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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惠蓝兴奋的扑到上官月的身边,同样的晃着上官月的胳膊:“上官姐姐,你看,我就说,郁妃娘娘不会落下你的吧。郁妃娘娘这不就赏你了。虽然,皇上没有宠幸你。但郁妃娘娘疼你呀。”
江惠蓝嘴里的宠幸二字,语气极重,上官月又是尴尬,又是感激,站在回雪面前,唯唯诺诺。
回雪没有接江惠蓝的奉承,而是严肃的道:“陈答应如今已从储秀宫搬离了,以前的种种,也都应该散了,储秀宫住的秀女,是准备着伺候皇上的,不是乡下人家吃饱了饭,坐在石磨边闲聊打发时辰的。若是有功夫,便好好准备着,想着如何侍候好皇上,才是正理。”
回雪明眸皓齿,说话伶俐,外加一身爽利的装扮,看着很有气度,秀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明白回雪的意思,回雪是说,不要再提陈答应偷吃的事。
江惠蓝忙着辩解:“郁妃娘娘说的是,陈姐姐如今是皇上亲封的答应,想吃什么,用什么,也不用跟别人说,这两天,总是有人在储秀宫败坏陈姐姐的名声,说陈姐姐偷……。”
江惠蓝的话没说完,便被烟紫打断了:“郁妃娘娘已说过,陈答应的事,以后储秀宫不要非议。”
江惠蓝吐吐舌头,笑望着烟紫:“烟紫姑娘,我不过是想替陈姐姐说句公道话。我是一片好心哎。”
众秀女冷哼。
回雪默默的笑,拉起岑梨澜的手转身欲走,刚踏上台阶,又转过头来,提醒江惠蓝道:“过两日就给江答应移宫,江答应也好生准备着吧。”
江惠蓝打了个呵欠。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
掌事嬷嬷追了出来,还未说话,差点跪下。像是她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你怎么了?起来说话吧。”回雪淡淡的。
掌事嬷嬷这才起了身,双手交叉在腰间行礼:“郁妃娘娘,这话本也不应该奴婢说的,您也知道,新进宫的秀女,都要跟着奴婢学几天规矩,奴婢虽不才,但也教了好几茬儿的秀女了,只是江答应……江答应她,言行举止,都异于常人,刚才还敢晃着娘娘您的胳膊,奴婢还请娘娘您恕罪。”
烟紫瞧着回雪的脸色。
回雪没有一点愠怒和责怪掌事嬷嬷或是江答应的样子,而是浅浅笑了道:“江答应还小,宫里的规矩怕是不熟,也不是你的错,再说,哪怕她不懂规矩,只要皇上喜欢,那就可以了。江答应的事,不怪你,你回吧。”
掌事嬷嬷听回雪这样说,心里才放下一块大石,嘴里直念叨:“郁妃娘娘真是英明。”
英明这词本来是臣子们说给皇上听的,掌事嬷嬷心中激动,口不择言,奉承的过了头。惹的岑梨澜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回雪忙拍着背:“有小阿哥呢,这般笑法,小阿哥怎么受的住,快别笑了。”
岑梨澜望着掌事嬷嬷匆匆而去的背影道:“掌事嬷嬷如今也学机灵了,你还没责罚她呢,她就知道来认错了,且也学的油嘴滑舌,储秀宫这帮人,嘴上都跟抹了蜜似的,这些奉承的话,听着真是让人舒服。”
回雪笑而不语。
烟紫插嘴:“江答应每次见我家主子,说的都是奉承的话呢。”
“那样岂不是好?”岑梨澜笑道:“人人爱听好听的。不是吗?”
