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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喃喃自语道:“那解老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有这等影响力?”
夜月眼睛一闪一闪的,道:“迎毒而解?不知他能否解得了鸩毒?”
我笑了笑,道:“连圣姐姐都解不了的毒,我不相信那解老先生能办到。”
夜月道:“圣姐姐虽然学究天人,但毕竟不是学医的,而解老先生无疑把毕生精力都放在了研究毒学上面,或许……他能解了鸩毒。岳钝,这个机会你不可放过。”
我听了大是振奋,但随又担心,道:“我与他素不相识,身上又没有太多的酬金,就怕他不收治我。”
夜月道:“连陆红瘤这等淫魔他都肯收治,何况是你岳钝这个大好人?”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我被解老先生救治痊愈的情形,兴奋之极,道:“咱们先去打听一下去解家庄的途径,明天便马不停蹄地赶去。”
这时,两个伙计提着水桶,拿着扫帚来清洗院中血迹,一人叹道:“真想不到那匡二少一宿未住、一件物什都没打坏,只不过留下了这么一两滩血水,便扔下了一锭足有三十两重的黄金,这一下无异凭空掉馅饼,难怪掌柜的乐得眉毛都笑了。”
另一人道:“你道这黄金是好得的?万一客栈出了人命,掌柜的岂能脱得了干系?”
夜月走出房门,和两个伙计聊了几句,问道:“敢问两位,我有一个兄弟被毒蛇咬了,欲求‘迎毒而解’救治,但不知往解家庄如何走法?”
一伙计笑道:“小哥想必是远道而来吧?”
夜月见对方认不出自己是男扮女装,大为得意,道:“是,我的家离这儿好远哩。”
那伙计道:“提起解不死解老先生,方圆千里,真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另一伙计道:“人家是问往解家庄如何走法,不是来听你夸赞解老先生的。”
那伙计道:“这倒也是。”当下详细说了。
夜月谢了,返回客房。
我把夜月和伙计的对话也听得清清楚楚,待夜月回来,笑道:“原来那解老先生名唤不死。”
夜月道:“他医道高明,倘若再像圣姐姐那样精通内功,当然不死了。”
次日清晨,我们结了账,依照伙计所说方位,径向东北方向行去。
我原想买两匹马代步,但夜月嫌那样太慢,便带着我专走荒山野岭,一个时辰不到,已掠出数百里。
以这等速度,晚间便可抵达解家庄,匡二少、陆红瘤一行虽然先发,却得后至了。
正行间,忽听前方哀呼、哭喊声不绝,近前一看,原是昨日暴雨,山鸣地动,引发泥石流,水与泥沙、石块等聚为一体,沿着陡坡汹涌滚流而下。
历时虽短,但来势凶猛,造成的灾害极其严重,不仅埋没农田,堵塞河道,山下的十几户农家还被冲毁了,人死了六个,伤了十个,牛羊几乎无一幸免,还有十三个人被埋在泥石之下。
此时,那十三人已被一个中年人救出来,数十人跪伏地下,叩谢中年人大恩大德。
那中年人穿着粗布长衫,方面大耳,脸色黧黑,但一点也不难看,虽然满脸、满身都是泥水,手上、腿上还有多处被划伤,但仍面带笑容,一一把众人扶起。
中年人道:“各位父老乡亲,此处已不能居住,你们应迁居他处。在下身有要事,不能久耽,告辞了。”
虽然众人哭喊着竭力挽留,但他仍然大步而去,解开一匹系在树干上的青骢马,跨将上去,回首频频挥手,渐渐不见了踪影。
中年人虽已远去,众百姓仍感激涕零,有的还伏在地下,朝他远去的方向连连叩头。
这场面悲伤而又感人,我和夜月看得热泪盈眶,颇以迟来一步为憾。
一个盲了双目的老妪对天而拜,泣道:“若非这位大恩人来了,我的小儿子便被泥石埋死了。”
一个老汉道:“他是活菩萨,老天爷特意派他来救咱们的,他……他留下了一千多两的金票,那是我们全村人几十年都赚不到的钱哪!”
