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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突然在一个山坳里看到一户人家。那山坳四周都是连绵群山,山上古树高到几十甚至上百米,荆棘错落,野兽满地乱走,能住在这里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杨健教授心里暗自提着小心摸进那三进三间的小木屋,木屋外面圈着防范野兽的篱笆桩。杨健教授摸到木屋后面朝屋里窥探,看到屋子里有一具陈旧的木床,床上还躺着一个老头儿,那老头儿胡须花白,大热天的还穿着一件破棉袄。
杨健教授看屋子里还有活人,虽然觉得很奇怪,还是敲门进去了。那老头儿很热情地接待了他,杨健教授问老头儿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深山老林里,老头儿就说他祖上都是这山里的猎户,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也不知道外面世界如何。
杨健教授打量木屋内部,老头儿说他祖辈都住在这里,可是瞧这木屋里的桌椅,都像临时搭的,还透着木香呢。杨健教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现在正值盛夏,木屋外面大树蓬蔽,木屋里闷热异常,动一下就是一身大汗,可是老头儿睡觉的那间木屋里却往外透着寒气,着实诡异得厉害。
杨健教授跟老头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杨健教授自称自己是考古工作者,跟考古队来这大山里找墓,一个人掉队了。普通人随便不可能来这荒无人烟的大山,如果不是探穴挖冢的主,手底下没有几下子,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两人正聊着,另一间木屋里突然响起了婴儿啼哭的声音,而且那啼哭还不是一个婴儿发出的,听声音还有个三四个。杨健教授疑团大起,早就听闻有些邪门歪道的术士喜好从山外抓婴儿来练邪术,难道这老头儿就是干这个正主?
老头儿知道杨健教授起疑,尴尬地解释说这是他孙儿跟孙媳妇生的四胞胎,生小孩的时候孙媳妇难产死了,生了那么多总要养活。他儿子和孙子就琢磨着去山里找母豹子的奶水来喂养,两人准备了好几天,一起去到深山里,这一去就没了音信。老头儿身子骨还算硬朗,就乘着一个月夜摸到后山豹子梁上看。远远地就瞧见母豹子窝旁堆着一摊人骨,手脚头颅各是两具,这深山里也不会有别人来,不问也知道是他的儿子和孙子被那母豹子给吞了。
老头儿躲在树林里哭了一把,想儿子孙子都没了,但是他张二两的根还在,他要回去养活他的香火。老头儿回去又大哭了一场,他已经年老体衰,根本就不可能去林子里抓母兽来给四个娃娃哺乳。只好挖了一个捕兽坑,好歹捉到一只母獐子,天天用獐子奶来喂养这四胞胎。
老头儿说得涕泪横流,杨健教授岂是普通人能忽悠的,一听就知道老头儿满嘴谎言,就借着老头儿给他进屋倒水的工夫,溜了出去,进了大山。
他是根据寻玉脉的法门找到这里的,这里地气太阴,罗盘一放到这里就南北乱指,是玉脉出现的迹象。杨健教授来到老头儿说的豹子梁,那里确实有个隐蔽的豹子洞,但是洞里早没了豹子。杨健教授钻进洞里,发现洞内躺满了婴儿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变臭了,而这里,正是一片庞大的玉脉。
杨健教授在洞里还看到里面点了三炷大香,供的牌位正是蚩尤大帝,他立刻就明白了,这就是他父亲以前说过的用玉脉养断玉人呢。
袁森想到杨健教授的那次经历,对老头儿所说的话已经信了八分,看来是遇到高人了。袁森来三进口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块从沙海古墓中带出来的玉牌,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破解那块玉牌的秘密,看到老头儿耍的断玉秘术,袁森的心里一动。
袁森道:“老爷子,我有一件跟你这古玉差不多大小的玉牌,要不你帮我看一看?”
#炫#老头儿狐疑地看了袁森一眼,眯着小眼睛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道:“拿出来给老朽瞧瞧!”
#书#袁森从背包里拿出玉牌,递给老头儿,老头儿目光一落在那玉牌上,就再也挪不开了,他眼睛瞪得老大,就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
#网#老头儿皱皱鼻子,使劲嗅了嗅,道:“地下的宝贝?”