回雪扶着岑梨澜的胳膊,在一簇牵牛花前站住了:“你们就没有听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烟紫还在犯迷糊,岑梨澜心中却跟透明似的。
夏天的牵牛花开的繁盛,有深紫色的,也有粉红色的,挂在藤上,争相开放。
牵牛花又名喇叭花,朝颜花。古往今来,许多文人墨客赞美过它,但此时。它们开在园子里,显的有些小家子气,莫说是牡丹花的雍容,百合花的清爽,单是扶桑花。都比它开的浓烈。
牵牛花香气很淡,靠近闻,才闻到一股子清香。不像别的花,远远的,便知道是它在开放。
回雪摘下一朵,轻轻的别在岑梨澜的发间:“见过别人在发间插一朵牡丹或是芙蓉的。没见过插一朵牵牛花的吧。”
岑梨澜也摘了一朵插在回雪的鬓边,看着那粉红色的牵牛花,岑梨澜叹气道:“若说储秀宫的秀女。虽没位份,但你也瞧见了,凭着家世,个个穿戴不俗,倒是那个上官月。显的小手小脚,扔在人堆里。怎么也找不着她。还好你送了她一朵珠花,不然今儿她一定又丢脸了。”
“家世不家世的,不过是以前的事,如今她进宫了,若能好好伺候皇上,倒也没理由小看她。我只是看她捉襟见肘的样子,想起以前在府上时,见到的一个女人,那是个冬天,她没吃的,手里拿着一个破碗,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婴孩饿的哇哇哭,女人衣衫褴褛,鞋子都漏着洞,她到府上行乞时,只能站在大门外等着,那种谦卑,谨慎而又拘谨,小心翼翼的表情,如今我还记得。后来有一天,我陪着阿玛出门去,在一个墙角,发现了那个女人,她已经死了,怀里的孩子,也冻僵了。那一刻,我的眼泪就下来了。世间生命,转瞬即逝,本已是苦,而有些人,还要雪天行乞,缺吃少穿,这更是苦。”
“你呀,想的真多。上官秀女可没穷到这份上,她的爹是正七品呢。”岑梨澜握着回雪的手。
“但刚才在储秀宫,上官秀女眼里的神情,就像那个冬天,那个女人,那一刻,那个冬天仿佛又跑回来了。”回雪怅然。
烟紫听的动情,小声附和:“我家主子就是好心。”
岑梨澜怕回雪伤感,忙打趣:“你瞧瞧,如今烟紫也学会奉承主子了。”
烟紫笑。
牵牛花虽插在发间,到底味道是淡的,不起眼。可转过一个垂花门,往相印殿去的路上,香气却一下子浓郁了起来,就好像有千百朵的花从天空中落下来,将一行人包围在中间,如此浓郁,反倒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是陈答应身上的香气。回雪还记得,宫里如今也就是她,明目张胆的,用这样的香料。
岑梨澜开始咳嗽。
苗初忙给她主子拍背。
“你没事吧?可是香味不适应?”回雪问。
岑梨澜深吸了几口,又十分享受起来:“倒也不是不适应,夏天太阳烈,晒的土星子都飞起来,呛的人难受,走在宫中,就像贴着地在舔泥土似的,而秋季呢,树叶凋零,没有生机,万物像是发了霉,一股子萧瑟之味,冬天更不用说了,各宫都在烧炭,整个皇宫上头,都笼罩着一层黑烟,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住着一群烧炭翁呢。闻着这香气,一开始有点不习惯,深吸几口,倒也受用,或许,这便是我跟陈答应的缘分呢。”
岑梨澜调皮的话惹的回雪笑了起来:“你倒是会形容,怎么夏天就像贴在地上舔泥土了。不过既然你喜欢陈答应,喜欢她身上的味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我瞧着陈答应不是惹事生非的人,以后或许你们可以互相照料一下。”
去储秀宫忙了一阵子,回雪想请岑梨澜到相印殿喝一杯花茶。
院子里的花开疯了,怎么摘也摘不完,捡一两样能泡茶的,倒也很有情调。
岑梨澜回到永和宫,必然有五阿哥闹腾,反正五阿哥有嬷嬷们看着,她倒可以偷闲一会儿。
刚到相印殿大门口。便见陈答应守在那里。见二位主子回来了,屈膝行礼。
门口的小太监说,陈答应在门口等的有一阵子了。