一个被从泥石中救出来的伤者呻吟道:“他不是活菩萨,他救我……救我时,我问他姓啥叫啥,他说他叫……叫解大柱,是解不死的儿子,并叫我不许对别人说。我见你们胡猜乱说,忍不住说了出来。”
众百姓固然大出意料,我和夜月更是又惊又喜,原来那位中年人便是解不死的儿子。
我感叹道:“早知他是解公子,我……我一定会上前和他打招呼的。”
夜月道:“以我的御风术,定可追得上他。”
我道:“贸然和他打招呼,似乎又有点不太好。”
夜月微笑道:“他是不是回解家庄也未可知,咱们便无须追他,径投解家庄便是。”
第二十三回 解家庄
夕照之下,解家庄已在眼前。
在我的想象中,以解不死如此盛名,其庄院必定豪华宏伟,气势非凡,其实一见之下,大谬不然。
一座并不太显眼的小山下,耸着平平常常的十几间房屋,围成一个比较大的天井,由于历经风雨,颇显倾颓之象,依稀可辨出原来的青砖红瓦,墙上爬满了青青绿绿的寄生藤,地下的野草比人还要高。
大门敞开,里面静悄悄的。
倘不是门楣上写着“解家庄”三个大字,我还真以为走错了地方。
夜月道:“别瞅了,进去吧。”
走入大门,方见一个仪容秀逸的白衣人迎将出来,笑道:“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夜月道:“这里可是解家庄?”
白衣人道:“正是。”
夜月道:“贵处的主人可是‘迎毒而解’解老先生。”
白衣人含笑点头,道:“正是。”
夜月道:“那我们便没走错地方。”
白衣人目中闪过异样神光,投在夜月脸上,讶然道:“可姑娘根本不像中毒之人。”
夜月脸上一红,心想:“这人好眼力,无疑练过上乘武功,一眼便识破我是女儿之身。”
她悄悄打量对方,道:“你怎么看出我没中毒?瞧你的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绝不会是解老先生。”
白衣人微一揖身,道:“在下乃解老先生的三弟子郑清风,略通医道,故能瞧出姑娘非中毒之人。”
夜月恍然道:“原来如此。”
郑清风的目光转向我,道:“莫非是这位兄弟中了毒?”
夜月道:“你可瞧出他中了何毒?”
郑清风凝视我许久,道:“瞧不出。”
我讷讷地道:“郑公子……”
郑清风微笑道:“在下愧忝解老先生入室弟子,因排列第三,比我小一点的人都叫我郑三哥。小兄弟若不嫌弃,也叫我三哥吧。”
我顿时对他大生好感,道:“郑三哥,我……小弟我把话说在明处,我这次来求解老先生医治,身上只带得几十两银子……”
郑清风接口道:“解家庄虽非家资千万,但承蒙多方捐助,一日三餐倒不济短缺。家师行医,旨在解毒救人,对方倘若心存感念,对恩师道一声感谢,或是留下银两,至于银两是多是少,家师毫不介怀,更重要的是这些银两可谓取之于人,用之于人,家师收了,绝大多数购采药物、添置器皿。但对方若是穷苦之人,家师绝不会收取他分文,临行前还会赠送他盘缠回家。”
我听了这番话,更从心底对解不死油然而生敬意,道:“小弟所中之毒古怪得很……”
郑清风笑道:“有人喜财,有人好色,有人专爱珠宝珍玩,但家师却喜欢治解诸般毒物,愈是希奇古怪的毒,他老人家愈有兴趣。”
他停了停,道:“请小兄弟把手伸出来。”
我依言伸手。
郑清风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我脉门上一搭,面色渐变惊讶、凝重,良久才收回去。
夜月道:“三哥可察出我这兄弟所中何毒?”
郑清风面色愧然道:“在下无能,但家师应可瞧出来。”
我暗忖:“就怕连解老先生都解不了鸩毒。”
郑清风恭谨地问道:“请问二位大名?”