袁森知道在这行家面前,没什么好作假的,就一五一十地把在沙海古墓里的见闻都跟老头儿说了一遍。
老头儿听完这玉牌的来历,一拍巴掌,道:“算你小子命大,你知道你身上带的这块宝贝是什么吗?断玉人都听说过这宝贝,俗名叫火燎烧,是玉脉的八个方位中‘离’位上生出来的宝贝,离位又名火脉,生出来的玉器至阳至刚。古时候许多大户人家流行供宅仙,家里供了宅仙,可保家宅平安,富贵盈门。宅仙有很多种,有供奉佛像的,也有供奉瑞兽的,但是据说这最神秘灵验的宅仙,就是最难得到的古玉火燎烧。俗语有言,唤作‘火燎烧宅,富贵盈盆’,家里供着火燎烧,哪怕你是家徒四壁,也一样可以一夜暴富,金银财宝自己送上门来,收都收不住。”
袁森对老头儿的这些古时不着边际的传说不感兴趣,他想知道的是这玉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就催老头儿道:“你能不能看出来这玉牌的历史渊源?我想知道这沙海古墓正主到底是谁?”
老头儿嘿嘿贼笑,道:“冤孽——冤孽啊,也不知道这墓主生前得罪了什么人,居然在他坟冢里放这种东西!”
袁森道:“怎么说?”
老头儿咂咂舌头,道:“这火燎烧供奉在家宅里是旺宅的宅仙,可是要是放在孤坟野冢里,就成了害人的东西。火燎烧至阳,火气极旺,坟冢本来是至阴之地,一遇到火燎烧这种宝物,墓穴里的正主就容易诈尸,风水宝地也成了凶冢。”
老头儿道:“你在古墓中看到的那个征西威武大将军,老朽却是略有耳闻。两千多年前,西域乌孙王朝内忧外患,被匈奴打压得非常惨重,随时有灭国的危险。当时乌孙王重用了一位将军,那将军唤作阿部力,阿部力文武双全,谋略过人。他率领着乌孙王朝的军队连续几次抗击匈奴大军的东部扩张,节节胜利,不但收复了匈奴铁骑下的大片土地,而且还大败匈奴单于,被封为征西威武大将军。如你这种说法,墓中的阿部力就是乌孙王朝的征西威武大将军的话,那么这座王宫想必就是乌孙贵族的墓穴才对。”
袁森一听老头儿的说法,脑子里立刻豁然开朗起来,既然能够确定征西大将军阿部力是乌孙王朝的将军,就可以推断古墓一定是乌孙的墓穴。乌孙与匈奴的纠葛,要追溯到公元前二世纪,乌孙本是被匈奴扶持的附属国,两国联手抗击强大的大月氏,苦战多年最后大败大月氏,将其驱逐到阿姆河北岸,夺取了大月氏在伊犁河流域的广大区域,国势开始强大。乌孙从匈奴独立出来之后,大月氏已经不足为患,匈奴与乌孙遂成为横行西域的两大强国。一山难容二虎,乌孙强大之后,就成为匈奴的眼中钉,匈奴成为西域霸主之后,开始残酷地打压乌孙王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乌孙开始与西汉王朝接触,闻名世界的丝绸之路就是在这个环境下开辟的。张骞出使西域,与乌孙王朝接触,随后就有细君公主远嫁乌孙王昆莫,成为历史上真正的出塞第一人。据说细君公主的生父是汉江都王刘建,刘建企图篡权夺位被杀,罪行株连九族,小女儿刘细君因为年纪太小而免于死刑。细君长大之后,被汉武帝封为细君公主,送往乌孙和亲,被誉为历史上的出塞第一人。
回想起史书上的记载,袁森的脑中渐渐把线索连成一条线,阿部力将军——乌孙王朝——西域汉宫——神秘血书——细君公主。
原来,沙海古墓中的墓主,阿部力将军的血书中的皇妃,竟然是西汉王朝远嫁给乌孙王昆莫的和亲公主刘细君。
阿部力将军的血书中所说,皇帝驾崩,新的皇帝即位,按照王朝习俗,新的皇帝可以继承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前皇帝的妻子。皇妃忍受不了这种乱伦行为,郁郁寡欢,强颜欢笑,阿部力无奈之下,才斗胆给皇妃写信劝导,最后酿成杀身之祸。