是了。沿路浓郁的香气,都是从陈答应的身上发出的。
陈答应出了储秀宫以后,本应该跟着小太监往永和宫去安顿,但出了储秀宫,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跟回雪说,怕不方便,便来相印殿守着,大热的天。陈答应身上雪色的衫子湿透了,发间也有了晶莹的汗珠。
“怎么不进去等呢,外面这么热?”回雪道。
“奴才们请了陈答应进去坐。陈答应不肯。”相印殿门口的太监插话。
陈答应又福了一福:“知道二位主子还没回来,所以不好擅自进相印殿,还是跟二位主子一起的好。”
陈答应倒是知礼。也还算谨慎。
回雪跟岑梨澜走在前面,陈答应小心的跟在身后,各人落了座。烟紫端了三杯花茶来。
虽是花茶,到底味道不大,花瓣在茶里翻飞,岑梨澜轻轻闻了下,陈答应自觉的离回雪,岑梨澜远远的。
回雪知道。她因为自己身上的味道,心中有些忌讳,所以才坐那么远。
“陈答应来相印殿。是为了什么事呢?”回雪问。
陈答应有些拘谨,将茶碗放在桌子上,掏出手帕子来揉着,好像难以开口。
回雪屏退了奴才们,只留烟紫在身后候着。
陈答应望望窗外。继而垂下眼去:“其实我一直有一事,隐瞒了郁妃娘娘。”
岑梨澜坐正了身子。等着听陈答应的故事。
回雪隐隐觉得,陈答应要告诉自己的事,怕就是吃饭的事。
果然,陈答应鼓起勇气道:“实不相瞒,我自十三岁那年起,就跟一般的女子不同了。十三岁那年,我随着阿玛去探亲,回来的路上,马车受了惊,我受了重伤,晕迷不醒,醒来以后,本来瘦的皮包骨头,但隔了几天,身子便急速的涨了起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的胃口惊人。”
岑梨澜虽知道一二,但也不知道内情,只是惊讶的问:“胃口惊人 ?'…87book'如可的惊人 ?'…87book'”
陈答应的脸红了,她觉得吃的多,一直是她的隐私,如今扒开来说,倒让她不好意思了:“以前,我每顿饭,跟别的女子并无不同,不过是一碗粥,或是一碗米饭,就饱了的,但自晕迷醒了以后,以前吃一碗米饭,后来就要吃一锅米饭,而且,花卷一次能吃半笼,有十来个,那些个小菜,一次吃十来盘都没有问题。”
岑梨澜震惊 ,陈答应看着稳重端庄,身材极好,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陈答应一顿饭能吃那么些,岑梨澜如今怀着身孕,胃口大了些,每顿饭也不过一碗大米饭。
“你家人知道这事吗?有没有找大夫看过?”回雪凝神。
陈答应显的很是落寞,低着头暗暗道:“家人都知道,本不想进宫,无奈当了选,我阿玛想着,宫里好吃的多,万万不会露馅的,没想到如今储秀宫的人都知道了。以前在府里时,就找了有七八个大夫来看,大夫要么是说自己学艺不精,看不出什么病来。要么说是容他们回去想想,当然了,每一次都没有下文,这事便不了了之。我额娘见我虽然饭量大,但没病没灾,倒也有些欣慰,至少我还活着。”
陈答应说起她的额娘,就仿佛看到她额娘又是担心又是喜悦的模样,心里就一阵阵的泛酸。
“每天吃这么些东西,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适呢?要不要找太医给你看看?”回雪关切的问。
陈答应若有所思,继而摇头:“那么些大夫都瞧过了,一两个瞧不出来也就罢了,所有人都瞧不出来,怕也没什么瞧的了,这些年来,直到现在,我每天都吃很多东西,只要吃不饱,便头晕眼花,无法聚精会神,若是能吃饱,也就好了。”
回雪只能一脸同情的看着陈答应。
岑梨澜听到这样的内情,虽说惊讶,到底她是好心的:“陈答应也不要慌张,不过是多吃了两碗饭罢了,不妨事,永和宫领的份例,多半是吃不完的,正好陈答应可以帮着吃些。”
正文 第325章 她真傻
陈答应自然明白,岑梨澜说这些,都是为了安慰自己,心中感激,起身来给岑梨澜行礼,又跪下了道:“郁妃娘娘一片好心,知道储秀宫人言可畏,所以救我于水火,我感激不尽。”