸缩在草垛角落里,瞪眼看这四个人的一举一动,白旗等人自顾尚且不暇,又和老狐狸同是被狼群围困,也没心思再去理会它了,只忙着检查屯谷仓四周有无破绽。
这屯谷仓是夯土围墙,高处有几个通风口,平时塞着几块砖头,上面用木头板子搭成棚顶,为了防止暴风雪,事先进行过加固,也是非常结实,留着三处可以开启的口子,能让人爬上去清除盖住棚顶的积雪,谷仓里除了草垛,还有两架木梯。
四个人搬动木梯,爬到高处的通风口向外张望,此刻还没有天黑,不过西风吹雪,外头白茫茫的一片,远处已不可见,但是能看到狼群就在外面徘徊。
白旗让小地主守着通风口,随时注意外边的情况,他和陆军、尖果三人到下面商量对策,眼下是没粮没水,气温在急剧下降,也不敢点火取暖,步枪弹药少得可怜,数了数只剩十来发子弹了,没能力杀条血路出去,而困到夜里就得被活活冻死。
尖果说那只有盼着狼群尽早离开了,它们进不了屯谷仓,天气又这么冷,应该会到别处去掠食。
陆军绝望地说:“不可能啊,你们有所不知,我以前看过本书,那上面说狼是最古老最完美的掠食生物,这样的生物从史前开始有三种,其一是恐怖鸟,其二是剑齿虎,其三是狼,唯一存活到现在的只有狼,因为它们耐得住各种残酷气候和生存条件,能够连续很多天不吃不喝,越饿越凶残,所以有人说狼性就是饥饿,这群是饿红眼的巨狼,既然知道有活人在屯谷仓里,不把咱这几个人吃掉,绝不会自行撤离。”
尖果听了陆军的话,心里感到一阵难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白旗狠了狠心,宁可困在屯谷仓里冻饿而死,也不能被狼群吃掉,鼓励陆军和尖果,在这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中,一定要竭尽全力求生存。
此时小地主顶不住通风口里灌进的风雪,冻得鼻涕直流,只得先把通风口的砖头重新塞上,爬下梯子向白旗报告,他一边哈气暖手,一边哆哆嗦嗦地说:“外面的情况没什么变化,这群饿狼算是沙家浜——扎下去了,得先想个法子取暖,否则等不到半夜就要有人冻死了。”
白旗说:“这屯谷仓里好歹有许多稻草,外面冷得滴水成冰,狼群在暴风雪中忍饥挨饿,估计也围困不了多久,咱们钻到草垛里待着,兴许能撑过今天晚上。”
小地主点头说:“我看行!”
其实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四个人起身想钻进堆成山的草垛,那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