“我叫……叫龙绩。”因我与无敌府结下深仇大怨,只要有人问起,我们便谎报假名。
夜月接着道:“我是他的妹妹,叫龙芹。”
郑清风侧身道:“二位请!”
穿过前门、堂屋,但见里面的情形与屋外大不相同,天井间种植着好大一片花草,形状极少相同,竟无一识得,有的花朵艳丽,有的则丑陋不堪,有的散发着扑鼻幽香,有的却闻之欲呕。
房屋、走廊、院落间人来人往,大多身穿白衣,或端盘钵,或拿着药包,还有一人在花草间洒水,不问可知,他们均是解家庄之人。
另有几个面容憔悴、神情委顿的汉子在天井漫步,一见郑清风,恭敬地行礼问好。
郑清风彬彬有礼地一一回礼。
十几间厢房内隐有呻吟传出,那是刚来求治,抑或正在接受解毒的人发出来的。
郑清风见我不住望着那些花草,解说道:“它们都是家师精心培种的药草,在我们眼里,每一棵、每一种都是万金难买的珍宝。”
我讪讪地笑道:“原来……原来如此,我正奇怪解老先生怎允许把这等发出恶臭的花草种在这里。”
郑清风道:“有的花草虽臭,却有解毒奇效,有人中了寻常之毒,闻几口便好了。”
到了一间颇为雅洁的厢房,郑清风歉然道:“因求治之人众多,房间均已住满,只得委屈你们兄妹二人同居一室。”
夜月道:“能得解老先生及郑三哥等收治,我们兄妹已感激不尽,郑三哥若再客气,我们则更无地自容了。”
我想:“夜月虽比我小,但比我聪明得多,我虽闯荡了这么久,仍不会说如此得体的话。”
郑清风道:“桌上有茶水点心,二位渴了饿了请自便,待吃饭时自会有人送来。”
他略微一顿,又道:“但龙兄弟所中之毒实是奇怪,我这便去禀明家师,他老人家闻知,必大为惊喜,定会尽快赶来。哦,对不起,家师并非因有人来请他解毒而惊喜,而是若能解去一种疑难怪毒,技艺将更上层楼。众弟子在旁边瞧着,亦将获益匪浅……”
正说着,一个白衣庄丁几乎是急步掠来,不等站稳便说道:“郑三哥,先生因救治查昆仑查少侠急需人手,请你速速过去。”
郑清风向我与夜月拱拳道:“在下有空再来。”
二人走后,我长长吐了口气,道:“郑三哥实是个好人,那解老先生更不知……”
夜月道:“解老先生早点来为你解毒就好了。”
我道:“反正我一年后方死,迟几天早几天也没关系。”
夜月道:“不知怎的,我忽然心神不安……”
我笑道:“祢是太过担心解老先生能否解我鸩毒罢了,生死由命,随它去吧。”
夜月道:“但愿如此。”
思索一会,她又道:“我的伪装既已被识破,不要也罢。”当下脱了男装,取出包袱中的女儿衣衫换了。
但见庄内的人大多忙忙碌碌,我们也不好意思径自去找解不死。
夜月道:“反正无事,出去和人聊聊。”
出得厢房,见着一个撑着拐杖的妇人,便上前攀谈,原来她丈夫是个猎户,数月前不小心为毒虫咬伤,回到家后心性大变,竟疯了般张开大嘴,朝她咽喉咬来。
她大骇之下,慌忙逃跑,岂知腿被丈夫抱住,被狠狠咬了一口,她惨叫一声,倒在地下,丈夫得势不饶人,又待咬她咽喉,便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动也不动,妇人用手一推,丈夫应手而倒,早已断气了。
她卷起裤管,被咬之处已然血红,且印着两排深深齿印,吓得几乎呆了。
村民闻讯,不敢怠慢,将之送到解家庄。
解不死花了数月工夫,方解去她体内之毒,一条腿却就此残废了,她正准备这几天离开解家庄回村。
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