这个说法与史书记载的一段非常接近,细君公主嫁给乌孙王昆莫,两年之后,昆莫去世,他的孙子岑陬军须靡即位,细君公主又成了新皇帝的宠妃。细君公主自小长在倡导伦理道德的汉家,对这种乱伦行为深为不齿却又无可奈何。一年之后,为新皇帝岑陬军须靡生了一个女儿,就郁郁而终。
阿部力将军的血书里则说,皇妃是在私情暴露之后,被皇帝赐死。对比起来,历史上的说法不过是官方的辞令,官方的说法一向都是冠冕堂皇,相反,血书中所说的更为可信。
细君公主死后,乌孙王朝新皇帝势必难解心头之恨,一怒之下,让人将细君公主下葬时的口含换成孤坟禁忌的火燎烧古玉,让细君公主死后都不得安宁,看来全世界的男人戴起绿帽子来都是一样的变态。
历史的车轮已经碾过了两千多年,那些历史中的人物早就烂得渣滓都没有了,现在分析谁对谁错显然已经没有意义,一切都已经清楚。可是最让袁森疑惑的是,血书中提到的,阿部力把细君公主的尸体藏到一个神秘的地方,那里是她不远千里远嫁塞外的真正目的,那里有她寻找了毕生的东西。
这么说细君公主嫁到乌孙也并不是像正史所记载的和亲,共同牵制匈奴的扩张那么简单,她的真正目的是寻找一个东西,那个东西是什么呢?值得她舍弃荣华富贵,远赴塞外来寻找,甚至最后埋骨大漠。
如果往深层次里想,细君公主出塞,本来就是一桩政治目的明确的婚姻,操纵这场婚姻的是当时的西汉王朝,西汉王朝的统治者就是名垂青史的汉武帝刘彻。如果说细君公主远嫁乌孙是另有目的的话,那么这个目的也就是西汉王朝和汉武帝的目的,细君公主永远都只是一个和亲工具。
也就是说两千多年前的西汉王朝,不远千里派遣细君公主带着车载斗量的珍宝远赴乌孙,她要在这个西域游牧王国里寻找什么?西汉王朝大费周章,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来寻找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老头儿道:“有这火燎烧镇墓,如果(:3:)不是墓(:u:)穴里的正主(:W:)已经被挪(:W:)了窝,单凭你们几个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出来。”
袁森听老头儿说得厉害,在沙海古墓里确实见到了许多无法解释的情况,也没办法反驳老头儿,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
老头儿把那块晶莹剔透的玉牌再仔细地瞧了半天,又摸出怀里那块古玉,老头儿将两块玉放在铜盆里,再加入新水。袁森这才注意到,两块玉的形状竟然如此的相像,老头儿的那块古拙玉牌上端有个大凹口,而他的玉牌上却凸出了一块。袁森原来也没觉得那凸出的一块有什么奇怪,不过是从玉牌本体上衍生出来的一个小疙瘩,估计玉匠雕琢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把那衍生出来的一块雕琢成一个小兽头的样子。但是兽头上只是有粗略的轮廓,看不清楚到底是哪种动物。
老头儿在铜盆里摸好两块玉的特征,将凸出来的那块玉石“咔嚓”塞进凹口里,这两块玉就像设计好了一样,完美地嵌套在一起。可是,两块玉的咬合处的尾端,却又空出一块大豁口出来,就好像还缺了一块。
老头儿干笑着,道:“天地初开,乾坤始度,玉脉借地气而生,个中古怪神秘,自是难以用常理来形容。老夫走遍整个中国,断玉寻脉,见过珍品玉器数不胜数,却唯独为这块古拙玉濮,不惜使出手段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